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寶
夜深人靜,經過了一天的勞累,拉赫爾莊園無論主人還是客人都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唯有極個別滿懷心事的人依然無心睡眠。
顏銘文就是其中的一個,此時的他正坐在窗臺邊,雙腳懸空,身子半靠在窗臺。在他的腳下數十米的方,就是圍繞著古堡的花園。
如今已經是十二月份了,位于偏北的俄亥俄州已經進入了冬季,雖然外面還沒有下雪,但夜晚的涼意已經能讓人感覺到一股寒意。不過顏銘文卻似乎對那呼嘯的冷風沒有半點反應,只依靠在窗邊,抬眼看著天空,一雙腳在高空輕輕的晃蕩著。
這并不是顏銘文想不開,也不是喝多了,而是只有在這種命懸一線的場合下,他才能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清醒,不至于被晚上所見到的東西瘋狂。
“咚咚!”敲門聲響起,門外隨即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是我。”
“門沒鎖!”顏銘文沒有回頭,只淡淡的應了一句。
房門打開,一身淡紫色睡袍的許沁霞慢慢走了進來,伴隨著她一起來的,還有那一股沐浴后留下的芳香。
“霞姐,你也睡不著嗎?”顏銘文的聲音有些空曠。
“嗯,吃飯的時候聽到了一些事情,是關于這次我們需東西。”在經過慎重考慮后,許沁霞還是決定將自己晚宴上聽到的事情和顏銘文做下商量。
宴會結束后,許沁霞怎么找也沒能找到顏銘文,只有自己先行回房。準備等到明天早上再將事情和顏銘。結果躺下后卻無論如何都再也睡不著了,腦子里滿是關于蘭亭序的事情。剛才,她洗了個澡,人稍稍清醒了一點,于是走出房門,試著敲了敲顏銘文的門。
“是蘭亭序吧?我知道了,也親眼看到了。”在許沁霞還沒想好怎么和顏銘文說起自己所聽到的一切時,顏銘文開口了。的回答。許沁霞第一個反應就是“你怎么知道”,不過她很快就收住聲,改而問道:“是唐林軒?”
“嗯,是的。他告訴了我一切,也帶我看到了那副字帖。”顏銘文默默的點了點頭。
“真跡?還是?”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許沁霞其實心中已經依照顏銘文現在的表現給出了答案,不過她還是想親耳聽到答案。因為這個答案的牽連將非常之廣,由不得她不慎重。
“我很不愿意相信我的鑒定水平。甚至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覺。可惜的是,到目前為止,它們從未欺騙過我。”說出這一番話的時顏銘文的心情是復雜的。當親眼見到那副無數次出現在夢里的字帖時,上面所熟悉的字體,倒背如流的內容,唐太宗的玉印,王右軍自己以及后世名家們留下的印章……
最開始的時候,顏銘文不愿也不想去動用自己那種特殊能力,他先是花了超過十分鐘讓自己努力平靜下來,將自己的狀態調整為以往鑒定文物時的樣子。最后才開始逐步檢驗眼前的字帖。
字跡,筆力強勁,落筆如有神,一氣呵成,毫無雕琢模仿之痕跡,不是摹本,也不是臨摹,某些字的書寫上于現代已經成熟的行書字體有些許不同。紙張是硬黃紙。幾處的方稍有破損,無明顯的蟲咬痕跡。略有腐蝕,保存得算是相當完美了。再看落款和印章。王羲之的兩方印記,八枚名稱各不相同的印章,在字帖的卷首處,還格外醒目的落著三方朱紅印章,仔細鑒賞之下,全部都是唐太宗李世民所留。
