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
郭嘉在房里隨意翻動著陸羽的”地理志”,在他看來,陸羽的這些東西遠比孔孟先賢的那些書來得有趣多了,而此時一個身穿灰衣的儒生走了進來。
灰衣人笑著看了看郭嘉翻的書道∶”奉孝,你對你的這位救命恩人還真是推崇備至啊。”
郭嘉這時抬頭看到來人,微微一笑道∶”莫非仲德覺得此人不值得推崇麼?”
來人正是程昱,程仲德。程聽了苦笑道∶”我哪敢如此想法?我可是在他手里吃了大虧的。”
郭嘉聽了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而此時程昱看了看郭嘉,最終咬牙道∶”奉孝,你看丞相近日所為是何用意?”
郭嘉聽了放下手中的書,嘆了一口道∶”仲德,你對幾位公子有何看法?”
程昱不明所以,沉吟了一會道∶”五位公子各有才能,大公子個性忠厚,最是得人;二公子心機深沉,最於權謀;三公子個性耿直,勇猛剛強;四公子文采風流,在士林廣有聲望;而小公子則聰慧異常,可惜體弱多病。”
郭嘉此時盯著程道∶”那你認為丞相百年之後,五位公子誰最有可能繼承丞相的位子?”
程昱聞言想也不想道∶”當然是大公子,當然,二公子和四公子也有可能”
說著,程昱突然若有所悟道∶”莫非”
郭嘉點點頭道∶”以我對丞相的了解,丞相只怕心中還沒有定下由哪位公子繼承大統。大公子是長子,個性忠厚,每次丞相出征都奉命留守。在朝廷中最是得人,但大公子只是中人之才,守御一方或者是能臣干吏,若要統領朝廷卻是魄力不足;而四公子才華橫溢,又最得丞相喜歡,只是鋒芒太露,容易遭忌;而二公子雖不得丞相喜歡,但他為人深沉,在丞相的私心里還是認為二公子的性格最適合擔當主位,只是廢長立幼。必生禍端,故丞相仍搖擺不定。”
說著郭嘉頓了頓道∶”現在幽州、冀州、并州、青州、兗州、徐州、豫州、司州、雍州、涼州都落入我軍手中。大漢十四州我已有其十,丞相每州置一軍正是要平衡三位公子的實力。虎豹騎、虎衛軍和禁衛三軍都只忠於丞相一人可以不論。幾位公子中,論領軍打仗,當數三公子,三公子與四公子素來相善,定然支持四公子。幽云騎改為幽州軍,由三公子率領爭戰遼東,可以說幽州軍已經落入了三公子手中,另外雍州軍乃三公子舊部,毛孝先(毛)乃三公子一手提拔,再加上四公子的冀州軍,四公子一黨就控制了幽州、雍州、冀州三軍。實力最強;而大公子乃長母丁夫人所生,丁氏乃兗州大族,兗州軍將領多與丁氏有親,安民公子素來與大公子相近。他的并州軍只怕到關鍵時也會支持大公子,而大公子又有徐州軍,實力不下於四公子;至於二公子則實力最弱,僅有豫州一軍,而丞相此次命樂文謙統領青州軍,於文則統領涼州軍當是看二人與二公子相近,助二公子一臂之力。
程昱聞言微微皺眉道∶”莫非丞相真要選二子繼承主位?”
郭嘉搖搖頭道∶”丞相加強二公子的勢力不過是要制衡其他二位公子。”
程聽了不由擔心的嘆了一口氣∶”卻只怕是以後黨爭不斷。"
郭嘉此時微微笑了笑,拍著程昱的肩膀道∶”不用太過擔心,此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三位公子最後為求能繼承主位,必然力求表現,而暗地里的事,丞相心明如鏡,也瞞不過他,只要有丞相在,也鬧不出什麼大亂子來。”
說話間郭嘉目光悠遠,凝視遠方,他話里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丞相在自然無事,丞相若是不在了呢?”
