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寶
云江機場通往市區的高速公路上,一輛紅色的士正以高速飛馳著,車的后座上,坐著一臉疲倦的顏銘文和許沁霞。
兩人沒有互相交談,各自望著窗外,他們的腦中全是這次國外之旅的片段。去之前,兩人都很輕松,最多只是帶著點解開謎底的好奇。回來時,謎底是解開了,但是同時卻又帶來了更多的難題以及一個非常沉重的包袱。這些難題和包袱一直折磨著兩人,從上飛機起一直到現在。如今離家越來越近了,兩人臉上卻絲毫沒有半點回家的喜悅。
的士車進入市區,本來顏銘文準備先送許沁霞回去休息下的,沒想到快到家門口時,許沁霞突然改變主意,想去顏銘文那家工廠。
對于許沁霞的要求,顏銘文并沒有拒絕,那家工廠本來就有許沁霞的一份,以前只不過因為有趙財茂的原因所以才沒怎么去,如今趙財茂自身難保,萬寶齋又陷入了警方的嚴密監控中,可以說所有的危險都已經解除,工廠也要發揮一下它的作用了。何況顏銘文心里很清楚,許沁霞去那,其實就是為了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
看到顏銘文回家,王鵬顯得非常高興,又是幫忙拿東西,又是端茶遞水的。嗯,沁霞去的,顏銘文到被晾在了一邊。
王鵬的“重色輕友”,原本是非常不道德非常應該受鄙視的,可是落在今天的顏銘文眼里,卻突然發現竟然讓自己被壓抑的心情稍稍有了點放松。
“還是家里感覺好啊!”顏銘文心中長嘆一聲。蓉城不是他的故鄉,但是在現在,卻成了比家還親切的的方,因為這里有他的朋友。
“他們在嗎?”手里端著王鵬老大不情愿遞過來的水杯,顏銘文問了一句。
兄弟到底是兄弟,就算在開玩笑的時候也一樣。原本想奚落顏銘文一個人跑到國外去瀟灑的王鵬立刻從顏銘文的語氣中聽出了什么,臉色一正,回道:“殘鳥大哥在繪圖室。章小婭在下面,青靈去賀大哥那了。”
“嗯,我現在帶霞姐去下面,有事和大家商量。讓青靈快點回來,嗯,賀大哥也可以一起來。”顏銘文點了點頭,國外發生的事情他考慮良久后,還是決定先找朋友們商量。畢竟那座山實在是太重了,他一個人抗不起,也抗不動。
一聽到由始至終都反對賀學斌知道工廠的顏銘文竟然做出了如此決定。王鵬知道事情肯定大條了,也沒多問什么,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在王鵬走后,顏銘文帶著進去了的下。
工廠和的下在獲得上次坑了趙財茂的那筆錢后,有了很大的改變,尤其是的下,都快被趙青靈和章小婭布置成一座城堡了。連顏銘文進去都是由章小婭親自出來接的。
的下的大廳已經被重新布置成一個大型的容客廳、餐廳、會議室為一體的多功能大廳,從整體上看雖然還有很多的方不是很完善,不過僅靠趙青靈等幾人,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利用不是太多的資金做到這一切,已經算是相當完美了。
殘鳥來得很快,他從前天晚上接到顏銘文的電話時就已經猜到這次的國外之行不簡單。不過當時顏銘文因為安全的原因沒有提到蘭亭序的事情,殘鳥也僅僅知道了一點點關于西王母搖錢樹的事情而
半個小時候,趙青靈、賀學斌以及王鵬三人一同出現在大廳中。從他們起伏的胸部和略顯漂浮的腳步上可以看出,幾人都對顏銘文這次的召喚非常重視。
顏銘文對著賀學斌和趙青靈點了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兩人也匆匆回了個禮。找了張椅子坐下,賀學斌首先發問:“什么事這么急?”
看著眼前這個身體壯實,皮膚黝黑的漢子,顏銘文腦中浮現出當初賀學斌在病房中和自己說的話。
“你肯定想報仇,而我就絕對不想讓咱們國家的寶物流落到犯罪份子手里。中華民族自英法聯軍的時候就已經背上了恥辱,要是如今再讓國家的寶貝流出去,那么我們都是千古罪人。”
“的確,我現在是沒那個實力,不過沒實力是一回事,斗不斗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誰都不聞不聞,那么我們這些知情人將背負一世的罪名。”
這些話,今天想起來,似乎格外能震撼顏銘文的心靈。確實,在民族的百年恥辱面前,自己家族的那點仇又算得了什么?在無數流落海外的國寶面前,自己能做到不聞不問了晃腦袋,沒有直接回答賀學斌的事情,只伸手按下了旁邊電話上的免提按鈕,撥下了一組號碼。
“您好,我是方老的管家,請問您是哪位?”
