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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件(轉貼)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慕容書畫  分類: 同人 | 同人 | 慕容書畫 | 尋秦記之完美風流篇 
跨入二十一世紀的中國,依然持續而平穩地發展著,然而發展的腳步已顯出些許沉重和蹣跚。失業、貧富差距、腐敗,一個又一個日益嚴峻的問題面前,人們繼續歌舞升平著,紙醉金迷著,勞勞碌碌著,渾渾噩噩著,茍延殘喘著。

對于即將過去的中國二十一世紀頭五年而言,平平淡淡,大事小事乏善可陳。而大事件終于還是發生了。

事件已過去很久了,隨著各種秘密文件的解密,事件中各個細節也水落石出。作為事件親歷者的我,回想那些驚心動魄的瞬間,卻仍然感覺得到浴火重生,仍然感覺得到熱血激蕩。

在當時,誰也想不到,這驚天大事件的主角,竟然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恐怖分子。

第一章粽子的威脅

2005年3月28日

當電話鈴聲響起時,我正在夢里大嚼母親親手做的湖州粽子。用全力睜開眼,“今年端午節一定要下定決心不怕下崗,排除萬難爭取回家...”胡思亂想中卻一時想不起身在何處。

伸手擦了擦嘴邊的口水和粽子的余香,才想起自己已經兩年沒回家了。“姥姥的!這記者我他媽真不想干了!”隨著牢騷出口,短路的大腦恢復正常,各種信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試圖搜索出自己在哪里。

我是一名記者,央視記者,CCTV二十四小時新聞頻道里眾多三流馬仔小記中的一員。CCTVNEWS自2003年開播便立志成為中國CNN,再不濟也要BBC。這可苦了一幫老小記們,驅牛趕馬般被轟到世界各地,哪兒亂鉆哪兒,都成一群蒼蠅了。我不幸趕上這大好時機,整天雞飛狗走刨根問底。而一旦尋到寶貝或剛聞到丁點油腥味,總部便會派出大牌或準大牌的名記接手進行報導和直播,我則被踢到另外的地方繼續當礦工。好不容易熬到能偶爾露一小臉,可分派的活兒——唉!不提也罷。這不,大過年的去西伯利亞吹了二十來天地獄的寒風,調查俄羅斯核彈頭失蹤內幕,到處碰壁不說,差點讓老毛子驅逐出境。回到國內氣還沒順過來,又被派來報導《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締約方第五次會議。不過這次居然給我租了衛星直播車,配了攝像、采編,嘿嘿,看來我快混入準大牌行列了。

可成天看著那些發達國家代表嘰嘰歪歪長篇大論說什么也不讓步一臉的為富不仁,憋氣得緊!更可氣的是美國以“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將會影響美國經濟發展”和“發展中國家也應該承擔減排和限排溫室氣體的義務”為借口,宣布拒絕執行這《京都議定書...對了!我在東京!手機鈴聲響到第三聲時,我終于想起自己身在東京。摁下接聽鍵時,我看見時間,6:27AM。天!我昨晚上網查資料順便考察了一下日本成人網站,泡到4點半才睡啊!怪不得大腦會短路。未等開口,一個急促的聲音炸響:“CCTV的李記者嗎?”

“嗯...”我將手機稍微拿開。

“我是中國大使館秘書,昨天我們見過面的。現在有一個緊急事件,東京警視廳通知我們,一名懷疑為中國籍的男子身纏爆炸物挾持三名人質與警方對峙,該男子要求,只要CCTV和CNN的轉播車到現場直播他的聲明,就釋放人質。大使已派人趕赴現場,大使請你們立刻趕到現場,全力配合日本警方。”

“哦,我們立刻出發!”

不到五分鐘,我們幾人已跳上轉播車。翻譯兼司機回頭問到:“去哪你還沒說吶!”MyGod!看來我今天還不是一般的大腦短路。幸好昨天和那位秘書交換了名片!放下電話我足足楞了一分鐘,才擠出四個字:“靖國神社!”

車在飛奔,車上的人都默默無語。這鬼地方太敏感了!我撥通北京總編家里的電話,剛起床的頂頭上司顯然和我一樣處于大腦短路中,半天才說:“好吧,你們盡量配合。至于轉播,我要請示上面后才能安排。對了,你們注意安全啊!”

哼,不出所料。這種敏感地方的敏感新聞在國內多半是要被Cut。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中國政府對日本都采取了這種奇怪的鴕鳥政策,不論老鬼子小鬼子怎么折騰,不管日本民間如何歧視、仇視中國,總是拿“中日友好”這床錦被遮著捂著,實在遮掩不住,才不痛不癢地喊兩嗓子。

到了。手表顯示,7:07。我的手表是北京時間,而東京時間則是8:07了。日本警察已將道路封鎖,警戒線前一個小頭目跳上我們的車,檢查證件后將我們帶到神社前的停車場。繞過兩輛防暴車,一眼就看到100米外神社白色門樓下停著一輛裝甲運鈔車,車尾有三個身著校服的女學生被捆在一起,在她們身后,從車尾探出半個身子的,應該就是恐怖分子了。圍繞在前面約三十米則是十幾輛警車,二十多個警察以警車作掩護持槍待命;外圍還有一些警車、防暴車,再往后停著兩輛轉播車,分別打著CNN和NHK的標志。靠!總是比他們晚一步。我們的車停在CNN旁邊,小頭目態度生硬地請我們不要下車,然后去匯報了。我看了看三個同事:“不管他!你馬上拍攝周圍環境和事態發展,你馬上開啟設備隨時準備衛星傳送,你立刻聯系總部值班人員搜集這鬼社的相關資料,包括圍繞它發生的事件!我和翻譯去聯絡警方!”跳下車就看見小頭目帶著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匆匆走來,而旁邊CNN車門打開,出來一個金發美女——我認識,CNN大牌蘿絲,原來她們也剛到。

幾個人在防暴車后圍成一堆,西裝鬼子開始介紹情況,態度還不錯,可能是美女當前吧。蘿絲和我的翻譯則比賽似的開始干活。

“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是片山,隸屬東京警視廳反恐特別小組,這里由我負責。

“情況是這樣,今天七時左右,一名男子駕駛運鈔車撞開停車場圍欄沖到神社前,神社保安員上前察看,該男子突然亮出胸前捆的zha藥狀物,并從車上拖下三個被捆綁的女學生,威脅其他人退后。警方接報于7:07時趕到,我的小組和特警于7:12時到達,局面形成對峙。爆破專家通過觀察,初步判斷男子胸前是和雷管,而纏在三個人質身上的是拆房子用的爆破索。

“我們一邊安排狙擊手和拆彈小組,一邊和他對話,發現他只會一點點日語,主要是用英語和我們交流,他要求CNN和CCTV直播他的聲明,然后就釋放三名人質。因此我們請兩位來,如果我們沒有別的可行方案,只有麻煩兩位了,拜托了!”說著一個鞠躬。

“他到底是那里人?”為節約時間,我用英語問到,讓兩個翻譯徹底下崗。

“不好確定。不過對話中他說了幾句什么,我的同事認為是中國話。因此我們猜測他可能來自中國。”片山的英語還算流利,不過發音怪怪的,China被他說出來怎么聽都像“支那”。蘿絲輕啟紅唇,剛欲發言,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讓記者過來!別耽誤時間!”

我們——包括兩臺攝像機從車后探出,只見那人高舉著什么。“我手上是起爆器,套著我的手和手臂的是用鈦合金和多層凱夫拉訂作的防彈鎧甲,我頭上戴著警用防彈頭盔。不論你們的狙擊哪里,我都可以在最后一刻起爆!”

一個警察拿著小喇叭用英語喊道:“請相信我們,我們不會傷害你,不要做傻事!放了人質,我們可以和你好好談談。”

“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只要記者過來轉播,我就放人!”

