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正午,在距離塞班島尚有18o海里的海面上,一支龐大的灰色艦群出現了。它們排著浩蕩雄武的行軍縱列,居中的那一體形格外龐大,尖銳的艦、雄渾的艦體以及高聳的桅桿,偌大的意大利海軍戰旗迎風飄揚!
“那是安德烈亞.多利亞級和維托里奧.維內托級!”
魯登道夫說出這些名字的時候顯得非常淡然,作為一名職業的德國海軍潛艇指揮官,他對歐洲大6每一個國家的每一級主要艦艇都是了然于心的,粗略一望便能夠比較準確地判斷出艦型。
“意大利海軍的精華所在!”布魯尼上校挺胸、昂,滿懷驕傲地說。
“長途跋涉來到這里還真是不容易,中途光加油就要弄上四五趟吧!”
魯登道夫雖然沒有直接駁斥,但暗含的意思卻是莫大的諷刺——因為設計用來在地中海作戰,意大利的戰列艦幾乎無一例外是高航、短航程,在正常的巡航度下跑上三四千海里就得補充燃料。不僅如此,地中海大多數時候都是風平浪靜的,遠渡重洋對于艦艇本身以及艦上人員同樣是艱巨的考驗。
本國戰列艦的航程短板舉世皆知,布魯尼不以為然地說:“戰列艦的意義并不一定要在海戰中才能體現,我們的到來已經讓太平洋的戰爭形勢生了改變,美國人迫不及待地在遠離本國基地的馬里亞納群島起進攻,這樣的冒險從一開始就將他們置于危險境地!”
“可若是不幸卷入了大海戰呢?”魯登道夫故意挑話。
“若是我們最不愿意見到的情況出現了!”布魯尼頓了頓,“那么以意大利艦隊的實力也無須懼怕任何一個對手!要知道,我們的15英寸炮是全世界同級艦炮中威力最大、射程最遠的,我們的裝甲經過精心設計配置在每一個需要得到保護的位置上,而且我們的戰列艦上還搭載了在惡劣海況下也能夠起飛和直接校射的戰斗機,這些都是無可比擬的優勢!”
“理論是一回事,實戰又是一回事!”
鑒于意大利軍隊在以往作戰行動中的拙劣表現,魯登道夫對意大利人自視甚高的“優勢”不屑一顧。何況見識了雷達的現實效用,心知那些傳統的作戰方式早已落伍。
“您說的太對了!”布魯尼說這話時面帶狡黠的笑容,仿佛胸中早有了應對策略,又像是在嘲諷聲名在外卻并缺乏實際戰績支撐的德意志海軍——擊敗英國皇家海軍,德國空軍鋪天蓋地的轟炸機群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德國海軍最大的作用就只是掩護6軍登6以及維持海上供應線,直到英德大戰臨近尾聲,他們才有了一場錦上添花的海戰。
孰是孰非,自有時間做出判斷。魯登道夫漫不經心地問:“如今你們也和主力艦隊會合了,戰場又近在咫尺,真打算就這樣袖手旁觀?”
布魯尼雙手一攤:“他們現在是以航空兵決勝負,我們完全幫不上忙!”
魯登道夫又一次啞口無言,就這樣坐了半個小時,意大利人的主力艦隊終于晃晃悠悠地趕了上來。他略略點數,加上先遣艦隊和輔助艦船,這支意大利遠征艦隊的艦艇數量也有三十好幾,尤其是兩艘新銳的維內托級戰列艦,擺在任何一個戰場上都是不可忽視的力量。
“那是你們最新的‘帝國’號?”
魯登道夫神色平和地望著從舷側海面駛過的戰列艦,修長的艦體、雄偉的艦橋以及整潔的甲板,陽光下看著就像是一艘剛剛完工的嶄新艦艇,威風凜凜、霸氣十足!
若是要在矮子里面拔高子,那么海軍絕對是意大利三軍中最有戰斗力和戰斗意志的——雖然這聽起來像個大笑話,但它卻是大多數人認同的事實。
“閣下好眼力!怎么,四年半的時間還不足以建成一艘五萬噸級的戰列艦?”
布魯尼這話全然沒有客氣的意思,而是滿心的得意。最近兩年,意大利政fǔ陷入了十分嚴重的財政危機,債務問題一度迫使他們削減軍費開支,在英法俄這些傳統對手一一落馬之后,甚至有傳言說意大利準備賣掉部分艦艇以換取現款。至于說買家,德國和日本都希望得到這些艦艇,前者是為了削減競爭對手的實力,后者則是擴充本國海軍實力。
這里的五萬噸,其實是個略有水分的數字。維內托級后兩艘即羅馬號和帝國號的標準排水量為4.1萬噸,與德國的俾斯麥級相差不到一千噸,但由于裝載的燃料和補給較少,前者滿載只有4.6萬噸,而俾斯麥級二號艦“提爾皮茨”號滿載達到了5.29萬噸。不過,意大利海軍上校的話卻唬住了魯登道夫,其實僅憑肉眼觀察,即便是最權威的專家也不能確定一艘艦船的準確噸位,何況德國海軍參謀部一直都將意大利的維內托級看成是跟俾斯麥平級的戰列艦,多次模擬推演的結果幾乎是平分秋色。
至于工期,兩艘俾斯麥級從敷設龍骨到完工花費了4年時間,在同級別戰艦中算是正常水平,而意大利人的造艦度則有些“飄忽”,他們可以在令人驚訝的時間內趕造出一批艦艇,也可以用同樣令人驚訝的時間“磨”出工作量相差無幾的另一批!
