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燈II第二十八章 強敵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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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強敵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分類: 懸疑探險 | 恐怖 | 靈異 | 鬼吹燈 | 本物天下霸唱 | 本物天下霸唱 | 鬼吹燈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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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幣1枚銅幣22枚金幣0枚跳轉到»2008122502:43第二十五章分山掘子甲

那只貍子只顧趴在棺上舔血,神情極是貪婪,竟對外邊來了一伙人全然不知。鷓鴣哨前不久曾帶著另外兩個搬山道人,在古貍碑除了利用圓光術的“白老太太”。瓶山附近山陰水冷,貍子并不常見,不成想在山根里又撞見一只,看它的毛色和那一副奸邪神態,就知是古貍碑那老貍子的重子重孫。

這種事情不用鷓鴣哨動手,他師弟色目卷發的老洋人便搶上一步,用鐵鉗般的大手捏住了那貍子,拎到師兄面前聽候發落。

那貍子如夢初醒,嘴邊還掛著棺里滲出的黑血,它頗通人性,似乎也能看出擻山卸嶺群盜身上殺氣騰騰,知道是大難臨頭,頓時驚得體如篩糠,屎尿齊流。

紅姑娘在旁看得莫名其妙,她是半路出家進了常勝山入伙,對那些盜墓掘冢的事情還是外行,此時見山陰里有片亂墳棺木,又有只賊眉鼠眼的貍子不知在做什么勾當,忍不住出言相詢。

鷓鴣哨卻沒作答,只對她和身后的群盜一擺手,帶他們走近山根里的一片墳丘。這是瓶山陷入地面之處,身在其中不能直起腰來,眾人只好貓著腰舉燈鉆到最狹窄的地方,那口滲出污血的白茬棺材就近在眼前了。

群盜只聞得里面腥臭撲鼻,趕忙用黑紗遮面,遮住了口鼻,猜測棺材里八成是藏有腐尸。但鷓鴣哨覺得這口沒刷漆的棺木,并不像是普通棺材,凡是大型古墓和宮殿道觀一類的所在,必定生氣充沛,可山脈泥土都有陰陽兩面,山根里陰寒潮濕,千百年前的木棺看上去卻如嶄新一般,饒是他見多識廣,也不知這里有什么古怪。

鷓鴣哨也是藝高人膽大,無論碰上什么異事,都必定要窮究其秘,他用指節在棺上敲了兩敲,鏗然有聲。棺板的木料算得是上成貨色,但也絕不是什么罕見的棺木,棺板縫隙里都是黏滑的污血,聞起來如同死魚被暴曬后發出的腥臭。

鷓鴣哨見外邊看不出什么名堂,就讓幾名卸嶺盜眾上前破棺,那些人都得了陳瞎子的吩咐,對鷓鴣哨就如同對常勝山舵把子一般言聽計從,當即領了個諾,拎著長斧上前。

盜墓倒斗之類的勾當,都離不開的一個重要環節就是開棺。摸金校尉開棺都是用探陰爪和黑折子,以“撬”和“拔”為主,所以稱升棺發材;而卸嶺盜墓,開棺的時候習慣用開山斧,以砸和劈為主。可是山根之下空間太窄,并沒辦法劈棺,只見那三名盜伙橫揮長斧,幾斧頭下去,就把棺材撬破了一個大窟窿。

群盜又用斧子將窟窿擴大,把那一口完整的棺木徹底卸了開來,提燈照去,只見棺中并沒有尸體,只有滿滿的一堆肉菌,不停淌著黑色的汁液,氣味顏色都和腐尸一般。

鷓鴣哨見此情形,心中已經了然,趕緊命人點根火把,將這些肉菌都焚化了。原來那白茬棺材不是裝死尸的棺木,而是丹宮里的盛放肉菌的木奩。宋時煉丹化汞之術,已與秦漢時多有不同,相比前朝更加精細,講求個死汞為銀,鉛鐵為金,藥草成引,合而為丹,燒丹的丹頭,常會用到罕見稀有的靈芝、九龍盤、肉菌、太歲……之物,不過肉菌被采出來后,放置在平常的環境里難以保存,很快就會干枯失去藥性,保存的辦法只有裝在木奩里,藏在山陰濕冷的地方。

那些墳丘般的土堆,都是埋藏木奩的,也不知是被貍子刨出來的,還是被泥水侵蝕才使棺材般的木奩暴露出來。奩中肉菌在山陰里仍然生長不息,但埋的年頭太久了,已難入藥,卻引得這貍子來舔它滲出來的汁水。

鷓鴣哨看了看被老洋人擒住的貍子,罵道:“這些畜生實際上和那些妄想成仙的人一樣,都打算吞丹服藥以求長生不死。古人在瓶山仙宮里的丹頭未能煉成,剩下的丹料藥材卻成全了它們,再任其胡作非為,早晚要成禍害。”

紅姑娘也聽陳瞎子講過古貍碑的事情,對此頗為擔心,便問鷓鴣哨道:“既然如此,是否現在讓弟兄們動手宰了這貍子?”

鷓鴣哨平生殺人如麻,凡是那些狼心狗肺之徒,或是非分奸佞之輩,只要被他撞見,決不肯手下留情,殺個活人便如同掐死個虱子一般尋常,何況是只貪圖丹藥心懷非分的貍子?