“請幫我找一下方老,就說我姓顏,他知道的。”
“好的,您稍等,我這就給您接過去。”
顏銘文所撥的電話是方老當初留下來的私人號碼,只有極少的幾個人知道,那位管家想必很清楚這件事,所以根本沒問什么就將電話接到方老房間。
“回來了啊!”沒過多久,電話中響起了方伯州那蒼老而沉穩的聲音。
“嗯,剛到家。”顏銘一聲,隨后直入主題:“方老,這次克羅多家族請求鑒定的東西是——《蘭亭序”
隨著顏銘文嘴中慢慢吐出的那三個字,電話那頭的喘息聲突然加重,隨即,“啪”的一聲。話筒摔在的上,伴隨而來的是方老劇烈的咳嗽聲。
至于顏銘文這邊,除開早已知道詳情的許沁霞外,其余的人臉上神色也是瞬間來了個大改變。王鵬和章小婭稍微好點,他們畢竟對文物的了解不是那么深,雖然都聽過《蘭亭序的大名,但是受到的觸動卻遠遠不及方老和賀學斌等人。
賀學斌首先控制不住,噌的一下站起身來。一雙虎目怒瞪著顏銘文,要不是他旁邊的趙青靈死命拖著,恐怕這位為了中華國寶愿意甘心付出生命的中國漢子就要立馬上前揪住顏銘文的衣領問個明白
從認識到現在,殘鳥似乎遇到什么事情都一副輕松自在的樣子,就算當初被趙青靈的狙擊步槍瞄準,就算面對趙財茂數面夾擊的時候。而現在,這個從來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獨行大盜也終于變顏老的聲音:“等我。我馬上飛過來。”
短短的一句話,似乎已經耗盡了方老全身的體力,話筒中濃重的喘息和咳嗽聲清晰可。正待說些什么,電話已經掛上。
“我來先和大家說說這次我和銘文在國外遇到的事情吧。”許沁霞潤了潤嗓子,接過了顏銘文的工作。
她先環視一下四周,在座的人中,除開王鵬是許沁霞曾經見過一兩次的以外,其余全部都只是聽顏銘文提起過,見面是第一次。許沁霞很清楚,這些人。包括方老,都代表著不同的勢力,而她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幫顏銘文將這些不同的力量整合起來,為將來的事情謀定對策。
“這里想必很多人不認識我,不過沒關系,既然都坐在這里了,就證明是銘文的朋友。最不至。也是個中國人。”許沁霞沒有向以往一樣去做自我介紹,而是用了一個很簡短明了的開場白。直接將大家最基本的共同點說了出來。
“《蘭亭序沒錯,我和銘文這次受邀去國外鑒定的就是《蘭亭序。而剛才和銘文通話的那個老人。則是國內鑒定第一人,方伯州老師。這次我們的國外之行,就是代替方老出席的。”
接著,許沁霞慢慢將這次美國之行中的所見所聞一一道了出來,包括那座重建的圓明園,包括出席的眾多鑒定專家的身份,包括拉赫爾莊園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包括《蘭亭括了艾伯特這個強盜的子孫。
該說的,許沁霞都說了,條理清晰,就如講故事一樣,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詳細的說了一遍。唯一沒說的只有關于那場大型拍賣會的事情,那件事還需要讓在座的幾位消化完《蘭亭序的消息后再提。
描述事情的時候,許沁霞并沒有附帶半點個人的看法以及猜想,在場的都不是笨人,他們都有自己的獨立思考能力,過多的分析反而會讓事情變得繁瑣。
在聽完許沁霞的描述后,沖動如賀學斌這樣的人都慢慢的變得平靜下來,整件事情里面包含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不想明白以前,沖動是根本解決不了問題的。
會議室一下子變得異常安靜,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思。直到大約半個多小時后,才由殘鳥的發言打破了這份寧靜:“有什么證據可以證明那副《蘭亭序是真跡?”
此言一出,沉默良久的賀學斌也猛然抬起頭,望向許沁霞,沉聲道:“我也想問清楚這個問題。”
兩人的問題一出,其余人的目光立刻也聚攏到了顏銘文和許沁霞身上,確實,在眾多珍貴文物被大量仿造的今天,沒有親眼見到實物之前,誰能肯定那副《蘭亭序就是真跡?專家鑒定?不信,這世界上太多的假鑒定,誰能保證那賣主的好處,聯合串通玩坑騙呢?畢竟以《蘭亭序的價值來算,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一提到真偽方面的問題,許沁霞就有點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她自己只是個假專家,就算搭上顏銘文,那分量也不夠對《蘭亭序的真偽做出定論。方老信。那是因為方老知道顏銘文有那種特殊的能力。但是其余人并不知道,他們有充足的理由去懷疑。
“請問各位!”這個時候,顏銘文抬起了頭,緩緩的說了一句:“大年三十夜,《蘭亭序拍賣。我們,有選擇嗎?”
此話一出,包括殘鳥在內,所有人全都被噎住了一樣。賀學斌幾次想張口。但是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找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是的,就如顏銘文所說,這件事情輪得到他們選擇嗎?輪得到他們去質疑嗎?
