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下去看看。”瞿老走上前來,指著下面的拍賣會現場。
“行啊,好久沒逛拍賣會了,挺懷念的。”顏銘文立刻點頭叫好。
許沁霞拿起件外套,跟著附和道:“有了你們在,我也可以偷懶了。反正銘文現在的樣子誰也認不出來,我跟著一起應該沒什么問題的。”
雖然收藏者競拍都是在看臺上,場下全部都是拍賣行的工作人員以及維持秩序的武警,但許沁霞出現在會場中時,看臺上還是引起了一陣騷動,不時有人舉起相機朝這邊拍來。
“霞姐,我這要不是大病了一場,跟著你還真是危險。”顏銘文笑著打趣道。其實他現在心里也比較緊張,被拍照可不是好玩的。
許沁霞一邊微笑著和看臺上的支持者招手,一邊輕笑著說道:“怕什么,昨天晚上去看你的時候我第一眼都根本不相信那是你。呆會我給你面鏡子,你要從鏡子里能認出自己來,午飯我請。”
這句話差點讓顏銘文嗆著,他干咳兩聲,不在圍繞這個問題討論了。
話雖那樣說,但接下來許沁霞還是刻意和顏銘文隔開了一段距離,最后甚至直接跑去和錢老眾人聊天去了,將帶顏銘文參觀的任務交給了瞿老和瞿震。
許沁霞這一走,顏銘文頓時感覺輕松了不少,至少,那些目光和照相機沒有再對著他們這個方向了。
轉了小半圈后,顏銘文已經初步了解了這次拍賣會的情況。就拿屬于古瓷店這邊來說吧,就分為六個拍賣大區,分別是瓷器、玉器、錢幣、字畫、家具和雜類。每個大區安排一個拍賣師和紀錄員,所拍賣的物品通過攝像頭,直接在看臺上方的數個懸掛式大屏幕彩電上面顯示。
參與競拍和觀看的收藏者也同樣被劃分為六個大區,如果他們看上了某件正在拍賣的物品,就可以舉起手中的小牌,參與競拍。
現在拍賣的都是一萬元以下的古玩,所以競拍人手中的小牌都需要交納大約一千元左右的押金,這個押金會隨著拍品的檔次而逐漸上升。
看完自己這邊,顏銘文又將目光投向屬于萬寶齋的那一邊。他驚奇的發現,萬寶齋那邊的人氣似乎比古瓷店這邊要火爆不少。
“瞿老,這是怎么回事?萬寶齋那邊的人怎么這么多?”顏銘文偏過頭去問著瞿老,這個現象讓他感到很震驚。
瞿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雙眼向萬寶齋的方向,說道:“珍貴品種就那么點,既然拍賣會要維持兩天,那么普通藏品肯定占了大頭。萬寶齋的萬元和十萬元以下的藏品只有一千兩百四十三件,而我們有五千六百七十八件。看到數量上占不到優勢,萬寶齋就使了個招,讓他們的鑒定專家上陣,幫助藏家免費鑒定古玩。”
瞿震這時也插嘴道:“他們不但一開始就玩免費鑒定的把戲,而且向藏家宣布,只要經過專家鑒定為真品,那么馬上就可以開出鑒定書,藏家也可以選擇是否立既進入拍賣流程。”
聽到爺孫兩的發言,顏銘文沉默了。這么一來,萬寶齋就用自己的專家優勢,不但完全彌補了藏品的不足,同時還吸引了大量的眼球。
“張新全,你還真是個難對付的敵人啊!”顏銘文心里一陣感慨,這個招數肯定是張新全想出來的,面對這樣的敵人,實在是不得不佩服一下。當初顏銘文提出的計策是揚長避短,發揮古瓷店在中下等拍品的優勢,避開其在上等拍品的劣勢。沒想到萬寶齋也使出這么一招,輕松將自己的劣勢轉化為優勢。看樣子,萬寶齋這次準備是從頭到尾都要將古瓷店死死的踩在腳下。
