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燈II第三十一章 冷酷仙境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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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冷酷仙境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分類: 懸疑探險 | 恐怖 | 靈異 | 鬼吹燈 | 本物天下霸唱 | 本物天下霸唱 | 鬼吹燈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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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II第三十三章霧隱回廊

第三卷湘西尸王

鷓鴣哨奪了蜈蚣丹,趁勢藏身在青銅丹爐里,他身在爐中,對外邊的動靜卻聽得一清二楚。只聽那六翅蜈蚣隨后追到,撞不開丹爐,便緊緊盤繞在爐外,以須爪狠狠撓動銅爐外壁。

六翅蜈蚣似乎知道失了那顆紅丸是必死無疑,把它滿腔的哀狂怨恨,全發泄在了丹爐上,沒命價地用無數腳爪刮摳銅壁。雖然奈何不得這銅疙瘩般的丹爐,但密密麻麻的響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像是無數小蜈蚣直鉆入腦中,逼得鷓鴣哨抱著頭幾乎發了狂。

鷓鴣哨本是定力過人,但剛剛奪丹的那一連串舉動都是一氣呵成,快得匪夷所思,實是孤注一擲,使盡了平生所學。由龜息的狀態下突然躍起疾奔,導致胸口間氣血翻涌如沸,此刻困在青銅丹爐里,腦中滿是六翅蜈蚣的百足攢動之聲,頭疼欲裂難以忍受,心中撲撲亂跳,竟是怎么也鎮靜不下來了。

鷓鴣哨心智尚且清醒,生怕自己癲狂而死,想咬破舌尖收攝心神,卻感覺到舌尖的麻痹正逐漸擴大,知道這是嘴中的蜈蚣毒發了,剛才用力過度,超出了身體承受的限度,舌尖牙床上沾染的毒液,怕是快要侵入腦髓了。

他猛然想起手中緊握的那枚紅丸,蜈蚣內丹是瓶山日月藥石的精華,六翅蜈蚣失了它不僅性命堪憂,更是已經無法吐毒。常聞內丹有起死回生之力,不管病到什么程度,只要尚有一絲活氣,吞下一枚百年真丹,就絕對能把命吊回來再次還陽。想那蜈蚣珠已能解得蜈蚣毒,這內丹也許會有原湯化原食的解毒效力,不過蜈蚣珠不能近人口鼻,也不知內丹紅丸之性是否與其近似。

鷓鴣哨心想如今橫豎都是不免一死,何不吞丹求生?若是搬山道人不該從此絕跡,也許尚有一線生機。他歷來不信鬼神之說,也并非貪生怕死之輩,可如今自己這條性命干系重大,好歹不能斷了搬山分甲術的香火,不由得暗中祈禱:“安息在雙黑山里的祖先,你們信奉著唯一全知全能的真神,倘若扎格拉瑪神山真有靈驗感應,就保佑我留得這條命在……”

鷓鴣哨轉念之間,已覺喉頭微麻,自知若再不吞了蜈蚣丹,哽嗓咽喉也要麻痹了,到那時就算這金丹是仙藥也難以下咽,事到臨頭,豈容再作猶豫?抬手將六翅蜈蚣吐出的紅丸拋進口中,一仰脖子就吞進腹中,只覺五臟六腑似是被火焚燒,口鼻中隨即流出鮮血。

鷓鴣哨不僅膽色非凡,更是心硬如鐵,即便有剔骨拔筋之痛,也斷不會動一動眉頭,可此時卻疼得他咬碎牙關,再也忍不得這深入五內骨髓的苦楚,只好一拳拳打在爐壁上,以求緩解噬骨般的劇烈痛楚。

爬在青銅丹爐外的六翅蜈蚣,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內丹被人吞了,銅爐上雖有許多鏤空的間隙,卻無法鉆入其中,面對厚重的銅壁更是無計可施,唯有空自焦急。只聽那無數腳爪撓銅的聲響愈加密集,可它也已到了強弩之末,不多時便漸漸轉弱,最后六翅蜈蚣終于從丹爐上掉落下來,幾對翼翅和觸須顫了幾顫,便就此沒了動靜。

丹井內頓時變得一片寂靜,鷓鴣哨在丹爐內好似萬箭鉆心,自忖是必死無疑了。可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胸臆間氣血逐漸順暢,一股股清涼透過三關,行遍了四肢百骸,心神逐漸凝定下來,張口嘔出幾口黑血,嘴里的麻木之感已消,手足活動如常,暗道一聲:“僥幸。”

聽聽外邊一片死寂,鷓鴣哨就推開青銅丹爐的蓋子,單手在爐口一按,從中翻身而出。只見那條六翅蜈蚣已死在爐邊地上,它全身枯搞,原本漆黑發亮的甲殼都如蟬蛻一般發皺發黃,好似一瞬間年華老去,突然衰老而亡,料來定是失了金丹之故。

