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天為止，周榮發他們已經是第五天出攤了。每天凌晨四點出攤，六點半前收攤，兩個半小時內賣掉七、八十個衣架基本沒什么問題，運氣好的話賣出上百個都有可能。僅僅短短五天下來，他們就賺到了平常辛辛苦苦干一個月才能賺到的錢，如此大的收獲怎么不讓三個年輕人欣喜若狂？
“今天我們賣了幾個？”收完攤，趁著有關部門上班之前悄悄回到忻康里，周榮發他們鉆進了離自己家不遠的一處老樓，在這老樓的最上層有個廢棄的小閣樓，以前這里曾經住過個五保戶，老人前些年死后這地方也就空了出來，因為這閣樓既小位置又偏，再加上里面又死過人不吉利也沒人敢搬進去住，所以街道一直都沒有把它給收回去，這么空關著時間長了這閣樓也慢慢被人給淡忘了。前段時間，周榮發無意中聽人說有這么一個地方，悄悄地幾次跑來勘察后，把閣樓給清理了一下，門口換了把新鎖，決定把生產衣架的場地和倉庫給設在了這里。
“呵呵，估計和昨天差不多吧。士良，你先把門給鎖了，哎悠喂，累死我嘍！”爬上閣樓，身體本就虛胖的郭亮一屁股就坐了下來，樂呵呵地卸下肩上的包裹，捶打著有些發麻的雙腿。
最后爬上來的陸士良順手把門掩上，這才低著腰樂顛顛地湊過來，和周榮發一起計算起今天的收獲。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
“今天賣了九十五個，一共是四塊七毛五分……。”
“九十五個？”正在揉腿的郭亮兩眼一亮，興奮地追問。
“呵呵，沒錯，錢數一致！”周榮發手里舉著一把毛票，笑瞇瞇地沖著他揮了揮。
“太好了！”郭亮興奮得一拍大腿：“同志們！我說……到今天為止差不多快賺了二十五塊了吧？”
“錯！一共是二十四塊二毛五。”陸士良從口袋里掏出個小本子和鉛筆頭，認真地在上面記下今天的銷售額，隨后再抬頭糾正道。
“差不多，都差不多嘛！”郭亮很興奮地搓著手，不管是二十五塊還是二十四塊二毛五，這數字對他來說差不了多少，關鍵是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居然就能賺到這么多的錢，這是他決定跟著周榮發一起干時怎么都想不到的。
“冊那！二十五塊啊！老子在云南修地球一個月都沒賺過這么多工分，五天二十五，十天是五十，一個月下來就是一百五，三個人平均再除三，每人五十！嘖嘖……可比上班工資高多了啊！”
“是啊，要不是我每天都記著帳，誰能想到幾天里就能賺到這么多呢？”見郭亮兩眼放金光，數著手指咧開大嘴笑得怎么都合不攏的樣，陸士良同樣樂顛顛地附和，望向周榮發的眼神中滿是佩服。
“呵呵，還算行吧，至少沒虧本……。”周榮發微微笑著，作為發起人的他心里其實比郭亮他們更在意收入的多少，雖然他早在干之前就詳細核算過成本和估算過銷售額，，但是畢竟現實和想象往往有著不同和意外，周榮發從第一天擺攤時就暗暗擔心萬一干砸了怎么同這兩個好朋友交代的問題，可沒想到如今的結果卻遠遠超過了他的預計，這不能不讓他感到興奮和自豪。
不過，周榮發的個性可比郭亮他們要穩重的多，而且也想得更遠。做出來的衣架賣的的確不錯，這些都是事實，可是他也明白這種買賣根本不可能做得長久。因為做衣架這活一不用什么技術，二又沒太多的資金要求，他們能干同樣別人也能干，眼下出來擺攤的人越來越多，誰知道那天別人瞧著他們這行的生意好也搞些材料干起來呢？
點起一支煙，周榮發深深吸了一口，沉嚀片刻后抬起了頭。
“阿亮！”
“噢，啊！叫我什么事？”郭亮依舊和陸士良在手舞足蹈地興奮說著，聽見周榮發喊他連忙樂呵呵地扭頭望來。
“明天我和士良去出攤，你就別過來了。”
“什么！你說什么？”笑容在臉上一僵，郭亮瞪著不可思議的眼睛騰地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差一點兒腦袋就生生撞上低矮的閣樓頂。
