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國風云錄第316章 神仙家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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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神仙家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猛子  分類: 歷史 | 秦漢三國 | 猛子 | 大秦帝國風云錄 
大秦帝國風云錄

大秦帝國風云錄。

國策的修改已經勢在必行。()

在大秦根本國策不做任何改動的基礎上,以強悍的權勢和武力進行權力和財富的再分配,就像狂風暴雨中的樹枝,無力承受風暴的瘋狂打擊,當風暴肆虐到一定程度,轟然崩裂。

自己先前的謀劃走上了歧途,用這種“由下而上”的方式去改變大秦的根本國策,顯然要有一定的前提,在條件不具備的情況下,失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寶鼎沉默良久,問道,“師傅對此怎么看?”

“當年在咸陽,你年少輕狂,縱談國事,指點江山,雖然很多觀點不能為我所接受,但時至今日,當大秦基本上奠定了統一中土的優勢之后,我忽然發現,你當初的很多觀點并不是沒有道理。”馮劫目露思索之色,稍停后繼續說道,“當初你總是反復強調,治理一個統一的中土和治理一個大爭之世的諸侯國,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所以你認為‘法治’雖然適合強大諸侯國,但不適合統治一個龐大的帝國。”

“當初我不能接受你這個觀點,但今天中土大勢一變,咸陽站到了一個更高的位置,放眼再看中土,驀然發現大秦的治國之策果然有很多地方無法適應統一后的中土。”馮劫嘆道,“雖然咸陽早在前幾年就在考慮統一后的治國策略,但受限于各種復雜的原因,咸陽并拿出任何有效的變革思路。鑒于今日咸陽政局的復雜,咸陽各方勢力在變革一事上都極其謹慎,甚至說非常保守,大臣們明哲保身,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一個個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唯恐出現錯誤,導致統一大業功虧一簣,導致自身利益受到嚴重損失。”

馮劫看了寶鼎一眼,目露憂慮之色,“此事大王心里清楚,中樞也感受到了危機,尤其大河南北連續兩年的大饑荒,更是讓咸陽發現了大秦根本國策和國力快速發展之間的一系列矛盾,但發現問題容易,解決問題太難,畢竟國策的修改牽涉到各方勢力之間的利益。”

“當今朝堂上,唯有武烈侯高瞻遠矚,銳意進取,在國策的變革上更是屢有建樹。大王之所以容忍你的驕橫,中樞之所以常常妥協,都是因為國策變革艱難萬分,但局勢在發展,統一的步伐正在加快,各種各樣的問題接踵而至,咸陽在沒有辦法打破國策變革這塊‘堅冰’的時候,只能寄希望于你,看看你的策略能否推動國策變革,繼而能否打破這塊‘堅冰’。”

“然而,就目前武烈侯在中原和江南等新占領土所實施的一系列策略來看,武烈侯的變革動搖了大秦國策的根基,換句話說,武烈侯的變革步伐太大了,很多策略具有顛覆性,這不僅讓大王和中樞無法接受,也置大秦國祚于危險之境。”

馮劫這番話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他雖然不支持武烈侯這一系列的大膽變革,但也不反對,同時他也提醒武烈侯,當變革策略嚴重損害了某些勢力的直接利益的時候,其阻力非常大。

寶鼎想了片刻,說道,“我早在咸陽的時候,就反復對大王和中樞說過,國策變革的關鍵在于觀點的改變,而觀點的改變必須要站在大一統的基礎上去進行全方位的思考,如果繼續站在一個小小諸侯國的高度去思考治理一個龐大帝國的策略,那必然在策略上會出現根本性錯誤。”

馮劫連連搖手,“你說這些沒有用。你必須知道,內廷在‘法治’這個根本國策上絕對不會動搖。大秦從商君變法到今日奠定統一大勢,都是因為‘法治’。即使你回到咸陽,做了丞相,你也無法撼動這個根本國策。中樞不是你一個人,從大王到三公九卿,到諸位上卿,只要大多數人堅持‘法治’,那么變革的思路必然建立在‘法治’之上,如此一來,根本不存在改變治國觀點的可能。”

