漕幫的人得了金子,放了劉家車隊離去,車隊向杭州緩緩去了,卻見路中間留下了五個人,居然沒跟著劉家的車隊走,而是留在了當場。()
漕幫領頭那漢子雙眼一瞇,正覺得來者不善,就聽到那五人中的一個開口笑道:“各位漕幫的英雄好漢有禮了,在下四川商人王小滿,是來談生意的。”
“談生意?”那漕幫漢子神色一冷,沉聲道:“四川……嘿嘿,那賊窩子里的人和咱們漕幫來談什么生意?而且你這五人看起來賊眉鼠眼,沒一個好人。小的們,把這五個人拿下。”
,皂鶯,我就說你給我化這個裝太過份了,人家現在光看我面相就說我是壞人。鄭曉路心里一陣大不爽,他伸手入懷,刷地摸出一串珍珠,“叭”地一聲對著那個漢子的腳下摔了過去,然后嘿嘿道:“看看這珠子,算是定金,,我真的是來談生意的。”
漕幫的人圍了一圍,還沒沖上來。那漢子伸手把珍珠串子撿起來一看,汗,這珠子顆顆珠圓玉潤,一顆就要值百兩銀子以上,這么大一串,怕是要值好幾千兩銀子了。漕幫現在正因為出了點事故缺銀子,所以正派人出來攔路搶錢,其實已經丟盡了面子了。能做生意賺錢,當然比搶劫來得強。
那漢子一揮手,止住了手下向前沖,然后大聲問道:“王小滿?我可沒聽說過四川有這號人物。”
你以前沒聽過,以后一定會聽到的,四川最有名的大財迷,我閻王軍的財迷大總管,將來注定天下聞名。鄭曉路心里嘿嘿笑了幾聲,但面上卻裝成正經的樣子道:“你看我這樣子就知道,我就一暴發戶,你沒聽說過很正常,我發財才四五年呢。”
漕幫的漢子仔細看了鄭曉路兩眼,見他穿得土氣十足,臉上還有長著毛的黑痣,嬉皮笑臉,神經兮兮,確實不像個世家子弟,倒是暴發戶氣質滿點百分,于是信了一大半。
他也不想放過賺錢的機會,于是抱拳道:“在下漕幫小頭目一名,賤名劉柒,既然公子是來談生意,在下愿聞其詳。”
劉柒?鄭曉路倒抽一口冷氣,好不吉利的名字,這不是和死鬼錦衣衛千戶劉柒大人一橫一樣嗎?我說你們這些人取名字可不可以正經點,劉柒這名字居然輪流取。
他干笑兩聲道:“原來是劉柒兄弟,這大路中間,你的手下拿著鋼刀團團站著,咱們怎么個談生意法?我看咱們還是去到貴幫總舵里,找個能管事的大人物出來,然后坐下來一邊喝茶,一邊慢慢談,你看如何?”
劉柒一聽這話,心中一轉,看來這家伙要談的生意不小,居然不肯和自己這種小頭目談,從這珠子的份量也能看出來不是小生意,自己多半做不了主,罷了,就把他弄去見見老爺子吧,想畢他也不敢和自己漕幫耍花槍。
“備車咱們進城。”劉柒揮了揮手,旁邊的幫眾們從山丘后弄出一輛馬車來,劉柒招呼著五人上了車,掩上簾子,直投杭州而來。
“貴幫好像碰上了什么經濟上的困難。”鄭曉路想起剛才漕幫人攔路“借錢”的情形,忍不住出口問道。
劉柒卻似乎不想談這件事,低聲道:“本幫確實有一些周圍上的困難,但也沒什么,過幾天就能周轉過來了,不勞王公子費心。”
嚇,哄老子。看你們一個堂堂大幫,居然攔路借錢的事都做出來了,只怕缺的錢不少,還在這里裝大牌,鄭曉路心里腹誹,嘴上道:“不瞞你說,兄弟家里別的沒有,就是有錢。如果咱們的生意談成,貴幫的困難我說不定可以幫著你們解決一二。”
劉柒干笑了一聲,拿些別的話題推脫了過去,兩人也就不再提起。
車子一路向杭州行去,離開海邊越遠,道路兩邊就越熱鬧了起來。
杭州雖然不像南京那樣是留都,沒有那么重要的軍事地位,但經濟地位卻絕對可以稱得上東南第一,此時民萌繁庶,物產浩穰。還沒進城,道路兩旁邊就店鋪林立,好一派繁榮榮盛的景象。
然而快到城門時,卻見前面傳來一陣不和諧的聲音,原來是一大群難民,被官府封堵在城門外面,難民們哀哭連天,但守城的士兵卻充耳不聞。
鄭曉路忙問其故,劉柒嘆道:“都是沿海內遷的漁民,朝廷將他們遷進來,卻又不允許進城,每日只是給他們施兩頓粥飯……看著冬天將至,這些人的日子難過了。”
“啊哦,朝廷的內遷如此沒計劃?我聽說要給內遷的居民發放田地以供耕種的啊。”鄭曉路奇道。
“切,不說這個還好。”劉柒微怒道:“也許當大官的是這樣想的,但這些田地全落在了小官們的手上,沒落到正主兒手上。”
他嘆了口氣又道:“其實就算落到漁民們頭上又有啥用,這些人哪會種田……打漁打了一輩子,突然要他們種田,這不是折騰人么?”