瞧著臉色難看到極點，一跟手指發顫指著他的郭亮，周榮發連忙笑著沖他擺擺手：“別誤會啊，不是要趕你走，是臨時給你安排個重要任務。”
呼地一口長氣“我的媽啊！老大，別嚇我好不好？以后請你一口氣把話說完，這么說一半藏一半的，要給你嚇出心臟病來的啊！”
“呵呵，你小子根本不用嚇，虛胖成這樣沒心臟病才怪了……。”剛才被周榮發前半句話也給嚇了一跳的陸士良在一旁偷偷樂著，還惟恐天下不亂地嘻笑了一聲。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毫不不客氣地抬腳就向陸士良踢去，沒想到陸士良早就防著他這手呢，輕巧地一閃就避了過去，笑呵呵地轉到了周榮發那邊。
“嘿嘿，別踢了，別踢了，我說錯了還不行？領導正安排你任務呢！”一腳踢空，下不來面子的郭亮盯著陸士良要出氣，不依不饒非得把他給拽出來教訓幾下不可，陸士良連忙舉手投降，指指笑望著他們打鬧的周榮發道。
“對了，榮發，你剛才說安排我重要任務？什么任務？難道比出攤還重要？”暫且放過陸士良，郭亮靠他身邊坐下后納悶地問。
“對！”周榮發點點頭，順手從邊上拿起一根短鋼絲，在地板上邊劃邊道：“你明天給我去幾個地方轉轉，靜安寺、中山公園、大自鳴鐘、老北站……還有城隍廟。”
“去那邊干嘛？去白相呀？這些地方我小時候就跑遍了的。”
“白相？想得美！”手里的鋼絲照著郭亮的腦袋就是一下，正色道：“我特意要你跑這些地方是讓是讓你去白相的？我吃飽撐了？”
“那讓我去干嘛？東南西北的，這么些地方跑一圈得足足一整天啊！”捂著腦袋，郭亮委屈道。
“一天？三天里能跑完就算你一大功了。”
“三天？要我跑三天？不會吧？”郭亮糊涂了，他說一天跑完，周榮發反而說給他三天，難道是自己耳朵聽錯了？還是周榮發把話給說岔了？但是周榮發又重復了一聲，聽清后的確是三天不是一天時，郭亮更是搞不明白周榮發究竟想干什么。
“榮發，不用三天吧？借輛自行車轉上一圈，快一點的大半天也就足夠了啊！”陸士良同樣是一臉惘然，插嘴說道。
瞧著他們兩個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周榮發笑著搖搖頭，這才揭開了迷底。
“你們以為我真讓阿亮走馬觀花的逛一圈完事了？要這么干還不如讓他繼續一起出攤呢。實話告訴你們吧，阿亮去那邊主要是瞧瞧具體環境，摸摸情況，看看能不能在這些地方出攤賣衣架的。”
“啊！去那邊賣？”周榮發話音剛落，郭亮和陸士良就傻眼了，兩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周榮發怎么突然起了這念頭，他們這些天在曹家渡賣的好好的，何必舍近求遠跑那些地方出攤呢？
“曹家渡不是蠻好么？離的近，周圍地形也熟，要是碰上什么麻煩跑起來也方便，那幾個地方雖然也熱鬧，可地形人頭都不熟啊！萬一到時候出點事怎么辦？”
“出事？不為了擔心這個我還讓你去干嘛？”白了郭亮一眼，周榮發反問。
“我……。”郭亮張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著他們兩個還沒想明白，周榮發輕嘆了一聲，問道：“我問你們，這幾天我們生意怎么樣？”
“好啊！”
“最多一天賣了多少？”
“一百十三個，我本子上都記著呢。”
“我們三個人每天最多能做幾個衣架？”
“開始做的時候慢，現在做熟快了，抓緊些大概可以做到四百來個吧。”
“就是說每天做出來的還賣不完？”
“是啊！要不怕收攤晚了惹麻煩，真想多擺一小時呢，要知道七點一過上班人最多了……。”說到這里，郭亮突然一愣，啪地一聲拍著腦門，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意思是說多擺幾個地方就能把每天做出來的衣架全賣掉？”