寶鼎臉色陰沉,沉默無語。

“我給你的建議是,王子出鎮可以堅持,但必須馬上分封功臣。”馮劫說道,“隨著統一進程的加快,咸陽各方勢力都想獲得更多的權力和財富,當咸陽上上下下都能因為統一而獲得滿意的利益,那么國策的變革速度必須會加快,其步伐也會跟上統一的進程。這兩者的矛盾正在日益加劇,如果不找個契機緩解這兩者之間的激烈矛盾,我擔心會影響到統一進程。”

寶鼎聽懂了。王子出鎮的后果是讓宗室權貴與咸陽其他勢力之間產生了激烈矛盾,其他各方勢力無法接受老嬴家獨吞中土統一的“果實”。這一次自己恐怕不找馮劫,馮劫也要找自己,要把這個意思清晰表露出來。

前有秦王政的警告,后有馮劫的“直言不諱”,自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這種情況下催逼咸陽“立儲”,阻力顯然是太大了。咸陽各方勢力會用各種辦法激化矛盾,從而挑起秦王政和自己的“爭斗”,以便他們“漁翁得利”。

寶鼎的心很亂,一時間竟然產生了濃濃的失望和頹廢情緒。自己還是書生意氣,太理想化了,以為改變了歷史軌跡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其實這個想法根本就是大錯特錯。未來大秦假如不能在‘法治’這個基本國策上做出適應于統治帝國的變革,其結果未必難逃轟然傾覆的命運。

馮劫的時間不多,秦王政非常“勤奮”,即使出巡也常常通宵達旦地批閱奏章。馮劫做為御史大夫,副丞相,理所當然要在一邊輔助。兩人又談了一下,馮劫便要告辭了。

“大王還是事必躬親?”寶鼎一邊與馮劫道別,一邊隨口問道。

馮劫笑笑,眼里露出一絲無奈。秦王政太“勤奮”了,事必躬親,朝政大小事務都要過問。這種做法當然是利大于弊。君王過多干涉諸府事務,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集權,但影響到了國政的處理效率,對諸府的制約太大。久而久之,君王的權柄和威信是無限制膨脹了,不過一旦“上面”出了問題,“下面”也就亂了套,沒有及時挽救的能力。另一方面,它也會加大君王和臣僚之間的矛盾,君臣之間假如缺乏信任感,必定會打擊百官的積極性,中央府署的行政效率會更低。

“你們這些近侍大臣也應該勸勸他。”寶鼎笑道,“大王的身體重要,一旦身體垮了,什么雄心大志都將變成過眼煙云。”

馮劫苦笑,搖搖頭,“我們是想替大王分憂,但父王不放心,讓人徒呼奈何。”

“他身體怎么樣?”寶鼎順口又問了一句。

“這兩年局勢復雜,國事太多,大王勞累過度,病了幾次。”馮劫說道,“最近他在吃一種丹藥,聽說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丹藥?寶鼎面色微變,馬上想到了中土的方士。秦王政自統一后就迷戀神仙術,找一些方士出海尋找神仙,求靈藥,試圖延年益壽,長生不老,而這種求神問道的思想也影響到了秦王政的后期執政。

“墨家的丹藥?”寶鼎停下腳步,問道。

馮劫搖搖頭,“墨家的丹藥效果不好。太尉特意從齊國請來神仙家大師徐福為大王煉丹制藥。你知道徐福嗎?”