與《蘭亭序的各種珍貴摹本動則上百方印章相比,此幅字帖只有區區十三方印章,格外顯得清秀脫俗,與其本身的價值相去甚遠。但是如果按照蘭亭序所流傳下來的故事來看,又從另一個角度印證了蘭亭序字書寫完成后就一直被妥善保管,直到落入唐皇李世民之手,最后深埋昭陵的傳說。圍著這幅字帖轉悠了兩個多小時,顏銘文一直下不了結論。這種只依靠后世傳說以及摹本的字帖想要鑒定出真偽實在是太難了,尤其是象蘭亭序這種被后世無數次臨摹,知名度極其之高的巨作。
密室的古鐘重重的敲響了十二下,一旁靜坐著的唐林軒此時也慢慢的站起身來。顏銘文這時才從沉醉中逐漸蘇醒,望向了唐林軒。
唐林軒笑了笑,問道:“怎么樣?看出點什么了
一直到現在,顏銘文還沒有動用過自己的特殊能力,一是他不愿意動,每鑒賞一件文物,尤其是那些彌足珍貴的文物,無論是真偽,對鑒賞家來說都是一次增長鑒定知識的難得機會。二是他不敢用,他有點害怕知道真正的結果。但是現在,唐林軒雖然沒催促他,但他也知道自己必須得離
“其實,我的結論如何,都改變不了事實,不是嗎?”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顏銘文心中已經得到了答案,一個他早已知曉的答案。
對于顏銘文這種不置可否的答案,唐林軒也沒過多的表示出自己的想法。略有深意的望了顏銘文一眼,伸手按下了打開密室的按鈕。
回到住所后,顏銘文就坐在了窗臺上,望著天空發呆。直到許沁霞的到來,他已經已了四個多小時了。
“唐林軒告訴了你他是誰嗎?為什么要帶你去看那副字帖?”得到顏銘文的回答,許沁霞心中也是一片默然。良久后,她轉而問起了關于唐林軒的事情。
“呵,其實,這些東西都已經不再重要了。是嗎?”顏銘文沒有回答許沁霞的問題,他的話有些空洞,有些凄涼,甚至有些說不出道不明,卻正符合兩人此時心情的迷茫。
是啊!于出現在拉赫爾莊園的蘭亭序真跡來比,所謂個人身份,動機,神秘的一切。都顯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刺骨的寒風侵襲著兩人的身軀,但并沒有占領兩人的身體,因為他們此時心中的寒意已經無數倍超越了寒風的溫度。
一小段時間后,許沁霞抬了抬腳,想和顏銘文一樣坐在窗臺上,結果她發現,自己的腳竟然不知何時已經麻木了。
“關上窗戶吧,這件事情總要去面對的。”做為一個成熟的女人。一個曾經縱橫商場的女人,許沁霞在心智上最終還是比顏銘文要理智點。
“嗯!”顏銘文不會在許沁霞面前體現性格,更不會去違背許沁霞的善意。他轉了一個身。離開了窗臺,順手將窗戶關上,拉上窗簾。
這些動作,顏銘文都根本乎是出于本能的服從了許沁霞的話一樣,所有動作都顯得機械而生硬。直到窗戶關上,屋內的暖氣重新占據了優勢以后,顏銘文那僵硬的身體才開始放松。疲憊的感覺瞬間侵襲到他整個身體。雙腿一軟,斜斜的倒在了床上。
“好好休息下吧,睡一覺。”許沁霞吃力的將顏銘文的雙腿一只只扶上床,然后在床沿邊坐了下來,右手摟過顏銘文的腦袋,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發。
雖然許沁霞現在覺得有很多事情想和顏銘文說,很多事情需要和顏銘文商量。但是她更知道,現在不是最好的時候。一切都得等顏銘文恢復正常了以后才能繼續進行。
看著逐漸在自己懷中閉上雙眼的男孩,許沁霞慢慢的站起身。想把床上的被褥給顏銘文蓋上。
“這幅字帖起拍價五千萬美元,保留價一億美元!”
熟睡中的顏銘文突然睜開眼睛。冒出了一句話。
許沁霞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話嚇了一跳,等她回過神來,并迅速解讀出顏銘文話中的含義時,臉上出現了一種震驚:“你說拉赫爾莊園準備拍賣這幅蘭亭序?”