明明看出對方攻來的招數,卻又無計可施,那種滋味真的相當不好受。郁悶中,顏銘文將目光轉向瞿老,他記得瞿老曾經答應過幫忙邀請一些老朋友來的。
可是瞿老卻仿佛沒看見顏銘文的眼神一樣,只自顧自的低頭看著地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一起意外的變故發生了。當許沁霞走到一個比較接近看臺的分區時,一男子抱著一個木箱從看臺上跳了下來,試圖靠近許沁霞。
拍賣會的現場都有武警官兵和身著便衣的刑警隊員把守的,尤其是拍品堆積的地方,更是防守嚴密,為的就是怕有人從看臺上跳下來。
在那男子翻欄桿的時候,已經就有便衣注意了,幾乎是剛一落地,兩把式手槍就指到了該男子頭頂上。這種玩笑可開不得,現場都是貴重物品,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誰來負這個責任。
顏銘文正好看到這一幕,在那男子被制服后,他連忙讓瞿震推他過去。
瞿震和瞿老顯然也被這個突發事件嚇了一跳,以最快的速度朝許沁霞那個方向走去。
等三人趕到時,該男子已經被帶入里面的休息室,外面只留下臉色有點微微發白的許沁霞。
“霞姐,你沒事吧?”一靠近,顏銘文立刻焦急的問道。
許沁霞緩緩的搖了搖頭,答道:“我沒事,只是看見那個木箱的時候有點害怕。”
“都是給電視鬧的。”顏銘文嘆了聲氣。他不可能去說許沁霞什么,這年頭,誰遇上個抱著箱子突然出現家伙,都免不了害怕,恐怖分子都喜歡用這玩意。
許沁霞的心態相當不錯,沒過多久就恢復正常,她理了理衣服,向顏銘文和瞿老說道:“應該沒什么事了,進去看看吧。我剛才聽那人在喊,要求我幫他鑒定,看樣子應該不是什么壞人。”
“嗯。”顏銘文應了一聲,繼續讓瞿震推著他進入了休息室。
休息室中,王文彬一臉陰沉,指著那個男子的鼻子大聲說道:“你給我老實說,這么跳下來到底想干什么?”自己的老婆差點出事,也難免王文彬會發飆了。
“我真的沒有惡意啊,只是想請許老師幫忙鑒定兩件瓷器。”男子似乎被面前的陣勢嚇住了,渾身有點發抖。
一看到許沁霞出現了,那個男子立刻激動起來,沖著許沁霞喊道:“許老師,我只是想讓您幫忙鑒定兩件瓷器,絕對沒有別的想法。”
顏銘文此時迅速打量了一下那個男人,對方大概三十來歲,短短的頭發,穿著件白色的恤,一條醬色休閑褲,長相一般,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惶恐和激動。
許沁霞定了定神,先是笑著揮手讓那男子坐下,然后悄悄的將王文彬拉到一邊,輕聲的問了幾句。
在許沁霞問話的時候,王文彬先是看了一眼那個男子,然后搖了搖頭,又指了下桌上那個打開的箱子。
得到老公的回答,許沁霞象是松了口氣,扔給顏銘文一個一切安好的眼神。
在得知那個男子已經沒有危險后,許沁霞的膽子也大了起來,他走近幾步,柔聲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和我說說嗎?”
