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奏章中,公子寶鼎一如既往,對秦國統一中土充滿了強烈的自信,對秦王政的千秋功業充滿了期待,但話鋒一轉,再度談到統一后的國策,公子寶鼎談到了“仁政”談到了“與民休養”對穩固新生帝國的重要性。帝國誕生之后,面臨權力和財富再分配的問題,“與民休養”的主旨也是強國富民,但在財富的再分配上傾向于“民”民富則國強。這個“民”是什么“民”?是庶民貧賤還是權貴士卿和巨商富賈?
法家的強國是中央集權,軍政財三大權力的集中,即使“與民休養”也是在“集權”上的休養,權力和財富都要集中在中央,“國”強了,“民”自然就富了。在他們看來,“民富”實際上是既得利益集團對國家財富的掠奪,“民富”的國未必強,反而變窮了,這種權力和財富的再分配制度極度不合理,所以法家堅決反對“富民”反對財經政策上的自由和放任,極力要求經濟上的官營。財富集中到了中央,則更有利于權力的集中,而權力的集中更則有利于王國的穩固。
寶鼎的奏章在內廷里引起了激烈爭論。這份奏章本來是寶鼎自請就國的,結果他的自請就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興趣,倒是他的“仁政”他的強國富民之策引起了公卿大臣們對未來國策走向的大辯論。
這場辯論從內廷延伸到了朝會。但“集權”已經是大勢所趨,是自昭襄王晚期以來大秦國策的主導方向,所以法家士卿在辯論中占據了很大的優勢。軍政財三大權利都要集中,而財權集中的主旨反映到商貿這一塊,理所當然是官營。
同一天,公子寶鼎在紫府召集黑冰臺主要屬吏擬制了未來幾年秘軍的主要任務。最后寶鼎說,我要回封邑了,紫府暫時由蒼頭主掌,希望新的秘軍統率上任之后,你們能堅持這個策略和部署,幫助大秦加快統一中土的步伐。
紫府官吏心情郁悶。像武烈侯這樣體恤和關心下屬的官長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
適逢新年,武烈侯盡其所能,給紫府上上下下大加搞賞,就連那些陣亡秘兵的眷屬也破天荒地拿到了一份從天而降的厚賜,這在紫府歷史上是從未有過的事。
對于生活在底層的寒士和庶民來說,活在這世上不論干什么,最最重要的是生存,是有一份好收入以便養家糊口。自古至今都是這樣。這個時代的權貴有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他們根本體察不到社會底層的苦難和窮迫,但寶鼎不一樣,他的前世就是掙扎在社會最底層的一員,所以他總是非常慷慨,總是竭盡所能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低廉來形容,原因無他,大秦實施的軍功爵祿制,軍功、爵位和俸祿是直接掛鉤的,而秘兵這種職業太過特殊,軍功評定起來很麻煩,有時候你任務完成了,但人死了,誰給你軍功?再說有利益的地方必定就有腐敗,即使你有軍功,也未必就能升爵,這不是制度的問題,是人的問題,即便是偉大的始皇帝。也同樣解決不了。
寶鼎在紫府待了一段時間后,對秘兵的不聳平待遇非常痛心,曾上奏秦王政。秦王政不予理睬。每個官長都會說自己的府署干得是最臟最累的活,拿得是最少的錢。要求提高待遇,這是很平常的事,秦王政早就司空見慣了。
寶鼎無奈,從蔡園撥了一大筆錢,用一種很隱蔽的方式轉到了紫府。紫府上上下下過了一個富足的新年,個個心花怒放,期待著在這位大權貴的庇蔭下,來年的收入有所提高,然而,眨眼間的功夫,寶鼎就要離開紫府,離開咸陽了。
黃昏,寶鼎離開紫府的時侯,紫府所有屬吏秘兵都站在府門外面,恭送寶鼎的離去。武烈侯這一走,也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回來,送一送,謹表心意。
寶鼎與眾人一一道別,臨上車的時侯,看到眾人不舍的目光他毅然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我是你們的官長,我是你們的袍澤,所以,不管什么時侯,你們都可以來找我,我就是你們最后的希望。”
寶鼎出了載雪巷,與郎中令馮劫不期而遇。
“師傅只要派人傳個信,弟子必定飛馬而去。”寶鼎上了馮劫的車,笑著椰偷道,“師傅專程在這里等我,弟子不勝惶恐。”
“悄恐?”馮劫望著他,嘆了口氣,“武烈侯,“惶恐的是我啊。”
“師傅此話何意?”寶鼎笑道,“弟子如有不當之處,請師傅教誨。”
“我實在不能理解,你既然自請就國,要遠離咸陽,為何還要在奏章中議論國事?”馮劫問道,“你到底什么意思?為何要挑起爭論,引發矛盾?”