“不要激動,記者剛到,可能需要時間調試設備,請等一下!”

對話結束片山一回頭,看見兩個攝像已站到空曠處拍得起勁,連忙把他們拉后,遮住鏡頭,“危險!還有,沒有我同意,請暫時不要拍攝和發新聞,拜托了!請先上吧,那里安全一點。”“那為什么NHK可以拍?”我抗議道。“我們需要你們配合我們的行動。而且,”他猶豫了一下“在事態沒有明朗以前消息擴散,可能會引起國家間的誤會。總之請諒解我們。我去布置一下,失陪了。”

蘿絲一臉茫然嘀咕:“為什么這種事會影響國家關系?”看來這名記也只是繡花枕頭,我懶得理她,扭頭回到車上。不過也難怪,一個美國小妞怎么可能理解靖國神社在中國人心中意味什么,她也難以預測一個中國人在靖國神社前這么做會演變成什么。

撥通總部電話,老編已趕到了。聽完敘述老編指示:“盡量配合,見機行事,注意安全。將已拍到的圖像先傳過來進行制作,我會安排衛星線路供你們使用。至于發不發,待會兒臺里領導到齊后開會研究。”“還要研究啊?人家CNN可不會等,說不定現在已經直播了。”我對這些官僚已經沒什么脾氣了。“不要著急嘛,看事態的發展再說。”“我有預感,這是一個大新聞!”“好了好了,你就把現場報導實時傳過來,我會看情況插播的。”

東京時間8:45時。西裝鬼子片山終于召集我們:“看來要想不傷害人質,只有請你們兩位試試了。我們派人裝作你們的攝像師,保護你們。這是防彈背心請穿上。”哪里是要保護我們,明明就是不許我們拍攝,而且可以摸清狀況,看有沒有機會下手。我眼珠一轉,拎著防彈背心回到車上。“我們的針孔攝像機和發送器呢?快給我裝上!”

“記者過來了,請你不要傷害他們!”喊話聲中,我和蘿絲穿過警察包圍圈,慢慢靠攏,身后跟著扛攝像機的兩名特工。我注意到蘿絲的腰間防彈背心下和我一樣鼓起一塊,不禁微笑,這妞反應也不慢。

十米,五米,兩米,我的手心在出汗,不知道是因為終于撈到大新聞的激動,還是因為害怕,我全身在微微戰抖。

“StopPlease!”隨著聲音,終于和恐怖分子零距離了。這男人身高約1.75米,戴著頭盔,看不清臉;引人注目的左手整個套在一個炮彈殼一樣的筒子里,筒子表面覆蓋著黑色織物,看來他沒說假話,筒子里面應該就是起爆器,不可能遠距離破壞的起爆器。

他一身黑衣,可衣服鼓鼓囊囊,纏著各種各樣的導線,看著別扭,也不好判斷他的胖瘦。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

“抱歉我今天看起來像個粽子,”他一口懶洋洋的牛津英語。“為了這次行動我不得不穿了三件凱夫拉。”我居然笑了。

“還好我已經把它脫了,”他指著腳邊一件綁滿zha藥的背心,“要不看起來會更糟。”這次連蘿絲也不禁微笑。

他的話語和聲音仿佛是在和朋友喝下午茶,一下化解了劍拔弩張的戾氣。

“請問你是哪里人?您這么做有什么目的?您要發表什么申明?”這回讓蘿絲搶了先。

“先別著急,親愛的小姐。我需要驗證一下。”粽子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喂,大劉嗎?”標準的普通話,他是中國人!

“好久不見了...我在東京...來你家聚聚?我有事啊。請你幫個忙好嗎?...請你看看電視,你那兒能收到CCTVNEWS吧?...在播什么?...財經新聞?”我感覺到他盯了我一眼,我真恨不得暴扁老編一頓。

“嗯,我沒事,你再看一下CNN,...哦...哦,NHK呢?...哦...好的,謝謝你...你別問了,看下去就知道了。可能一會兒日本警察會找你麻煩,不好意思給你添亂了。”他迅速合上手機,從頭盔里扯出耳機,一起扔上,轉向我:“怎么回事?CNN和NHK都在直播了!”“我也沒辦法,播不播我控制不了啊,粽子大哥。”我有些慌亂,旁邊三個人都茫然地看著我倆,他們聽不懂。

“怎么才能讓他們直播?”“大哥,你是知道國內的新聞控制的...不過,也許,發生了爆炸性的大事他們就會直播...”

粽子有點煩躁,來回走了兩步。“我不能等了!爆炸性新聞?哼!我看他們播不播!”

他站住了,頭轉向警察包圍圈,那個西裝片山正拼命打手勢,兩個扛攝像機的特工也拖住我和蘿絲的手臂,看來他們也發現自己上電視了,所以要拖我們回去。

“都住手!我現在宣布,”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著粽子。“我要毀掉身后的這個地方!”

“而且,”他掏出表看了一下,“現在是9:03時,還有14小時57分鐘,日本將再次成為核打擊的受害者!”他拉開運鈔車的尾門。

第二章交鋒

車尾箱里縱橫交錯焊了許多鋼管支架,而支架中央所包圍的是一個大鐵箱子,箱子里布滿復雜而有序的導線和各種不知名的儀器,這堆東西下面露出一個墨綠色的圓柱體,上面有一些編號和文字,是——俄文。

我極度震驚之余,看到箱子上一個倒計時正顯示到14:56:15。

所有人都呆了,現場安靜之極,只聽見那三個捆在一起的女孩子在低泣。

粽子走過去,解開她們身上的爆破索和膠帶。“去吧,讓你們受驚了。”三個女孩子遲疑了一下,跑向警察。警察包圍圈這時炸了窩了,西裝鬼子和其他幾個頭頭聲嘶力竭地打電話,幾個警察上前接應人質,那個小頭目揮舞著手向其他警察喊著什么,那些警察聽到后將槍慢慢放下。

而這場混亂的制造者仿佛無視這一切,淡淡地對我們說:“我是個信守諾言的人。”

“不錯,你是放了三個女孩。可現在我們,在場的所有人,全東京的市民,都是你的人質了!”這小妞居然沒有歇斯底里,那么快就鎮定下來,讓我不由得佩服。

“你錯了,親愛的小姐,不是全東京,這顆只是五千噸級的戰術核彈,殺傷半徑1500米,而且污染較小,是所謂的‘干凈的核彈’,它原本屬于...”

“它原本屬于俄羅斯第79導彈部隊,”我插話道,“根據美俄削減導彈的進度,本來應該于去年底銷毀,可在送往西伯利亞的途中,和另外兩枚彈頭一起失蹤。沒想到在這里出現了。”

“完全正確。我看了你前幾天的跟蹤報道,做得不錯,資料很豐富。”我似乎感到他口氣里的諷刺。

“好了,咱們待會再聊。”他轉身指著打電話的西裝片山喊到:“你!請你過來一下!”

片山滿頭大汗,臉色鐵青,嘴角不停抽搐:“你怎么能這樣!你怎么能這樣!”

粽子還是懶洋洋的:“請冷靜。我現在通知你,這枚核彈將于今晚24時準時起爆。你們有十四個小時的時間,也就是說,今天23:00時,你們必須撤出方圓十公里內的所有人員,包括你們在內。我不是恐怖分子,更不是劊子手,我不希望哪怕一個人的傷亡。

“我希望日本政府完全配合我的行動,不要試圖阻止我的行動。更不要試圖拆除核彈、破壞核彈,因為不會成功的。我手中的遙控可以隨時引爆,我身上和車上裝了多個傳感器,只要觸動立刻起爆。比如說我突然摔倒、車門車身被撬動、我和車周圍溫度氣壓突然變化等,換句話說,我不能中槍,車不能亂動,不要試圖轟炸。

“即使解決了遙控器和傳感器,還有定時起爆控制系統。這是我花了二十萬美元請最好的專家設計的。完成后專家說就是他自己來拆,如果不知道密碼,也得十多個小時還不一定成功。

“都聽明白了嗎?”