這時井底邊緣的山隙里忽然一陣大亂,卸嶺盜魁陳瞎子帶著百十名盜眾挑燈趕來。原來他們先前在無量宮前,看鷓鴣哨和那六翅蜈蚣都被倒塌的殿宇埋了下去,還以為這搬山道人此番生還無望了,就趕緊過去撬柱抬磚,搬山卸嶺結義一場,好歹收他個囫圇尸首回去裝殮安葬了。

但那無量殿結構極其特殊,通體無梁,都是木椽抱柱相接,牽一發而動全身,卸嶺群盜雖眾,也無法在片刻之間挖開倒塌的廢墟,有些人就下到枯潭里,收殮其余同伴的尸體,結果發現潭底有裂開的巖縫,那六翅蜈蚣就是由此爬上石橋的。

于是陳瞎子帶了一伙人,驅趕著雞群穿巖而入,卻不料正看到鷓鴣哨在一口碩大的青銅丹爐旁站著,而那窮兇極惡的六翅蜈蚣竟已死在他腳下,再看這丹井中堆積如山的古尸,人人臉上皆是一片驚異。

紅姑娘更是又驚又喜,料來今生死別了,想不到還有再見之時,當即搶步上前,拽住鷓鴣哨反反復復看了幾個來回。鷓鴣哨苦笑道:“諸位,我是人不是鬼,可吃不住你們如此觀看。”當即對眾人說起從無量殿墜下丹井后的來龍去脈。

群盜聽罷無不嘆服,搬山道人真有撲天的手段。自秦漢至今,世上盜墓之輩,無外乎發丘、摸金、搬山、卸嶺,搬山道人和摸金校尉歷來人數不多,同常勝山成千上萬的盜眾相比,幾乎微不足道,可這僅是就勢力而言,若從倒斗的“手段”來說,搬山尚在卸嶺之前。以前有些卸嶺盜眾對此頗是不以為然,如今親眼見到搬山道人鷓鴣哨奪丹滅了六翅蜈蚣,都徹徹底底地心服口服了。

而且入瓶山盜墓,雖然有搬山分甲術的生克之道,攜帶了千百只雄雞對付大群蜈蚣,最后卻是憑鷓鴣哨硬功硬馬的真實本領力殲強敵。

盜墓行里有個很久遠的傳說,說是以前有個倒斗的前輩,在一座荒山古廟里尋到一口敗棺,那棺材腐朽得很了,里面沒有尸體,金玉明器卻是極多,他自是賊不走空,順手卷了個干凈。正要離去,忽然陰風大作,有一飛僵抱著一個女子從廟外進來,這盜墓賊見有僵尸,知道在夜間撞見肯定被它壞了性命,于是急中生智,縮身藏進棺材里,用棺中錦背套住棺材蓋子,任憑那僵尸在外如何發作抓撓棺材,他只在里面死死扯牢了不放。等到天亮雞鳴,那僵尸撲到棺蓋上就不動了,指甲深深陷在木頭里,根本無法分離,這盜墓賊趕緊點把火將它連同棺蓋一并燒為了灰燼。

