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許沁霞匆忙離開慶功宴跑到和顏銘文約好的那家大飯店時,顏銘文正一個人坐在包廂里面慢慢地喝著水,在他面前的飯桌上,擺滿了大大小小十來樣菜。
“霞姐來了啊!快坐,為了等你,我都空著肚子坐這里老久了。”一看見許沁霞,顏銘文臉上立刻露出一副餓了很久的模樣。
“瞧你那讒樣,餓了不會自己先吃嗎,我那邊剛還正吃著呢。”許沁霞笑著回道。她當然知道自己從接到電話就跑來也不過十分鐘時間,顏銘文那等老久的話語根本不能成立,不過既然顏銘文點了那么一大桌飯菜來吃,證明他的身體已經恢復正常了,雖然從外貌看還是那么萎靡。
“那邊怎么能和我這比,所謂的慶功宴能吃個啥東西,誰都知道,不就是擺擺樣子,還忙得要死。”顏銘文訕然一笑,遞了雙筷子給許沁霞。
許沁霞接過筷子夾了點菜放進顏銘文的碗里,嘴里同時說道:“呵呵,那也是,要不是接了你的電話,我還真得給忙死。你沒瞧見那些跟著我們一起舉辦拍賣會的古玩店老板,一個個跑來和我套近乎。剛才接你電話的時候,我還正被那個拍賣行的黃總硬拉住談下場拍賣會的舉辦呢。接到你的電話,我就把那家伙扔給瞿老去對付了。”
“甭說那些人了,咱都明白,說說白天的事吧,我特想知道萬寶齋是如何輸的。”顏銘文在兩個杯子里倒上了葡萄酒。
看到顏銘文對那些為了利益而改變想法的商人們挺煩,許沁霞宛然一笑,也不在提起這個事情,接著將白天發生的事情很詳細的敘述了一遍。
在許沁霞講述的過程中,顏銘文的臉色也隨著故事的發展在轉變。最初聽到萬寶齋請來尚學方時,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深悉國家鑒定委員會這個職務的顏銘文自然知道尚學方的身份對那兩把刀的影響有多么重要。當許沁霞說到方老也在那個時候出現時,顏銘文的反應卻和瞿老以及許沁霞當時的想法完全不同,他猛拍了一下桌子,叫了聲“好”字。
“你都不知道方老出現是為的什么,要是他不是為了趕走尚學方來的呢?”許沁霞疑惑的反問著顏銘文。她話里有一點沒說,那就是方老那仿古大師的身份,這些顏銘文自然會想到,不用她說的。
“霞姐,你可能還不明白古玩行中的情況,我在北京那個圈子里呆的時間久,多少知道一些事情。別看那些老頭們看起來整天都在做學問搞研究,其實心里都鬼著呢,要是不想介入的事情,他們根本不會露面。方老是仿古大師不錯,不過玩古玩的人也不是傻子,他們都知道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聽,用自己的腦子去想。換句話說,真真假假又如何,想買而又買得起的就那么幾個人,何必在意大眾之言。”顏銘文不愧是古玩世家出身,一席話就點破了其中的關鍵。
許沁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她現在終于開始明白了古玩的奧妙之處了。這種東西和普通商家的銷售模式完全不同,一般的商家,需要的就是被大眾所認同。而古玩這種東西,隨著它們的價值不同,針對的客戶和人群也相對不同,越高檔的東西,其客戶就越少。一個真正的古玩商,與其花那么大的力氣去討好大眾,還不如多想想怎么和那些大客戶搞好關系。
想著想著,許沁霞突然想到一個非常不妙的事情,如果按照顏銘文所說的,那么和自己這場拍賣會的結局不是完全兩樣嗎?自己不也是把重點放在大眾身上了?
