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場考試順利結束,溫諒隨著人群慢慢的下樓,耳邊聽著他們嘰嘰喳喳的討論聲,有對答案的,有爭論某個題目的,有咒罵出題老師的,也有幾個一看就不是好學生的家伙在商量晚上去哪里喝點小酒……小小的樓梯間,已能窺見屬于各自的人生百態,有人無憂無慮,有人興高采烈,有人垂頭喪氣,也有人滿不在乎,但不管怎樣,這都是屬于這個年紀才有的記憶,溫諒夾雜在這個似熟悉又似陌生的世界里,仿佛一位走過滄海桑田的智者,身在紅塵中又跳出了紅塵外,對身邊正發生著的人和事,回以云淡風輕的微笑。()
這種心靜突如其來,又轉瞬即逝,等他走出教學樓,看到報欄前的紀蘇和孟珂時,又變成那個言笑不禁的溫大叔。紀蘇舉起白嫩的小手晃了晃,溫諒在人群中舉手回應,腳步不停的走了過去。在教學樓的另一側樓梯口,任毅使出吃奶的勁也沒擠出洶涌的人海,他力氣不行,但視力卻是傳說中的“紅外制導1.5”,一眼看到溫諒和紀蘇在對暗號,忙湊趣的舉起右手,嘴里還喊著:“我在這,我在這……”以此時校園里的分貝,不是帕瓦羅蒂的他自然沒無視。任毅咬牙一發狠,做出一個十萬火急的痛苦表情,大喊一聲“借過借過,吃壞肚子憋不住了……”前面的人觸電般閃開了一條縫隙,或好笑或厭惡的看著任毅捂著肚子跑了過去。溫諒等人這才注意到這邊,正好看到任毅張牙舞爪的往這邊跑來,看那火急火燎的樣子,好像生怕被撇下來似的,讓人忍不住想笑。
“考的怎么樣?”
這是剛走出考場的同學們問的最多的一句話,看著紀蘇期待的眼神,溫諒笑道:“還可以,多了不敢說說,總應該比姬曉玲多出那么一二十分吧……”
“吹牛”孟珂可愛的撅起嘴,用手指刮了刮臉蛋,“你不被姬曉玲拉下一二十分就算不錯啦。”
溫諒哈哈大笑,等任毅走近,問道:“搞什么呢剛才?”
任毅說了他的借過,紀蘇和孟珂相顧無言,溫諒指著他鄙視道:“一中的臉都被你和劉致和丟盡了……”
既然能跟劉致和相提并論,任毅這賤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仰起頭做得意狀。
“咱們走吧,也不知這邊的公交怎么坐?”
校車只管早上送來,不管晚上接走,服務一點都不人性化,紀蘇第一次到十九中來,有點頭疼回去的交通路線圖。溫諒前世里來過多次,自然擔下了規劃回程的重任,道:“這個沒問題,倒一兩次車就能到家了。不過還得等等劉致和……”
“嗯”紀蘇點點頭,自去和孟珂說話。任毅湊了過來,低聲道:“怎么,晚飯還讓劉老大管了?”
溫諒呸了一下,道:“你這家伙就知道涸澤而漁,中午剛宰了他一頓,不養幾天能回復元氣嗎?沒見掏錢那會胖子臉都綠了……”
“嘿嘿,”任毅摸摸肚子,顯然對午那頓美味大餐滿意極了,“聽你的,養肥了再殺”
溫諒要等劉致和,自然是為了對付中午碰到的那個孟飛。他看溫諒的眼神都快噴火了,說不定真會帶人堵在門口找事,溫諒雖然不怕,但孟飛好歹是謝言的朋友,鬧的太過分面子上說不過去。
所以這種事交給劉致和就可以了,子承父業,都是做臟活的不二人選啊
況且這是十九中的主場,以95年高中生的戰斗力來說,要是孟飛混的還可以,隨隨便便就能拉起一二十人的隊伍,比當年我黨剛成立時的人都多。有了博彩小教父的人馬,至少場面上壯觀一點,能不戰而屈人之兵,是再好不過
劉致和姍姍來遲,溫諒讓他把今天來考試的小弟全召集起來,竟然也有三十多人。一幫人浩浩蕩蕩的往校門走去,溫諒、紀蘇等人走在最前面,剛走出校門拐了個彎,就看到孟飛帶著三個同樣高大的男生緩緩圍了過來。
“就這小子?這小身板也用咱們四大天王一起出馬,老三,你可越來越膽小了啊。”
說話的是里面最高也最壯的家伙,嗓門大的可以震死低空飛行的麻雀。另兩個人也放肆的大笑起來,孟飛冷著臉盯著溫諒,道:“小子,中午不是很囂張嗎?來,再囂張一下給我看看”
溫諒不以為意,每個學校總有這么一批仗著身體優勢為所欲為,或者以為拳頭就可以解決任何問題的幼稚孩童。他笑了笑,扭頭對劉致和道:“致和,你來給這位同學表演一下什么才叫囂張,我等下還有事,就不跟他們玩了。”然后壓低聲音道:“嚇嚇他們好了,別傷人”
劉致和小眼睛瞇了起來,雙手插在口袋里吹了聲口哨,身后的小弟嘩啦一聲全圍了上來,將四人堵在了中間。
溫諒帶著紀蘇和孟珂先走,任毅本來躍躍欲試,想留下來湊個人頭,被溫諒用眼神迫使,無奈的跟著離開。到了不遠處的公交站牌,交待了乘坐線路后,溫諒讓三人先走,并囑托任毅將兩女送回家。紀蘇張張嘴,卻忍著什么也沒問,上車前突然回頭看著溫諒的眼睛,柔聲道:“如果你非要回去,我只希望你……你別傷到自己,好嗎?”