這個傳說在倒斗的手藝人里流傳極廣,此番鷓鴣哨奪丹的經過,竟與這傳說有些類似,實是有倒斗先人的古風,所以群盜都是交頭接耳地私下里稱贊不已,真乃神勇之人。

陳暗子也贊道:“若無擒龍手,難取龍首珠。這條老蜈蚣終歸是被兄弟以奇計鏟除,真令吾輩撫掌稱快……”隨即又是長嘆一聲,三入瓶山,又死了幾個弟兄,老洋人和花靈這兩個搬山道人也在亂中折了,瓶山古墓似乎是個極晦氣的所在,至此竟已交待了一百多條性命,老熊嶺義莊里的臨時靈堂,都已擺不開這許多牌位了。鷓鴣哨眉宇間也籠上了一層陰云,僥幸死里逃生,何敢言勇,世上的搬山道人只剩下自己一個,成孤家寡人了,這跟頭栽得也太大了些,而且瓶山古墓真正的地宮冥殿還未找到。看來這丹宮丹井里,并未埋葬元人貴胄,仍然是處虛墓。撤山卸嶺中皆是爭強好勝之輩,豈肯憑白折損了這許多兄弟,都決定橫下心來,絕不肯輕易善罷甘休,就算是挖碎了整座石山,也要盜空瓶山古墓。陳瞎子和鷓鴣哨的盜墓經驗都是非常老到,可在判斷瓶山古墓冥殿的位置上,卻屢屢失手,看來不能用以往山陵的常理推斷,只恨不會分金定穴,難以直搗黃龍。二人當即稍加商議,覺得這丹井中頗多古怪,煉丹的仙宮本應是洞天福地,誰知丹井里面尸骸棺槨密布,在那“紅塵倒影,太虛幻境”的仙宮底下,卻埋藏著用僵尸燒煉陰丹的密室,怪不得山中陰氣如此沉重。這燒陰丹的丹都,是把埋在風水位中的古尸掘出,用鼎烹煮煎熬,把僵尸體內的地脈龍氣,以尸油尸蠟的形式提煉出來,作為燒金丹的引頭。此道為正派所不齒,一向被視為“妖術”,幾乎沒人敢明目張膽地煉陰丹。不知這瓶山仙宮的丹井里燒煉陰丹之事,是哪朝的皇帝想長生不老想瘋了,還是煉丹的方士為應付皇差,才會如此使用邪術,如果皇帝老兒不知道有此內幕,卻一直服用尸油尸膏燒煉的陰丹,他死后在皇陵里得悉真相,說不定也會詐尸起來,大大地嘔吐一番。這丹井的井壁,在瓶山傾斜的山勢壓力和幾百年前地震的作用下,裂開了許多縫隙,除了通往無量殿下的枯潭,另一端應該也由山縫通到后殿,也就是被陳瞎子率眾放火焚毀的那處,另外丹井里除了這口丹爐,應該至少還有丹房、火室、藥閣,以及提煉尸油的場所。而今丹井里被六翅蜈蚣盤踞多年,它貪戀藥石,常常在井底翻騰摩擦,把成堆的尸骸棺槨攪得一團混亂,想找出井壁或井底的其余暗室,只有先清理干凈這些古尸舊槨。于是陳瞎子傳下令去,先調遣一部分盜眾把死傷的同伴抬出瓶山,另一部分繼續搬運仙宮里值錢的東西。山外有羅老歪率部接應,他自己則與鷓鴣哨親自督陣,帶了大批工兵,挖掘分揀丹井里的尸骸棺槨。鷓鴣哨見自己師弟師妹的尸體,都被盜眾抬出山外,心中悲苦難言。他們之間雖以師兄弟相稱,實際上花靈和老洋人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又都是同宗同族,更兼朝夕相處,實有骨肉血脈之情。但憑他一個人本事再大,膽略智術終究是有個限度,如今眼見師弟師妹命喪荒山。自己竟無力相救,奈何不得心熱事冷,雖然親手替他們報了仇,可心里仍然萬分難過,更擔心搬山分甲術從此失傳。不過眼下大事未定,只好強打精神,指點群盜收拾井底堆積的尸骸棺槨,盜眾們也擔心丹井里有突然詐尸的僵人,分出數十人來持了白蠟桿守在四周,一有異動,就群桿齊戳制住僵尸撲人。丹井里從各地挖掘收集來的古尸,絕大多數都是從風水脈里啟出來的,所以有許多都是栩栩如生的僵尸。這所謂的僵尸,并不一定都是尸變詐尸的怪物,死而不化的,且身體僵硬不能彎曲的,皆可稱做僵尸。還有那些人死之后,尸體產生異象,例如有百年古尸,尸身的頭發指甲依然持續生長,指甲長得都打卷了,而且尸體皮肉柔軟如生。四肢關節依然可以彎曲活動,這也算是僵尸,若是細論之,則應列屬“行尸”。兩百多名工兵和卸嶺盜眾,人人臉上遮了黑紗蒙面,個個手戴手套,在陳瞎子的指揮下,忍著熏天的惡臭,硬著頭皮在死人堆里翻來翻去,先把一具具棺槨全都砸開,摳刮棺板上的金帛玉璧。隨后又是鉤鍬齊上,鉤住古尸的嘴部,把尸體一具具拖出來,先用繩子捆扎起來,再用刀子割嘴剜腸索取珠玉。陪葬的明器有內外兩等,其中藏在尸身內的明器往往更值錢。這卸嶺倒斗的手段,自然是與摸金校尉不同。摸金是“摸”,用手在尸體上搜一個來回也就是了;而卸嶺則是“卸”,也就是拆,就算古尸嘴里嵌有金牙,他們不是用榔頭敲,就是用鉗子夾,好歹也要卸了下來。古尸口里含有珠玉的,落在卸嶺群盜手里就算倒霉了,若是尸骸僵硬嘴巴摳掰不開,就用斧子劈開頜骨。古時殮葬死者風俗不同,有些人希望死后尸解得個解脫,但在春秋至秦漢之間,也多祟尚保持死者面目如生。在保留形骸的辦法上更是形式各異,正是富有富法,窮有窮招,所以有用玉匣、玉衣盛殮的,也有以涼玉堵塞人體諸竅的,也有含駐顏珠、駐顏散的,也有在尸體里灌砒霜、注水銀的,薄葬的窮人,頂不濟也含一枚老錢作為“壓口錢”。

第三卷湘西尸王第三十二章云藏寶殿

陳瞎子帶著卸嶺群盜,在丹井內搗棺毀尸,對幽冥之中哪有什么忌諱可言。一個個昧著膽,橫著心,只管盡情做去,眼看著將古尸舊槨銷毀殆盡,卻見井底的石板上露出一片浮雕來,竟是兩個披頭散發的厲鬼形象。

雖然形狀模糊,但仍能看出面貌猙獰,如同修羅、藥叉,更詭異的是這二鬼皆是無目,眼中只有黑漆漆的一個窟隆。

陳瞎子和鷓鴣哨兩人見多識廣,可也從沒見世上有什么無目的盲鬼,見到這奇詭怪異的厲鬼被刻在井底,心中一片狐疑,實不知有些什么名堂。

世上自古確有用僵尸燒陰丹的,卻絕沒有以鬼魂煉丹頭之說。瓶山丹宮看似瓊樓玉宇的神仙瑤臺,里面卻暗藏從各地掘來的尸骸,專做些旁門左道的邪術,不能以常理度測,而且看來元代將軍的墓室并沒設在丹宮正殿,井底雕有厲鬼的石門中會藏有什么玄機?