“爭論?”寶鼎疑惑地問道,“我不過隨口說說而已,你們爭論什么?”
“隨口說說?”馮劫苦嘆,“你是武烈侯,一等封君,你能隨口說說?你就是打個噴嚏,咸陽也要抖三抖。”
寶鼎笑了起來,“師傅夸張了,太夸張了,我不過打個噴嚏嘛,又不是晴天霹靂。”
“你這和晴天霹靂有什么區別?”馮劫忿然說道,“強國富民,國不與民爭利,好,我問你,這個民是什么民?”
“普天之下,皆為民。”
馮劫冷笑,“武烈侯,這不是你的性格,有必要藏頭掖尾?”
“中土分裂之際,強國的目的很簡單,兼并爭霸,但是,中土統一了,強國的目的是什么?當然是富民,難道還是窮民?”寶鼎淡然笑道,“師傅,你不要在民為何民的問題上糾纏不休,這沒有任何意義。”
馮劫皺眉不語。
“我在出塞前的奏章中就說過,咸陽宮現在不僅僅要考慮統一中土的戰爭,更要考慮中土統一后的統治。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在王國變成帝國之后,在疆域和人口擴大數倍之后,國策必然要修改。咸陽宮就如一咋。大庖,一家人吃飯和一族人吃飯,烹飪的方式截然小竄鼎指指自只的心口,“咸陽宮要從眾里開始改卜,繃舊國理念上開始改變。荀子說過,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治理一咋,方圓千里的王國,可以嚴刑峻法,但治理一個方圓萬里的帝國,嚴刑峻法是不是還有同樣的效果?七國的文字、錢幣、度量衡等等都可以統一,但人心呢?人心是不是能統一?治理統一后的中土,首要考慮的是如何統一人心,而統一人心的最佳辦法莫過與民休養,而與民休養的最好辦法莫過于藏富于民。”
馮劫手指載雪巷方向,冷聲說道。“你是不是告訴我,只要花錢。就能買到人心?”
“錢買不到人心。”寶鼎說道,“紫府人為什么送我?因為公道,公道自在人心,我還給他們公道,他們就給我人心。他們為了王國流血流汗,但王國呢?王國給了他們什么?公道在哪?人心在哪?”
馮劫的眼里掠過一絲驚愣,沉默不語。
“在你們看來,大秦律法代表著公道,大秦尊崇律法,是因為他們得到了公道,事實上呢?你摸著自己的良心,你問問自己,公道在哪?”
“中土統一了,大秦律法的光輝照耀中土大地,剛剛被征服的六國子民不得不接受大秦律法的照射,但他們是因此生活在和煦的陽光下,還是被炙烈的陽光活活烤死?”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寶鼎笑道,“師傅,代為回稟大王,我就是水,一滴微不足道的水。”
馮劫臉色微變,望著寶鼎久久無語。
“水?”馮劫低聲嘆息,“你真的僅僅是一滴水?”
“我就是一滴水。”寶鼎鄭重說道,“但中土大地上,有千千萬萬滴水,匯聚到一起,就是汪洋大海。”
寶鼎下了轉車,站在路邊看著馮劫的車隊慢慢消失在暮色之中。
兩年前,在晉陽見到馮劫的時侯,自己曾想依靠馮氏這耳顯貴接近秦王政,贏得秦王政的信任,但兩年后,自己卻成了咸陽第一顯貴,蒙氏馮氏魄氏甚至包括熊氏都已經無法和自己相提并論,不過隨之而來的不是秦王政的恩寵,更不是秦王政的信任,而是兄弟閱墻手足相殘的開始。
寶鼎無聲嘆息。兄弟兩人的抱負一樣,理想一樣,但因為走得路不同,卻就此分道揚鐮成了一對仇敵,命運太殘酷了。
馮劫回稟秦王,把他與寶鼎的對話如實復述。
秦王政坐在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竹簡木欣之中,靜靜地聽著。昏黃的燈光把他的身影投射在地席上,顯得異常的孤單。
尉繚、馮去疾、蒙嘉散座皿周,各自沉思。
今日朝會上的爭議明顯出現了兩大陣營,這讓秦王政和他的近侍大臣們明顯感覺到了威脅。
聳子寶鼎的計策極其高明,他借著烏氏一案自請就國,同時拋出了強國富民論,矛頭直指咸陽宮近期擬制的變革思路,于是,一部分認為咸陽宮的變革思路將嚴重損害自身利益的公卿大臣們乘勢發難,兩大陣營由此產生,涇渭分明。
烏氏一案余波未息,原因是朝廷已經開始籌劃將私營牧馬苑和大兵作坊收歸官營,其矛頭直指公子寶鼎。秦王政絕不允許公子寶鼎成為自己的對手,所以他要把公子寶鼎趕出咸陽,削弱公子寶鼎的權勢,同時打擊烏氏和琴氏,削弱公子寶鼎的財力,而這個辦法完全符合咸陽宮的集權策略,現在“固干削技”的對象不僅僅是楚系外戚,還包括宗室新貴公子寶鼎。
這一政策一經實施,必將蔓延擴展到其它領域,甚至擴展到整個商貿。這勢必會斷絕權貴士卿們的財路。王室的工商稅收雖然因此大增,但損害的是權貴士卿們的利益,那些靠工商之利大發其財的權貴士卿們當然不會答應。本來他們還不敢公開跳出來反對,現在公子寶鼎跳出來了,有人在前面沖鋒陷陣,他們當然跟在后面搖旗吶喊。
朝會結束后,秦王政暗示馮劫找公子寶鼎私下談談,打探一下公子寶鼎的用意。你馬上就要走了,臨走的時侯突然來這么一個晴天霹靂,意圖何在?我給你一個南陽郡,給你如此龐大的一筆財富,你還不滿意?烏氏、琴氏和墨家可以跟你一起去南陽發財,有必要死抱著牧馬苑和大兵作坊不放?這兩者利益相比,孰重孰輕你不會權衡?