溫諒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放心吧,我是文明人,不打架的等下是有事要去別的地方……那邊有致和在,不用心。”
紀蘇抿嘴一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對溫諒揮了揮手。恰巧一陣風吹過,掀起了她的發絲,少女膚如凝脂,容顏如畫,映襯著玻璃窗中少年的倒影,仿佛有那么一瞬間,兩個人在虛與實的時空中相依相偎,再無分彼此。
車迤邐遠去,溫諒默立片刻,打的前往大世界會所。在二樓包間見到安保卿,陪坐的還有葉智偉,溫諒已經知道葉智偉其實是左雨溪的人,語氣中更加親切了幾分。
“談的怎么樣?”剛一落座,溫諒就問起依山的事。前一段給安保卿指了條發財的路,順便讓他帶著談一談礦泉水廠的事,今天特意過來就是為此。
安保卿臉色陰沉,示意葉智偉介紹一下情況。葉智偉一臉慚愧,道:“是我無能,談的不好。依山班子比較復雜,一二把手斗的厲害,很簡單的事卻扯皮個沒完。縣長鄧行文只收錢不辦事,我請了他三次飯,每次都說原則上同意我們的投資,不過得拿到會上研究。可常委會他說了不算,書記姜萬超又是老古董一個,我接觸了一次就被嗆了個半死,先是說在烈士紀念館邊上建賓館不合時宜,其次又說水廠是國有資產,縱然跨在政府手里,也不能賤賣給私人和資本家,還……”
他看了下安保卿,欲言又止。安保卿陰森一笑,道:“說吧,沒什么好避諱的”
葉智偉猶豫了下,道:“姜萬超不知從什么渠道打聽到安老板的身份,聽縣里的朋友說,他還在辦公室拍了桌子,說了些難聽話……”
在改革開放之初的十年代,國內遍地黃金,但凡有膽識有魄力的人幾乎都發了財。在這些人中,白手起家卻身家清白的不是沒有,但真正發展起來且形成一定規模的大鱷們,或多或少都鉆了政策的空子,原始積累里不能說滿是鮮血,卻大都經不起推敲。
相比之下,安保卿其實已經算奉公守法的好市民
不等葉智偉說完,溫諒打斷了他的話,打趣道:“九哥,怎么樣,被我說中了吧?”
安保卿苦笑道:“還是你看的準,有姜萬超在依山,咱們想做點事實在太難。溫少,這個人非除掉不可。”
溫諒閉上眼,一臉的疲態,伸手按了按太陽穴,不易察覺的點了下頭。本來還想著萬一僥幸談成了呢,可以省去多少心力。畢竟想要扳倒姜萬超,沒有多半年的功夫肯本不可能做到,但現在時間就是金錢,溫諒哪里有功夫跟他耗著?
不過幸好他早有安排,倒也不急,念頭一轉,問道:
“楊定軍見過沒有,這個人怎么樣?”
“這個人倒是很有魄力,年富力強,對我們的投資也表現的很感興趣,但他只是一個常務副縣長,說話還沒鄧行文好使,幫不了多少忙。”
大概又了解了一下依山的基本情況,葉智偉不虧是個人才,短短幾日對依山的了解已經深入到匪夷所思的地步,連溫諒都自愧不如。
說完這些,葉智偉明白兩人還有其他事要談,識趣的先行離去。溫諒當著安保卿的面夸了葉智偉兩句,然后隨意的問道:“順義那邊有什么新情況?”
“說起這個,劉天來確實有幾分本事。出事這兩天,郭昌盛的妻子王真帶著人到調查組鬧過幾次,劉天來不知怎的察覺到蹊蹺,帶人一查,才發現王真和郭昌盛十三歲的女兒不見了蹤影……”
(明天一早要出去辦事,后天回來,請個假吧可能的話后天會兩更,最晚順延到大后天,丸子吃藥保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