但他習慣獨來獨往,只因搬山道人日趨沒落,族人中懂搬山術的越來越少,這才將花靈和老洋人帶在身邊,讓他們跟著自己學些真實的本領,以防他萬一在盜墓的時候有所不測,流傳千年的搬山分甲術也不至于就此絕了。鷓鴣哨不想在師弟師妹面前輕易殺生,天下是非本就難分,殺與不殺也只是在一念之間,免得將他們引上殺業過重的邪路。

此時鷓鴣哨聽紅姑娘問是不是要當即宰了這貍子,便搖頭道:“權且留這廝一時半刻,等會兒咱們拿它還有用處。”

群盜不知鷓鴣哨抓了這只貍子還要做什么,但也不敢多問,只好按照他的吩咐,先把那些木奩肉菌挖出來毀了,然后趁著火頭點了火把,將馬燈暫時熄了,各自散在山根下的縫隙里,尋找可以挖掘盜洞的位置。

按照陳瞎子那套聽風聽雷的絕活,這瓶山里的古墓和修在山峰上的道教仙宮沒什么區別,只不過是利用瓶山內部的巖洞,把仙宮修筑在了山腹里,也是階梯形地逐漸向上,順著瓶山歪斜的走勢,山腹里是一個殿高過一個殿,大約有四五層之高,規模甚是宏大。

在山腳地門處挖開的甕城,應該就是前殿的山門,所不好判斷的,就是墓主埋骨的陰宮和那些陪葬的明器,究竟是藏在了哪座殿里。按搬山道人鷓鴣哨的設想,是從山根里挖進去,從位置上估計,正好可以把盜洞挖到甕城后邊的大殿里,不過山根里土石雜亂,山隙又是幽深曲折,實在不知該從什么地方下手。

鷓鴣哨在進來之前,也只是打算先探上一探,并無太大的把握,但臨頭一看,已知自己料中七八成了。瓶山雖是塊整體的大青石,卻并非真正的無懈可擊,山陰里的一些地方是土石參雜,倘若把山陽比喻成一面青石巨盾,像是刀槍不入的金鐘罩鐵布衫,阻擋了一切想用外力挖掘古墓的盜賊,那山陰里就是個空門虛位,是鐵布衫的罩門。天底下越是規模龐大的東西,越是容易有弱點可尋,百密必有一疏,山陰處石土混雜的破綻,恐怕連在此營造墓穴的元人都沒考慮到。

盜墓的各種手段五花八門,其實涉及到挖掘盜洞和穿停破棺,雖然手藝不同,但其間也沒多大的分別,唯獨這尋藏找墓的手段,卻有千差萬別,高低之分極是懸殊。望聞問切的前三起,都是尋藏的方技,其中屬摸金校尉最厲害,搬山卸嶺對此也心服口服,那套“尋龍訣”和“分金定穴”的風水秘術,只有掛符的摸金校尉才能施展。

摸金校尉搜山剔澤尋找古冢,觀山形可知地宮深淺,望天星能辨棺槨方位,這都是其余盜墓賊望塵莫及的本事。

但是所謂寸有所長,尺有所短,搬山道人也有自己的一套獨門辦法。鷓鴣哨見群盜尋了半天,用竹簽東邊戳戳西面捅捅,在這到處滲水的陰濕環境中,卸嶺那套觀泥痕認草色的辦法已經行不通了。

盜墓的諸般手段里,最有局限的,可以說就是看土辨泥之法,一旦到了沙漠或者被水淹沒過的地方,這些辦法就不太靈驗。鷓鴣哨見狀便讓群盜停下,從老洋人手中接過那只貍子,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枚蜈蚣珠。這是先前陳瞎子和羅老歪挖出尸頭蠻時所獲之物,進山的時候給眾人分了一些,如果被毒蟲蟄咬,可以用來拔毒,但卻不能接近口鼻。

鷓鴣哨掏出蜈蚣珠,在那貍子鼻前抹了幾抹,那貍子頓時一陣抽搐,兩眼翻白,鼻中點點滴滴地淌出血來。鷓鴣哨拎著它在山縫里來回滴血,花靈舉著根火把,幫他照亮,仔細觀看鮮血滴落在土石上的變化。

最后見到血水滴在一片硬土上,既不滲下也不流淌,反倒是被吸附在土層上一般打著轉,隨后才滲進土里。看來這片土層接著瓶山里的陰氣,與滾熱的鮮血微有排斥,但這變化也是極細徽的,若不是經驗老到之輩,也絕對看不出來其中奧妙。此地已離埋著肉菌的土堆很遠了,鷓鴣哨看得確鑿了,點頭道:“是這地方了,打出盜洞,必能直透地宮。”

他確認無誤,這才讓花靈用藥給貍子止了血。那貍子可能也是上輩子不修,這輩子倒霉,偏巧撞在搬山道人手里,不知流了多少鮮血出來,再遲些找到土層,全身的血水就被放凈了。

鷓鴣哨又用短刀挑斷了貍子頸后的一條妖筋,令它這輩子別想再吐納修煉,也無法用障眼法殘害生靈,只能按照大自然的規律隨著萬物生滅,然后隨手把它扔到一邊:“走罷,休再落到搬山道人手里。”

那貍子如遇大赦,忍著斷筋放血之痛,頭也不敢回地鉆進巖縫里逃了。紅姑娘和她手下的卸嶺盜眾見鷓鴣哨奇變百出,無不看得目瞪口呆,難道從那貍子滴血的土層里挖盜洞進去,就可以切入古墓地宮了?這在他們眼中看來,就如同“問”字訣上法的“卜穴”之術,簡直是神乎其神,他們還以為搬山道人是用貍血巫卜,找出了挖掘盜洞的方位。

群盜摩拳擦掌,紛紛準備器械挖掘盜洞。紅姑娘見只有十幾個人,也不知這條盜洞深淺,怕是一時半會兒也挖不透,便想派兩個弟兄回去再調些人手來幫忙。

鷓鴣哨心想紅姑娘這月亮門里出來的,不太懂倒斗的勾當,她不知若是憑著人多勢重,也就沒有搬山之術的名頭了,便說:“大可不必,諸位卸嶺好漢只管在旁歇息等候,且看搬山分甲術的手段……”說罷對老洋人和花靈一招手:“取分山掘子甲!”

