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五年的春天,萬物復蘇,春寒料峭。
整個四川開始了大躍進般的生產,鄭氏農業加工廠里,工人們卯足了勁兒在干活,一袋一袋的新式肥料向外運送。農田里,農民們挽起褲管、袖口,在田地里耕種忙碌。四川鍛造總廠為農民們提供了許多廉價而又優質的農具。錦都郵局則幫助人們千里傳書,搬運貨物。
四川活了
在邵捷春嘔心泣血的教育下,第一批通過科舉的知識份子被下放到各個縣城,整個四川的行政體系開始恢復和建立。
當然,這些菜鳥官員會鬧出不少笑話,那是肯定的,但他們與舊體系的明朝官員有顯著的不同。他們是在一個蓬勃向上的體系之下工作,受到這種風氣的影響,干勁也非常充足。至于貪污和欺壓良民,給他們十個膽子也是不敢的,因為現在的四川暫時還處于“軍管”的狀態,鄭曉路準備行政體系完全成熟再結束軍管。
雖然閻王軍的名聲已經如日中天,但讓鄭曉路感覺到苦惱的是,征兵的效果仍然不理想,究竟為什么人民不愿意當兵,實在是讓鄭曉路摸不著頭腦。
這天,鄭曉路照例在巡撫衙門處理事務,與他新婚的馬祥云,穿著熱情的紅衣,在院子里和皂鶯切磋武藝,兩個女人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將一場切磋打得就像爭夫一般激烈,從院子里打到屋頂,又從屋頂上打到墻頂,巡撫衙門里的石桌石椅都被她們踢翻了四五個。
那個啥,皂鶯我的爺,你不是看我不順眼么?和我正牌老婆爭風吃醋個啥。鄭曉路一個腦袋兩個大,最后索性不理她們,認真看下面匯報上來的情報。
只見其中有一封譚宏送來的信件,上面寫著四川的征兵情況非常不好,到現在為止,排除了最初的四千來復槍兵和五百擲彈兵,再排除一萬官兵降卒,閻王軍只征到兩萬新兵,全軍合起來才三萬兵力,這點兵力別說打出去奪天下,就算是要守衛四川也遠遠不夠。
奇了個怪了,我不是很得民心嗎?沒理由征不到兵啊。鄭曉路一個腦袋兩個大,他忍不住把馬祥云叫進來問道:“你們石柱白桿兵是怎么個征法的?我看土家族人連平民帶士兵,也總共不過十萬之數,怎么就能征出兩萬白桿兵呢?我四川百萬人口,征兵征了半年多了,才征到兩萬,這個太不合理了。”
馬祥云和皂鶯打得滿頭大汗,將短槍向腰里一插,道:“我們石柱不能用常理來看……別說兩萬兵,真到了緊急的時候,只要娘發個號令,所有土家族的男人都可以變成白桿兵,召集上四五萬人是不成問題的。”
汗,果然不能用常理來看,漢族人可沒這本事。鄭曉路郁悶道:“看來還是得把所有將領召來開個會了,咱們得把征不到兵的根本原因給找出來。”
一個時辰之后,閻王軍在成都的將領們又都齊聚一堂,還包括邵捷春等降過來的文官,只有遠在廣元的大梁、暫居重慶的譚宏、江百濤、趙水鬼等人沒來。
鄭曉路將征兵的情況簡單地做了一下介紹,然后道:“大家來,為什么征不到兵?”
邵捷春哈哈大笑:“亂臣賊子,征不到兵,哇哈哈哈”眾人當他不存在,自動過濾了。
彭巴沖摳了摳頭,正要說話,邵捷春對他一鼓眼睛,大聲道:“你別開口,你一說話我就想罵人,閉嘴”
彭巴沖一楞,還是說道:“我本來想說我不知道,但是你這么一吼我,我突然想明白了,是不是我們的軍隊伙食還不夠好,所以大家不愿意來參軍?大王,晚上加兩個菜吧。”
他話音剛落,旁邊的猛如虎就叫道:“正是,伙食再加好點,一人再加一個雞腿,哦,對了,鵝腿長得比較大,加鵝腿吧”
噗嗤,滿屋子人都笑翻在地。
眾人認真思考,只覺得不論是餉銀、伙食、民心……都無可挑剔,沒有理由征不到兵啊,皂鶯道:“難不成我們又去陜西征兵?”