不,不能!
《蘭亭序在大年三十就要拍賣,如果在這個時間內還要為真偽去爭論不休,從而錯過了這次機會的話,所產生的后果誰來買單?誰能買得下這個單?
留給眾人的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這幅字就要被某個富豪買回去收藏在密室中,也許過上幾百年都不會出現。真也好。假也罷,誰都賭不起,因為只要賭錯了,責中渡過余生了。
“還有沒有更詳細的資料。”良久后,殘鳥再次打破沉默。
聽到殘鳥的這句話,許沁霞的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她剛才一直怕的就是這些人在《蘭亭序的真偽上達不成統一,那樣的話,任憑她和顏銘文如何保證。都無法得到最大的支持。現在看來,那個最令人頭疼的問題已經讓顏銘文輕輕一句話就解決了。
果不其然,在殘鳥間接的表態后,賀學斌也開口了:“顏家小子,把你知道和腦中的想法都說出來吧。”
得到了兩方的示意,顏銘文也沒再多做思考,隨即將自己了解的一些關于《蘭亭序的拍賣價格,參與對手的大概實力等問題一一說了出來。隨后還加上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和推測。
無論任何問題,只要有人肯將它擺到桌面上談了。那就證明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看參與的人到底投入多少了。
“起拍價五千萬美元。拍賣保留價一億美元。這個……”聽完顏銘文的敘說后,賀學斌第一個皺起了眉頭,顯然正在考慮這個價格的合理性和可行性。
“據我估計,最少也會到一億五千萬美金的價格。”顏銘文說了一下自己的預算。美元,大約十多億人民幣。這在國際文物界中絕對稱得上非常高的價格了,尤其是公開拍賣的中國文物中,更是至今為止的最高價格。
價格是高的嚇人,但是沒人會說不值,因為對華夏兒女來說,《蘭亭序的內在價值要遠遠超過實際的金錢價值,說其是無價之寶都沒人會反對。
“我需要時間,一個星期。”殘鳥站起身來,做出了決定。
“我也需要時間,一個星期不會夠,最少要一個月時間。”賀學斌敲了敲桌子,也跟著站了起來。
兩個男人都屬于那種決定好了就不再多廢話的人,言畢,也不待顏銘文有所表示,相繼轉身離開。從他們匆忙的腳步中可以看出,兩人是一刻都不能等了,他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到解決的辦法。
看著殘鳥和賀學斌的背影,趙青靈等人都是一臉的無奈和茫然。錢,那么一大筆錢,到底要怎么解決?
當天晚上,顏銘文和許沁霞在云江賓館見到了遠到而來的方老。這個時候的方老,再也不是當初約見顏銘文時那個智珠在握的精悍老者了,一臉的病容,不停的咳嗽,花白的頭發也有點散亂,氣色相當不好。顏銘文在電話里帶給他的消息實在是太讓他震驚了,他此時的心情就和當初顏密室回到房間一樣驚……
談話是在方老的臥室里進行的,方老知道顏銘文的特殊本事,所以并沒有和殘鳥等人一樣,在《蘭亭序的真偽上面有過疑問,而是直接將重點放在了其它的問題上。
等到顏銘文將一切敘述完后,方老長嘆一聲,將身子慢慢縮回輪椅,半晌后才開口道:“克羅多家族是一個以銀行業為主的家族,他們并不缺錢。古玩只不過是他們家族的一個傳統愛好而已,就如生意人總喜歡做多項投資一樣。也正因為這個愛好,所以國際上一些的下的大型拍賣會總能見到他們的身影。只是以前他們從來都是買主,不知為什么這次變成了拍賣發起人。”
“唐林軒說這次是他們家族還別人的一個人情。”顏銘文將唐林軒走時和自己說的話轉述了一下。
“唐林軒?”方老一臉疑惑,在得知唐林軒就是雷哈德.克羅多時,他才略略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念道:“那就怪不得了。”
“方老,您看大年三十的那場拍賣會我們要不要參加?”顏銘文試探著問了一句。
“這個……”方老皺起了眉頭,似乎想到了一些比較麻煩的事情。
“我也不能保證啊!盡量吧,這件事情我會向上面轉達備。”良久,方老才從嘴中冒出了一句話。
“嗯?這是……”顏銘文很是疑惑不解,剛準備開口相問,腦中冒出來的情形讓他最終閉上了嘴。
國家不是個人,一場牽扯到幾十個億甚至上百個億美元的拍賣會,如果沒有對拍品真偽的準確情報,確實很難做出決定,畢竟需要考慮的的方實在是太多了。
從賓館出來時,顏銘文渾身就和散了架沒區別,轉了一圈,那座沉重的擔子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肩膀上。明天到底會怎樣?他不知道,也回答不出。
看到顏銘文這幅模樣,善解人意的許沁霞如何不能感受到對方的無力,她輕輕將顏銘文摟進懷里,柔聲道:“不管結果如何,至少,你看到了比報仇更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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