群盜一聽都是一怔,想不到今天有機會見識搬山秘術。盜墓倒斗的誰人沒聽過搬山分甲之術,但以前搬山道人從不與外人往來,所以幾乎沒人親眼見過分山掘子甲,眾人都是做倒斗這行當的,如何能不好奇?當即人人凝神,個個屏息,眼也不眨地盯著三個搬山道人手底一舉一動。

只見花靈和老洋人從背后卸下竹簍,竹簍上面蓋著蠟染的花布,里面沉甸甸的像是裝了許多東西。花靈取出藥餅捻碎了撒在竹簍上,也不知那藥餅是什么成分,她隨手一抖,就忽然冒出一片塵煙,就聽那竹簍里有東西蠕動欲出,“嘩啦啦”的一片亂響,好似大片鐵甲葉子相互摩擦。

群盜大吃一驚,久聞分山掘子甲的大名,誰也沒想到這東西是“活”的。那“掘子”二字,乃是古代對工兵的一種稱呼,古時戰爭中常有攻城拔寨的戰法,遇到堅壁高壘的城池難以攻克,攻城部隊就會分兵挖掘地道陷城,而城內的守軍也要挖掘深溝,并在其中灌水埋石,以防被敵人從外邊挖透了城壁。執行這類任務的軍卒,大多是擅長挖土掘泥的短矮粗壯之輩,如地鼠般在土溝地道里鉆來鉆去,也稱“掘子軍”或“掘子營”。

所以群盜先前都猜想分山掘子甲是一套銅甲,應該是古時挖土掘子軍所穿的特殊甲胄,有掏地用的鐵爪鐵葉子,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活物。只聽那竹簍里的聲音越來越大,忽然從里面滾出兩只全是甲葉的球狀物,著地滾了兩滾就伸展開來,竟是兩只全身鱗甲的怪物。

那對怪物形如鼉①龍鯉魚,身上鱗片齊整如同古代盔甲,頭似錐,尾

生角,四肢又短又粗,趾爪尖銳異常,搖首擺尾顯得精活生猛,稍一爬動,身上的鱗片就發出一陣鐵甲葉子般的響聲,身上還套了個銅環,環上刻有“穴陵”二字。

卸嶺盜眾里大多數人都沒見過此物,驚詫之情見于顏色,紛紛向后退了兩步,只有三兩個老江湖還算識貨,一看之下認出是鯪鯉甲來,但看到那銹跡斑斕的銅環,又不是普通的鯪鯉甲。猛然想起一件事物,禁不住驚呼一聲:“莫不是穿山穴陵甲?”

①鼉,音tuó,爬行動物,背尾部均有鱗甲。

銀幣1枚銅幣22枚金幣0枚2008122502:44第二十七章斗宮

搬山道人鷓鴣哨先前想去黔邊盜發夜郎王古墓,不料卻撲了一空,心里正有些焦躁,如今見了瓶山古墓氣象萬千,猶如瓶中仙境,不知里面都藏了些什么前朝的秘器,他見獵心喜,不禁技癢起來,當即就要單槍匹馬到前邊的地宮中一探究竟。

卸嶺群盜和老洋人、花靈等人見他這就要動手發市,也趕緊各自抄起器械,要跟在他身邊同去倒斗。可剛一抬腳就發現前面的宮闕樓臺有隱隱黑氣。殿頂抱柱之間像是有一股股的黑水在迅速流動。眾人當時都是一怔,不知那殿中有何古怪,有眼尖的看得真切,驚道不好,殿中有好多蜈蚣。

鷓鴣哨知道攜有怒晴雞在身邊,足能克制墓中毒物,但也僅能確保幾百步之內無優,要是這十幾個人一同過去,自己孤掌難鳴,難免對眾人照顧不周。此時天色晚了,正是山里蜈蚣吐毒的時辰,萬一叫那些毒蟲有隙可乘,必會折損人手。這瓶山中的宮殿實在太大,若想盜寶,只有先等陳瞎子帶大隊人馬過來將墓中毒蟲徹底除盡。

進瓶山盜墓不同鷓鴣哨以往的搬山倒斗經歷,一是搬山卸嶺起了一通盟約,要是不等常勝山的舵把子過來,就搶先動手,未免有負盟約,虧輸了義氣;二來眼下有十幾個弟兄跟在身邊,比不得以前獨自勾當,不可因為自己一時意氣用事讓他們冒險。

念及此處,鷓鴣哨只好捺下性子,仔細打量了一番山腹內的地形和建筑結構,便和紅姑娘帶眾人撤出盜洞,留下些人手對穿山穴陵甲打出的盜洞進行加寬,為后邊的大隊人馬開道。

這瓶周邊地形險要剝斷,派出兩名盜伙去聯絡山上的陳瞎子,這一來一往的過程,非是旦夕之間就可完成。鷓鴣哨索性就在山根里找了塊干燥平整的地方,躺下來倒頭大睡,養足了精神就跟群盜高談闊論,眾人豪性大發,各自說些個以往倒斗勾當的得意之事。

鷓鴣哨記得當年在陜西盜挖大唐司天陵宮的時候,曾結識了兩個陜西放羊的娃子,正好當時陳瞎子在山陜兩省有生意,他就把這一對放羊的兄弟托付給了陳瞎子,此刻想起來就向群盜打聽那兩個兄弟現在如何了。