陸羽隨意走在成都的大街上,今日沒有什麼事情,所以陸羽便出來溜達溜達。這時陸羽來這個時代後養成的習慣,”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在市井街坊間總能了解一些在朝堂上了解不到的東西,所以沒事陸羽總喜歡在街坊間隨意走走。
不過今天走著走著竟碰到兩個熟人。
費詩和秦宓看到陸羽的時候不由微微一愣,隨即露出曖昧的笑容。費詩笑著對陸羽道∶”想不到子誠軍師也有這樣的雅興,相請不如偶遇,子誠軍師今天在這里花費就由在下全包了。”
陸羽聽了費詩這沒頭沒尾的話,不由的感不解道∶”公舉,你此言何意啊?”
秦宓此時臉上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放心,軍師今日在此處的事情,我二人絕不會說出去的,更加不會讓幾位夫人知道,時候快到了,我們快進去吧。”
說著二人拉著陸羽就往里走,陸羽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一座叫”鳳來樓”的小樓面前,走進去陸羽立刻明白了這是什麼地方,因為現在的電影電視里實在放得太多了∶青樓。
大廳布置得富麗堂皇,卻并不顯得庸俗,看得出是名家的手筆,此時廳中十分熱鬧,花紅柳綠,鶯鶯燕燕充斥其間,自有幾分醉人的情懷。
不過費詩和泰宓對這一切看都沒看,直接向後廳走去。
後廳門口站著幾個似乎是護院的男子,看到費詩和秦宓走田來,只是神情冷淡的點了點頭,放二人和陸羽進去,這不由讓陸羽產生了幾分興趣,費詩和秦宓乃是蜀中四大家族的繼承人,一個妓院的護衛見到他們竟然如些反應,可見這個妓院的排場了。
轉過門簾,眼前的景色霍然一變,竟然變成了一片郁郁蔥蔥的竹園,一座小樓掩映在翠竹間,多了幾分幽深的意境。
行走在竹林間的小徑中,只覺得周圍的每一蘋竹子都別具所心,隱隱透著一種可傲不可欺的風骨。剛才的前廳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給人不真實的感覺,而這竹園卻給人寧靜致遠的安詳,一種忍不住想要停下來休息的眷戀。
從前廳走側這竹園之中,就好像從庸俗的塵世走到了世外桃源,什麼功利和欲望都拋棄了。陸羽不由沉醉於其中,漸漸對於竹園的主人產生了興趣,是什麼樣的人能布置出這樣的地方?
不知不覺。陸羽隨著費詩和秦宓走到了那座小樓前,只見小樓前赫然已經有不少人。看到費瑋和秦宓竟然有數人上前來打招呼,看到這些人的穿著,均是非富即貴,好在進來時陸羽便和費詩、秦宓套好了話,說陸羽是秦宓遠方表哥,名字叫秦羽。此次來是見見世面的。由於陸羽并非經常露面,所以這些人中倒沒有人認出他來。
而些時這些人各自聚有一堆,臉色輕松的談論著,似乎在等什麼。
過了一會,突然從小樓中走出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長得明眸皓齒,留著雙發髻。說不出的可愛,此時少女手中端著一個碟子,碟子中有教十面刻著數字的木牌,不知是做什麼用。
少女端著碟子走到每一個賓客的面前,讓每人從中拿一面木牌。這時少女走到費詩、秦宓和陸羽面前,費詩不由挺著臉道∶”顰兒姐姐,不知小姐今日會選幾號?”