經過那男子的解釋,顏銘文等人算是了解了一些大概情況。那個男子叫李文君,今年年初才開始接觸收藏,剛才拿了兩件收到的瓷器去萬寶齋那邊鑒定,對方的專家只看了一眼就槍斃了,說是仿品。堅信自己手里的瓷器是真貨的李文君不服氣,和幫他鑒定的專家吵了起來,最后被轟出萬寶齋的拍賣會。
李文君也是個牛脾氣,得不到專家的認定,他就跑到古瓷店這邊來,想請許沁霞幫忙鑒定下,結果被告知許沁霞的鑒定得等到明天才舉行。
憋著一肚子火的李文君急著找人驗證自己的眼光,所以一時頭腦發熱,趁著許沁霞走到那個分區的時候就跳了下來。
李文君剛剛解釋完整個事情,外面就進來一個男子,悄悄在王文彬耳邊說了幾句。
“我們剛才去你單位調查了一下,一切屬實。”聽到手下的匯報,王文彬也知道了這件事屬于誤會,不過他依然還不忘記警告了李文君幾句。
誤會解除了,李文君連著幾個道歉后,焦急的指著桌上那個木箱,對許沁霞說道:“許老師,幫我鑒定下吧。那些專家實在是太可惡了,就算是仿品也沒必要出口傷人吧。”
許沁霞有些猶豫了,雖然她接觸古玩的時間不長,但這種硬拿這仿品當真品和人吵的事卻遇到過不少,很多收藏者都有種盲目的自信,他們堅信自己的東西是真的,誰要說是仿品他們就和人沒完。
她心里其實到想那箱子里是真品,這樣就能利用這個機會重重的煽萬寶齋一個耳光。但是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真品的可能性不超過千分之一,她如何能自尋煩惱,現在她甚至連看都不敢多看那個箱子。
許沁霞不敢看,那不代表顏銘文不敢看,反正他的身份只是個不懂行的伙計。
使勁推了幾下輪椅的轉輪后,顏銘文慢慢接近了那個放著木箱的桌子。他目前的狀況雖然不適宜用那特殊的能力,但依靠自身所學去堅定瓷器的工作他還是能勝任的。
箱子里有兩件瓷器,都包扎在厚厚的海綿里面,剛才估計是被人檢查過了,所以海綿都翻了出來,露出里面的器身。
顏銘文看了一下,一件是宋哥窖,一件是南宋官窖。
看到這里,顏銘文心里浮出一個想法,怪不得那專家會直接槍斃了。這兩種瓷器都是宋代五大名窖中的產品,價值相當高,基本上屬于國寶級別了。一般的專家誰會相信一個新手能買到真品,而且還是一次拿來兩只。
想到這里,連顏銘文都有點想直接放棄了,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不過等他看見許沁霞那緊皺的眉頭后,還是決定仔細看一遍。
這么細心一看,顏銘文開始瞧出點名堂了,他的常識告訴他,這兩件瓷器是真品。
這個結果給顏銘文帶來極大的震撼,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這兩件瓷器的價值實在是太高了,尤其是那只宋哥窖,全世界傳世的也不過300只,竟然能給一個新手遇到,而且很可能還不止一只。
再次仔細翻看了一遍,顏銘文幾乎已經可以確認這兩只是真品了。
興奮夾雜著激動,顏銘文忘了自己的身體根本不能在承受那種能力的侵襲了,忍不住用了出來。
結果依然是一樣,從來沒有欺騙過他的鑒定能力很清楚的告訴他,那兩件瓷器是真品,一件是南宋的官窖玄紋瓶,一件是元代的哥窖出戰尊。
“噗!”還沒等顏銘文將這個信息傳達給許沁霞,一股熱流就直沖向顏銘文的喉嚨,一口濃濃的鮮血就噴了出來,隨之而來的是全身那鉆心一樣的疼痛。
“銘文,你怎么了?”顏銘文的這口血可嚇壞了許沁霞,情急下,許沁霞都忘了幾人之間的約定,當著外人的面就叫出了顏銘文的名字。
好在在場的人除了李文君外,就只有王文彬和一個刑警隊員了,李文君和那個刑警隊員都根本不知道顏銘文是誰,自然不會有其他念頭。王文彬在這個時候到是沒注意那么多,他也被顏銘文那口鮮血給嚇住了,急忙撲了過去。
在眾人一陣手忙腳亂的搶救中,顏銘文胸口的那股躁動才漸漸安穩了下去。許沁霞先是喂著顏銘文喝了幾口茶,清理了一下腸胃,接著用絲巾輕輕擦拭著顏銘文額頭上的冷汗。
“霞姐,我沒事,還死不了的。”顏銘文順了順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接著又對著瞿老一干人等說道:“謝謝大家關心了!”