提起他們來,卸嶺群盜大為不屑,老羊皮和羊二蛋那倆小子,是人又窩囊心眼又小,雖然跟著舵把子在常勝山插香頭入了伙,可也只能跑前跑后地辦點小事,上次倒斗的時候這兩塊料嚇尿了褲,這回聽說來挖湘西尸王,這二位便又四條腿一齊發軟,干脆就沒讓他們跟來,真不知道舵把子當初怎么會收了他們。

鷓鴣哨聽罷也是覺得好笑,那兩個放羊的娃子都是本分良民出身,違法的不做,犯歹的不吃,結果竟然半路上山插香做響馬,倒斗造反殺人放火的勾當確是難為他們了,心想實在不行,將來就同陳瞎子說說,讓他們拔了香頭金盆洗手,給筆錢財去做正經營生才是。

如此捺著性子等了多時,陳瞎子終于帶人來到山陰,同鷓鴣哨說起在山脊上炸了整整一天,沒炸出什么名堂,既然山根里打通了盜洞,正可率眾進去盜墓,當下一同進了盜洞觀看山腹里的那座宮殿。

陳瞎子和羅老歪等人差不多也是頭一次見到如此雄偉的宮闕寶殿,皆

是嘖嘖稱奇,更按捺不住心頭的狂喜。塵世上只有號稱真龍天子的皇帝老兒才能住宮殿,除此而外,僅有釋、道、儒三教的神圣可以擁有宮殿,大部分建造在神仙佛道的洞天福地里。別看瓶山彈丸之地,可藏在山腹里的丹宮,比起那些名山大川里的佛道名勝宮殿來,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真不愧是“紅塵倒影,太虛幻境”,其中寶貨必是取之不竭。

羅老歪用槍頂了頂帽檐,心喜之下覺得口干舌燥,喜道:“陳老大,咱們還等什么?讓兄弟上吧!”

陳瞎子上次險些被護陵的鬼軍射死在甕城里,此刻卻是學了個乖,眼見地宮大得驚人,料定應該不是虛墓疑冢的陷阱,但仍是不敢輕舉妄動,不可急功近利再冒風險了,萬一有些毒龍伏火的機關埋伏,豈不又著了墓主人的道了?

他當即吩咐下去,先讓一百名工兵營的弟兄,帶著雞禽過去,把那一重重的殿閣大門洞開,要是沒有意外,再起大隊進去搜刮寶貨;另撥兩百名工兵,分頭在山根的積水淤泥里架設竹橋,并且挖寬盜洞,準備往外運輸工墓中寶貨。

而羅老歪瞎了只眼,傷還沒好利索,陳瞎子就讓他帶重兵,架上機槍在山外守住路徑,以免盜墓的部隊半路嘩變。另外還要伐條山道出來,以便騾馬過來馱東西。羅老歪恨不得親自動手去搬明器,但轉念一想,這回進山的部隊雖然都是心腹,可其中仍有不少見錢眼開的兵油子,對他們也是不得不防,于是按照舵把子的吩咐,自去后山調遣人馬。

陳瞎子和鷓鴣哨率眾觀望,只見前邊進去的百來個工兵,趕著成群的大公雞把山中殿宇的大門一座座砸開,驚得那些蜈蚣四處亂竄,一片混亂嘈雜之中,也并沒見到觸動到什么機關。

陳瞎子心中暗喜,看來此番是勝券在握了,帶頭將黑紗蒙在臉上,遮住了口鼻。盜墓時以黑紗覆面這種傳統,是起源于響馬賊殺人放火做那瞞天的勾當之時,擔心被人見了面容泄露身份,引得官兵前來緝拿,倒斗的時候則怕墓中怨魂窺視,只要不被識破了面目,就不用擔心回家后被鬼纏上。

群盜黑紗罩面,臂系朱砂綾子,點了燈籠火把,扛著蜈蚣掛山梯,在首領的一聲招呼之下,數百人發聲吶喊,一齊趕著無數雞禽蜂擁而入。

這些天里羅老歪的部隊在四處征繳,把十里八鄉的雞禽搶了一空,又從湘陰收購來一大批,墓本上都是公雞,有老有小,連半大的雞崽子也都給弄來了。但雞一多了,難免就有搞混的,其中也不知怎么混進來一些母雞,此時在地宮里一撒開來,便立刻有許多爭風吃醋的大公雞你鹐我啄,相互間打得鮮血淋漓。不過一碰到殿中的蜈蚣,就都直了眼去追逐爭食,雞子按住一條條大大小小的蜈蚣,活活鹐死在地。

陳瞎子等卸嶺盜眾,見搬山填海之術果然非同小可,無不嘆服。此術雖不合五行之理,卻能利用世上萬物性質的生克制化,驅趕雞禽將蜈蚣趕盡殺絕,總算是除了這一大患,如今那墓中寶貨,當真是取如坦途。

一時之間,那寂靜的地宮里雞鳴四起,到處都是追趕蜈蚣的雄雞,頃刻間就有數千條蜈蚣死于非命。世上物種相克,乃是上天造化,故稱天敵。

普通的蜈蚣毒液發黑,但這瓶山古墓是處藥山,生存在里面的大小蜈蚣毒液都是五彩斑斕,有些老蜈蚣身上更是彩氣變幻,被那些雞禽趕得走投無路,即便是面對天敵,雖然無法吐毒,卻也只好舍命相拼,在接連不斷的惡斗之中,有數十只老弱病殘的雞禽猛性不足,也都被蜈蚣咬死,羽翎脫落橫尸就地,全身發黑,慢慢化為一攤血水。