“是,是...可你行動的目的是什么?你有什么要求?是要錢嗎?”

“看來你是昏頭了。我再重復一遍,我的目的是毀滅這里,我的要求是不要阻止我,我不是來勒索你們。我,不是恐怖分子!”

片山連滾帶爬回去繼續打電話了,兩個特工也扔下攝像機跑了。而我的攝像趁警察六神無主跑了過來,對我說:“播了播了,老編自作主張,全播了!”“好!拿起你的攝像機!”老編畢竟沒有喪盡天良啊。

“你們開始直播了嗎?”粽子湊過來用中國話問。“你確定嗎?”

“當然!”我的攝像說,“我們車上可以看見后方導播室,可以收到衛星信號。哥們兒,我支持你!”

“好,把你們的車開上來。”

片山已經完全崩潰了,我沒怎么費口舌就把車開到運鈔車前。中國大使館的人也到了,不過是個小角色,不敢亂說話,只是捧著電話匯報。

蘿絲也不甘示弱,于是我們兩輛車和運鈔車形成個三角,我們車門拉開,監視器上CCTV、CNN、NHK的直播一覽無遺。兩臺攝像機架起,背景則是運鈔車和里面的核彈。天啊,再沒有比這更刺激更完美的直播現場了!

我們手腳利索地搞好這些后,我和蘿絲站到各自鏡頭前開始正式的開場白。“各位觀眾,這是CCTV李濤為您現場報道。”在我簡要敘述事件始末時,粽子在一旁靜聽,不時看看監視器。“接下來我們要采訪這一事件的主角。”

粽子站到鏡頭前:“對不起蘿絲小姐,我不想再說英語了。我想李先生應該可以為你翻譯的。”我立刻說:“不用我來,我的翻譯英語也很好。”

“這樣更好。”這時突然開進幾輛轎車,跳下七八個身著黑西裝的人,為首的走到片山面前噼里啪啦幾個耳光,大聲咆哮著。我不禁可憐起這個很合作的西裝鬼子了。“不管他們鬼打鬼,我們開始吧。”

“六十年前,1945年8月15日,日本戰敗投降。結束了給中國和亞洲人民帶來大災難的‘大東亞圣戰’;可是,日本人從不愿叫這天為‘戰敗日’、‘投降日’,只稱這天為‘終戰日’。他們不承認戰敗,更不愿討論戰爭的罪責。1978年,日本政府偷偷把東條英機等多名甲乙丙級戰犯的牌位以‘昭和殉難者’的名義放進我身后的‘靖國神社’,從而使這地方增加了宣揚‘擴張有理、侵略合情’的新內容,為戰爭罪犯翻案!屠殺他國人民的劊子手竟成為‘英靈’,日本政要爭相對他們頂禮膜拜,還辨稱是‘追悼保衛祖國的陣亡者’。

“日本長期堅持的是‘不反省、不道歉’的立場,日本軍國主義陰魂不散,蠢蠢欲動,隨時企圖卷土重來!這決不是空洞的威脅!作為曾深受日本皇軍荼毒的中國人,我們不能再聽之任之,不能再麻木不仁了!

“我叫江偉。我是中國人,確切的說,是新西蘭國籍的中國人。我今天是替所有中國人民和亞洲人民來討回六十年前的債的!我要摧毀日本軍國主義的大本營!”

“江先生,我想問你幾個問題。”蘿絲插話。這小妞真討厭,不過得承認她對采訪對象和話題的控制能力,在她的很多節目中,被采訪人往往不知不覺就被她牽著鼻子鉆進套子。

粽子——江偉點頭。“您這么做有意義嗎?戰爭結束很久了。”

“蘿絲小姐,你去過珍珠港亞利桑那號戰列艦紀念館吧?你們為什么修建它?”

“為了紀念死去的兩千六百多水兵,讓人們不要忘記那次恥辱的失敗。”

“那么這些水兵的親人恨發動偷襲殺害他們的日本軍人嗎?”

“他們不宣而戰卑鄙偷襲,確實可恨。不過那是戰爭,他們是軍人得執行命令。”

“很好,可這個卑鄙偷襲的命令是由山本五十六發出的,對民用機場、救援船、醫院自由攻擊的第三波攻擊命令是由南云忠一發出的。而這兩個戰犯的牌位,就在里面被當作英雄供奉著。你怎么想?那些死者的親人怎么想?”

“我...”

“如果說他們作為將軍,命令向敵人軍隊攻擊是天經地義的話,那么同樣是將軍的松井石根、本間雅晴、武藤章、植田謙吉、香月清司、土肥原等等,他們下的命令卻是針對平民的屠殺、墻間、釋放毒氣細菌!而他們的牌位也在里面!

“平頂山萬人坑的冤魂、731部隊的‘木頭’、緬甸被虐待殺害的二十萬盟軍戰俘、南京城四十三萬尸骨、中國三千六百萬受難者、亞洲五千四百萬條人命,他們怎么想?他們會因為戰爭結束六十年就瞑目了嗎?!

“所以,我今天,就是要為他們,討回公道!”

蘿絲憋紅了臉。相信此刻我的臉也漲得通紅,因為我渾身熱血奔流,胸口被一團火焰灼燒著。

這時,現場涌進大批軍車。車上跳出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身著防化服,頭帶防毒面具,迅速接管了警察的包圍圈。而警察則全部撤走,只留下片山可憐巴巴地跟在黑衣人后面。這時是東京時間9:35時。

NHK的報道畫面上東京街頭已出現騷亂了,警察和自衛隊士兵也出現在各主要路口。

為首的黑衣人拿起喇叭:“這里已實施軍事管制,請記者停止轉播,立即撤離!否則我們將采取必要手段強迫離開!”

“你們大概忘記這里誰說了算數吧?”江偉又恢復了他那懶洋洋的語調。“這些記者是我請來的客人,什么時候送客得聽我的。”

黑衣人尷尬之余,只得對江偉說:“江先生,我能和你單獨談談嗎?”

“要談請過來談,沒必要躲躲藏藏的。想必你們很想看看這枚炸彈吧?你可以帶一名專家一起過來。其他人不許再往前,而且,我警告你,如果你想用電磁干擾中斷現場直播的話,”他揚起左手,“我將用它來發言!”

“我是黑田,日本防衛廳長官助理。”

“好了,”江偉一揮手,“我們待會再談,讓你的專家先工作。我給你五分鐘時間,不許碰炸彈,不許上車。”

那專家全套防輻射服,頭戴防輻射面罩,拿出一個嗒嗒作響的小儀器慢慢走近車門。越接近炸彈,那儀器的嗒嗒聲越來越急促。我看見蘿絲俏臉發白,便安慰她:“這是蓋革計數器,嗒嗒聲還沒變成報警聲,說明這里有輻射污染,存在放射源,但還沒超出安全界限。”那專家又是記錄又是拍照,手忙腳亂折騰了五分鐘回去了。

“那么黑田君,你想和我談什么?你現在應該關心撤離市民才對啊。”

“我代表日本政府想請江先生放棄行動,您的其他要求日本政府會認真考慮的。”黑田嘴里客氣,眼里卻閃過一絲怨毒。

“認真考慮?!中國人民和全世界已經讓你們考慮了六十年了,現在需要行動來讓你們反省了!”

黑田又一次尷尬,可他不得不堅持:“只要您不引爆炸彈,我們會考慮您今天的聲明,您的任何要求我們都可以盡量商談。”

“我的要求?你又錯了。應該是中國人民,和所有深受日本軍國主義迫害的人們的共同要求!多少年來,我們要求你們正視歷史,反省過去,認真道歉。可你們呢?置若罔聞!而且公然篡改歷史,美化侵略,祭拜戰犯!