寶鼎當然知道,他的眉頭頓時緊皺,心里涌出一股濃烈的殺意。

史載,徐巿上書始皇帝,說海中有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有神仙居住。始皇帝信以為真,派徐福率數千童男童女,帶著三年的糧食和大量的金銀珠寶出海尋仙,以求長生不老之術。徐福出海數年,一無所獲。此事耗費頗大,估計都被徐福這個“神棍”私吞了。

始皇帝死前第五次東巡到瑯岈,責問徐福,徐福推托說,海上有巨大鮫魚,無法遠航,要求派人射殺鮫魚。始皇帝答應了,派遣射手射殺了一頭大魚。這個神棍沒了借口,只好再次出海,從此杳無音信。傳說他到了“平原廣澤”,估計是現在的日本,覺得地方不錯,于是在當地稱王,不回來了。

始皇帝信方術,求長生,就是始于這個徐福。其后徐福介紹了一大批神棍給始皇帝,結果求仙沒求成,反而惹出了一大堆禍事。史載始皇帝北伐就是起于方士的“亡秦者胡”。焚書坑儒是發生在不同時間的兩個政治事件,“坑儒”這個“儒”為后世人為污蔑始皇帝而故意篡改。從史籍上可以看到,始皇帝殺得是欺騙他的“方士”,坑殺的是一批“神棍”。至于北伐,完全是形勢需要,和方士扯不上關系,但太史公為了證明始皇帝的愚蠢和殘暴,于是就遍了一個“故事”,結果這個故事蒙蔽了一代代的后人,讓始皇帝蒙冤二千多年。

遺憾的是,太史公的《史記》流芳百世,要傳承千秋萬代,始皇帝這個“冤案”永遠也翻不了了。

方士在這個時代叫方術士,或者叫方仙道,神仙家,推崇神仙思想,主要有行氣吐納、服食仙藥、召神劾鬼等不同派別。這個時代的人信奉鬼神,尤以楚人為甚。墨家、黃老學派、鬼谷派都有神仙思想。大概在戰國初期,一些學派中尊奉神仙,求長生不老之術的人逐漸聚集在燕、齊兩國。齊宣王創稷下學宮,神仙家自成一派,方術士自此登堂入室,揚名中土。

諸侯國中不少君王信奉神仙,齊宣王就是其中一個,始皇帝也是一個,但因為方術士而影響到國政,甚至影響到國祚命運的君王,始皇帝卻是空前的頭一個。

“徐福是齊人,師承鬼谷一脈,在醫藥、煉丹、占卜和劍技上都有卓越造詣。”馮劫顯然對徐福頗為推崇,“此人修習神仙術,常年辟谷,據說與東海神仙還有來往……”

“太尉和他是朋友?”寶鼎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馮劫的話,冷聲問道。

馮劫微怔,從寶鼎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殺氣,“同出鬼谷,雖然不算是同門,但兩人相識幾十年,是至交好友,否則太尉也不會向大王舉薦。”說到這里他驀然想起一件事,問道,“上次你向齊國要人,為什么其中沒有他?”

寶鼎冷笑,“所以太尉親自向大王舉薦了?”

馮劫聽到寶鼎口氣冷森,愈發疑惑,“你和神仙家有什么仇怨?”

寶鼎搖搖頭,“我不喜歡神仙家,非常不喜歡。”

馮劫望著寶鼎,若有所思。寶鼎是黑冰臺的統率,對徐福這樣一個可以接近秦王政的外來者當然會查個一清二楚。馮劫意識到寶鼎這是向自己做出某種暗示。

良久,馮劫撫須笑道,“我也不喜歡神仙家,我也不信什么神仙鬼怪。”

寶鼎面露笑容,躬身告辭。

回到行轅,寶鼎急召宗越。

“你認識徐福嗎?”寶鼎問道。

宗越稍感錯愣,武烈侯怎么關注起神仙家了?旋即想到去年徐福到咸陽為秦王政煉丹,經常進出咸陽宮。難道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認識。”宗越說道,“他在趙燕齊三國很有名氣,是神仙家的一代大師。”

“你和他可有交情?”

宗越笑著搖搖手,“徐福是神仙般的人物,我哪有資格與他攀交?”