瓶山地宮雖然燈火輝煌,但畢竟常年不見天日,陰氣極盆,養得那些蜈蚣好生肥大,吞噬其他幾種毒蟲為食,使得其毒性格外猛烈。而且殿中蜈蚣實在太多,它們初時被天敵追趕。只顧四下里逃竄,但被雞群逼得實在緊了,竟做出困獸之斗,紛紛從殿柱縫隙里鉆了出來,三四條蜈蚣合斗一只雄雞。數重大殿之間,遍地都布滿了死雞和死蜈蚣的尸骸,其余活著的還都在紅著眼拼死纏斗不休。

群盜都是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那些工兵里也有許多上過戰場的悍卒,但他們這輩子里所見過的腥風血雨,似乎也不及眼前這場群雞和古墓蜈蚣間的惡斗。那不是一只兩只,也不是十只八只。而是成千條蜈蚣和成千只公雞血戰成一片,殺氣激蕩,沖得燈燭火把一陣陣發暗。

那些公雞都是好斗成性,可能它們也是見了死敵就全身羽冠倒豎,非置對方于死地不可;而那些蜈蚣也都被追得急了,只要聽得雞叫,就算躲進巖縫里也不得安生,只好豁出命去要和天敵同歸于盡,燈燭搖曳下的劇斗之中,雙方竟沒一只后退半步,一時斗了個難解難分。

群盜里有些膽子小的,見了這陣勢都已面如土色。陳瞎子心道不妙,看這勢頭,蜈蚣和群雞還不知誰勝誰敗,早知道就再多帶些雄雞進山了。

鷓鴣哨也一直在旁觀望,他背的那只怒晴雞,始終藏在竹簍里不肯放出。那血冠金爪的雄雞是雞中之鳳。不見到那快成精的六翅老蜈蚣顯形,絕不肯放它出去廝殺,只是困在竹簍里積攢它的怒性。

那怒晴雞察覺到外邊群雞惡斗蜈蚣,果然是躍躍欲試。想出去啄它一個痛快,奈何被竹簍困住,急得不斷撞籠,作勢欲出。

但此刻鷓鴣哨見大群雞禽竟然無法占了上風,反倒被蜈蚣咬死毒殺的越來越多,只好用手狠狠一拍身后竹簍,里面的怒晴雞正急得沒處豁,頓時振翅怒啼,高亢的金雞啼鳴跌宕回響在大殿之中。那些舍命惡戰的蜈蚣聽得這陣雞鳴,全被嚇得全身一顫,好像忽然失了魂魄一般,紛紛行將就木,步足腳爪發麻,爬在殿柱和石壁上的,也都是一頭栽了下來,被附近的雄雞趕上去啄死。

陳瞎子見強弱之勢登時逆轉,心頭一陣大喜,對鷓鴣哨贊道:“搬山之術名不虛傳,大事定矣!”說罷對身后數百名手下一招手,大呼叫道:“小的們,有想發財的,就跟爺爺并肩字上罷!”

近千名盜眾和工兵跟在舵把子身后,高舉火把分成幾路,猶如一條條流動的火龍,踏著大殿前的石階石橋,擁進第一重大殿之內。這里大部分蜈蚣都已被除盡了,群雞被進來的盜眾向里一趕,又都沖進后邊的殿閣里繼續追殺剩余毒蟲。

群盜各自拽出槍械,見有沒死絕的蜈蚣就補上一槍,或是用鏟撬砸它個稀扁。雜亂的腳步和槍聲響徹山腹,蜂擁著一路進殿,瓶山中的丹宮是方士給歷代皇帝燒丹煉藥的所在,一座座殿閣依著傾斜的山勢,也是緩緩升高,有些地方是洞中有殿,殿中有洞,利用天然的地形地勢,營造得極是巧妙。

陳瞎子和鷓鴣哨等人提著刀槍,進了最外邊這道大殿,只見里面也吊著八寶琉璃盞,還燃著的約有一半,火把燈盞照耀之下,殿中光影一派恍惚。這殿內只有一根朱漆抱柱,上面橫托十八道梁椽支撐,是古代宮殿建筑中罕見的一柱十八梁,丹宮里的主殿,則應該是有柱無梁,取仙法“無量”之意。

一柱十八梁的前殿里,壁上多有神仙彩繪,鑲嵌著好多點綴用的珠寶玉石,被火光輝映,顯得溢彩流光,看得群盜眼都直了。陳瞎子說:“如今天下大亂,世上哪有什么正經營生?為了分贓聚義,百事可為,這就叫,遍地英雄起四方,有槍就是草頭王,正是咱們常勝山該著興旺發跡的時候。吾輩干的就是發掘古墓明器的勾當,既到了此間,更不必有所顧忌,看著值錢的都挖回去,半點也別留下。”

卸嶺盜眾可不像摸金校尉般在一座墓里只取一兩樣東西,還處處講究個進退之道,常勝山有十幾萬弟兄,明器拿少了還不夠給眾人塞牙縫的。既然舵把子發了話,底下這些群盜還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當即分出人手,拿鏟子去摳刮墻上的珠玉。

其實這座殿中真正值錢的寶貨,當初就已被元兵洗劫一空了,剩下的這些在當時看來都不算什么,可時光推移,到了民國年間,幾百年前的這些古物也都是寶貝了,包括那些焚香的鶴形銅爐,以及殿中柱上嵌著的鎦金裝飾,凡是能拆能卸的,全都被群盜敲下來取走。那些八寶琉璃盞則先留下照明,要等撤出去的時候再取。