“我聽說日本崇尚武士道精神,而武士道給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勇于承擔責任,如有過錯不能挽回就剖腹謝罪。如果你們真有武士道精神,那么我們的要求不難實現。而你們的所作所為,看不到任何武士道精神。或者,你們這個民族標榜的精神根本就是謊言!

“一個被宣判有罪的、殘忍的殺人兇手,非但不懺悔謝罪,還無視事實強詞奪理,那么只有兩種解釋:要么這人是精神病,要么他根本是禽獸!

“如果你們的天皇能向德國勃蘭特總統學習,跪在世界人民面前,真心懺悔,誠意謝罪,那么等我毀滅這靖國神社后,我再考慮用不用核彈!”

鏗鏘激昂,擲地有聲!江偉越說越激憤,一把將頭盔摘下。

東京初春的寒風中,一張極為平凡的面孔,微微冒著熱氣。國字臉,胖瘦適中,年紀三十出頭;不大但有神的雙眼,清秀的眉毛,略低的鼻梁,雙唇緊抿著,盡力壓抑著心中的激動。就是這張非常普通的臉龐,在這刻,卻是全世界矚目的焦點。

我心醉神迷,熱淚盈眶。蘿絲也深受震撼。而黑田瞠目結舌,過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通過耳咪低聲說著什么。我們都沉默了。我在回味江偉的話,被壓抑太久的聲音,被壓抑太久的情感,今天終于爆發了,痛快淋漓地爆發了。

黑田結束通話,臉色越發難看了。“江先生,我們已經下令疏散市民,可時間太緊了,十四個小時根本不夠啊。”

“看來你的專家對核彈的真偽作出判斷了,”江偉恢復了平靜,用他那懶洋洋的語氣嘲弄道。“可時間是不會延長的。23:00必須全部撤離,0:00準時起爆。大和民族不是號稱最有效率、最有紀律的民族嗎?”

“可你看看已經引起了多大的恐慌了?”黑田指著監視器氣急敗壞地嚷道。

NHK的畫面上,街道一片混亂,人們四處亂跑,還有人則發狂一般哭喊著;交通陷于癱瘓,汽車橫七豎八堵在一起,拼命按喇叭。警察和士兵徒勞地指揮著,更多的士兵出現在街頭。

“哼!”江偉冷笑。“如果不是因為日本皇宮也在爆炸范圍內,你們也不會那么快下令疏散吧?你們緊挨著靖國神社安置了十所學校、兩家醫院,真是做賊心虛!如果不是這樣,你們連恐慌的機會都沒有!”

“不管你的主張是否有道理,這些人們是無辜的啊!”黑田大喊。

“無辜?也許是有小部分人是無辜的,所以我才給他們十四小時逃命。但更多的日本人,跟著你們抹煞事實,認為日軍當年的暴行都是被逼無奈,甚至不承認日軍的獸行,認為我們無理取鬧,為的是詐騙日本的援助。這些人能撿回性命已經是我的寬恕了。”黑田語塞。

過了一會,江偉指著監視器:“還有這些人,你能說他們是無辜嗎?”

畫面上,一群日本人,有老有少,頭上纏的布帶寫著“武運長久”,有的還穿著六十年前的皇軍軍服,舉著“保衛神社”、“殺光支那豬”的標語;有的手持棍棒,與警戒的士兵發生沖突。這是日本右翼團體分子。“這些右翼分子和軍國主義狂徒,在你們日本,每年正以十二萬人的速度遞增!”

“黑田,我們的談話結束了。你可以回去認真考慮了。”

第三章風蕭蕭兮我心悲狂

“我需要安靜一會,失陪了兩位。”說完江偉鉆進運鈔車,關上所有車門。

現在大概10點40分,我們也回到車里。幾乎所有主要媒體都在報導這一驚天動地的消息。CNN和CCTV請了一些專家教授到演播室,對事件進行背景簡介和分析,以及事件的發展態勢等等。CCTV還插播了一些反映日本侵華的資料片。NHK除了對現場和街道進行報導外,還反復播放一個簡短的東京市政府緊急通告,大意是譴責恐怖活動,宣布警戒區域,勸告市民保持鎮定,服從軍警指揮,迅速疏散云云。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各國政要紛紛發表聲明,幾乎都是對事件表示震驚,譴責恐怖分子的行動,希望日本政府能盡快解決危機。美國總統還表示已經派出最頂尖的危機控制小組和核彈專家協助日本方面行動。而韓國和幾個亞洲國家的聲明,除了震驚和譴責的套話外,還加了一句希望日本政府正視歷史,反省過去,避免類似事件的發生。

中國政府則保持沉默。

日本也保持沉默。只有石原慎太朗那瘋狗以個人名義對著鏡頭一通歇斯底里的漫罵,稱這是戰爭行為,中國要為此負責等等。當他旁邊的記者忍不住提醒他江偉的國籍是新西蘭時,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扯其它的問題去了。

江偉始終沒有出來。黑田幾次要求對話,都被冷冷地拒絕了。

CNN的演播室內幾個專家教授在討論著核彈爆炸的后果和日本可能采取的行動。俄羅斯的發言人稱從現有資料圖像判斷,不能確定這枚核彈是否就是失蹤彈頭。而CCTV的畫面上,北京上海等城市街頭行人稀少,人們都聚集在有電視的地方,默默地關注著。

老編來電:“上面要求我們只作客觀報導,不要評論,配合日本政府解除危機的行動。江偉的資料也找到了。如果事態惡化,你們必須立刻撤離。”資料顯示在屏幕上:江偉,男,35歲未婚漢族,原籍大連。無犯罪記錄。2004年投資移民新西蘭。唯一親人母親75歲,現居北京,父親兄長亡于期間。

黑田派人送來水和面包。

3時30分,江偉出來了,他又戴上了頭盔。我遞過一瓶水。

“這水我不喝,我車里有。我有些工作要完成,抱歉讓你們守在這半天。天下大亂了嗎?”他指著監視器問。

我微笑。簡短敘述了各方動態,我問:“可以繼續我們的談話嗎?”“當然可以。”

“可以談談你的經歷嗎?”

“沒什么特別的。大學畢業不甘心在單位混,就出來闖蕩,吃了些苦頭。后來慢慢有錢了,可又不知該干什么了,空虛墮落了幾年。”

“那你怎么想到要進行這次行動呢?”

“三年前一名愛國青年在這門口噴漆以抗議日本首相參拜的事件還記得吧?我靈魂深處的某種東西蘇醒了,我覺得那是一種使命感,我必須做這件事。我開始搜集資料,等待時機。”

“那你想過這樣做的后果嗎?”

“后果?這個問題我現在不想談!”

我只有轉換話題:“我注意到你說南京四十三萬尸骨,可中國官方只是說三十萬人遇難,這是怎么回事?”

“1946年9月,中國檢察官陳光虞根據十四個團體的調查,向國際法庭提出‘南京大屠殺’確定的被殺害者為391171人,未確定者4至6萬人。因此‘南京大屠殺’最少有四十三萬人遇難。可南京市政府不知出于什么考慮,紀念碑上只刻了300000的數字。我不知道那屈死的十三萬冤魂什么時候才能超升...”

我們陷入沉默。

“江先生,中國大使館的人想請李濤先生過來一下。”黑田在遠處喊道。

找我干什么?過去一看,原來是大使親自到了。

“小李,日本方面希望我們協助解決危機,他們提出一個方案,希望我們找到江偉的母親,通過她來作江偉的工作讓他放棄行動。他們想通過你和CCTV的連線讓他們母子見面。國內已經同意這個請求了。”

“這...這樣做,不就意味著拿他母親來要挾他讓他有所顧忌?會不會刺激他?而且...怎么幫日本人啊?”

“小李同志!注意你的立場!我們怎么會用他母親要挾他?我們是負責任的大國!這是國家的決定,是命令,你必須執行!”