顏銘文吐血,許沁霞是最緊張的,她那焦急和緊張全落在顏銘文眼里,讓他很受感動,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每當自己受傷,母親黃雪鵑的反應也會是如此。
又過了好一會兒,大家看到顏銘文臉上的血色又重新恢復了后,才漸漸放下心來。當然了,責怪是免不了的。對于這種關心式的責怪,顏銘文哪能反駁,只有干笑著全部接受了。
在還給許沁霞那張手帕的時候,顏銘文用極快極隱蔽的動作傳遞過去幾個信息。
收到信息,許沁霞很明顯的愣住了,接著不動聲色的投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將所有信息全部傳遞完后,顏銘文扭過頭對瞿震說道:“震子,推我出去透透氣吧,這里實在是太悶了。”
瞿震正待拒絕,瞿老伸手扶住輪椅的后背,說道:“出去透透氣也好,讓他們先談事吧。”
顏銘文心里暗笑一聲,看來自己和許沁霞之間的動作還是沒能瞞過瞿老那只老狐貍。
重新回到會場中間,看到四下無人,瞿老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小子,剛才你又和霞丫頭打什么鬼主意呢?是不是和那兩件瓷器有關?”
“呵呵,您老果然厲害,我那么快的動作都被您老發現了。”顏銘文笑著送上一記馬屁。
“切,你小子那點名堂玩過一次就夠了,難不成以為在我面前還想玩第二次?”瞿老毫不留情的打擊著顏銘文。
瞿老話雖說得這么直,但心里還是挺得意的。馬屁人人愛吃,何況能戳穿顏銘文這只小狐貍的把戲,證明他還沒老糊涂嘛。
拍過馬屁后,顏銘文也開始正經起來:“是的,那兩件瓷器是真品。一件宋哥窖,一件宋官窖。”
“什么?”任瞿老再穩重,乍一聽到這個信息還是忍不住嚇了一跳。乖乖,兩件價值這么高的東西竟然讓一個新手買到了。他瞿天雄大半生都埋在古玩中,也從來沒遇到過這樣好的事情。
“只能說,那小子運氣實在是太好了。”顏銘文苦笑著聳了聳肩。
“那你打算怎么辦?叫我們出來不是為了讓霞姐偷偷買下那兩件瓷器吧?”瞿震在這個時候又冒了出來,他的言語有些不善,似乎顏銘文叫他們出來是想坑人家的東西。
“說實話,我確實很想買下那兩件瓷器。”顏銘文還算老實,直言不諱的表達出自己的想法。既然玩古玩,那就沒必要去謹守君子之道,該出手的時候還是得出手,畢竟有那個眼力也是一種本事。
“哼,就知道你沒安好心。”瞿震冷哼一聲,橫了顏銘文一眼。
顏銘文若無其事的攤了攤手,算是接受了瞿震的鄙視。接著,他長嘆一聲,說道:“不過這次嘛,只能眼看著它們溜走了。唉,誰讓它們另有用處呢。”
“你小子還真舍得啊。”瞿老立刻明白了顏銘文的意思,他朝著萬寶齋那邊看了一眼。
“不舍得的話,怎么打跑那只欺上門來的狼呢。”顏銘文也將目光投向了萬寶齋那人潮洶涌的鑒定席。
“呵呵,這樣也好,省了老頭子一番功夫。”瞿老突然笑了起來,冒出一句顏銘文弄不懂的話。
當瞿老將顏銘文的目光引向瞿震帶來的那個小提箱時,一老一小兩只狐貍對視一眼,然后同時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