盜眾里有若干頭目,都是盜魁的心腹,也是倒斗的老手,由他們分頭指揮手下兄弟搬取金珠之物,雖雜不亂,倒是井然有序。

而陳瞎子和鷓鴣哨這兩位大當家的,自然不能被區區一座前殿里的東西吸引住,他們沒怎么停留,便又帶著大隊人馬,呼嘯聲中穿殿而過,直奔后面那片殿堂。一路走去,遍地都是死蜈蚣,即便已經死了,但數量之多恐怕都過萬了,看得眾人心頭好生發毛。

但人多勢眾格外壯膽,蜂擁而上。穿過數進殿堂之后,就已是在最高處的無量殿了。那殿正處在一處巖洞之中,殿前是個寬闊的平臺,周圍有鏤空的漢白玉欄桿,后面就是山體內的暗青色巖石,將無量宮主殿之后的后殿封死,以宮殿結構推想,那后殿就是陳瞎子初探瓶山時從山縫里下去的位置。

這些殿中都沒見到有墓主棺槨,料來必定是在面前這丹宮無量殿之中了。群盜想起湘西尸王的傳言,心中難免栗然,便把腳步都放慢了,緩緩簇擁著陳瞎子和鷓鴣哨走上殿前的平臺。

只見平臺上有數百只全身鮮血淋淋的大公雞,正在圍斗殘存的百十來條蜈蚣。旁邊剛好有座拱橋,橋下是深不見底的水潭。以前應該有噴泉涌出,從高處經過一處處亭廊流到山外,使丹宮里增添了山水林泉的意境,可如今泉水早就干涸了,只剩個空潭黑洞洞地陷在殿前的山坡上。

群盜正待上前,去結果了剩下來的大小蜈蚣,鷓鴣哨卻猛然察覺不對,忙于袖中一占,知有殺機在前,抬眼正看見有幾名盜伙走上橋頭,趕緊叫道:“快退!”

銀幣1枚銅幣22枚金幣0枚2008122502:44

陳瞎子也已聽見枯潭深處似有異動,但他和鷓鴣哨出言示警的時候已經晚了,猛聽下面“嘩啦啦”一陣爆炒般的響聲,那條六翅蜈蚣已經順著石壁游了上來。原來它似乎感覺到有天敵進了瓶山,物性使然,驚得躲在深澗里不敢稍動,不過眼看它那些重子重孫都快被群雞趕盡殺絕了,忍無可忍之下,終于狂沖上無量殿前的石橋。

老洋人和花靈這兩個剛出道的搬山道人,剛好和幾名盜伙走在橋上,誰知那蜈蚣來得好快,別人想救他們也已來不及了。只見那六翅蜈蚣攀在橋下,弓著身子猛地從橋欄上探將出來,黃褐色的腹下百爪皆動,猙獰已極。

群盜雖是有備而來,可事出突然,見那大蜈蚣驀地里現身出來,竟連躲閃都忘了,老洋人和另外兩名盜伙,當場就被六翅蜈蚣卷落橋下,慘叫著摔死在枯潭底部的亂石之中。

凄厲的叫聲和骨頭摔碎的聲音從底下傳來,在宮殿洞穴間反復回蕩,駭得盜面色驟變,站在前排的群盜發一聲喊,想要舉槍射擊。進古墓的時候,槍里的子彈就已經頂上膛了,這一排亂槍打過去,好歹也射它幾個窟窿出來。

但鷓鴣哨見六翅蜈蚣爬在石橋側面,如果亂槍齊發,不但難以射殺那條大蜈蚣,反倒是橋上沒死的幾個幸存之人,包括花靈在內,都會成了它的擋箭牌,此時萬萬不能胡亂開槍。他趕緊抬手撥開前排幾名盜伙的槍口,實是間不容發,“啪啪啪”一排亂槍都貼著橋上幾人的腦瓜皮射了過去。

陳瞎子也急叫:“休得開槍傷了自家兄弟!”群盜聽到首領招呼,這才硬生生將槍口壓下,有些膽量稍遜的工兵看明了情由,紛紛掉頭向外逃跑,混在群盜里的手槍連專門負責射殺這些逃兵,當即就有幾個最先逃跑的被當場擊斃,人群中頓時一陣大亂。

鷓鴣哨見老洋人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心中又急又恨,抬手推開擋在身邊的幾個人,搶步上了橋頭,想把師妹花靈從橋上救回來,可就在這時,只見那六翅蜈蚣倏然間從石橋下躥了上來,兩只腭足攫住花靈,振動六翅百足,拖著她游上無量殿的重檐大頂。

那蜈蚣動作快得難以想象,哪容人有絲毫反抗躲閃的余地。紅姑娘也是救人心切,當即便是幾枚袖箭脫手而出,可那蜈蚣碩大的身軀進退之際快逾閃電,黑影在殿前一閃,那幾支袖箭雖然準頭奇佳,勢勁力足,卻竟然慢了一瞬,全都釘在了大殿的門柱之上,連蜈蚣的影子都沒碰到分毫。

鷓鴣哨見花靈生死不知,哪還顧得上細想,他也是仗著身手矯健,劈手從旁邊的人手里奪過一架蜈蚣掛山梯,鉤住殿角歇山頂的戧脊①,三躥兩縱之際,就跟著六翅大蜈蚣前后腳上了殿頂。

鷓鴣哨腳下踏著溜滑的長瓦,只聽前邊嘩啦啦磚瓦撞擊,抬眼一看,原來那蜈蚣伸展百足,把殿頂上鋪的琉璃瓦蹬撓得紛紛滑落,它爬行的速度也頓時緩了下來。

殿下的群盜在陳瞎子的帶領下穩住陣腳,舉著槍對著殿頂瞄準,但一來鷓鴣哨也在房上,二來蜈蚣伏在殿頂重檐垂脊之間,暴露出來的部分很少,一時之間,誰也不敢輕易開槍。忽聽亂瓦響動,眾人急忙向后退開,幾十片滑下來的大瓦片,噼里啪啦落了一地。群盜見那六翅蜈蚣聲勢非凡,簡直就是已經成了精了,可搬山道人鷓鴣哨竟敢上殿追趕,當真是不要命了。許多人愛惜他的人才,都替鷓鴣哨捏了把汗,紛紛呼喊,讓他趕緊退下來,千緊萬緊,畢竟都不如身家性命要緊。