大車城門邊,眾人也不下車,劉柒遞過去去一塊牌子,守衛看了一眼,恭敬道:“原來是漕幫的劉爺。”就放大車入了城。
鄭曉路人入了城,心思卻留在了城外的難民們身上,他對著張秀成耳語道:“這群人,我有點興趣,咱們把他們卷帶到舟山島上去吧。”
張秀成也咬耳朵贊成道:“正該如此,這些人都是漁民,很適合在舟山島上定居。而且咱們的海島上沒有居民也怪怪的,總不能什么活兒都由士兵來做,有些民夫最好不過。”
可是這些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卷帶的,放眼望去,杭州城外的道路兩旁亂七八遭有數萬難民之多,要用個什么理由卷走他們,又不被官府注意,這實在是個困難的事情。
張秀成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好主意。
鄭曉路心里卻嘿嘿笑道:我有辦法了。
原來他突然想起了“智凡迪月餅”的典故,后世淘寶上的一些商家出售臺服的游戲月卡,但國家禁止經營這種東西,于是淘寶商家給這種游戲月卡取名為“智凡迪月餅”,賣價85元一盒,其實就是“智凡迪月卡85元一張”。
真正需要這種商品的人當然知道“智凡迪月餅”是什么東西,但政府卻不知道,于是這種暗地里的交易就可以正大光明地進行了。
自己何不想出一個類似智凡迪月餅的名義,既不驚動官府,又將這群漁民拐走。
當然,現在糧食還沒從四川運到舟山,這事情不能急,先緩一緩,搞定漕幫再來卷人吧,凡事要一件一件的來。
馬車在杭州城里穿行,鄭曉路收回心思,開始打量起這座歷史名城來。
只見杭州城與南京城完全是兩種風格,南京城莊嚴肅穆,有帝王之氣,秦淮河畔又是紙醉金迷。但杭州城卻更多的是一種商業氣息,房屋林立,商鋪連天,道路兩旁擺滿了地攤,百工技藝、蔬果魚肉……真是應有盡有。
人聲嘈雜,全是吆喝買賣之聲,與南京城的那種風味完全不同。
路邊時常能看到手工作坊,許多男男女女在作坊里勞作,這些作坊有織布坊、有造紙坊、制糖作坊……工作場面熱火朝天。
一股資產階級的氣質撲面而來,使得鄭曉路有一瞬間的失神。
是的,明末的江南,早已經開始了資本主義萌芽,如果不是滿清入主中原,明末很有可能暴發資本主義大。家里擁有大量作坊的大商人、大官僚互相勾結,完全有可能推翻封建制度,建立起資本主義制度的政體,從而使中國走上資本主義的道路,從而大踏步地向著歷史的正軌前進。
說不定……如果……假設滿清沒有入侵……也許法國大一類的玩意兒,就會在中國暴發。
如果劉邦沒打贏項羽、如果赤壁曹操打贏、如果岳飛沒有被十二道金牌召回、如果北洋海軍當時打贏了日本海軍……歷史沒有也許,也沒有如果。
看著正處于資本主義萌芽階段,但卻渾然不知的杭州人,鄭曉路的心里又一次涌起了滔天的歷史使命感。
朝廷沒救了,但中國還有救,現在救,不晚
馬車突然一停,車上的劉柒用一聲干笑打斷了鄭曉路的幻想,劉柒低聲道:“玉皇山到了這里就是本幫的總舵,請王公子下車吧。”
鄭曉路走下車去,只見車子南邊不遠處,就是滾滾而流的錢塘江,北邊是一座小山,這山不高,看上去也就兩百多米高度,但是起勢非常陡然,凌空突兀,襯以藍天白云,更顯得山姿雄峻巍峨。
一條小道蜿蜒而上,通向山頭上一座氣勢不凡的寨子。
坑爹啊,漕幫明明是個水幫,怎么總舵要設在一座山上,老子還以為是一個水寨呢。
劉柒看出了他的想法,在旁邊解釋道:“此地乃是京杭運河的最南端,也是我漕幫興幫發家之所在,所以總舵選在了玉皇山上,北眺西湖,南臨錢塘,東望海門,端的是個好所在。”
切,吹吧,使勁吹,鄭曉路心里大不以然,但臉上卻裝出向望不已的表情,抬腳就向山上走去,一邊走,一邊笑道:“那我一定要上去瞻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