“嗯,是的,這場所謂的鑒定會,不過是一場拍前預展而已。那些世界聞名的鑒定專家,也不過是富豪們帶來給買依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年三十晚上的中華頂級文物拍賣會做的宣傳。據說,那場拍賣會將匯集全世界一些最著名的中華國寶,其拍賣價值超過一百億美元,蘭亭序只不過是其中稍微出彩的一件罷了。”顏銘文冷冷的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關于這次邀請的實質逐一揭穿。
突然聽到如此讓人震驚的消息,就連許沁霞這個自認沉著穩健的人也不免有些驚慌。如此龐大的拍賣會,價值如此之高的一批珍貴文物,在世界拍賣史上別說是出現,就是連聽都沒聽過。
直到現在,許沁霞才體會到剛才顏銘文所說的那句“其實,這些東西都不重要了,是嗎?”時,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當時她還只以為顏銘文指的不過是蘭亭序一件而已,現在這個背后竟然還有那么一場龐大的中華文物拍賣會,可以想象得到,顏銘文說出那句話時心情是多么的沉重。
一件蘭亭序的出現已經能讓人手足無措了,要是十件,百件精美的中華頂級文物同時出現,全中國都會沸騰起來。可惜的是,這件事情,不但不能讓中國民眾知道,而且顏銘文和許沁霞還必須將這個秘密徹底的保存下來。
事情沒鬧大,那么至少中國還有購買的機會,一旦鬧大的購買資質取消,私下里繼續開拍,你找誰哭去?東西在人家手里,拍賣會又是私人性質,別人一口否認有這回事,你能拿人家怎么樣?
“霞姐,開席時的那件事做得很漂亮。”
“嗯?哪件事?”許沁霞明顯還沒能從剛才那個消息中回過神來。
“如果你當時就在那桌鑒定席上坐下了,那么我們將失去這次拍賣會的參與資格。”顏銘文將事后唐林軒和自己聊天時說到的話轉述了出來。
“哦?有那么嚴重嘛?那難道是一個考驗?”許沁霞回想了當時的一些情況,順道將兩位老人當時給予的支持說了一遍。
“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樣一幕啊?可笑那個蠢胖的艾米麗,書編的不怎么樣,人也傻。她哪能想得到我們中國人之間的交流方式,在對待面子這方面的問題上,中國人絕對是世界之首。”顏銘文恥笑著艾米麗的蠢笨,隨后還補充了一句:“霞姐,那個艾米麗事件不是前期安排的,只不過是一個隨機性的狀況,但是如果你當時應對不當,那么我們對這次的拍賣會的了解最終也只能到蘭亭序這了。”
“那我以后應該怎么辦?”面對這種超出了自己能力范圍的事情,許沁霞還是有點拿不定主意。
“呵呵,霞姐,不要太過明天開始就是對蘭亭序的鑒定工作了,你跟著去就行,也不要發表什么過多的意見,只到了該吃飯的時候就吃,該睡覺的時候就睡,該玩的時候就去到處走走,散散心,好好放松幾天。反正象這種名氣大到嚇人的歷史珍貴文物,不吵上個七八天是沒法得出結論的。反正你只要知道,最終的結果肯定是被鑒定為真跡就行了。”顏銘文盡量將自己的語氣調整為輕松,他不能讓許沁霞有什么壓力,因為她還要面對大眾。在拉赫爾莊園的這段時間內,所有的壓力都只能由他顏銘文一個人來承擔。
“嗯,好的,那我就按照你所說的這么去做吧。他們鑒定他們的,我去散我的心,不和那幫老頭老太太們瞎摻和。”許沁霞也難得的表現出了自己輕松的態度,在她的心中,也和顏銘文一樣,不愿意給對方增加任何壓力。
拉赫爾莊園的天空依舊是那么凄冷,微微的白雪開始漸漸飄落。凜冽的寒風肆無忌憚的沖擊著高大的古堡。奈何百年的古堡早已經歷慣風雨,依舊傲然挺立于風雪中。向世人展現著它的巍然,它的神秘,以及它充滿謎團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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