可鷓鴣哨做慣了迎風搏浪的勾當,視千難萬險如同無物,哪里肯聽那些卸嶺盜眾的話。他一閃身形避開從上邊滑落的瓦片,在殿頂兜個圈子,迂回到了蜈蚣身邊,只見那六翅蜈蚣用腭足抱住花靈,饞涎流了滿口。

鷓鴣哨見狀立刻醒悟,這蜈蚣常年盤踞在藥山之中,最喜那些煉丹的奇花異草奇味,而花靈自幼就在山中采藥,常和藥石芝草等物做伴,所以六翅蜈蚣才要掠了她去,打算拖回巢穴慢慢吞噬。

這念頭在鷓鴣哨腦中一轉,他身子卻不曾停下,趁著蜈蚣在殿頂琉璃瓦上立足不穩之際,便攲身上前,探手從蜈蚣頭前奪過花靈,抱著她便順檐頂斜面滾落下去。

那蜈蚣正想從殿頂躥到洞壁上去,抓著花靈的腭足稍稍松脫了些,哪想到竟有人跟得如此之近,一閃之間就把到嘴的活人奪去了。它本就被逼得狂怒暴躁,豈肯甘休,當即掉頭擺尾,琉璃瓦的亂響聲中騰空而起,追著鷓鴣哨猛撲下來。

卸嶺群盜在下面看得真切,只見鷓鴣哨抱著花靈順殿頂滑了下來,而那蜈蚣猛然抖翅追趕,勢頭之猛如同雷霆萬鈞,都驚得張大了嘴,同聲大叫不好,所有人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鷓鴣哨聽得身后風聲不善,已知萬難躲避,只好想辦法擋其鋒芒,他腰眼發力,抱住花靈猛一轉身,后背貼在殿頂打了個轉,順勢滑到大殿翹起的一角斜脊上,就此停下身來,兩支德國造已抄在手中。

殿底下仰著脖子觀看的群盜只覺眼前一花,誰也沒看清他是如何在殿頂轉身拔槍,又是如何撥開機頭的,看清楚的時候,槍聲就已響起。

鷓鴣哨手中的兩支鏡面匣子都撥到了快機上,一扣扳機,雙槍里壓得滿滿的四十發子彈,便如同兩串激射而出的流星,電光火石一閃,全打在了隨后撲至的六翅蜈蚣口中。

那六翅蜈蚣撲下來的勢頭頓時止住,它每中一彈,就被毛瑟槍強大的摜擊射得向后一挫,中了第一槍就躲不開第二槍,四十發子彈一發也沒浪費,在身上穿了四十個窟窿,里面都涌出白色濃稠的汁液,重傷之下,翻身落在了殿頂的橫脊上,疼得拼命掙扎扭動,攪得瓦片稀里嘩啦地亂響。

這一切發生得非常之快,殿下的盜眾甚至還沒來得及搭起竹梯上去相助,殿頂上便已斗到了分際。群盜都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直到槍聲響過,這才如雷般轟然喝彩,那搬山道人鷓鴣哨果然是個有大手段的人。可不等喝彩聲落下,就見那蜈蚣一扭怪軀,弓身甩出又在半空里躥了下來,它突然卷土重來,那四十發子彈竟沒能要了它的性命。

鷓鴣哨雙槍子彈射盡,尚且來不及更換彈匣,就急著去看花靈的傷

勢。只見她身上被蜈蚣腭足戳穿了幾個窟窿,鮮血汩汩流淌,面如金紙一般,真是“身同五鼓銜山月,命似三更油燈盡”,進氣少、出氣多,眼見是香消玉殞救不活了。想不到這一眨眼的工夫,世上最后的三個搬山道人,就剩下鷓鴣哨自己一個了,他在一瞬間心中空落落地完全忘了身在何方。

忽聽群盜在殿下一陣鼓噪,紛紛大叫不好,鷓鴣哨猛然醒過神來,見那六翅蜈蚣正從半空撲至,頓時紅了雙眼,咬碎牙關,心中全是殺機,剛才始終未能騰出手來扯開竹簍放出怒晴雞,此時腦門子青筋直蹦,著地一撐也從琉璃瓦上縱身躍起,罵道:“好孽畜,接法寶罷!”

斷喝聲中,他已扯掉竹簍封口,飛腳將竹簍迎頭踢向那條大蜈蚣,竹簍破風飛出,里面的怒晴雞早就察覺到了外邊正有它的死敵,借勢從中躍出,抖動紅冠彩羽,正落在六翅蜈蚣的頭頂上。

那蜈蚣本已受傷極重,仗著一股怒性還想暴起傷人,可突然見到一只彩羽金爪的雄雞迎頭飛來,正是它的天敵克星,頓時魂飛魄散,急忙地甩頭閃躲。

怒晴雞哪容它閃展騰娜,雖在蜈蚣頭上落足不穩,仍是一通金雞亂點頭,猛鹐了它十幾口。這時那蜈蚣突然騰躍起來,怒晴雞紅了眼只顧置對方于死地,被那蜈蚣身軀猛地一抖,便從它頭頂滑落,雞足金爪深深抓進蜈蚣殼里,正在它背翅之處停下,金雞怒啼聲中,早把蜈蚣背上的一條透明翅膀扯斷下來。