“你傻啦？榮發剛才不就說的這意思么？”陸士良沖他翻翻白眼。
“什么傻？就你小子聰明？”郭亮當即反駁：“前頭的意思和我現在說意思能一樣？你也不動腦子！榮發的意思明明是遍地開花，幾個同時出攤，是不是呀，榮發？”
“呵呵，沒錯，你總算明白了。”周榮發笑道：“一個點的生意再好也賣不完我們每天做出來的衣架，所以我想多搞幾個點同時出攤。曹家渡這我們人頭熟，地形了解，這幾天做下來也沒碰上什么麻煩，兩個人出攤就夠，就算一個人忙些也能顧得過來。趁著現在生意好做，把攤點設到別處去，兩個點，甚至三個點一起干，這樣一來不就能全賣出去了么？”
“對對，說的太對了！”郭亮聽了連連點頭，豎起大拇指贊道：“高瞻遠矚！真是高瞻遠矚啊！”
“其實不光是這原因，這么考慮我還有個原因在。”周榮發不置可否地笑笑，繼續說道：“現在生意瞧起來是不錯，可我仔細想想覺得這生意恐怕做不長久。”
“為什么？”聽了心頭一驚，郭亮和陸士良連忙追問。
絲毫不隱瞞地向兩個好友說出了自己心中的顧慮，周榮發嘆道：“這世界上聰明人多了去，我們能想到的別人也能想到，到時候大家全干起來再想賺錢就難了。眼下只有搶著時間，盡量能做干些日子多賺點，要是我估計的不錯，一個月后這生意就沒法干了。”
“真會這樣？嗨！要真這樣就太可惜了……。”陸士良緊皺著眉頭，心有不甘地自語。
郭亮默默無語，坐在地板上猛抽著煙，臉色也不怎么好看。雖然他們心里都存在著僥幸，不希望周榮發說的事會變成事實，可是他們兩個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頭小子，周榮發考慮的已經很透徹了，把話說得如此明白他們也清楚最終很可能會發生這樣的問題。看來，眼前的成績最終只不過是曇花一現，想把這行做長久是根本不可能了。
“可是榮發，就靠我們三個再怎么賣也賣不多呀，你讓阿亮跑這么多地方，哥幾個到時候輪流打轉也擺不過來。”陸士良沉默了一會兒，想到一個問題。
“嗯，接下來我就要說這事。”周榮發點點頭，說道：“我早想過了，既然要抓緊時間趕在別人前把這買賣做完，光靠我們三個人手是緊了點，不過這沒關系，張建國他們幾個家伙不正好閑在家里沒事么？去把他們全找來，大家都是云南回來的戰友，有活一起做，有錢一起賺，人多力量大嘛！”
“那……這利潤怎么算法？”陸士良覺得周榮發這想法不錯，但心里又舍不得把利潤和后來的人一起平分。
“呵呵，當然不會平分了。”一眼就猜出了陸士良的心思，周榮發胸有成竹道：“這生意是我們想出來的，材料是我們搞來的，東西也是我們做出來的，他們只不過是擺擺攤跟著我們賺把錢，要是再把利潤一起平分的話，這和在云南修地球掙工分又有什么區別？我算過了，一個衣架能賺到四分五厘，去掉尾巴就算四分整數吧，我們再留一分下來，給他們二分錢一個，到時候賣多賣少全算他們的，你們覺得這樣行不行？”
“行！”陸士良和郭亮對視一眼，當即點頭贊成。
“好！就這么辦了！”郭亮猛抽口煙，下定決心道：“事不宜遲，不用等明天了，我現在就去找張建國他們，爭取這兩天把事給搞定。”
說完后，郭亮再也呆不住，站起來就走，當他打開門正準備往下爬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抬頭又喊道：“榮發、士良，你們可抓緊時間多做些衣架啊！到時候能賣多少算多少了，多賺些的也是好的。對了榮發，你腦瓜比我們靈，再想想還有什么買賣可以干的，等衣架這活賣不下去了，我們也好去干其它的呀。”
考慮到情節的連貫性,這一章是平常兩章的量!
另外,夜深曾經在前章節的留言里說過,周榮發是本書中一個很重要的人物,所以對他的描寫是非常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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