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祥云并不知道曹晟是個什么樣的人,所以她刺出雙槍時,是有所保留的,因為就算是木槍,捅中了別人的要害仍然有可能導致對手重傷。
但曹晟卻知道馬祥云是什么人,她是秦良玉的女兒,曹晟來參加比武招親,并不是真的喜歡馬祥云,他只是為了父親當年的事來討場子的,所以如果他能娶到馬祥云,那當然是大大了落了秦良玉的臉,娶回去之后,夫為妻綱,那肯定是要用來隨意折磨出氣的。如果娶不到,那就在擂臺上把馬祥云打成重傷也行,曹晟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態,揮出了他的雙截棍。
槍棍交擊,咯咯的兩聲,馬祥云感覺到手腕一麻,這曹晟好大的腕力。她多年從軍,戰斗經驗極豐富,立即判斷出這個人不能硬拼。
馬祥云雙槍一拖,槍如流云,化為柔水一般披散開來,傾刻間就覆蓋了擂臺上一丈方圓。曹晟人隨棍走,搶進槍影里,兩人一陣搶攻,但槍與棍再沒碰到過一次,馬祥云不給曹晟與自己硬拼的機會,曹晟則以拙打巧,雙方都頗有實力,頓時打得難分難解。
斗到緊要關頭,曹晟的雙截棍突然一合,兩棍中間的機關連接起來,變成一根長棍,橫掃向馬祥云,馬祥云大笑道:“來得好。”她也將雙槍一錯,一把槍尖的倒勾勾住另一把槍柄上的圓環,雙槍居然變成了一根雙截棍。
馬祥云揮出連接起來的雙槍,曹晟用長棍一架,那雙槍中間的勾環卻是活的,前半截槍立即彎折,仍然擊向曹晟,這曹晟倒也有真材實料,這種緊要關頭,仍然來得及棄了長棍,伸手一把抄住了短槍。
然而這一下就和鄭曉路前一天晚上犯了同樣的錯,馬祥云緊跟著裙底飛起一腳,直奔曹晟的面門而去。鄭曉路前一天晚上碰上這一腳,應對方法是扔開長槍雙手抱住了馬祥云的小腿。曹晟居然也是一模一樣的辦法,雙手將馬祥云的小腿一把抱住。便在這時,馬祥云雙槍一揚,一起刺向曹晟,眼看是贏定了。
但是這曹晟卻是個卑鄙小人,他兩手的鐵護腕里暗藏刀刃,這雙手一抱,立即發動護腕里的機關,雙手護腕的刀刃一起扎入馬祥云小腿里。馬祥云哪料到比武招親擂臺上會有這樣的惡棍,一時不查,右腳整條小腿立即被刀刃所傷,鮮血狂噴而出,她原本鮮紅色的褲管立即被染成了暗紅色,腳上吃痛,手上的雙槍便緩了一緩。
曹晟心狠手辣,哪會就此罷手,見馬祥云雙槍上的勁力一松,他立即向前一個大步,雙手成拳,一個撞鐘式打在馬祥云胸腹上,馬祥云只覺得一股大力擊中胸口,喉頭一甜,一道血箭沖口而出,她嬌弱的身軀被打得向后飛出,直摔落進人群里去。
幸好人群里竄出一個年輕人來,伸手一環,將馬祥云接在懷里,才讓她免了再受摔傷。
圍觀的土家族人頓時大嘩,無數人立即大聲怒罵起來:“臺上的混蛋,你這是在比武招親還是在打生死擂臺?”,“有你這樣打女人的嗎?”,“媽的,把他拖下來打死!”……群情激憤之下,差點就要有人沖上去扭打曹晟了。
曹晟大聲冷笑道:“我既然打贏了,那女人就是我娘子,我愛怎么打她就怎么打她,你們這些旁人怎么管得著?”眾人大怒,紛紛怒罵,有幾個人就開始爬擂臺,要上去圍攻曹晟。
卻見秦良玉冷著臉站了起來,大喝道:“別吵!”她是石柱土司,數十年威名素著,一聲大喝頓時壓住了場面,原來她見群情激憤,恐怕人群擁上去打死了曹晟,惹怒了曹家背后的靠山魏忠賢,恐怕對石柱的百姓不利。如果魏忠賢借口刁民做亂什么的,派兵進石柱來借機搶掠良民,那就是土家族人的末日了。
秦良玉強壓住憤怒,她這才看出曹家跟本沒打算要娶走馬祥云,就是來將馬祥云打成重傷落她臉子的。她正要宣布曹晟違了規,這比武不算。卻見那邊接住馬祥云的年輕人將她輕輕交給旁邊一個土家阿妹抱著,飛身上了擂臺,此人濃眉大眼,身體壯碩,氣度雍容,穿一身狐皮短褂,手提一根無頭長槍。圍觀眾人一聲驚呼,便有人大聲叫道:“鄭先生,是鄭先生上了擂臺!”