“除非現場直播,否則我不參加這次連線!”江偉聽完我的轉達后,沉默半天,咬著牙留下這句話,便再也不說什么了。

東京時間15時,幾番磋商交涉,大使和日本方面終于同意直播。連線開始了。全世界關注此事的電視臺都轉用了CCTV的信號。

北京演播室。主持人和一名護士攙扶著老人就座。這是一個普通的北方老太太,衰老且虛弱,頭發全白了,身穿一套嶄新的漿得硬硬的棉襖,只是樣式已古老得有些古怪了。歲月的滄桑全刻在她慈祥而又平和的臉上,臉色異常的蒼白。

江偉摘下頭盔,嘴唇哆嗦著:“娘,我連累您了...”

老人瞇著眼睛,努力想看清屏幕上的兒子。

“兒啊,你好像瘦了。”

“娘,我很好。您身體怎么樣?血糖控制得好嗎?”江偉極力讓語調輕松。

“別擔心我。我沒想到你會做這樣的事啊...”

江偉嘴唇咬得發白,不說話。

“去年你帶著我去了好多外國,邊治病邊看西洋景兒,那日子多開心啊。”

“娘,我還會帶您去的...”

老人仿佛沒聽到,繼續說著:“媽最大的心事就是沒給你娶上一房媳婦兒,生幾個大胖小子...這段日子你老不回家,我想你啊...”

“我也想您,可...”

“我做夢老夢見你帶著媳婦回來看我...我沒想到你會做這樣的事啊...我也夢見你爹啦,我們一起回老家...”

“娘,我這么做...”

老人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夢囈般繼續說:“我沒跟你說過,咱們老家可美了,那山那小河,那房子...你姥爺姥姥,你舅舅,他們都來接我了...真想家啊...回不去嘍。”

“娘,我跟您去。我從來沒聽您提過,我也想看看老家。”江偉眼中的淚終于流下來。

老人抬起眼,臉上泛起紅色,話語變得清晰而急促:“回不去了。我十歲那年村子沒了,親人全死了,全村活下來的只有你爹和我。你爹拉著我鉆在糞堆里才逃了命。”

“兒啊,全村幾百口人啊,全讓小鬼子殺光了。我不和你說,是怕你心頭恨吶,我沒想到你會做這樣的事,這都是天意,也是天理兒!”

所有人全呆了,誰也沒想到老人會有這血淚斑斑的秘密。

“這里領導找到我,跟我說你干的事兒,要我勸勸你。我答應了,我是要好好勸你。這小鬼子是你江家的仇人!滅門之仇啊!”

老人越說越激動,臉色更紅了。盯著上前想說什么的主持人,眼里竟閃出寒光,“我還沒說完呢!”

“兒啊,你這么做了,不愧是江家子孫。我老了,沒幾天好活了,你不要掛著我。能在死前看你給全村人報了仇,我高興。我可以高高興興去見你姥爺姥姥,去見你爹,去見村里鄉親了,我和他們會在九泉下等著你…”

老人聲音越來越低,臉上呈現出不正常的櫻桃紅,主持人和護士慌忙扶住,江偉急得大叫:“醫生!快叫醫生!”

老人微笑著搖頭:“傻孩子,沒用的...我剛才自己注射胰島素,把二十天的全用了。兒啊,你沒見媽把壽衣都穿好了嗎?媽死也瞑目了啊。”

江偉五雷轟頂,撲通跪下。

演播室里亂作一團。老人任由人們圍著她忙亂,始終死死盯著屏幕上的江偉,眼中滿是慈愛和柔和的光芒,但這光芒正一點點黯淡,消失…

“兒啊,媽真想你...”

信號中斷。

第四章地獄里的哀嚎

我也跪下了,任臉上淚水奔流。

屏幕上出現了主持人,雙眼含淚,哽咽著:“各位觀眾,由于發生特殊狀況,直播現在結束。我們正全力搶救江偉的母親...”

遠處黑田大聲發布著命令,士兵們如臨大敵,嚴陣以待。

江偉動也不動地跪著,頭頂著地,左手的遙控器無力地支在地上,空著的右手捂著臉,頭盔扔在腳邊。我腦子里飛快閃過一個念頭:“狙擊手的好機會!”

我來不及多想,撲上去跪在他面前擋住他的頭。我輕輕的扶起他,這才發現他滿臉淚水,雙目血紅,嘴張著,卻一聲也哭不出來。

強忍悲痛,我把他的頭靠在我胸口的防彈背心上,輕輕在他耳邊說:“你必須堅強!不能讓老人死不瞑目!”

他渾身一震,撕心裂肺地喊道:“娘——”終于哭出聲來。

蘿絲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在一旁對著鏡頭履行著她的職責:“誰也沒想到一場充滿親情的見面會變成永別,但愿這不會讓江偉按下核按鈕。”她沉吟片刻。“我不能想象一個人能把心中的傷痛和仇恨埋藏六十年,我從沒見過一個人的眼中包含著那么多愛和恨,我也不敢想象一個民族六十年的傷痛和仇恨一旦爆發出來是什么樣子...我只能肯定一點,面對這樣的母親,面對這樣的民族,日本,也許你應該反思!”

江偉靜靜地跪著,可我感覺到一股巨大的能量在涌動。我嘆口氣:“也許你不該給他們時間,這樣你母親也不會...死的應該是那個狗天皇!”

他抬起頭,異樣地看著我。我輕聲提醒:“小心狙擊手。這時你中槍我可不知道是該扶著你,還是讓你倒下觸動核彈。”

他凄然一笑,戴上頭盔站起,無力地靠到車后。

我坐在地上。疲憊而悲傷。剛到現場時那種挖到大新聞的興奮早已無影無蹤,而幻想著一炮走紅升職加薪的念頭現在想想都覺得羞愧。心里滿是一些沉甸甸的東西。

CCTV主持人沉重的宣布,江偉的母親搶救無效。

我不顧一切撥通老編的電話:“你告訴那些官僚們!是他們的軟弱逼死了一位偉大的母親!是他們的鴕鳥政策逼死了一位可敬的老人!”

“你冷靜點兒,怎么說話呢!”老編氣急敗壞。

“我告訴你們,大不了我不干了,跳出你們這些條條框框,我要堂堂正正的挺直腰桿做中國人!”

“你沖我嚷什么?別以為只有你是中國人!你看看畫面!”我發現老編的聲音突然嘶啞哽咽了。

畫面上的北京街頭,人們在電視前默默流淚。天安門廣場,人群開始聚集。越來越多的人在胸前戴上了白花。

江偉仿佛對這一切無動于衷。

16點了,離最后的審判還有八小時。東京街頭的騷亂漸漸平息,看來大部分人已疏散。軍警開始挨家挨戶搜索。

中國政府終于發布了一個書面聲明。大意是中國歷來譴責任何形式的恐怖行為,中國政府打擊恐怖活動的努力從來沒有停止過,對于這一事件,由于其特殊的歷史原因,希望日本政府能妥善解決,并吸取教訓,不要再做傷害中國人民和亞洲人民感情的事。同時呼吁全國人民,理智的看待這一事件,不要有過激行為。

值得注意的是,播報這個聲明的CCTV第一新聞播音員,胸前別著一朵白花。

就像事前安排好的,中國的聲明剛發布,日本首相出現在NHK鏡頭前。

“我代表日本政府對這一恐怖行為表示最強烈的譴責和無比震驚。日本政府和日本人民不會向恐怖主義低頭,我們會采取一切必要手段解除恐怖威脅。但同時,我們正在和恐怖分子展開對話,希望盡可能和平解決危機。關于六十年前的戰爭問題,日本曾多次就日中戰爭給中國人民帶來的不便表示歉意...”

