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竹嘉伽身邊的石凳旁,坐了下來。
小宇把墨玉簫放在唇邊,調勻了一下氣息,開始演奏了起來。
滄桑的簫音一起,竹嘉伽的心神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在她面前,陡然出現了一片寒風蕭瑟,日月滄桑的廣闊天地,一種浪跡天涯,歲月蹉跎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
小宇的簫音顯然比竹嘉伽的笛音更符合這首歌的意境,他的簫技也勝過竹嘉伽不少,再加上簫魂的配合,竹嘉伽沒有防備之下,居然就這樣陷入了小宇構造出來的畫面中。
從小到大,一幕幕的畫面在她眼前緩緩滑過。
“天涯明月老,歲月風霜刀,弱水三萬里,我柔柔喚你,又如何能聽得到……”
她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小時候,父親拿著柴刀,正在院子里給她做竹馬,母親在灶臺旁,給她熬強身健體的藥湯,自己則在院子和廚房兩處來回奔跑,口中不斷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那是多么快樂的日子啊!
可是,從八年前的一個晚上開始,一切都變了。
那天晚上,‘百毒門‘的死對頭‘黑巫教’大舉入侵,闖進了他們棲身的苗寨,見人就殺。百毒門眾人措不及防之下奮起反抗,怎奈一來沒有防備,二來對方人手眾多,百毒門一開始就處于下風。
另外,敵方眾人中,還有一名身手奇高的怪人,此人根本不懼百毒門的劇毒,渾身上下好似被一團黑霧籠罩,出手更是狠辣之極,一舉擊殺了教中的三大長老。
迫不得已之下,父親用自身的精血為引,激發了門中‘百毒寒光大陣’,這才令對方稍加忌憚,不敢過于靠近。
那天晚上,在父親和門里剩下的兩名長老死命掩護下,母親帶著自己逃入了深山,而父親和百毒門所有的族人卻永遠地留在了那里。
她永遠也忘不了臨別時,自己偷偷回望父親時所見到的畫面,那是一具精血散盡后幾乎完全干癟的身體,卻仍舊頑強地挺立在原地,張開手臂,阻擋著追兵,守護著母親和自己。
“……故鄉父親老,人間寂寞逃,陌上煙雨遙,我遍尋不著,你蕭索面容已渺,能再見你一面就好……”
整整八年的時間,母親和自己隱姓埋名,為了逃避仇家,搬了十多次家,從苗寨搬進了深山,從深山搬進了城市,直到最近兩年,生活才逐漸安定了下來,而百毒門其實已經名存實亡了。
她之所以報考中天大學的生物工程系,就是想利用在學校里學到的基因、細胞學等先進的科學知識,配制出百毒門失傳已久的幾種絕毒,然后殺進‘黑巫教’,給慘死的父親和族人報仇。
當然,這個想法,她并沒有讓母親知道。
母親為了她,耗費了大量的心血,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平平安安渡過一生,是不會讓自己再度陷入江湖這腥風血雨之中的。
離別時,她看到母親蒼老的面龐和那早已哭紅的淚眼,心里就是一陣心疼,這些年來,母親為自己付出的實在是太多了,她知道,如果不是為了自己,那天晚上,母親一定會跟著父親一起留下的。
“……喧鬧半生每一分每一秒,不過垂垂一老,風花雪月你通通都不要,我拿什么換你一笑,我拿什么換你一笑……”
一時間,父母的音容笑貌好似走馬燈似的在竹嘉伽的眼前輪流替換,滿腔濃濃對親人的思念,化成了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
小宇一曲吹罷,看到竹嘉伽神情呆滯,臉頰處卻有兩行清淚劃過,心中一愣,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道,“喂,竹嘉伽,你怎么了?”
“哦,沒什么。”竹嘉伽驚覺自己的失態,偷偷伸手抹去了眼淚,對小宇道,“張曉宇,你騙人,你吹得實在是太好了,和你相比,我簡直是小學生水平。”
“如果小學生的水平象你這樣,咱們國家豈不是要多了無數個吹竹笛的小天才?”
“呵呵,張曉宇,你嘴真甜,肯定騙了不少女孩子吧?”竹嘉伽媚眼如絲,瞥了小宇一眼。
小宇一愣,心中暗道這小丫頭的眼神怎么這么古怪。
竹嘉伽見小宇有些發愣,心中一喜,她這一眼中蘊含了百毒門的秘術――‘迷情眼’。
這‘迷情眼’絕技類似現代的一種精神催眠法,施展開來,可以令受術者在不知不覺中,聽從施術者的擺布,在旅游大巴上,竹嘉伽就曾經對彭子奇施展過此秘術。
現在,她玩心大起,想趁機戲弄小宇一下,讓他出個丑,對小宇道,“你趴在地上學聲狗叫聽聽。”
“學狗叫?我好好的學什么狗叫?”小宇撓了撓頭,有些莫名其妙。
竹嘉伽卻是心中大奇,從小宇的反應來看,他顯然并沒有中招。
這‘迷情眼’秘術她已經練到了第三層,就連葉騰翔這種高手,如果在不防備之下,也會短暫失神幾秒鐘,難道這張曉宇比‘七星門’的葉騰翔還要厲害?