陳瞎子眼珠子轉了兩轉,讓手下把那向導帶到丹井里,問他瓶山是否有鬧鬼的傳說。洞蠻子連連搖頭擺手:“好教諸位英雄得知,咱們這的瓶山歷來只風傳有古之僵尸為害,卻不曾聽說幾時鬧過鬼……”

陳瞎子聽罷點了點頭,沒鬼就好,都說瓶山里有道君皇帝供奉神仙的藏寶井,莫非正是著落在此處?大概元軍占了瓶山之后,也并未發現井底的尸骨堆下,會藏有這樣一處隱秘的所在,便對鷓鴣哨說:“井底密室八成是個藏寶洞,看此光景,倒像不曾被元兵卷了去。那皇帝老兒用尸油煉丹,天理不容,丹宮里的寶貨,咱們兄弟正可圖之。”

鷓鴣哨已重新找回了兩支德國造,他憑白折了兩個同伴,心中不由得頂了一股邪火,正想挖透這座仙宮,聽到陳瞎子的言語,便即點首稱是:“如今還剩下幾百只活雞,雄雞的雞鳴雞血最能辟邪擋煞,密室里縱有邪祟毒異之物,也不必為慮,我等自當不辭險阻,窮討其中異跡。”

于是陳瞎子立刻命手下撬開刻有厲鬼的石門,石門在外都被銅鎖扣死了,那鎖頭都是宋代鎖城的狗頭鎖,鎖齒如犬牙閉合,如果沒有特殊的鑰匙根本沒辦法打開。可卸嶺群盜是一力降十會,百十條鍬鑿錘鋸齊上,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將石板撬得洞開。

井底赫然露出一個大窟窿來,里面沒有燈盞,完全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聽得下邊風聲呼呼作響,好像洞穴極廣極深,有工兵用長繩墜下馬燈去查著,眾人看清楚時,都是吃了一驚。原來井底是株大桂樹,扶疏遮陰,枝葉如冠,生長得很是茂密,不知覆蓋這多少里數。

這桂樹是借著丹井里的尸氣在山底生長,茂盛的樹冠里陰氣通人。群盜在洞口邊站著向下張望,都能感到樹中涼氣透骨,全身起了一片毛栗子出來。

陳瞎子愈發覺得奇怪,井底這株枝繁葉茂的老桂樹,為什么被石門鎖住?下面洞穴空間廣闊,也不像是藏有珍異寶貨的密室,暗罵一聲作怪,便令手下抬過蜈蚣掛山梯,掛住桂樹枝杈下去探個究竟。

群盜搬了竹梯,各自背著雞禽刀槍,從陰風陣陣的樹上攀了下去。井底洞中的桂樹大是大了,生得卻是不高,只不過樹干極粗,樹上全是疙里疙瘩的老樹皮,有名盜伙摸到樹身上,觸手所及覺得有些古怪,在竹梯上提燈照了照,嚇得險些翻身墜落,多虧鷓鴣哨一把拽住。

鷓鴣哨也用馬燈照了照樹干,原來樹身上的凹凸之處,都生成一個個人頭臉面的形狀,眉目耳鼻口依稀可辨,竟是五官俱全,與人臉極其酷似,不過樹身人臉上的表情都像是在鬼哭神嚎,面目扭曲可怖。

鷓鴣哨倒吸了一口冷氣,桂樹生性屬陰,丹井里埋了許多尸骸,里面的尸氣都被吸浸到這樹身里了,隨手用刀在樹上一割,樹中就汩汩流出血來,便是想破了頭,也猜不出煉丹的仙宮里為何要藏這么一株吸透了尸氣的大桂樹。這應該是一株“尸桂”,同“鬼榆”一樣,都是草木中罕見的不祥之物,傳說這種樹是陰陽兩界的通道。瓶山丹宮里處處透著詭異,還不知真正的地宮藏在哪里,他念及此處,便暗自戒備起來。

陳瞎子也有同感,他和鷓鴣哨率眾攀到樹根處,舉著燈籠火把四下里一照,只見樹根都扎入了石中,也不見洞中有什么潮濕之氣,只是陰涼透骨,丹桂全借古尸里的陰氣生長,樹枝長得都快垂到地面了。

而在樹冠覆蓋之下,霧氣繚繞如同幻境,圍著桂樹一圈,筑著四幢樓閣,大小格局別無二致,都是飛檐覆瓦、棟宇軒窗的二層建筑,在樹底一看,倒覺得洗滌胸中俗念,頗有出塵之感,不像是人間的境界。