“別看了!我帶你們進去開開眼界!”江偉不知什么時候站到我身后。

“黑田!我現在要脅迫這兩臺轉播車和我一起開進這神社。里面不能有其他人,你的人更不許進入一步!”他看了看我們的轉播車,又打量一下那門樓的門洞,“得請你幫個忙,派輛清障車把這門洞撞開一些。當然,我偷的這車經過我的改裝也能勝任,如果你不擔心震動核彈的話。”他又恢復了懶洋洋的腔調。

二十分鐘后,16:43時,我們三輛車大搖大擺闖入了日本軍國主義的圣殿。

這里環境十分清幽,松竹蒼翠,庭院一塵不染。我們停在模樣古怪的正殿前。

江偉下了車,手里拎著一把消防斧,看來殺氣騰騰。但出乎意料,他沒進大殿,也不讓我們跟著。殿后傳來敲擊聲,一會他回來了,“我把這里的消防水管總閘解決了。”

他長出一口氣,說:“我們進去!”

“這里是‘靈璽簿奉安殿’,供奉著‘明治維新’以來250萬為國戰死者的牌位。日本政要甘冒天下之大不違而要前來參拜的正是這里。”

我們跟著他猛拍。“中國人恩怨分明,從來不會無故恨什么。像這里,是東鄉平八郎,那邊還有豐臣秀吉和伊藤博文等,他們同樣是中國的敵人,同樣打敗了中國軍隊殺過中國人,可現在中國沒有人恨他們。為什么?就像蘿絲小姐說的,那是戰爭,他們手上沒有沾滿平民百姓的鮮血,雖然他們帶給中國人深重的苦難。中國人真是很寬容的。”

“可是這些,”他快步走了一圈,摘下十多個木牌,上面寫著東條英機、松井、武藤等,“這些人永遠不會得到中國人的寬恕!”

“我來過這里三次,我能找到的只有這些。不知道日本政府究竟把多少侵華戰犯的牌位偷放進來。”

他把手里的木牌扔在地上,指著右側的兩層樓:“這叫游就館,也叫寶物展示館,來神社的人大多都會去此館參觀。這里展示了山本五十六的遺像、遺物,還有據說是二戰時僅存的一面太陽軍旗及日本自制的槍支等武器。我們進去把這破旗拿出來。”

“這塊石塔名叫‘武功偉業塔’,上有刻有‘皇運進展’、‘鏖戰奮進’的浮雕,16面浮雕中有10面與侵華戰爭有關,又是‘奉天入城’、又是‘占領南京’。”

他讓我們站遠一點,從車上取出一大捆爆破索和zha藥,開始圍繞塔身布置zha藥。我興奮得渾身戰抖。

zha藥安放完他將爆破索一圈一圈纏在塔身,同時將那些牌位也捆在爆破索上。最后,將那面殘破的太陽軍旗展開塞在爆破索下。

“現在這塔不再是‘武功偉業塔’了,而是歷史的恥辱柱!這些戰犯,如果他們有靈魂的話,將永遠被釘在這歷史的恥辱柱上!”

江偉拿出一個大可樂瓶,里面裝滿黑色液體。

“這是黑狗血,是中國民間最惡毒的驅鬼法寶,我要讓他們永遠在地獄里受煎熬,永遠永遠!”

他把狗血撒在牌位上、軍旗上、塔身上。

一陣風吹過。大殿檐角的風鈴發出哀鳴。風吹過樹梢的嗚咽聲,在我聽來,是來自地獄的哀嗥。

17:37分,“轟”的一聲,牌位、軍旗灰飛煙滅。而塔并沒有粉碎,只是傾斜著,表面的浮雕被爆破索炸得支離破碎,只有高處還有一兩幅稍微看得出一點原來面目。

江偉搖頭。顯然對此結果十分不滿意。“怎么搞的,我還混進一家爆破公司學了三個月呢。”

看了一會,他仿佛自言自語道:“這樣也好。總得給小日本留點紀念品,以后就讓他們來參拜這‘歷史的恥辱柱’吧。”

第五章我以我血薦軒轅

現實就是這么有趣,你如果老老實實依足規矩想對別人說什么,很少有人理你;可如果你以特別的不守常規的去說,比如刀架在某人脖子上,那么不但某人會老老實實聽你說,連周圍的人都會靜靜的聽你說。

現在就是這樣。全世界都在聽江偉的聲音,關注江偉的行動。而且各地民間的反應也很有趣。

美國一歷史教授:“江偉就像堂吉珂德,獨力對抗日本軍國主義這大風車,不過他手中不是長矛,而是代表正義和復仇的大炮...”

美國二戰老兵:“...二戰時,小日本戰斗力很強,得使勁打,不然他隨時會反咬你一口...這次要徹底打垮他!”

日本青年:“我不清楚發生了什么,恐怖分子說的那些名字我都不知道,只有東條好像是我們日本一個戰斗英雄吧...”

猶太青年:“中國人真是善良。他們救過我們五萬人民。但他們對待敵人的態度太寬容了,應該像我們一樣,從來沒有停止追殺戰犯...”

韓國青年:“...要解決這個危機,我看只有日本天皇跪下謝罪。當年對著麥克阿瑟,每天請安鞠躬,現在再多跪一下也沒什么嘛。”

而中國百姓的反響是復雜的。他們為失去一位偉大的母親悲傷流淚,他們為江偉的行動震撼深思,他們更為戰犯受到萬劫不復的懲罰而高興。北京已響起鞭炮聲,而南京,所有車輛鳴響喇叭,鞭炮聲此起彼伏。

江偉看著這一切,突然說:“你剛才不是問我這樣做帶來的后果嗎?我們現在來談談這個問題。”

我們把鏡頭架好,而屏幕也切換到現場直播。

“在我花天酒地空虛墮落的那段時光,我發覺我周圍的人都如行尸走肉一般活著。他們不再相信任何理想和信念,只是唯利是圖。當時我想,這個國家怎么了?

“三年前,我開始策劃這次行動。我的想法就是,如果這個國家已經沒有了血性,沒有了脊梁,那么我將用爆炸為這個古老民族留下最后的吶喊!

“日本,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我們最大的敵人是我們自己!

“我們的政府領導人平庸,這很無奈;我們的政黨失去號召力,這令人心寒;我們的官員腐敗了,這是危機的預兆;而如果我們每個人對一切都麻木了,如果我們每個人的熱血都冷卻了,如果我們每個人的精神都被金錢玉望腐蝕了,這才是最可怕的。因為這個民族的魂已經死了,這個民族的生命力已經枯竭。

“我記得一位作家說過:一個國家的未來,不是在于她有多么有力的政權,多么發達的經濟,或者多么強大的軍隊,而在于她和她的人民所擁有的,是怎樣的民族魂!”

江偉再次摘下頭盔,凝視著鏡頭。

“我雖然改變了我的國籍,那是為了這次行動的需要。我始終是一個中國人。因此請允許我呼喚你們一聲,我的同胞們。

“靖國神社是否能毀滅,我不關心;日本天皇是否會下跪,我不在乎;而你們,我的同胞們,還有我們的政府我們的黨,如果你們能感受到一個普通中國人用心對你們發出的呼喊,而有所深思,而有所行動,這才是我最希望的后果!”

江偉說不下去了。

過了一會,蘿絲字斟句酌的說:“您一個人要喚醒整個民族,您不覺得您背負得太沉重了嗎?您是不是把自己當成了...救世主?”

