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海生是受曹青邀請來上海的。北大畢業之后的他被分配到政法大學校刊編輯部工作。一晃就有些日子了。從表面來看。他這工作還算不錯。既體面又不那么辛苦。可是那種地方卻也不是好呆的。說白了就是一個大渾堂。人與人的關系非常錯綜復雜。以查海生的性格一不小心就會得罪到人。
曹青是查海生的好朋友。當然要為他著想。況且他非常清楚后世的查海生究竟為什么會臥軌自殺。在政法大學的那些日子里。查海生過得并不舒心。而且因為他直言不諱的脾氣和孤芳自賞的才華引起了許多非言。流言似刀。殺人不見血。曹青可不愿看到前世的悲劇重演。為此力邀查海生來上海散心。其實是打著主意把他留在上海。
“我的家？”查海生詫異地看看曹青。目光中全是不解。
曹青笑著點點頭。拍拍他肩膀道：“留下吧。別回去了。那種地方不適合你。這里才是你施展才華的場所。”
“什么意思？曹青。我怎么聽不明白？”
曹青給他沏了杯茶。問道：“政法大學就讓你這么留戀？我知道你在北大是學法律的。可我更明白你所追求的是什么。呆在那種憋人的地方。天天是人搞人、人防人的你就不覺得累？如果你有從政的心理。在那種渾水池里還能得到點鍛煉。可你是那樣的人么？不是！聽我一句勸。與其留在那邊將來不開心。還要受那么多的約束倒不如揮袖離去。就像徐志摩的詩里寫的那樣：我輕輕地走。正如我輕輕的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聽到曹青引用這首詩。查海生忍不住笑了：“說得輕松。哪里這么容易的？政法大學的工作可是國家分配的。那能說離開就離開？再說了。沒了工作我又怎么生活？住你這里好是好。可這樣地好條件不是我這種人能享受得了的。”
查海生的話里帶著股文人的傲氣。他和曹青是朋友地確不假。但他也有極強的自尊心。直至今日他才知道曹青居然有如此雄厚的實力。而且能夠搞下這么一幢花園洋房僅僅靠錢是根本不可能的。可以肯定曹青還有他所不知的深厚背景。但是。查海生不希望曹青用這種方式來幫他。男子漢大丈夫有手有腳。靠自己生活雖然辛苦些。也不愿意寄人籬下。
查海生地婉言謝絕令曹青微微一愣。稍一回神就明白他有些誤會自己了。
笑著搖搖頭。曹青直截了當地告訴查海生自己可不是施舍。更不是學著孟嘗君養食客什么的。他既沒這樣的想法。更沒有如此無聊。建議查海生留在上海完全是出于對他的好意。而且這個地方也不是曹青送給查海生住的那么簡單。
聽了曹青的解釋。查海生心里有些糊涂了。搞不明白曹青究竟想干什么。
請查海生暫且稍坐。曹青走進書房取了張卡片出來。笑瞇瞇地放到他的面前。
“收下吧。這是我送你的一件小禮物。”
“會員卡？”拿起那張小卡片。查海生手里沉甸甸的。明顯感覺得到這是一張用金片打造的卡片。制做非常精美。正面是浮雕一般地圖案。中間“書香門第”四個石鼓文微微凸起。右下角標記著會員卡和0002號的卡號。至于反面雕刻著琴、棋、書、畫等等古代人物。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一號卡是我的。這張是給你的二號卡。”曹青從口袋里取出同樣的一張卡晃晃。笑瞇瞇地說道。
“這個有什么用？”查海生不解地問道。這個時代哪里有沙龍、俱樂部之類地說？就連后世最普通的名片也瞧不見一張。查海生根本就不明白曹青突然拿出這么一張精美的卡片送他干什么。
曹青也不瞞他。直接就向查海生說起了自己的計劃。他從自己的設想開始講起。然后又談到了開辦這家俱樂部。搞這個沙龍的目的。曹青談了許多。講了自己的理想。講到了許多富有才華但困于現狀無力發展的學者、青年們。講到了他對社會高速發展后帶來文化凋零的擔憂……等等。等等。這些。都是查海生從來沒有考慮過地。更沒有想到的。他萬萬沒有料到。曹青會有如此遠見。有如此魄力。花費了這么多精力來辦這看起來縹緲無望。似乎有些不可能地工作。