但樓內沒有絲毫光亮,整座樓閣都是黑漆漆的,連瓦片和窗棱子都是烏黑的。這種仙境般的景致,與老桂樹間的陰森氣息同存共在,強烈的反差極不協調。群盜在樹下四周打量,都有身入險境、栗栗自危的感覺,也不用陳瞎子發令,便自發地背靠著背結成陣勢,以防會有突如其來的意外發生。

陳瞎子等人已被瓶山中的機關埋伏嚇成了驚弓之鳥,見樹下的四處樓閣外邊雕欄玉砌,造得格外精妙,不由得緊張起來,舉著藤牌緩緩接近,到得近處,那玲瓏樓閣仍是黑得好似潑墨,通體都沒半點色彩,加上洞穴中沒有燈盞,顯得那四幢樓閣仿佛溶化進了黑暗之中。

鷓鴣哨仗著膽大,又有甲胄護身,自行提了一盞馬燈,拎著鏡面匣子,從群盜中走將出來,到其中一座樓前查看。可樓閣烏黑一團,有燈光照著也瞧不真切,只能看出云霧里有座朦朧恍惚的屋宇輪廓。他只好用德國造往那黑樓上一戳,立刻傳來當的一聲回響,好像撞在了鐵板上。陳瞎子在后奇道:“這樓閣竟是全用生鐵鑄成?”

鷓鴣哨點了點頭,的確通體是鐵,難怪沒有碧瓦朱扉的色彩,他也從沒見過如此怪異的鐵樓,鐵門鐵窗修得精致非凡,盡是鏤空的紋飾,都和尋常的樓閣一樣,可以開門開窗,樓中也有房舍。只不過整體使用生鐵鑄就,格外堅固結實,在外看不到內部有些什么,樓外應該有機關閉鎖,由于不知銷器兒所在,所以一時未敢輕入,轉頭同陳瞎子商議了幾句。

陳瞎子腦中一轉,說道:“鐵樓自然不是住人的,看這銅墻鐵壁如此森嚴,又鎖得嚴密異常,里面肯定是藏著什么珍異寶貨。”卸嶺盜墓就是求財而來,尋到這藏寶樓,正好比是老貓撞見肥鼠,怎不動心?

當下吩咐下去,便分派出一伙盜眾,個個膀大腰回,都是擅長分卸破拆手段的精壯漢子,仍然是用撬鋸鑿劈的辦法,雖是人手眾多,卻由于找不到鐵樓機括,不得不費了好大力氣才卸開鐵門。樓宇四檐都藏有連弩一類的暗器,可都已出鐵銹失去作用了,并沒給群盜造成多大麻煩。

見鐵樓設有弩機防范,眾人更加肯定了里面會有寶貨,鐵銹摩擦聲里推開了鐵門。群盜加倍地小心謹慎,先派兩人進去探得再無機關,這才進去十多個人,挑著馬燈尋找丹宮里隱藏的珍寶。

鷓鴣哨好奇心起,讓陳瞎子在樓外接應,他自己也拎著槍跟一伙盜眾進了鐵樓,抬眼四顧,只見一進門的一樓便是正堂,就連里邊的地面也是生鐵鋪的。堂內供著一尊赤足玉像,應該是仙道中的藥王,神像不高,大約只有兩尺,卻是通體瑩潤,立刻就有幾人上前,把藥仙玉像從桌上搬下來裝入皮囊。

鷓鴣哨看在眼中,心想原來鐵樓是處藥王閣。丹宮中藏納丹藥的所在也稱露閣,露閣里存放的肯定都是極珍貴的藥料,井底的大桂樹應該是為了吸納陰氣,以便保持露閣里的丹丸膏散不會變質。他邊走邊看,在堂后狹窄的數間鐵室內轉了一圈。

后室里都是裝藥的瓷瓶玉壇,有些密封甚固,里面的芝草肉菌藥性依舊。其中有一玉函最為顯眼,上面有彩繪漆畫,都是松鶴仙草的祥瑞圖案。鷓鴣哨揭開函蓋,只見函內是若干格子,每一格上都有一個小小的金牌,格中是形態各異的藥石。

鷓鴣哨在燈下仔細分辨,見金牌上寫著獅子螯、蜘蛛寶、蛇眼、狗寶、籃寶之類的字樣,全是各種靈物的內丹和結石。這都是大內皇宮才有的名貴藥材,就連里面形狀最小的蜘蛛寶,也有核桃大小,呈黑色藥丸之狀,都是罕見罕有的靈丹妙藥。

群盜也大多都是識貨的,單是裝藥的器具就已極其昂貴華美,里面的丹丸藥石更是價值不凡,當下無不大喜,見了一樣就取一樣,毫不客氣,由鐵樓梯往二樓走的時候,霧氣漸漸變濃,鐵壁又是黑的,昏黃的燈光中看什么都不真切了。

鷓鴣哨提槍挑燈,當先走在前邊,剛到二樓,抬腳撥開鐵扉,猛見屋中站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那人臉朝屋內,在漆黑的鐵房間里紋絲不動,看背影像是活人,可又感覺不到她身上有活人的氣息。