江偉思索了片刻,“我沒想過這個問題,也從來沒想當救世主。也許你不了解中華民族,從屈原,到鄒滔奮,我們從來不缺少用生命吶喊的勇士。也許有人認為他們是瘋子狂人,可就是這些人,撐起了中華民族的脊梁!我不敢自比先賢,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

我們都不再說話。

18:34時。黃昏來臨。晚霞在天邊燃燒,一切漸漸籠罩在暮靄中,變得朦朦朧朧。

“咦?疏散完啦?小日本動作挺快...”我的一個伙計打破了沉默。

NHK的屏幕上,東京街頭在黃昏中那么的凄涼冷清,已看不見平民,只有滿地的丟棄物,和正在撤退的軍車。

“疏散完了...不對頭!”江偉臉色變了,戴上頭盔,轉身向運鈔車沖去。

“什么...”我話未說完,只覺得什么地方“嗡”的一聲悶響,我立刻覺得頭暈目眩,而監視器同時變成雪花點。

我掙扎著想跟上江偉,剛沖出幾步,只聽見“噗”、“噗”兩聲輕響,兩顆子彈準確命中江偉的頭盔,沖擊力使他撲到在地。

他艱難的站起,踉蹌著繼續撲向核彈。他的手握住了車門把手,又是“噗”的輕響,他的左腿上血花飛濺,他被打得單膝跪地。

我來不及細想,動作夸張地摔倒在他身上。第四聲槍響,子彈穿過我的右臂,擊中江偉的后背。但我的舉動顯然出乎狙擊手的預料,他們猶豫了幾秒鐘。

就是這幾秒鐘,江偉已拉開車門,鉆了進去。

他們失去了目標。

“全部停下!我的手指已經放在核按鈕上!”

聽到他的話,我松了一口氣,這才覺得右臂火辣辣的。而我們周圍,不知何時已出現了十來個幽靈一般的突擊隊士兵。

“你們的突擊失敗了!馬上停止電磁干擾!退后!”

突擊隊員慢慢后撤。

監視器畫面一個個恢復了,頭暈也停止了,只是覺得惡心想吐。

“黑田!我知道你在指揮!叫他們留下兩個急救包,馬上消失!”

蘿絲他們這才狼狽地從地上爬起,這次她可是花容失色了。我胡亂地裹好手臂,拿著急救包來到運鈔車前,江偉開門接過急救包。

他坐在核彈旁,頭盔放在一邊,鮮血從頭側流下,染紅了半邊臉。而左腿的褲子已浸透血,車箱地板上也沾染了一灘。他苦笑一下,“我特別加強了這頭盔,總算擋住子彈。這只是被破片劃傷的。”

我這才看到頭盔上凹下去兩大塊。“背后那一槍呢?重不重?”

“你這傻瓜幫我擋了一下,加上三層凱夫拉,沒射穿。不過肋骨可能斷了一根。”他一邊包扎一邊說。“腿上就沒那么幸運了,好在我定做了凱夫拉褲,要不骨頭都得斷。”

包扎完,他有些疲憊,畢竟流了那么多血。他閉上眼,喃喃說:“他們是早有預謀的,對我一忍再忍...提前疏散減少行動風險,用大功率全頻電磁干擾使我的遙控和傳感器失效,制服我后即使無法拆彈,也有時間運走,好計劃啊...幸好他們沒用12.7mm重狙,也許是怕當著兩位大記者的面,把我打得四分五裂太過血腥吧,呵呵...哈哈...”他笑得那么開心,仿佛被打得四分五裂是什么可笑之極的事,直到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他的笑聲。

我關上車門讓他休息。

驚魂未定的蘿絲在鏡頭前繪聲繪色地描述剛才的一幕。我已經沒興趣履行我的職責了。讓我的同事去繼續報道吧。

我靠著運鈔車滑下,無力的坐在地上。在我眼前地上,是幾滴飛濺的鮮血,在白色大理石上是那么殷紅。就像傲雪綻放的紅梅,那么的生機勃勃,那么的活力四射。

我不知道這是江偉的血,還是我的血。

我只知道,這是—

中國人的血!

第五章那一聲心中的爆炸

一切重歸安靜。監視器上各大媒體都以最快的速度播報著日本突擊行動失敗的消息。

聯合國秘書長發表談話,呼吁江偉放棄行動,通過和平的對話和外交手段來達到目的。最后,他敦促日本:“1948年,國際法庭由十四國法官宣判‘南京大屠殺’確實存在,并強烈譴責日本陸軍的野蠻行為是無可原諒的;1952年盟國與日本締結和約,《和約第十一條明確規定:‘日本接受遠東國際軍事法庭之判決,并將執行該法庭對日本國民之處刑。’日本政府簽署了這一和約,表明其承認國際法庭審判的正當性和合法性,并接受判決。歷史是不能忘記的,更不容抹煞篡改。希望日本政府拿出對歷史負責任的態度,解決這一危機。”

19:27時。江偉出來了。他開著車門,站在門后。頭盔上的彈痕、腿上滲血的繃帶都令人心驚。他不敢離車太遠。

“我宣布,由于日本政府試圖以武力奪取核彈,以及考慮到我的傷勢,我已經將起爆時間提前到東京時間21時整。所有軍隊、警察必須立即撤退。我們的直播也將告一段落,因為兩位記者也要撤到安全地帶才能繼續工作。”

沒有人感到驚訝。

蘿絲走到江偉面前,握住他的手。“無論您的行動是否正確,您都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無論您的觀點是否正確,您的聲音不會被世界遺忘。”蘿絲有點動情。

江偉改用英語:“離別總是憂傷的,謝謝你和你的評語。再見了。”

江偉轉向我,等著我和他告別。我對他笑笑,轉身看著我的同事們,“能和你們一起工作是我的榮幸。你們可以坐CNN的車離開,我要留下完成我的工作。”

車消失在神社門樓外。我送走了他們。雖然我的幾個年輕同事也鬧著要留下,蘿絲也一再勸我離開。

雪亮的攝像照明燈只能照亮這諾大庭院的一角,光圈的中心是一輛運鈔車,和一個受傷的人。我覺得有點冷。

我走近江偉,我決定留下后他還沒說過話。

“我留下你好像并不驚訝。”

“嘿嘿,我說過你是個傻瓜。”

我也笑了。

不知怎么我突發雅興,四句詩脫口而出:

“慷慨同仇日,

談笑破虜時;

攜手同赴義,

殺賊恨太遲。”

“好詩!好兄弟!”江偉攬住我的臂膀。我不再覺得冷了,熱血重新奔流。

20時整。周圍已聽不到人聲。從NHK的畫面看,他們的轉播車也隨著最后一隊軍車撤出了。方圓十公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至少表面如此。

“我們得快!他們已經沒什么好顧忌的了。打開你的攝像機,開車跟著我!”

我們逐個拜訪三殿一館。每到一處,江偉拉開車門手持一個自制的火焰噴射器,里里外外狂噴。

他左腿的繃帶不停地滲血。我見他行動越來越吃力,想上去幫他。他拒絕了,“你繼續轉播,這是我的工作。”

靖國神社燃起了沖天大火。一切的罪惡,一切的丑陋,都在熊熊烈焰中呻吟,扭曲,倒塌。門樓點燃前,我們退出了這邪惡的中心。

門樓下半部分是堅固的磚石結構,只有上半部分的木結構在燃燒。我們停在門樓前。靜靜的看著江偉的杰作,靜靜的等待最后的時刻。

NHK的畫面上,日本首相在說著什么。我倆都不懂日文,從畫面下的英文字幕才知道,他愿意就六十年前日本的戰爭行為表示歉意,希望江偉不要引爆核彈造成生態災難。那家伙邊說邊鞠躬。“不見棺材不掉淚!可這樣的道歉一點誠意都沒有!”江偉冷笑,對著鏡頭說。

“日本,我對你們已經無話可說。只想請你們記住一段話。這是東西德統一時,德國總理科爾在國會的宣言:‘德國人承認歷史是整體的,我們并未忘卻歷史中黑暗的部分。在本世紀,德國人犯了什么罪,給人類和各民族帶來了什么痛苦,我們決不能忘記。不負起這個歷史重擔,我們便沒有資格享受自由!’”