魯登道夫望著緊隨而至的第二艘戰列艦,這一次語氣有些驚訝地了:“這艘是‘羅馬’號?”
“您是之前就從德國海軍部獲得了情報吧?”布魯尼帶有質疑之意地看著魯登道夫,意大利海軍可不像日本人那樣招搖,把碩大的金色艦徽掛在極其醒目的位置上。出于保密的需要,銅制的艦牌常常是被遮掩、替換或是干脆摘掉的,而這種事情德國人也一樣會干。
魯登道夫搖頭說:“服役兩年的和剛剛服役的戰艦是很容易看出來的!”
布魯尼沒有深究的打算,而是問:“有什么感想?”
魯登道夫不屑的說:“你們是在拿日本人的錢訓練自己的艦員,這么一趟回去,兩艘新戰艦也差不多可以形成戰斗力了!高明,果然十分高明!”
“哈哈!”布魯尼大聲笑道,“這里的陽光可比不上地中海!”
言下之意不難理解。
魯登道夫緊接著又全局性地觀察了一下,臉色微微有變:“你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慢航行,不怕被美軍轟炸機錯看成日本艦隊?在好幾百米的高空,人眼是很難看清桅桿上那面旗幟的!”
“嘿,我就相信您還是把我們看成自己人的,多謝提醒!”布魯尼這話聽起來有些親昵的意思,卻一點沒有改變現狀的意思——哪怕只是向上級提出小小的建議。
魯登道夫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按照時間來推算,昨夜與自己一同設伏攔截日本艦隊的美國潛艇恐怕仍在附近海域,他倒不擔心意大利艦隊挨打自己也跟著受牽連,而是覺得寶貴的魚雷不應該浪費在這些“觀光者”身上。不論美日艦隊之間的戰斗結果如何,日本聯合艦隊主力都很有可能再次經過這一海域,那些日本航空母艦的價值可就不一般了!
人們擔心的事情往往更容易變成現實,半個小時后,正當魯登道夫坐在餐桌旁忍受著意大利海軍上校自命不凡的呱噪,轟隆一聲巨響毫無征兆地傳來,透過舷窗,他看見領頭的意大利戰列艦舷側騰起了一團偌大的白色水柱,那情形與他在大西洋攻擊英國萬噸貨輪時的情景非常相似,所不同的是,水花散落之后,意大利戰列艦既沒有斷成兩截,也沒有在滾滾濃煙中出現傾斜。緊接著第二個爆炸出現在了戰列艦左前方的巡洋艦上,那艘排水量還不足萬噸的輕巡洋艦可沒有足以抵御魚雷的厚實裝甲,爆炸旋即讓它在猛烈的顫抖中生側翻,當艦橋偏轉了大約15度之后,艦體中部靠后的位置出現了明顯的斷裂,黑色的裂口迅增大,但僅過了兩分鐘又逆向“合攏”。如同一根略有韌性的棍子折斷的過程,這艘巡洋艦的艦體在如此反復了一次后生了徹底的斷裂,艦、艦尾高高翹起,艦體迅向海底劃去,那些棄船逃生的意大利減員,這時候自然是像下餃子一樣——每每擊沉了敵人的艦船,魯登道夫總是能夠見到這樣的場面。
目睹如此景象,布魯尼失神地側坐在餐桌旁,兩眼幾乎一刻沒有移動地望著海面。打醬油之人卻被醬油瓶子砸了個頭破血流,這樣的下場真是令人無語!
“我很遺憾!”魯登道夫適時地拍了拍布魯尼的肩膀,就如同德國駐意大利武官在194o年得知意大利軍隊在法國南部進攻受挫、1941年在希臘和北非遭到重創一樣,僅僅是出于私人情感地表示同情。
“看來上帝并不支持我們來到遙遠陌生的太平洋!”布魯尼喃喃地說道,“我們居然遭到如此卑鄙無恥的攻擊,真是太讓人生氣了!也許我們該給美國人重重一拳,讓他們……”
話停在這里,因為擔當艦隊旗艦的意大利戰列艦上出了撤退的旗語信號。是的,一傷一沉的損失,足以讓意大利艦隊體面地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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