專盜古墓的鷓鴣哨那雙眼睛是干什么使的,燈影一晃,便已看清那女人竟然一身明人的裝束。她腳穿木底弓鞋,身上穿著四種零碎錦料拼制而成的水田服,樣式有些像僧人所穿的袈裟,外著一套比甲,正是明代女子中流行的水田服。

從明代開始,士農工商軍民人等,一概禁穿胡服,大明皇帝詔告天下“衣冠悉如唐代形制”,整體上恢復漢族衣冠體系,所以明代沿用了遠在商周時期便有的大襟右衽交領或圓領服飾。明代婦女多穿霞帔、比甲、背子,在服裝顏色上也有極為嚴格的要求,只能有紫、綠、桃紅等淺淡顏色,不可以使用任何艷麗的顏色。

明代的古墓鷓鴣哨盜過不下十座,自然一眼認出這衣服的年代,心中一片驚疑。這自元代起便已塵封的鐵樓,門戶閉鎖嚴密,好似鐵籠一般,恐怕連老鼠都鉆不進來,怎么會冒出個明朝女子?她如何進得樓來,會使縮骨法移形術不成?

鷓鴣哨帶著群盜上得樓來,那女子只是露個背影站著不動,對一切動靜恍如不覺,竟如木雕泥塑一般,黑色的鐵窗里流進一縷縷的霧氣,那朦朧的身影如同鬼市幻布。

群盜擠在門前都看得呆了,盜墓盜多了果然撞上厲鬼,別看平時挖墳掘墓都不在乎,那是沒真正遇上邪門的事情,一想到真有鬼就不免腿肚子轉筋,想要掉頭逃下樓去,可此時腿腳似乎都不聽使喚了,灌了鉛似的釘在原地。

鷓鴣哨不管其他眾人的反應,提燈上前,突然喝問一聲:“是人是鬼?”說話聲中,他從后邊抬手去拍那身著明代服飾的女人肩頭,不料觸手之處,竟是空無一物。

第三卷湘西尸王第三十三章霧隱回廊

鷓鴣哨見有個身穿明裝的女人,站在鐵閣子二樓一動不動,鐵樓地面上有層塵土,并沒有什么腳印,看來幾百年都無人走動,卻是見鬼了不成?他心中冷哼一聲,偏要看看這女子有什么古怪,上前兩步,抬手就從后去拍那女人的肩頭,不料手落下來卻是一片虛空。

群盜以為有毒,趕緊閉了呼吸,捂著口鼻紛紛躲閃。鷓鴣哨從進這鐵樓開始,就覺得藥氣沉重,唯恐撞上毒煙機關,事先也已加了防備。但那女子被人一碰就立刻輕飄飄地化作一片塵埃,濃得像是霧氣,霧狀的粉塵里,并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的氣息。

鷓鴣哨手上有土鮫皮的套手,隨手在面前的塵霧里一抄,舉燈細辨,手套上沾的,竟像是枯碎的紙屑,碎得極是細微,只剩些紙張里的經絡痕跡,應該是個精妙的剪紙人,在房中放了幾百年不動,紙筋早已枯散,被人一碰就當即化為灰燼了。他心中更是奇怪:“難道這女子非人非鬼,竟是剪紙而成的人形?竟如真人一般,真神工也,可它既然穿著明裝,何以會在這座生鐵封閉的露房當中?這年代……”

鷓鴣哨在瓶山里連遇許多奇事,憑他博物之學也難推測究竟。在二層鐵閣中轉了一遭,眼見再無異狀,門窗都是緊緊閉鎖的,實是難以判斷那明代的剪紙人是如何擺在其中的,甚至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眼睛看花了。心下滿是疑惑,便轉身回到樓下,到桂樹下見了陳瞎子,把露房中的所遇之事說了一遍。

陳瞎子聽罷也覺得出乎意料,搜腸刮肚地想了幾遍,也是找不到半點頭緒,只好再派人去搜索其余的三處鐵樓,或撬或穴,座座都拆得門戶洞開,將里外翻了個遍。原來這四座鐵樓,卻并非是什么儲藏大內珍寶的。井底這個洞穴是個密室,而那四座漆黑的鐵樓,都是用來藏納名貴丹藥和書冊經典的露房,搜刮出許多珍品,光是成了形的何首烏就有十幾對,但是再沒見到其余三座樓里有什么明裝女子的紙形。

陳瞎子見收獲不小,且不說那些千百年前的丹丸膏散還有沒有藥性,單是裝藥的瓶匣之器,也盡是漢唐年間的古物,件件皆是價值不凡,但始終沒找到那具被稱做“湘西尸王”的老僵尸,倘若就此作罷,終究是讓他這盜魁的面子上有些下不來,畢竟已折在瓶山百十個兄弟了。