少女白了費詩一眼道∶”我又不是小姐,我怎麼知道,快點拿。”
費詩聞言絲毫不在意,笑著從碟中拿起一面木牌,而秦宓和陸羽也隨之各拿一面。
待所有都拿完木牌,少女端著盤子站到了一邊,而所有人這時都緊張起來,緊緊盯住小樓的方向。
不多時,樓中走出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嬤嬤,面無表情的道∶”小姐今天選中的是十三號,請拿到十三號的貴客隨我來,其他貴客請下月再來吧。”
聞言賓客中立既發出一片失望之聲,不過倒沒有人敢放肆,均從來路走了回去。
陸羽身旁的費詩和秦宓也是一臉失望之色,秦宓不由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家伙抽到了,竟然如此走運。”
而此時陸羽則是一臉苦笑的看著手中的木牌,上面赫然刻著”拾參”兩個字。
費詩這時發現了陸羽的神情的異樣,連忙靠了過來,看到陸羽手中的木牌,費詩不由兩眼放光∶”子誠軍師,你真是太走運了,竟然可以聽到簫大家的琴。””簫大家?”陸羽不由一陣疑惑。
費詩此時興奮的道∶”是啊,簫大家名列天下三大名姬之首,一手琴藝,能使魚出水面,百鳥齊鳴。可惜她每月只見一次客,實在可惜。”
這時陸羽終於記起三大名姬中的簫月真似乎就住在成都一個叫”鳳來樓”的地方,看來就是這里了。這簫月真真是聰明,知道男人都是賤骨頭,越是這樣越是讓他們趨之若鶩,何況物以稀為貴,她這樣吸引了許多人,卻只讓一人得償所愿,更是抬高了自已的身價。
陸羽這時笑了笑,將手里的木牌遞給了費詩道∶”那給你好了,反正我對琴藝的興趣也不大。”
費詩不敢置信的看著陸羽遞過來的木牌,接到手又趕忙還給陸羽道∶”君子不奪人所美,更何況剛才顰兒姐已經看到我抽的不是十三號,要是他告訴簫大家,我恐怕下次都沒機會了,還是軍師你去吧。”
陸羽看到費詩一臉慎重的樣子不由好笑,不過他此時也對樓上的簫月真產生了一絲興趣,所以道∶”那你們怎麼辦?”
秦宓此時笑道∶”子誠軍師不用管我們,我們自有快活的地方。”說著拉著費詩走了。
陸羽看著二人搖了搖頭,隨著那個老嬤嬤向樓里走去。
登上二樓,只見一宛若謫仙的白衣女子坐在古琴前,冰肌玉膚,肌膚勝雪,臉上蒙著一層面紗,但只看那一雙眼睛已經讓人深深陶醉在其中,根本忘了身在何處。端莊、清潔,這樣的詞調用在一個青樓女子的身上是何等的矛盾,但陸羽看著眼前的女子,想起的就是這兩個詞,難怪外面布置的竹園會有那樣的風情。
這時一個天籟般的聲音在陸羽耳邊響起∶”小女子見過公子,公子貴姓?”
陸羽從沉醉中醒來,恭敬的道∶”在下秦羽,見過小姐。””原來是秦公子,來者是客。公子稍坐,待月真撫琴一首以娛公子。”說著簫月真輕輕低下頭,撥動琴弦。
凄婉的曲詞從那蔥蔥玉指下發出,陸羽前聽過蔡琰、嬌煙的琴,比起他們的琴,或許在技法上,簫月真稍有不如,但簫月真的琴卻多了一份哀傷,一份真正從心底發出的哀傷。不是有人說,任何用心彈奏的音樂都是感人的,而陸羽也確實被簫月真的琴聲感動了。
一曲彈畢,陸羽忍不住道∶”小姐琴聲如此哀傷,不知所為何事啊?”
簫月真此時眼神迷離,似乎看向窗外道∶”月真是為天下百姓悲哀,大漢四百年太平盛世一朝而去,諸候只知道你打我殺,任天下百姓陷於戰火之中,卻不知世間有多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慘劇發生。”
陸羽聞言微微一口氣道∶”天下要想統一,戰爭是必須的手段,小姐也不要多想了。”
簫月真此時眉宇間露出深深的哀愁∶”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戰爭只是那些諸侯霸主眼中的游戲,但卻讓多少無辜百姓流離失所,埋骨荒野。”
這時連陸羽也被簫月真的心給感動了,猛的開口道∶”小姐何必留連於此煙花之地,若是金錢上的問題,秦某或可相助一二。”
簫月真些時淡淡的看了陸羽一眼,搖搖頭道∶”月真早已鉆夠贖身的錢,但身途亂世,又能到哪里去呢?”
陸羽一聽還想再說,簫月真輕輕的道∶”不好意思,月真有些累了,想先去休息,公子若想聽琴,請下次再來吧。”說著輕輕站起身走了出去。
陸羽無奈站起身來,心中苦笑著走下樓來,而那個老嬤嬤只是冷冷的看了陸羽一眼,然後領著陸羽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