然而,馮劫帶回來的訊息超出了他的預想。
寶鼎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是一個天才。這是咸陽的共識。這一次,寶鼎說他是一滴水,天下普羅大眾都是一滴水,匯在一起就是汪洋大海,說白了就是一個意思,咸陽宮不能打著強國的旗號在權力和財富的再分配中肆無忌憚地掠奪“民”的利益,否則,船要傾覆。
權力和財富是緊密相聯的,中央不能集中財富,權力也就難以集中。以公子寶鼎的聰明才智,當然不至于公開威脅咸陽宮,但他在離開咸陽之前,打了個“噴嚏”顯然是有目的。
秦王政想了很久,抬頭望向馮劫。
“今年是收回烏氏牧馬苑的最好機會。”馮劫說道,“我們和月氏人已經達成盟約,以武器換戰馬。未來幾年,月氏人內要鎮制烏孫諸國,外要與匈奴對抗,需要大量的武器。這樣我們的戰馬供應就有了保障。當匈奴人與月氏人反復交戰的時侯,義渠人面臨生存危機,烏氏草場完全置于我們的保護之下,拿下草場當然名正言順。”
烏氏草場是義渠人的棲息之地,大秦奪了義渠人的草原,等于是在奴役義渠人為他們養馬的同時,還要義渠人為他們在內外兩個戰場上廝殺,這就是典型的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拿下了烏氏草場,對琴氏和墨家有震懾作用,他們當然不敢冒著謀反的罪名繼續控制大兵的制作。”
把大兵作坊收歸官營,對王國來說理所當然,武器畢竟關系到王國的安危,沒有理由常年讓私人經營,但這里面牽涉到工匠和勞工的問題,所以官營的真正目的就兒人兵作坊的利茲收歸圭坊壞是那個作坊,人壞刀”但利潤大頭卻被王室搶了去,理由就是武器的制造權在王國,現在王國授權給你做,你只能收個加工費。
“烏氏、琴氏和墨家是大秦最大的商賈,他們的主要收益除了戰馬、大兵外,就是鹽鐵。”馮劫繼續說道,“大秦統一后,鹽鐵足以供應王國的需要,但鹽鐵之利如今都被巨商富賈所得,王國從中不過抽取十分之三的稅,所以統一后,王國必須收回鹽鐵之利。”
統一后,各國鹽池鐵山有個再分配的問題,權貴士卿們勢必會一擁而上,財富的損失難以估量,為了避免損失,在統一之前,大秦必須實施鹽鐵官營的政策,這樣統一后。王室可以確保把中土的鹽鐵之利全部收歸少府。
鹽鐵官營是打擊既得利益集團最狠的殺手銅,突然實施難免出事,所冉要先在大秦實施,然后隨著統一的步伐逐步在中土全境推行,以確保平穩過度。
秦王政微微點頭,又轉目望向尉繚。
“匈奴人入侵,一般選擇在冬天河”封凍之后。”尉繚說道,“如果今年再攻河北,那么春耕之后就要發動攻擊,以便搶在秋收后結束,全力防備匈奴人入侵。”
“上將軍和幾個老將軍有何意見?”秦王政問道。“他們認為,今年攻打河北,關東諸國必然合縱,一旦合縱軍兵進函谷關,我大軍必定顧此失彼。”尉繚眉頭深皺,遲疑了一下,又說道,“大上造司馬鋅將軍建議,先讓秘軍刺殺李園,混亂楚國局勢,如此大軍就可以全力攻打河北。”
秦王政冷笑,“這不是他應該關心的事。即刻擬制攻擊部署,叫上將盡快動身趕赴晉陽,再攻河北。”說到這里他轉目望向馮去疾,“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寡人,糧草武器可以供應河北戰場幾個月的需要?”