“憑著這張卡。俱樂部會為會員們提供一定的服務。其中包括每月的固定津貼、特別食宿等等。具體的方案專門有本會員制度會一一解釋。當然了。這些服務也不是完全無償的。首先會員的刪選非常嚴格。除了前十五名初期會員由我選定之外。其余新加入的會員必須要得到全體會員的一致認同才能批準入會。另外。俱樂部還會為各會員的創作提供專業的出版、銷售等等渠道。版權將歸會員個人所有。商業利潤方面也會有專業人士具體商談、簽約……。”
曹青說的這些讓查海生目瞪口呆。這些后世的商業操作規程查海生是聽都沒有聽說過。他不是沒有發表過詩歌。可那都是靠著自己給編輯郵寄稿子。然后耐心等待回音再出版的。能夠把自己的字變成鉛字已經是欣喜若狂的了。至于那些微薄的稿費簡直不值一提。要知道。在現在的時代想靠稿費生活是完全不可能。比如說那首近年傳唱火紅時的“十五的月亮”一曲。作者僅僅才拿到了十六元人民幣的稿費。圈中人笑稱這是真正的“十五月亮十六圓”。可想而知。知識份子在地位提升之后。但所獲得的實際經濟利益簡直是不成比例。
“按照你的說法。我將來可以靠寫詩養活自己了？”查海生有些不信地追問道。
曹青笑著點頭：“何止是養活這么簡單？你也太小看自己了吧。”
“呵呵……。”查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倒不是見錢眼開。但無論是誰得知自己的辛苦能獲得更大的價值時。心頭的自豪感是顯而易見的。
“對不起。我前面錯怪你了。”查海生直爽地向曹青道歉。
曹青當然不會介意。擺手笑問他現在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能夠留在上海了。
“這個……讓我再考慮考慮吧。”查海生有些為難道：“我的戶口還在政法大學。還有編制什么的……恐怕不那么容易啊！”
“這些都是小事。我就要你一句話。想不想留下來？”曹青追問。什么戶口。什么編制。這些玩意再過十幾年就根本沒用了。以查海生現在每月僅僅七十多元的工資收入。曹青一口氣開他一百年工資都沒問題。況且。查海生他是必須留下來的。曹青絕對不會讓他再回北京去。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跳進沒有回頭路的那個坑里。
想不想？這答案是當然不用考慮的。查海生也不瞞曹青當即就說了實話。但他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曹青只要有他這句話就夠了。把人留下來才是真的。至于政法大學那邊怎么解決。曹青自有自的辦法。
前十五個會員。除了曹青和查海生之外。其余十三人曹青早就做好了準備。這些人都是文化界各行的佼佼者。同樣也是既有才華又有品格的人。其中之一查海生見過。那就是鄭文光鄭先生。自從《飛向人馬座一片熱播以來。鄭先生是名利雙收。一躍就成為世界科幻小說大家。并提前受到世界科幻協會的邀請成為協會中僅有的一位中國籍的理事。雖然他在國內稿費沒有增加多少。但有曹青在哪里會虧待鄭先生呢？比起歷史上生活落魄的鄭先生。他眼下的條件要好了許多。更因為曹青的出現請了專家為他做了個全面體檢。及時發現問題避免了鄭先生一次非常危險的發病情況。如今鄭先生正受邀請在香港參加科幻協會的交流。等他會議結束后就會來上海和曹青一聚。至于編號為三號的會員卡。曹青早就給他準備好了。就等著鄭先生來取了。
“我一瞧就瞧出來了……你不是個好東西……。”
帶著一股子怪腔走味的蘇北話在門口響起。門開了。轉身一瞧就見霍天豪這小子搖頭晃腦地回來了。
“哈哈哈！今天晚上可笑死了我。這楊華生的三六九實在是太逗了。哈哈……哈哈哈！”直到回來。霍天豪還是樂不可支的一副樣。興奮得手舞足蹈。
“我說兄弟。你今天沒去看滑稽戲可是太虧了。嘖嘖。聽說楊先生馬上就要退休了。現在是看一場就少一場。以后再也沒機會嘍。”邊說著邊往屋里走。霍天豪這才瞧見禮貌地站起身沖著他微笑點頭的查海生。不由得愣了愣。
“咦！兄弟。這位是……？”
“這位是查海生。也叫海子。”曹青笑著介紹道：“他是霍天豪。海子。你就叫他霍大少吧。我平常就這么稱呼他的。”
“霍大少？”查海生推推眼鏡。很不解地問了一聲。
“呵呵。霍大少是香港人。臨時住在這幫我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