臺下一陣鼓噪,有人大叫道:“鄭先生,打死這混蛋”,“鄭先生,幫馬將軍報仇”,“鄭先生,只有你配得上馬將軍”……
鄭曉路睜開眼的一瞬間,就看到馬祥云飛跌了過來,他沒時間思索,猛地跳向前,伸手接下了馬祥云,只見她已經口不能言,小腿鮮血淋漓,雙眼虛睜盯著鄭曉路,嘴角一條血痕直掛到下頜上。此時的馬祥云哪里還有丁點母老虎的樣子,便是路邊的一朵野花,看起來也比她堅強。
鄭曉路說不上有多喜歡馬祥云,但見她重傷,卻不由得大怒,打女人有這樣打的嗎?居然打得吐血重傷!他將馬祥云順手向旁邊的一個土家阿妹懷里一送,那土家阿妹居然又是頭帶擋著半邊臉的那個。鄭曉路也沒時間去想為什么身邊總有這個阿妹,只是輕聲吩咐道:“幫我把她送去秦將軍那里治傷。”言畢從旁邊的王小滿手上抓過一把事先準備的無頭長槍,腳下使力,猛地一躍,跳上了擂臺。
曹晟看著這個新跳上來的年輕人,立即生起了警惕,因為他感覺到對面這個人似乎在燃燒。他沒感覺錯,鄭曉路真的在燃燒,王小滿給他施的針灸將他全身的血液都燃燒了起來,此時正以一種非常快的速度在身體里循環,這種奇異的循環大大增加了他的力量和速度,但是鄭曉路能感覺到自己的精力也在飛快地損耗,血液每一次在身體里運轉一圈,他的精氣神就似乎消耗了一絲,照這樣的速度下去,一柱香之后他就會精力用盡,全身虛弱。這是血液的燃燒,同時鄭曉路的怒火也在燃燒。他是經常對女人動手輕薄,但是他絕不打女人,尤其見不得別人把女人打得這么狠。
“你得付出代價!”鄭曉路大聲喝道。他感覺到精力的流逝,因此他沒有時間與曹晟廢話,雙手握槍,氣聚丹田,吐氣開聲,喝!一槍刺出!血脈賁張的他感覺到雙手上涌出無窮無盡的力量,這一槍去勢如青龍搶珠,一往無前。
曹晟被這一槍之威嚇了一跳,趕緊從地上撿起雙截棍招架,咯地一聲,這次換成了曹晟被震得雙腕發麻。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鄭曉路拖槍而轉,起大車輪式,一個旋舞,槍桿橫掃。曹晟趕緊又橫棍一架,碰地一聲巨響,槍上的巨力將曹晟推得直退了十幾步。他慌亂之中趕緊用雙棍向地下一插,勉強拿樁站穩,險些掉下擂臺。驚魂還沒定,只見鄭曉路又挺槍刺來。
“這是馬家槍法!”曹晟自然研究過馬家槍,但馬家槍使到這樣威勢的,天底下除了馬祥麟居然還有別人。曹晟百忙中又貼地一滾,險險避過一槍。然而鄭曉路的后力連綿而生,一槍快似一槍,連環而出,曹晟大駭,心中已生怯意。
鄭曉路哪容他緩過勁來,一槍直進中宮,啪地一聲刺在曹晟胸口,只覺刺中處堅硬無比,顯然有一塊鐵板護身。鄭曉路一聲冷笑,你有鐵板,我有巨力,他雙腳用力在地上一蹬,借力猛地再一個前突,這一槍捅得曹晟直飛出去幾米遠,仰天倒在擂臺邊緣。雖然有鐵板護胸,但槍上的勁力透過鐵板刺得他心口劇痛。
曹晟嚇得不輕,看自己距離擂臺邊不遠,趕緊手腳并用,想要跳下擂臺去認輸。鄭曉路冷笑道:“賊子哪里走!”槍尖探出,伸到曹晟的身子下面一挑,將曹晟挑得飛到了半空。緊跟著鄭曉路將槍尖向地上一點,有如后世的撐桿跳一般飛了起來,半空中一個飛踢,將那曹晟從兩三米高地方踢飛了出去,這一踢力量極大,不光有撐桿頂地的借力,還有鄭曉路全身的力氣凝聚,曹晟后心被這一腳踢中,管他鋼板鐵板,一起彎折,曹晟口中射出一股血箭,在空中像風箏一樣飛出去七八米遠,才啪地一聲摔在地上,落地時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圍觀群眾頓時暴發出巨大的喝彩聲,沒一個人去看那曹晟一眼,人人都覺得他罪有應得。只有曹家的一群人慌慌忙忙地跑過去查看曹晟的傷勢。
鄭曉路收槍而立,一柱香時間已到,他感覺自己四肢百骸的精力都在迅速地消失,心臟的跳動速度逐漸恢復正常,血液的循環速度也恢復了平時的樣子,但是過度消耗的精力卻沒有回來,便似剛才那一柱香時間里,他就把這一身的力氣都花光了。鄭曉路感覺腳下一軟,險些摔倒,趕緊把手中的長槍向地上一插,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子。
這時大勢已定,眾人不待秦良玉宣布結果,便一擁而上擂臺,將鄭曉路圍在其中,因為鄭曉路傳授農術,又開設工廠,土家族人對他感恩待德,見他比武招親取勝,竟然沒有一個人感覺嫉妒,都由衷地認為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立即便有幾十個阿哥阿妹,圍著鄭曉路跳起了擺手舞。
鄭曉路卻感覺自已的身體有些不妙,平靜之后的血脈里,空蕩蕩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他現在看上去是拿著槍威風凜凜地站著,實際上全身重量都是靠著那支槍才能支撐。別說動腳,連動一根手指都有所不能。
王小滿這時從人群中滑到他的身邊,在他耳旁苦笑道:“東家,剛才你不讓我說,這針法使用了之后,雖然一柱香里非常厲害,但是時間一過,就會變成廢人,一天之內動彈不得。”譚宏也來到他的身邊,伸手將鄭曉路扶住,卻裝成是和鄭曉路搭肩的樣子,不讓旁邊人看出來鄭曉路已經不能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