鄭曉路搖了搖頭道:“不行,不能再去拉陜西人了,我們已經和李自成結盟,陜西的流民就讓給李自成吧,如果他沒法補充兵員,被官兵打垮了,我們的北面就危險了,隨時可能鉆進來官兵。再說了,四川六百萬人口,我就真不相信征不起來兵,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旁邊又竄出來了成都知府徐申懋,他認認真真地道:“這幫子刁民,征是征不來的,大王只需下發一個硬性指標,每個村子必須派十人來參軍,這樣就不愁征不到人了。”
“碰”邵捷春將桌子一拍,大怒道:“你這混帳官,抓壯丁這種事你也想得出來,百性就是被你這種家伙給逼反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邵捷春憤憤地一甩手,又走出了屋子。
見邵捷春走了出去,鄭曉路突然心念一動,記得上一次四川缺官員,邵捷春也是這樣一怒出去,過了一陣子回來,就突然有了科舉的主意……他心中有點奇異的感覺,頭過去看張逸塵,卻見張逸塵也正好轉頭過來看鄭曉路,顯然兩人想到了一起。
鄭曉路點了點頭,張逸塵會意,一飄身出了大廳,嘴上道:“呀,突然想事,征兵這事我不在行,大家商議即可。”
張逸塵飄出大堂,就見邵捷春正怒沖沖地向外走。
張逸塵使用絕世輕功,輕飄飄地上了路邊的大樹,在樹梢和屋頂上跟著邵捷春。
只見邵捷春出了巡撫衙門之后,向后張望了幾眼,見到沒人跟著他,他就邁步向北而走,拐過一條街又一條街,不久經過一個小山丘,那山丘名曰塔子山,山上有一座燒毀的七層寶塔,只剩下殘恒斷壁。
張逸塵看到這燒毀的寶塔,心念一動難道是……
只見邵捷春走進燒毀的廢墟里,被一塊燒焦的塔壁擋住了身影,張逸塵換了一顆大樹,好看清楚塔內的情形,然而這一看……塔里居然沒了邵捷春的人影。
大活人平空消失了?
張逸塵并不驚奇,他以前當錦衣衛辦案時,類似的人案子沒少見過,想必是那塔里有什么暗道一類,于是伏在樹上耐心地守候著。
過了許久,一塊燒焦的木頭突然動了一動,然后掀開,邵捷春的腦袋從地底里冒了出來,跟著就看到邵捷春從地底爬了出來,手上還抓著一張宣紙,上面寫了幾個字。
邵捷春將燒焦的木頭移回原住,蓋住了他爬出來的地洞口,然后拿著宣紙,飛也似地向巡撫衙門跑去。
巡撫衙門里面,鄭曉路正聽著手下的將領們在扯著皮。
彭巴沖吼道:“征不到兵就算了,現在有三萬士兵,足夠掃平天下。”
“吹,你就使勁吹”降將劉可訓冷笑道:“三千兵連防守都不夠,還掃平天下?你以為過家家么?”
“怎么不夠了?咱們四川不是守得好好的?”彭巴沖怒道。
劉可訓冷笑道:“那是因為四川便于防守,你去荊襄守守看,那里號稱九省通霍,朝廷來個十萬兵,分給你打過來,我看你怎么個守法。”
眾將爭了一陣,誰也沒有找到征兵不利的癥結。
突然見邵捷春又返了回來,手上拿著一張巨大的宣紙。
鄭曉路心中暗笑,果然,和上次科舉一樣,這次紙上又寫著什么關鍵性的主意?
邵捷春滿面紅光地叫道:“我有辦法了”他把紙展開,眾人一看,上面寫著:“廢除軍戶制。”
一眾造反的土匪沒看明白,鄭曉路這個后世人也沒看明白,但是降官們卻全都看明白了,頓時大喜道:“對啊,我們怎么沒想到,征兵難最關鍵的原因,就是軍戶制。”
“軍戶制?啥東西?”鄭曉路奇道:“我們閻王軍沒搞過這個啊。”
邵捷春哈哈大笑道:“閻王軍雖然不興軍戶制,但也沒有明確過士兵服軍役的年限,所以才征不到兵。”
“何解?”鄭曉路虛心問道。
“朝廷的士兵大多是衛所兵,采用的是軍戶制度,一旦入伍,終身是兵,而且子子孫孫都必須當兵。”邵捷春道:“因此平常人家哪有愿意當兵的?自己當了兵就會把自己子孫后代全拖累成當兵的,這也就是好男不當兵的原因。”
他又接著道:“閻王軍入主四川之后,對于軍戶制度沒有進行任何說明就這么征兵,百姓怎么敢隨意來當兵,萬一閻王軍用的和朝廷是同樣的政策,那現在一旦入伍當了兵,就算是害了子孫后代了。”
“我明白了”鄭曉路這一下終于搞明白了,原來是明廷的終身兵役制度把人家給嚇著了,自己又沒有針對這種落后的制度進行改革,所以百姓雖然擁護自己,可以臨時起義來幫自己打一場成都之戰,卻不愿意加入他的軍隊。
“傳我命令”鄭曉路大聲道:“閻王軍廢除軍戶制度,實行募兵制,募兵時簽訂合約,以五年為期,期滿可自由選擇繼續當兵或者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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