這時,CCTV的畫面上,華燈初上的天安門廣場已聚集了四、五萬人。沒有喧嘩,他們只是靜靜地站在北京凜冽的寒風中。胸前插著白花,手中捧著一支小小的蠟燭。四、五萬個小小的火苗,就像四、五萬顆勃勃跳動的心。這些火熱的心所圍繞的,是我們的——人民英雄紀念碑!

我關上攝像機,癡癡的看著,感受著千里之外的祖國傳來的心跳。

嘆了一口氣,我輕輕地說:“快結束了。”江偉不說話。他脫下已變形礙事的頭盔,凝視著畫面上的人民英雄紀念碑。

“結束前,我有兩個私人的問題想問你。”我實在忍不住,打斷了他的凝視。

他點頭。

“你是怎么破解俄羅斯彈頭的保護鎖密碼的?”

他笑笑:“還有一個問題呢?”

“這樣一個彈頭在黑市上至少要一千萬美元,你怎么那么有錢?嘿嘿,下輩子我好學學怎么賺錢。”

他出神地看著畫面,好像忘了我的存在。

好一會兒,輕輕的,仿佛嘆息一般的說道:

“根本沒有核彈!”

第七章結束,是為了開始

他看著我。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可笑極了,他“咯咯”地笑出聲來,最后哈哈大笑。

他的笑聲突然停止,他的臉因痛苦而扭曲:“我如果有核彈,是不會給他們時間的,我娘也不會...”

我這才從夢中醒來,可笑地冒出一句:“你出老千!”

他對我苦笑:“是啊,這里面也有你的功勞。”

“我原計劃在8月15日那天行動,可俄羅斯核彈頭的失蹤讓我提前了。你的報道非常詳細,失蹤彈頭的照片、數據應有盡有,我照著仿冒一點破綻也看不出來。可以說,如果沒有俄羅斯彈頭失蹤這個突發事件,我的這個騙局不會那么逼真和順理成章,小日本會不會上當很難說。我不能等到日本投降日,就是怕失蹤核彈被找到。”

“那么輻射呢?那個日本專家...怎么日本人沒懷疑?”我語無倫次。

“那個墨綠色的圓柱里和鐵箱下面只是普通的烈性zha藥。我花了三萬美元,從東京國立醫院放射科偷偷搞了點鈷60的廢料放在圓柱里面。那個起爆裝置和傳感器倒是貨真價實,我用了幾乎全部積蓄才搞來的。

“日本是唯一一個遭受過核爆炸的國家,他們對核彈的恐懼深入骨髓。一聽有核爆炸,腿先軟了,自己先心虛混亂了,哪里還管是真是假;即使有人有懷疑,還是要以防萬一。這個計劃如果換個國家,不會那么成功。”

“那么...那么...就這么算啦?”我還是沒有從震驚中恢復。

“你看這里,”他指著身后燃燒的靖國神社,“這是一顆無聲的核彈,在日本軍國主義分子和日本人心中爆炸!”

“你再看這里,”他指著天安門廣場上的人群,“這也是一顆無聲的核彈,在我的同胞們心中爆炸!”

努力思前想后,漸漸露出會心笑容。

“好一個驚天的騙局!好一個無聲的核彈!”

“我們的時間不多,是時候揭開謎底了,我也該謝幕了...”

“你想...不!你不要死!現在你也不用死...”

江偉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我什么都計劃好了。可我沒想到我母親...”

我急得口不擇言:“現在周圍十公里只有我們倆,這是你的機會...你要求中國人為了祖國行動起來,可你呢?不錯,一死了之,你青史留名。可你看看天安門廣場上你的同胞,他們在思索在行動,你卻要逃避!你母親犧牲了,可你的祖國母親還需要你...”

江偉深深地看著我,一言不發。

門樓上部建筑開始倒塌。可下半部分仍然完整。

江偉轉過身去,嘆口氣,“你讓我把我的使命完成吧...炸了這最后的堡壘,再來向世界宣布核危機的解除。”

他讓我撤到二百米外的停車場。

我架好攝像機,開始進行最后的直播。

長焦鏡頭中,我發現江偉已將身上臃腫的防彈衣褲脫下。他身著黑衣,修長挺拔的身軀在烈火的映襯下,搖曳縹緲仿佛天神,浴火的復仇之神!

由于逆光,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我分明感覺到他的目光在注視著我。

他向我一揮手,回身上車。

20:39時。江偉駕車沖開門樓前墜落燃燒的瓦礫,消失在門洞里。

我已無淚。

我知道這也許就是永別,他也許不會再出來,可我無法阻攔他。

他的死能讓一個古老民族浴火重生嗎?我不知道。

已經快三分鐘了,江偉還是沒有出現。

空中巨大的呼嘯聲突如其來,我毫無防備。腦中剛反應過來是戰機低空突襲,一串火球從神社門樓中升起。

沖擊波把我高高拋起...

失去知覺前的一剎那,我像看無聲電影一般,看著巨大的火球,由太陽般的白色,變成血紅,最后變成一團黑色的火焰...

相傳古時候有一只神鳥。在她生命枯竭的時候,身上的羽毛會變成火焰。

黑色的火焰。

而她,將會在黑色的火焰中得到重生。

鳳凰的涅盤。

七天后,2005年4月5日。清明節。

按民俗,是江偉的“頭七”。

我溜出醫院。走在黎明前的北京街頭。

我是第二天才醒過來。日本方面對我進行了三十多個小時的盤問,雖然他們挺客氣地稱之為了解事件細節。

他們曾制定了幾十個行動方案,但都不能萬無一失而放棄了。最后時刻才下決心放手一博,出動了兩架“雷電”,發射了四枚鋁熱劑高爆燃燒彈。

我告訴他們根本沒有核彈。他們沒有我想象中的吃驚,神社廢墟已經被搜索了很多遍了。但是他們的臉上分明寫著失敗和沮喪。

我沒有問他們江偉的下落。我不想讓他們看到我臉上的悲傷。

我要求回國。中國大使館這次強硬得出乎我的意料,幾乎是把我搶了出來。

電視、報紙都在繼續報道這個事件。靖國神社已不復存在。廢墟的清理仍在繼續。由于鋁熱彈的威力,磚石成為粉末,運鈔車也熔成一塊塊廢鐵。日本宣布,恐怖分子已被燒死,并公布了防彈衣碎片的照片。同時還吹噓,日本成功地解決了恐怖威脅,現場未發現核彈和核污染。

清明節。我走在黎明前的北京街頭。

我胸中的酸楚不斷彌漫。

我想念我們的國旗,我想念我們的人民英雄紀念碑。

我來到天安門廣場。

這里,我們共和國的心臟,已經是白色鮮花的海洋。白色鮮花中,肅立著幾萬中國人。

他們有的已經守候了一夜,有的從天南海北趕來;他們有的臂纏黑紗,有的胸佩白花。更多的人還在涌進天安門廣場。

他們,血仍未冷!

東方出現曙光。

國旗護衛隊邁著鏗鏘的步伐,走過金水橋。

跟在他們后面的,是胸佩白花的共和國元首和第四代領導集體。

雄壯的國歌聲中,第一縷陽光照亮冉冉升起的國旗和人民英雄紀念碑。

透過朦朧的淚眼,我看到紀念碑上熟悉的大字——

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大事件已過去了將近一年了。

中國依舊持續而平穩地發展,人們依舊忙忙碌碌。

中國發展的腳步,明顯感覺得到多了一份堅毅和果敢。

我沒有辭職。

我成為了大牌名記。我要求留在國內。

我把我的關注投入到貧困山區,我把我的鏡頭對準造假窩點,我把我的追蹤指向貪官污吏。

大事件還給我帶來了一個東西:普利策新聞獎。

我沒去領獎。

CCTV直播了頒獎儀式。當屏幕上老編代我上臺時,我的手機響了。

沒有來電顯示。

“怎么不去領獎?你這傻瓜...”

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拾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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