鷓鴣哨眼見一團彩氣和一團黑霧在殿頂纏在一處,斗得難解難分,不時有雄雞身上的五彩羽翎和蜈蚣的斷翅斷足從天空散落下來。他心知怒晴雞雖然不是凡物,可那蜈蚣也是在藥山里潛養多年,此刻雖然為天敵所制,不敢噴吐毒霧,但它生命力似乎格外頑強,要真想斃了它也絕沒那么簡單。這也就是現在撞見了,再過個十幾年,恐怕天下再無一物能夠傷它分毫,如果讓它就此脫身逃走,將來必成大患。

于是鷓鴣哨決心盡快除掉這個妖物,以免夜長夢多走脫了它。他立刻給兩支二十響重新裝上彈匣,縱身接近殿頂的橫脊,想要和怒晴雞兩下夾攻,一舉宰了這六翅蜈蚣,這邊陳瞎子也率人架了竹梯往殿頂攀來。

但這時那六翅蜈蚣垂死掙扎,竟然在殿頂猛一翻身,將纏斗在一處的怒晴雞甩了開去,它自己也重重落下。這無量殿,實際是座無梁殿,沒有一根承重的橫梁,全憑椽柱支撐,雖也是極為堅固,可終究比不得四梁八柱來得穩定,殿頂被這大蜈蚣連番舍命撞擊,早已經承受不住,最后被蜈蚣從上一砸,松脫的椽木和瓦片頓時陷落,無量殿的頂上塌了一個大洞。

鷓鴣哨正行到一半,腳下突然塌落下去,有道是力從地起,不管如何舉手投足的施展,也都是由地發力,他有多大本事也不可能凌空飛行,隨著轟隆一聲,鷓鴣哨連同那蜈蚣,都跟著斷椽亂瓦掉了下去。

鷓鴣哨忽覺腳下無根,眼前一黑,身子已落在殿內,不料殿內更有一口深井般的無底洞,直徑大得出奇,上邊有個玉蓋,落到上邊頓時砸了個對穿,周身奇疼徹骨,下墜的勢頭卻并未停止,隨著碎磚斷木繼續跌落下去。

也就是鷓鴣哨身手不凡,又是屢涉奇險經驗老到,有臨危不亂的機變,雖然身上吃疼,心神未亂,下墜之中,忽見眼前亮光一閃,趕緊扔了手中槍械,伸手按將過去,在直上直下的絕壁上,不過是有一個小小的凹洞,竟被他用手扒住。他一身翻高頭的功夫,并不比卸嶺盜魁陳瞎子遜色分毫,手指上雖然磨脫了一塊皮肉,畢竟在半空中掛住了身子。

這時只聞頭頂上面轟隆幾聲悶響,又一陣沙石塵土紛紛落下,原來殿堂里的幾根明柱也隨即倒落,把那殿內的深井井口壓了個嚴實,就算卸嶺群盜馬上開挖救人,一時三刻也挖不開這倒塌的丹宮無量殿。

鷓鴣哨深吸了一口氣,換只手扒住壁上的凹槽,此刻身懸半空,也不知是到了什么所在,忍著身上的疼痛,向四周看了看,原來自己正掛在一個巨大的井壁上。說是井也許并不準確,洞壁廣可十余丈,倒像是一個巨大的垂直洞窟,四壁光滑平整,每隔一段距離,絕壁上就鑿有一個凹洞,不過不是用來給人攀登的,那些凹洞里都有個金甲神人捧火的石燈,全是萬年不滅,皇帝的祖廟祖陵里用的就是這種燈盞,裝有石燈的凹洞都是燈槽。

只見這大地洞里,星星點點的滿壁皆是這種石燈,也數不盡有許多,鷓鴣哨就是拼死抓住了其中一個燈槽,才沒直接掉下去摔死,但石燈年頭久了,油料將枯,燈光格外的暗淡,往下看不到底,只有一層層恍恍惚惚昏黃光暈。

鷓鴣哨單臂墜在井壁上,看清地形后調勻了呼吸,將腿腳稍一伸展,已知沒受什么硬傷。他一身是膽,身臨險境也從容鎮定,望了望頭頂距離無量殿不遠,就打算攀著絕陡的峭壁回去。

正要行動,忽聽這深井里嘩啦啦一陣蜈蚣游走之聲,鷓鴣哨全身一凜,暗罵那廝的命果然夠硬。他剛扔了平時最得心應手的兩支鏡面匣子槍,那怒晴雞又被攔在了洞外,此時縱然有心殺賊也是無力回天,不禁暗暗叫苦,尋聲一望,只見那條六翅大蜈蚣,正繞著井壁盤旋而上奔著自己爬來。

那蜈蚣身具百足,天生就是爬壁的先鋒,身上雖然帶傷,速度卻仍是奇快,頃刻間就繞壁而上,不容鷓鴣哨再做準備,三轉兩轉就已到了近前,撓動的腭足和滿身傷痕都已清晰可見。

鷓鴣哨心知這回卻是自己被逼到絕路上來了,不是魚死就是網破,事到如今,只有搏浪一擊,當即大叫一聲:“來得好!”松開扒住燈槽的手指,在井壁上雙足一蹬,躲開了那蜈蚣猛躥過來的勢頭,清嘯聲中,他已縱身跳下深淵。完。。。

①戧脊:戧脊qiàngjǐ在有不同方向的承梁板的屋頂中,其兩個斜屋面交接處所形成的外角。又稱岔脊,是中國古代歇山頂建筑自垂脊下端至屋檐部分的屋脊,和垂脊成45度,對垂脊起支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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