“武烈侯怎么有閑暇關注神仙家?打算修習神仙術?”趙高在一旁揶揄道,“可惜去年我們在江南,否則武烈侯也有機會認識一下這位神仙。”旋即他想到什么,好奇地問道,“武烈侯在齊國要了一批大賢大匠,為什么缺了他?”

“神仙嘛,豈是我等凡人可以邀請?”寶鼎笑道。

“武烈侯為什么問起他?”宗越問道,“咸陽那邊有什么事嗎?”

寶鼎沉吟了半晌,淡淡地說道,“我要殺了他。”

宗越吃了一驚。趙高也是非常詫異。兩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咸陽政局,但據咸陽方面的消息,徐福不過是尉僚請來給秦王政煉丹治病的,他和咸陽宮能扯上什么關系?

“我要滅了神仙家,殺盡中土所有方術士。”寶鼎又補了一句。

宗越和趙高的臉色變了。滅了神仙家,殺盡方術士,哪來如此仇恨?徐福到底在咸陽干了什么,以致于激怒武烈侯,給中土所有的方術士帶來了滅頂之災。

宗越想問原因,但他自己是齊人,他的師傅就是一位小有名氣的方術士,出自稷下宮的神仙家,他不敢問。

趙高遲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說道,“武烈侯,徐福本人劍技高超,還有神仙術,身邊弟子眾多,殺他太難了。再說他是太尉的至交好友,如今正在給大王煉丹,殺了他會引來一系列的麻煩。”

“你當真以為他是神仙?”寶鼎冷笑,“他就是一個神棍。”

趙高和宗越相視無語。神棍這個說法他們第一次聽說,但顯然是一句辱罵。兩人疑惑萬分,實在不知道徐福哪里得罪了武烈侯,惹得武烈侯要殺他,要殺盡天下方術士。

“武烈侯,為何要殺他?”趙高忍不住了,忐忑問道。

“我自有殺他的理由。”

“以我們現在在咸陽的力量,刺殺徐福的難度很大。”宗越暗自分析了一下,就算殺了徐福,對武烈侯也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會惹來咸陽宮的憤怒和反擊,所以他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勸諫一下。假如武烈侯是一時沖動,勸幾句此事也就過去了,畢竟這事過于荒誕。

“殺他比碾死一支螞蟻還容易。”寶鼎冷笑道,“不過他不是我的目標,他不過是個犧牲品而已。”

趙高和宗越駭然心驚,坐在那里望著武烈侯久久無語。武烈侯要殺尉僚,這個消息太驚人了。咸陽政局如此緊張,雙方矛盾如此激烈,殺尉僚不就是向秦王政宣戰嗎?秦王政為了遏制你千里東巡,你為了反擊他,就殺死他的親信臣僚,這也未必太囂張了吧?

兩人沉思了片刻,漸漸平靜下來。既然武烈侯要殺,那就殺吧,他們兩個既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阻止武烈侯。

“要想利用徐福打倒尉僚,那就要想個嫁禍之策。”宗越捻須思索,“計將何出?”

“他不是神仙嗎?不是會煉丹嗎?”寶鼎說道,“在丹藥上想辦法。”

宗越的心臟驟然猛跳。武烈侯夠狠的,以謀殺秦王之罪嫁禍徐福,徐福想不死都難啊。不過徐福煉制的丹藥都是給秦王政吃的,秦王政身邊戒備森嚴,想在丹藥上做文章難如登天。

“此策沒有實施的可能。”趙高當即否決。他在咸陽宮待了不少年,當然清楚王宮里的事。把一顆丹藥送到秦王政面前要經過一道道查驗,在丹藥上做手腳根本就是天方夜譚的事。

寶鼎微微一笑,“你們理解錯了。我打個比分,假如我從今天開始吃徐福煉制的丹藥,幾天后我病了,繼續吃,然后我就死了,請問徐福有沒有殺人的嫌疑?”

趙高和宗越頭一暈,窒息難當,武烈侯不會要弒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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