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人群里不知道誰沒有憋住笑，一老一小臉色鐵青。
江尋樂笑著壓低帽檐隨著守衛進入了莊園。
守衛把她帶到了一個空曠的大廳，禮貌道，“您稍等，待會家主來親自和你詳談。”
江尋樂點頭，沒多久一道腳步聲由遠及近，她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嚴肅穩重的中年人。
對方用那雙能夠看清事物本質的眼睛打量著她，眼中劃過一抹驚訝。
李家主驚訝于她看起來如此年輕，但常年身居高位的他深知人不可只觀其外表而忽略本質。
“江小姐。”李家主招呼她落座，斟上一杯茶，“多余的客套話我就不說了，你來之前應該也在天師官網上了解過老太太的大致病情，這里有一份更詳細的，你可以先看看。”
李家主推給她一份文件，說道，“看完再打算要不要攬這件事。”
顯然，李家主沒有因為她的年紀而表露出來輕視，但對她的實力也是有所懷疑。
江尋樂也不惱，她翻開文件，仔細看著。
李老太太的變化是從兩年前開始的，兩年前的某一天性格大變，一開始李家人只當她是更年期再次發作，直到有次老太太差點動手殺了自己以往最疼愛的孫子。
之后莊園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詭事，李家人才發覺不對，兩年來請過許多天師確定了李老太太是被厲鬼上身，許多天師與之對抗過，但都帶傷而歸。
后來請過幾位德高望重的，也是說除非厲鬼自愿離開，不然李老太太是沒救的，哪怕是施法趕走，厲鬼也會在那之前取了老太太的性命。
而厲鬼好不容易找到一具軀體，又怎么可能自愿走。
李家主眉間憂愁，“江小姐，哪怕您無法把那厲鬼趕走，也切勿激怒了它從而加重老太太的狀況。”
“李家主，帶我去看看吧。”江尋樂放下文件，聲音沉靜。
莫名的讓李家主有了一些信服感。
兩人到的時候房間里是揮之不去的黑霧，陰氣四溢，明明和外面只有一線之隔，溫度卻天差地別。
李家人把李老太太控制在一方小空間里，防止厲鬼出走傷人性命。
房間里還有其他人，是卓大師和卓愿。
這兩天李老太太愈發暴躁，李家人迫不得已重金請來卓大師出手相助。
房間里安靜的針落可聞，所有人屏住呼吸的看著陣法中頭發花白的老人，她的手腕被陣法生成的鏈子捆住，李老太太時不時的掙扎下，睜開的眼睛里是許久未眠的血絲，眼底是暴戾的猩紅。
江尋樂逆著陽光站在門邊，臉色較暗，細看，她眼中深處是和厲鬼一樣的暴戾冷漠。
許是目光強烈，陣法中的老人注意到了她，李老太太抬頭，和她對視了幾秒，隨機嘴角緩緩揚起一抹陰森詭然的弧度。
同類見同類，分外眼紅。
江尋樂知道厲鬼看出了她，倒沒在意。
鬼與鬼之間的關系是很敏感的，哪怕附身在人類的身上，也能一眼看透。
因為陰氣重，重到這不該出現在活人的身上。
李家主詢問，“江小姐，您有把握嗎？”
江尋樂點頭，簡短的給了個讓他徹底放心的答案，“不難。”
屋內的卓愿聽見這句話，只覺得荒唐無比，“不難？”
她厭惡的看著江尋樂，“我最討厭你這種夸下海口的人，明明在厲鬼手下都過不了一招，卻非要在人面前撐個面子，你有想過到時候怎么收場嗎？”
隨機卓愿指著江尋樂，對李家主說道，“她就騙騙您這種外行人，厲鬼被驅趕從無先例，沒有人能辦得到，就連我爺爺都做不到，她怎么可能呢？！”
“而且她還是一個連符箓都不會畫的人，您不知道吧，她的那個包里裝的都是空白的黃紙！”卓愿揚起下吧，面上滿是覺得自己拆穿了她的得意感。
李家主沉下了臉色，“我是外行人沒錯，但卓小姐是在質疑我選人的眼光嗎？”
這個卓愿高傲自大，目無尊長，把自己囚禁于狹隘的認知里。
一代天師就把孫女教成這個樣子？
正在穩定李老太太情緒的卓大師心里一慌，出聲呵斥，“怎么和李家主說話呢？還不道歉！”
他在天師圈子里是德高望重沒錯，但京城李家也不是他一介草根出身招惹得起的。
卓愿嘴唇囁嚅，拒不出聲。
李家再勢大也是凡夫俗子，他們堂堂天師，怎么能低頭認錯？
江尋樂笑著出聲，“卓小姐，從無先例便不能有人創造先例嗎？天師本就和平常人不同，創造性更強，修行得道后開個先例很難嗎？”
她不再理會卓愿的反應，從黑色挎包里掏出一沓符紙，符紙上沒有圖案，和少女說的一樣。
“這……”李家主面色猶疑，“江小姐，空白的符箓怎么用？”
原本因為江尋樂那番話生出的幾份信服此時有些搖搖欲墜。
一張符箓需要天師在安靜的環境下用大量的時間精心繪制而成，天師會隨身攜帶提前繪制好的符箓，但從沒聽說過有天師會帶著普通的黃紙。
“空白的符箓當然不能用。”江尋樂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從一開始到現在，不管是卓愿還是李家主，對她這普通的黃紙都格外的在意。
江尋樂心底緩緩生出一個猜想。
她手拿毛筆，再次開口，“畫符我一般都是現場畫。”
果然，卓愿不可置信的尖叫聲印證了她的猜想，“怎么可能！你當符箓和喝水一樣簡單呢，是你想畫就能畫的”
就連她爺爺，畫十張也得報廢八張。
江尋樂畫符的筆尖沒有絲毫停頓，一氣呵成，一張圖案行云如流水的在她筆下飛速繪制而成。
連續十張沒有一張有筆畫出了差錯，全都是極其完美的成品。
果然和她的猜想一樣，現在的天師道已經沒落成這樣了嗎？
江尋樂尤想當年，她江家的弟子隨時隨地都能繪符，根本不是卓愿所說的那么困難。
江尋樂心中嘆了口氣，時境過遷，有些東西在時間長河里輾轉、沒落、失傳這都是在所難免的。
她這一套動作看呆了在場的人，包括剛穩定好李老太太情緒的卓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