許沁霞訝聲道:“不好,參與我們拍賣會的大客戶全都是那兩家拍賣公司負責接待的,我這里沒他們的半點資料。”
對于許沁霞的驚訝,顏銘文到是顯得非常正常,他笑著解釋道:“呵呵,要是你手里有他們的資料,我才會很奇怪呢。這可都是資源,無論是哪家拍賣公司,都不愿意將他們的資源共享出來的。”
估計許沁霞久處商場,知道大客戶的重要性,所以雖然明知道那種資源拍賣公司不會共享出來的,但她還是表現出一點失望。顏銘文看在眼里,知道不解釋清楚的話,許沁霞會比較自責的,于是他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對著許沁霞說道:“霞姐,大客戶對于我們來說就等于這杯子里的葡萄酒,聞起來芳香撲鼻。別看它酒精度不高,但小孩子喝下去卻也會感覺有點頭暈。”
“那也是,咱們在古玩這行還是小孩子,大拍賣公司不搭理我們。而我又在拍賣會上把大部分專家學者給得罪了干凈,要是再去和小拍賣行搶資源,估計咱們以后再想開拍賣會就成問題了。”許沁霞點了點頭,其實她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不過終究是有點遺憾,這就是有商業頭腦的女人和普通人之間的區別。
聽許沁霞提到小拍賣行,顏銘文的腦中升起一個想法,不過仔細考慮后,覺得那個想法想要實行有不少困難,暫時還不是他們可以去做的,依照當前的情況,只能把這個想法壓一壓,等到時機成熟是一定要付諸行動的。
“對了,銘文,告訴你個好消息。這次拍賣會上,我父親留下來的那件瓷器以及咱們的幾件百萬級拍品都拍出了很好的成績。我們的那件瓷器拍出了四百七十五萬,那個寶月瓶更是拍出了一千七百四十萬,這次咱們的成交總額是六千三百二十多萬。”興奮的說完自己的成績后,許沁霞臉色有點古怪的說道:“不過萬寶齋拍出了一億兩千多萬的交易額,那把寶騰腰刀就賣到了四千六百零四萬,其余的拍品也都很不錯,價格相當高。”
顏銘文聽后大笑道:“哈哈,這么高的交易額,萬寶齋這次可是下血本啦,光那點稅收估計就夠他們頭疼的了。”
“他們也算是值了,多少總也算是個交易紀錄,對那把腰刀和其余的東西自身價值都是一種肯定。至少,在大眾眼里那把腰刀就值四千六百萬了。而且瞿老告訴我,那不過是些黑錢洗白了,一點稅對那些洗黑錢的人來說還是無所謂的。”許沁霞有點黯然。
顏銘文聽著許沁霞將古玩行內的一些東西侃侃道來,都說得象模像樣的,知道肯定有人指點了她這方面的知識。對于這種成長,顏銘文是相當高興的。他淡然一笑,問道:“霞姐,你知道拍賣行又叫什么嗎?”
“叫什么?”許沁霞疑惑的反問著。
“拍賣行在業內被人稱為洗衣行,也就是那種將黑洗成白的那種公司,尤其是這次萬寶齋請來的那家,更是洗衣行中的老大。不過這次你就放心吧,膽子再怎么大,也不敢在這種小型拍賣會上一次洗一億多的。那所謂的超高交易額,肯定是攙雜了水份。”解釋完某些拍賣行的性質后,顏銘文感慨的又冒出了一句:“這一行,水深著呢。”
許沁霞正想要說什么,她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看了下號碼,很陌生。許沁霞本不想在這時候接電話的,不過又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了想后,她還是接通了電話。
公式化的開場白后,對方似乎說了些什么,許沁霞讓對方稍等后,捂住電話對顏銘文說道:“對方自稱什么總商會的投資顧問,叫丁葉然,現在想約我談點合作上的事情。”
總商會顧問?顏銘文皺了皺眉頭,反問了一句:“你來這還有誰知道?”
“我只告訴了瞿老。”
略微思考了一下后,顏銘文點了點頭,說道:“讓那人直接到這來吧,老狐貍既然這么急的讓他來找你,肯定是看到了什么好東西。”
“讓他來這?”對于顏銘文的回答,許沁霞有點疑惑,她的眼睛也掃了一眼桌上那些吃動過不少的飯菜。這樣的場面招待客人,似乎在禮數上有些不妥吧。
顏銘文哪會不知道許沁霞想的是什么,他笑著聳了聳肩,道:“沒什么,國人不都習慣在飯桌上談事情嗎,何況咱們還不知道他的來意呢。”
看到顏銘文臉上那有點奸詐的笑,許沁霞欣然一笑,放開捂住電話的手,將她現在的位置和包廂號告訴了對方。
大約二十來分鐘后,飯店服務員帶著兩個男人敲響開了包廂的大門。
顏銘文利用開門的那一瞬間,迅速打量了一下對方。兩個男人中,一個年約六十,看上去相當精神,給人一種沉穩的感覺。但是很奇怪顏銘文從他的身上讀到了一絲學者的氣息,和所謂的投資顧問那種商場上的人不大一樣。另外一人則比顏銘文年紀稍大,約三十歲左右,一套黑色西裝,外貌很英俊,臉上掛著那種很隨意的微笑。手里提著個公文包,站的位置比丁葉然稍稍靠后一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