于是陳瞎子決定繼續尋找大藏,在生長尸桂的洞中散開隊伍搜索。群盜點著火把驅趕著雞禽,排成了人墻,在周圍一個洞口一個巖縫地詳細查找。

隨著搜索范圍的擴大,逐漸發現這個洞穴周圍鑄了一圈鋼板鐵壁的圍墻,形成了一個院落。除了桂樹下的四座鐵樓,其中還有燒丹的丹室,里面砌著磚爐和風箱,以及一些古代青銅秘器,在一面玉石屏后,是道在內側鎖住的大門。

陳瞎子和鷓鴣哨等人雖是倒斗的狀元魁星,但向來只是盜發古冢,丹宮里有不少東西都是平生前所未見之物,心中皆是暗自驚奇,但尋了幾遍,并沒有發現古墓大藏的蹤跡,最后來到玉石屏后的大門前,便命人砸鎖撬門,還要再向深處前進。

陳瞎子根據瓶山地形判斷,這道門后也許正是通著后殿的底部,但山腹里面地形復雜離奇,甕城、正殿、丹井之中都沒有元墓的蹤跡。后殿被焚燒后就匆匆離開了,那殿中確實有陪葬的馬骨、兵器、甲胄之物,看這丹井里的結構如此之深,也許后殿底層也有密室密洞一類的所在,那真正的墓室多半就在附近了。

盜魁陳瞎子讓手下人去卸開巨門,他則同鷓鴣哨站在鐵壁院落中等候。當時陳瞎子野心極大,他認為卸嶺群盜專做謀反聚眾的勾當,在各朝各代都被官府視為“眼中之釘,肉中之刺”,雖然卸嶺勢力也自不小,可這些綠林盜匪在太平年月里,往往都會成為官兵鎮壓的主要目標,如今難得遇上回天下大亂軍閥割據的局面,正應當擴展勢力,滲入“昆侖山”的官面,所以暗中資助了好幾路軍閥。

而且陳瞎子還到處籠絡天下的能人異士,他眼見自己倒斗的本事,似乎比搬山道人鷓鴣哨要稍微遜色半籌,所以早就有心拉攏搬山道人入伙,有鷓鴣哨這種手段高強的人作為左膀右臂,他就可以騰出手來專心經營軍閥勢力,那何愁大事不成?但此人一向獨來獨往,眼界極高,得讓他入伙可并不簡單。

趁此間歇,陳瞎子便想同鷓鴣哨盤盤道,找個情由拉攏搬山道人入伙,于是他甩開兩行伶俐齒,翻動三寸不爛舌,先從這瓶山古墓里的湘西尸王說起。聽那向導講,猛洞河流域的深山老林最多,尤其是老熊嶺下的瓶山,以前常有人上山采藥,被山隙里的僵尸拽了進去吸凈血髓,有僥幸逃過的,都說那僵尸身材高大,紫袍金帶,看裝束不是王侯就是將相,所以都以湘西尸王呼之。據說其大白天也敢出來傷人,以至近代就沒人敢接近此山了,可我等在山上只見有許多毒蟲,卻不曾見有詐尸的精怪,可見洞夷之輩的傳說不可盡信。鷓鴣哨滿腹心事,聽了陳瞎子沒頭沒腦的一番話,便隨口應道:“陳總把頭所見極是。素聞在那粵東粵西兩廣之地,也多有此類傳說,凡是挖出貴族古尸,只要見到其服飾奢華,腰束金絳玉帶的,便以訛傳訛,稱其為尸王,似乎連僵尸也可分為三六九等,生前是王公的,死后出現尸變也比尋常的僵尸厲害許多。此等愚民散盜的見解,說出來叫人好笑。”

陳瞎子說兄弟說得在理,實則生前為貴,死后保存尸骸的營葬手段自是非比貧民百姓,所以貴族的尸骸被從古墓中掘出,往往會因為棺槨明器的作用,顯得尸體鮮活生動;而窮人的尸首埋到亂葬崗中,不是被野狗刨出來啃了,就是遭蟲蟻侵蝕,過得不到半年,就連骨頭也難保全。所以生前為王為尊,死后的尸體仍然比尋常百姓尊貴萬分,還要做個“尸王”嚇唬咱倒斗的苦漢子,想想著實令人可惱,不倒之不足以平民憤……

陳瞎子趁機把話鋒一轉,切入了正題,他接著說道,倒斗這行當雖然能發橫財,但在外人眼中卻極是晦氣,常年和古墓里的棺槨明器打交道,難免會染一身陰氣。咱們自家里,也不是生來就想做這等挖掘墓中古董的勾當,不過造化陰陽自有其理,按你們搬山分甲術的宗旨來看,世上有一物,便必有一制,倒斗的手藝人,便是那些生前顯貴之輩的克星。

看如今的世道,天災兵禍是一個接著一個,哪有給老百姓安居樂業的日子。按說我陳家祖上留下的產業,自家縱然是十世也花用不空,但想要濟此亂世卻是杯水車薪。愚兄既然學了一身卸嶺倒斗的本事,又蒙弟兄們抬舉,做了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的卸嶺盜魁,便不耐煩在世上隨波逐流,只想趁著亂世高舉義旗,盜墓取利周濟蒼生。

