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的話堅定而不容質疑,剛才所說的條件已經到了他的最低容忍線,他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但是如果幫助別人會害了自己,那還不如果斷一點好,打消對方不切實際的想法。安然也沒覺得自己有什么錯,他所拒絕的事情,都是風險性極高的事,如果按照軍情處所說的去做,必定對自己的事業產生極為不好的影響。
吳冀南沉默著,這兩家談判最終達成怎樣的協議和他關系并不大,他所要的就是這個協議能和諧的完成。石廣濤側過臉看了老神在在仿佛在打瞌睡的吳主任一眼,想讓這位中國第一秘書幫自己再緩一緩,安然的語氣太過決絕,他有點擔心自己反對的話,兩家就此真的一拍兩散。
吳冀南仿佛沒有看見石廣濤的暗示,繼續瞇著眼假寐,安然注視著石少將,等待著他最后的答復。石廣濤有些坐立難安,有心答應下來,可是上級要求的條件并沒有完全達成,有心不答應,對方又是一副一言不合拍屁股就走的架勢。要是這次談判是在幾個小時之前,石廣濤自然不會如此擔心安然的態度,可是現在剛剛發生了某件工作失誤,軍情處實在氣短,不敢把這件事鬧得太僵,引發更嚴重的后果。
“安然,要不你稍等一下,我再請示一下領導?”石廣濤考慮良久這才說道。
安然也不是太難說話的人,實際上一般不要把他逼到這種份上,太過決絕的話他也說不出口。作為一個中國人,他自然也愿意幫助自己的國家,也希望能為自己的國家做出貢獻。
“可以,我在這等著就好。”男孩點點頭。
石廣濤頷首示意一下,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等到房間里只剩下兩人獨處時,吳冀南睜開了眼睛,看著男孩笑道:“鋒芒畢露,可不是什么好事。做事情講究張弛有度,有理有利有節。”
“是嗎?”安然搖搖頭:“也許是吧,我這個人就像一根彈簧,外面的壓力越大,我的反抗便越大。從前我總抱著一種幻想,希望自己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但事實證明這種生活是不存在的,太好說話只能導致別人的步步緊逼。”
“呵呵,你想得太多了。”吳冀南笑道:“沒有人逼你,是你自己在逼自己。以你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完全沒有必要讓自己過得如此辛苦。其實我很想問你個問題,你的理想是什么?”
吳冀南說的是真心話,他很是不明白這個男孩腦袋里想的是什么,自古越是有錢的人便越懂得明哲保身之道,可偏偏安然的行為顛覆了他的看法。雖說安然從年齡上來說還只是一個不成熟的男孩,但是已經沒有人會真正把他當做一個孩子看待了。誰見過擁有幾年間能赤手空拳打下偌大一片江山,在面對權力機構還能面不改色,目光深遠到連一號首長都連連夸獎的孩子?
“理想……”
安然沉吟一下:“我的理想其實和別人差不多,不用為生活擔憂,不必為金錢困擾,三五知交好友偶爾來往,也能文章華國紅袖添香。”
“千古文人佳客夢,紅袖添香夜讀書,小小年紀倒懂得不少。”吳冀南玩笑道:“你說的理想早就實現了,不必擔憂生活負累。至于紅袖添香,怕是不少女子要搶著替你紅袖添香罷?”