治粟內史馮去疼目露惶恐之色,低聲說道,“大王,內史錢糧嚴重不足,請大王考慮,是否從少府調撥錢糧以作補充。
“寡人現在在問你。”秦王政的臉色更顯陰沉。
“最多一個月。”馮去疾無奈說道,“連年大戰,國庫空竭,難以為繼。”
秦王政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今天右承相告訴我,至少可以支撐三個月。”
“那是財賦總數,扣除各項必需開支后。所剩無幾。”
秦王政默默地想了一會兒,驀然一拳砸到案幾上,怒聲罵道。“豈有此理!武烈侯帶著幾千人橫掃大漠,一口氣斬殺了匈奴人三個王。寡人在河北戰場投入幾十萬大軍,卻連戰連敗,為什么?你們告訴寡人為什么?是匈奴人不堪一擊,還是武烈侯神勇無敵?河北大戰,是不是應該讓武烈侯去打,才能捷報頻傳,一戰而定?”
眾人默然無語。蒙嘉更是羞愧低頭。
秦王政稍稍平息了一下怒氣,又問尉繚,“國尉有何建議?”
“再以為,上將軍和幾位老將軍的擔心并不是沒有道理。”尉繚慢條斯理地說道,“臣曾建議大王暫時不要罷免武烈侯的官職。武烈侯以秘軍統率身份就國后,大王可以命令他全權負責破壞關東諸國的合縱,包括刺殺李園。當我大軍攻打河北之際,假若關東諸國合縱成功,合縱軍兵進函谷關,武烈侯將承擔全部責任。武烈侯為此不得不全力出擊,而刺殺李園顯然是破壞合縱的最佳辦法。不論武烈侯的刺殺能否成功,此舉都將激怒楚國。南陽郡與楚國比鄰而居,當楚軍殺進南陽之刻,武烈侯的噩運也就降臨了。”
尉繚此計一石多鳥,把公子寶鼎、李園和關東諸國全部算計了進去,但此計有個不確定的地方,假如李園真的被刺死了,楚國是不是出兵攻打南陽?
“國尉,楚國要打南陽,韓魏必定參加。”蒙嘉提醒尉繚道,“那此計等于促成了關東諸國的合縱。”
“韓魏楚三國一直對南陽虎視眈曉。”尉繚笑道,“把武烈侯的封邑放在南陽,本來就有借刀殺人之計。”
的確,合縱若成,寶鼎的封君就完了,咸陽的目的就達到了。這一點各方都看得很清楚,所以寶鼎到了南陽,肯定要去刺殺李園。而韓魏楚肯定要乘機合縱攻打南陽。打函谷關阻力太大,不如打南陽,既可以擄掠這座工商大城,也可以迫使河北戰場的秦軍急速后撤,還可以誅殺公子寶鼎,混亂咸陽局勢,一箭三雕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因此這就是一盤死棋,最終寶鼎肯定完了,而李園未必會死,至于韓魏楚的合縱大軍,則必定在南陽遭到秦軍的迎頭痛擊。
“河北大戰還是要打,但不過是虛張聲勢,一則可以盡快促成韓魏楚合縱,二則把老秦人全部調到河北戰場。這樣當合縱軍打南陽的時侯,函谷關的蒙將軍和漢中旬關的馮將軍,再加上張唐將軍的中尉軍一部,就可以直殺南陽,給關東合縱軍以重創,如此幾個將軍可洗雪前恥,大王也有理由把他們安排到更重要的位置。”
眾人齊齊望向秦王政。
秦王政垂首沉思。他無意誅殺公子寶鼎,但以防萬一他還是接受了尉繚的計策,誰知公子寶鼎年少氣盛,在離開咸陽之前非常囂張得打了個“噴嚏”這個“噴嚏”把他和一幫銳意變革的大臣們搞得非常被動。任何一個政策都需要人去執行,假如下面的人都陽奉陰違,或者干脆公開對峙,那動搖的不僅僅是他的權威,還包括他的王位,而公子寶鼎此舉恰好就是對他權威的挑釁,他迫不得已,只有拿掉這個自己曾經寄予厚望的弟弟。
過去拿掉長安君,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他不過代人受過而已,但今天,他就像當年那幫要拿掉長安君的人一樣,不得不拿掉武烈侯。權力這個東西真的血腥而殘酷,沒有絲毫感情可講。
“再議。”秦王政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