陳瞎子說到這里嘆了口氣,做出躊躇滿志的腔態來,又說道:“無奈心雖有余,而力不能足,身邊缺少有真本事真手段的能人。如果兄弟愿意到常勝山插香入伙,為兄擔保你坐第二把金交椅。咱們常勝山十幾萬盜眾,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今后你我二人聯手……”

鷓鴣哨早聽出他的意思,等他說到入伙的話來,趕緊推辭道:“從古傳下這三門盜墓的秘術,摸金、卸嶺都是聚義取利,以濟世人,奈何搬山道人不屬此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雖承高誼,卻實不能為。”

陳瞎子本以為鷓鴣哨這搬山道士,已剩孤家寡人了,自己剛剛這番話說得簡直是“周公吐脯,天下歸心”,讓他到常勝山入伙是何等的誠意,竟被對方一口回絕了,心中不免有些詫異和惱怒,就問:“倒斗之道,不外乎盜亦有道之說,難道搬山之道會有所不同?可否直言,以解愚懷。”

鷓鴣哨如今也是有些心冷了,并且對那種造反圖霸的舉動沒任何興趣,就直言相告:“小弟原是有些心事,別個面前也不好講,既然兄長垂詢,敢不奉告?”就簡略地把搬山道人盜墓尋找雮塵珠的事情說了一些,這條線索越來越是渺茫,眼看搬山道人只剩最后—個,看來天意使然,人力也難強求了。但他只要還活著一天,就要遵照祖宗遺訓,接著在各地古墓中繼續尋找這顆珠子。

陳瞎子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么個“尋不死仙藥”,笑道:“何不早說,等從瓶山回去,為兄就多派人手去各地探訪線索……”他善會籠絡人心,正要大包大攬把鷓鴣哨的為難之事料理了,然后也不怕他不肯入伙了,可話剛說了一半,卻聽撬砸石門的群盜一聲驚呼。

陳瞎子和鷓鴣哨心知有異,趕緊率眾過去查看。原來群盜已洞開巨門,鐵墻上的這道大石門只能從內側打開,只見門外是條山中隧道,廊道曲折幽深,里面輕輕流動的云霧,猶如香煙繚繞,也看不清深處的情形。

陳瞎子見群盜大驚小怪,真是折了卸嶺的威風,心頭有些不快,沉下臉來問道:“剛才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不過是條甬道而已,里面八成就是元人的墓室了……”說著話挑燈往石門外一張,不料正瞧見那隧道里煙霧輕渺流動,好似有一人盤腿坐在地上,恍惚中就見那人全身黑衣,裝束十分詭異。他身體肥大高壯,獅鼻闊口,臉上虬髯如戟,兩眼精光四射。雙方視線剛一相交,就驚出了陳瞎子一身冷汗,再想細看,那人又被云霧遮在里面了。

剛剛那一瞬間,跟在陳瞎于身邊的人也都個個瞧了個真切,向導頓時雙腿打戰,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驚道:“僵尸……是……是瓶山古墓里的尸王啊!”

群盜聞言立即豎起削尖的竹竿,撐開漁網待敵。僵尸有死而不腐的,還有遇活人陽氣詐尸撲人的,要真遇上大粽子,水火刀槍之類未必能起作用,只有戳住他覆蓋漁網,或者往嘴里塞個黑驢蹄子。

陳瞎子剛要招呼眾人上前圍攻,忽然那只怒晴雄雞從雞群中騰起躍出,金雞獨立恰好落在陳瞎子肩頭,引頸怒啼。這只雄雞自從鷓鴣哨落入丹井后,就混在其余的大群公雞之中,在宮殿里到處追逐蜈蚣。群盜進入露房鐵閣之后,為了防范毒蟲,也將大批雞禽帶了進來,但一直沒見有什么異常狀況發生,然而怒晴雞突然威風凜凜地鳴動起來,定是有什么征兆預警。

群盜見狀微微打了一愣,腳下不禁有些躊躇,都隱約有種預感,只要接近瓶山尸王,立即就會惹禍上身。鷓鴣哨見狀便說:“里面那廝絕不尋常,許不會也是彩紙剪出來的人形?廊道內又都被霧氣鎖了,恐有妖術作怪,容某先獨自過去看個究竟。”說罷就要提燈進去。

紅姑娘攔住他說:“且慢,你們難道都不識得,那尸……尸王穿的黑袍頂著黑帽,足底踩著靴頭,元人貴族怎會這副打扮?”

陳瞎子和鷓鴣哨都覺奇怪,怎么紅姑娘會知道那身詭異的黑色裝束?那是什么打扮?紅姑娘道:“我以前曾在月亮山里跑江湖賣藝為生,說書唱戲和古彩戲法都是同行,戲班子里的各種行道籠頭,我也盡數識得。剛才看得清清楚楚,世上只有班子里的伶人戲子才會如此裝扮,那套滿身黑衣袍靴戴帽的裝扮,分明就是演在戲文里面的勾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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