她竹嘉伽偏偏不信這個邪,肯定是自己剛才注意力不集中,什么地方出錯了。
想到這里,竹嘉伽把‘迷情眼’秘術運到了極限,眼睛睜得大大的,湊到了小宇面前,瞪著他的眼睛,嘴里喃喃道,“你是只狗,你是只狗,你是只狗……”
小宇心中有些發慌,這小丫頭是吃錯藥了還是精神不正常?怎么亂罵人啊?一把推開竹嘉伽道,“我還有事,你自己玩吧!”
說完,拿了墨玉簫,落荒而逃。
竹嘉伽呆呆地坐在了石凳上,這一次,她的‘迷情眼’仍然沒有奏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道,這個家伙是個扮豬吃老虎的高手?
回到宿舍,小宇猶自心有余悸,這竹嘉伽看上去蠻正常的,怎么就突然發了瘋了呢?看來人不可貌相,自己以后還是離她遠點為好。
小宇并沒有發現,被他掛在脖頸間的,那枚從王國昌那里得來的無名玉戒,此時卻隱隱閃著白色的幽光,過了好久,那抹幽光才消散不見。
中午12點。
吳菲和韓冰帶著生物工程系的五十五人來到訓練基地食堂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被諾大的場面驚呆了。
一排排淡綠色的塑膠桌椅整齊地排列著,足足有四、五十排,如果這些座椅都坐滿人的話,應該可以容納近千人。
此時,食堂內已經坐了大約一半人,全都是中天大學前來參加軍訓的新生。
雖然他們都身穿迷彩服,但是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戴眼鏡率,仍是可以讓人一眼就認出他們的身份.
小宇他們隨著人流向前方走去,經過別人餐桌的時候,扔了兩個偵察術過去,立刻對今天的午飯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兩葷兩素一湯,葷素菜可以隨意搭配組合,葷菜有蔥烤大排、糖醋排骨、青椒肉丁、紅燒獅子頭等,不下七、八種,看來,伙食標準并不差。
彭子奇早就肚子餓得咕咕叫,他本來就沒吃早飯,在大巴上又吐了八、九條蛔蟲出來,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現在看到這么多好吃的,恨不得現在就把那些人桌上的餐盤搶過來,大快朵頤一番。
排隊的速度很快,不多時就輪到了小宇他們,小宇選了糖醋排骨和魚香肉絲,素菜則選了青菜和西蘭花,外加一碗酸辣湯,負責打菜的執勤武警戰士動作非常熟練,勺子幾個起落之下,就把菜裝好了。
端著不銹鋼的餐盤,小宇和劉晨幾人在食堂的中間處找了一張餐桌坐了下來。
“我說,這武警部隊的菜好象比咱們學校的要好吃多了,看來部隊里的待遇很不錯,早知道我就去考軍校了,這可是個鐵飯碗,而且大學四年,學費生活費一分錢都不用花,都由國家報銷,本科出來后就是個中尉!到時候參加同學聚會,那有多威風!”劉晨一坐下來,就是一頓嘮叨。
彭子奇瞇著兩只小眼睛道,“劉晨,憑你的小體格還能考軍校?光是你這深度近視眼就通不過吧?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胖子!你怎么老是和我作對?”劉晨的一張小臉頓時漲得通紅。
彭子奇把嘴一撇道,“我是讓你從夢想回到現實,否則,你就吃虧去吧!”
小宇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對二人道,“我說你們兩個是不是前世的冤家對頭?怎么碰到一起就吵架?連吃個飯都不能清靜會兒,如果再讓我聽到你們在我耳朵邊瞎嗡嗡,我可不客氣了。”
見小宇發話了,兩人頓時老實起來,特別是劉晨,早上聽彭子奇說過小宇在踢館戰中的表現,在他小小的心靈里,更是對小宇又敬又怕,當下不敢再說話,把頭一低,埋頭吃起飯來。
瞿風在旁邊看到兩人如此情形,臉上也不由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小宇見兩人如此聽話,也覺得有些意外,看來對付這種人就是要板起臉來,否則哪會有如此好的效果?
剛想低頭吃飯,忽然覺得前方不遠處一個人的背影很是熟悉,看到他一個人獨自坐了一個餐桌,心念一動,站起身來,對彭子奇三人道,“你們先吃著,我去去就來。”
彭子奇一愣,“宇哥,吳老師說咱們現在就實行軍事化管理,吃飯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你去哪兒啊?”
小宇微微一笑道,“放心好了,我找熟人說句話,馬上回來。”
說完,離開餐桌,向前方走去。
彭子奇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小宇到底要去見什么熟人,怎么比吃飯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