只要是中國的文人,對紅袖添香都有一種莫名的向往,吳冀南自然也脫不出骨子里的文人氣質。每個人都有自己心中添香的完美紅袖,她氣質高雅、秀外慧中,她能知熱知冷,知心知肺,甘苦以沫;她能共和詩畫,共彈琴瑟,共剪西窗。把人間一切最完美的詞語放在她的身上,都顯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剛才不是有一位可以替你添香的人,為什么又不要?”吳冀南有些惋惜,樂凌無論身材容貌都是他所見過一等一的美人。這樣的女子即將被關進最幽深的牢房直到終老,被激發起骨子里文人氣質的吳主任忍不住嘆氣。不過他也只是惋惜而已,并沒有要拯救美女的意思,以他的身份要救下樂凌只是舉手之勞,但是這種事情卻是不會做的。因為他除了是一個文人,更是一個政客。
“呵呵,”安然對這個比自己大幾輪的人很無語,和一個高中生大談女人,這不是誤人子弟嘛。“吳先生難道看不出?軍情處在我這大演苦肉計,我懶得揭穿他們罷了。”
“你錯了,算不上是苦肉計。”吳冀南自然比男孩對這里面的彎彎繞繞擅長得多,軍情處玩的把戲他瞄一眼便知道里面藏著什么用意,有心和安然結交的心思之下,吳主任知無不言:“他們有兩個目的,第一個是要落下口實,把這件事徹底了結,也算是讓你出出氣。這第二才是抱了一點別的心思,畢竟像樂凌這樣外貌出色的情報員也是極少的,想試試能不能打動你,廢物利用罷了。你如果要,自然對他們肯定是好事,樂凌曾是他們中的一員,你起碼欠下了一個人情。你如果不要,他們也無所謂,該怎么處理還是怎么處理,不會損失什么。”
安然奇怪的看著他,他想不通這位吳主任為什么會在自己面前揭軍情處的老底,他們不是一路人嗎?
“別這么看著我,我可跟他們不是一路的。”吳冀南笑著解釋:“軍情處是屬于軍方,我們一般不怎么會去接觸,你以為有幾個人愿意和情報機構打交道?”
安然是真不了解內情,行政官員對情報機構向來是敬而遠之,避開都唯恐不及,更別說會主動接觸了。特別是軍情處這種單位,本就是隸屬軍方內部的機構,向來和外界沒有什么聯系。即便是吳冀南這種位高權重的人,也是不愿意挨上情報機構的,任何一個有政治抱負的人,都不希望別人看見自己身上有情報機構的味道。在軍情處和安然兩邊進行選擇,吳冀南無需思索肯定會選擇站在安然這一邊,畢竟陳跡云不出意外的話,已經是內定了下一屆政府的正國字號的人物。
今天發生的那件事情,很是意外的被吳冀南變壞事為好事,和陳副總理搭上了線,也算是為將來的前途鋪下一塊堅實的基礎。其實這也是各取所需,陳跡云眼下需要一號首長身邊人的幫助,吳冀南未來需要陳總理的扶持。要不是他們的關系取得了突破性進展,西山別墅17號的吳主任,哪有這般細膩的心思給安然解說這些?
“以后別叫我吳先生了,叫我吳伯伯吧。”吳冀南知道安然在陳總理心中的地位,雖是認的干孫子,在陳跡云的心里卻遠遠超過了那些嫡親兒孫的地位。陳跡云和安然之間的事情,一號首長自然做過一定的了解,身為首長的代言人,吳冀南很清楚的知道這兩爺孫之間,每個星期起碼都要通話兩次以上,陳跡云對安然的看重,是很多人難以想象的。
“嗯,”安然肯定不會拒絕這樣一位伯伯的拉攏,他又不是傻子:“吳伯伯,你說她會受到怎樣處理?”
吳冀南笑:“怎么,有點不舍得,憐香惜玉了?”
“嘿嘿。”安然干笑著掩飾自己的窘態。他是有點不舍得,畢竟樂凌太過出色,雖然當時他拒絕的異常果斷,但是作為一個知髓知味的男人,對如此一個尤物有某種沖動正常得很。
“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終身監禁,也有可能是死刑。”吳冀南淡淡的說道,語氣中也有一絲遺憾。不過他倒沒有別的想法,漂亮女人在他心里只是玩物罷了,和前途比起來,就算十個樂凌同時擺在他的面前,他都能坐懷不亂。
“這么嚴重嗎?”安然倒是吃了一驚,他原以為上法庭審判至多也就是三五年。
吳冀南奇怪的看著安然,這本就是應有的懲罰,為什么要這樣吃驚。這時他才想起來,和自己交談的人過幾天才滿1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