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怎么，嫌多？舍不得？”沈小樓站了起來，“侯府家大業大，還在乎這點銀子？我親愛的雅雅妹妹一年花的都不止這個數吧？要不咱們仔細算算？沒親娘的孩子果然就是那地里的小白菜！爹，夫人，你們也不希望苛待前頭女兒的名聲落在你們身上吧？”
她眼神澄澈，表情真誠，一副我都是為你們著想的模樣。
她甚至笑了一下，嘴角向上彎著，天真又乖巧，“既然沒有飯那我就回去了，三千二百兩，我等著了哦！”
吵架也是很費體力的，既然已經把人惹怒了，沈小樓可不想再留下來挨罵。這銀子是他們欠她的，這還只是其中最少的那部分，他們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她多的是辦法。她不怕丟臉，就是不知道他們怕不怕？
剛邁出門檻，就聽到屋里沈德榮咆哮的聲音，沈小樓撇撇嘴，跟沒事人一樣。眼風一掃，她又退了回去，把高桌上的花瓶拿在手里，“這個花瓶我喜歡，你們夫人大方，肯定愿意割愛。”
丫鬟目瞪口呆，等回過神來，沈小樓早就走遠了。
“快回稟夫人，她把夫人最喜歡的花瓶拿走了。”
可沒一個人動，侯爺正在發火，誰敢這個時候進去觸霉頭？
“孽障，這個孽障！你看她像什么樣子，好似本侯欠她似的，早知道……”當初就該把她掐死。
林氏自然軟語相勸，一副憂心的模樣，“侯爺，這銀子到底給不給？不是妾身小氣，到底三千多兩銀子呢，她一個姑娘家，又住在府里，哪里花用得著銀子？妾身瞧著大小姐是個膽子大的，若手里捏著這么多銀子，妾身怕她……”
“給什么給？不給！老子不欠她的！”沈德榮惡聲惡氣，臉上全是不耐煩。
“妾身聽侯爺的。”林氏賢惠地表示，繼而又說起三個兒子的學業，尤其是他們長子，在讀書上頭有些天賦，常被夫子夸贊。
沈德榮也十分看重這個長子，臉色這才轉晴。
等沈德榮走了，沈清雅才敢開口，“娘，您為什么攔著不讓我說出實情？她這樣欺負我，您還幫她瞞著，就該讓爹親眼看看那些破爛玩意。娘！”
她抹著淚，滿腹委屈。
林氏沒說話，只淡淡瞥了一眼徐媽媽，徐媽媽撲通一聲跪下，“大小姐，這事都怪老奴！您委屈，夫人能不知道嗎？夫人心疼著呢。夫人都是為了保全老奴才不讓您說的，夫人讓老奴往和光院送東西，是老奴氣不過她囂張跋扈，擅自把東西換了，想著她沒什么見識，給她用好東西也是糟蹋了，誰知道她……都是老奴的錯，連累了大小姐您。”
沈清雅傻眼了，居然，居然是這樣！
“徐媽媽，你，唉，你糊涂了啊！”林氏一副痛心地模樣。
“老奴有罪，險些陷夫人于不義之中，老奴也沒臉求情，可老奴真的氣不過，您細心地為她安排院子，她不僅挑三揀四，還對您如此不敬，老奴為您不值啊！”
沈清雅回過神來，看著不住磕頭請罪的徐媽媽，心下不忍，脫口而出，“娘，這根本就不該怪徐媽媽，她也是為了您，這一回就別罰她了吧？”
林氏沉著臉，不為所動，“錯了就是錯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娘！”沈清雅晃著林氏的胳膊，“徐媽媽只是一時沖動，她是您身邊的老人了，向來一心為主的，您還不了解她嗎？娘，您就饒她一回吧。”
撒嬌賣癡纏了半天，林氏才不得不松口，“既然雅雅為你求情，這一回就算了，下次可不能再犯糊涂了。”
“謝謝夫人！謝謝大小姐！”徐媽媽連連叩謝。
林氏眉心皺了一下，“那一個是個不省心的，以后這稱呼上頭就改了吧。”
“娘！”沈清雅不滿的噘嘴，她從小就是大小姐，才不要做二小姐呢。
林氏當年為什么慫恿沈德榮把人送莊子上？就是為了給自己的女兒鋪路。有前頭那個在，她的女兒就只能是嫡次女，還是繼室所出的嫡次女，將來說親事都要矮一頭。
她自然不樂意別人搶了女兒嫡長女的身份，想了想，到底還是心疼女兒，便道：“人前不要被抓到把柄。”
“老奴省得。”該喊大小姐還喊大小姐，只要不當著那個死丫頭的面就行。
“娘真好！”沈清雅高興了，親昵地把頭擱在娘肩上，忽又坐直身子，“娘，我屋里的東西……”
“回頭開了庫房，你重新去挑。”
沈清雅不甘心，“那些好東西就便宜她了嗎？”
“不然呢？”林氏也心疼，卻也知道要不回來了，“那是個會鬧騰的，你不要跟她正面對上，你是大家閨秀，她就是個粗鄙的丫頭，跟她鬧起來沒得失了你的身份，無視便好，一切有娘呢。”
她眼神閃了一下，“那些東西暫時放在她那，又不會跑，以后還是你的。”
“我知道了，娘。”沈清雅乖巧地應著。
林氏攬著女兒，心想：雅雅的婚事也該定下了，本來她都看得差不多了，那一位也有意，要不然她也不會急著除去那丫頭。沒想到她倒命大，她沒事，李媽媽倒死了。
李媽媽……林氏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直覺告訴她李媽媽的死有蹊蹺，還是得派人去莊子上查查，不然她不能安心。
等丫鬟期期艾艾進來回稟，說沈小樓把高桌上的花品順走了時，林氏的臉再也掛不住，陰了！
那可是前朝的珍品，一對上萬兩銀子，她沒舍得都擺出來，現在卻少了一個，能不心疼嗎？
“夫人，奴婢去要回來。”拂冬主動請纓。
林氏抬手止住了她，“先別忙著去，大小姐小孩子心性，定是見那花瓶好看才拿走的，讓她稀罕幾天吧，等她玩厭了再去拿回來。”
沈小樓回到和光院，依舊讓人關了院門。管家送丫鬟讓她挑，她也沒要，只說人手夠使的。她要求真不高，院子一天掃一回，屋里三天擦一回就行，空著的屋子全鎖上，不用打掃，何必養一院子別人的眼線呢？
什么，你說收服？
哈，替原主報了仇她就走，費那個勁做什么？
沈小樓現在吃飽了就睡，天太熱了，不想動。夜里起來練劍，沒有劍就折了樹枝當劍。誰來也不見，問就是不舒坦，以前吃的苦太多，累得狠了，身子虧了。
府里等著看沈小樓鬧騰的某些人，愿望落空了。不由鄙夷，還以為這是個厲害的呢，沒想到就剛來那天鬧騰一下，之后就安靜地跟不存在一樣，眼皮子真淺，一個破院子就把她哄住了。
沈小樓等了三天，也沒見有人給她送銀子來，便決定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