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建安元年,公元196年冬,天下形勢又一次發生了變化。
徐州議事廳。
陸羽剛走進來,糜竺就心急火燎的走了上來,手里握著一封書信道:“你和小妹是怎么回事?她今早留書出走了。”
陸羽驚訝地從糜竺手中接過書信,信上現出一行娟秀的字跡:大哥,二哥,不用擔心我,我出去散散心。
小妹糜貞字陸羽不知為什么,心底生出一絲愧疚,想起糜貞的一顰一笑,說自己不動心,絕對是自欺欺人,但自己卻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理由放棄了她,到底值不值的,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至于糜貞出走,陸羽倒不是很擔心,糜貞雖然看起來柔弱,但實際內心很有主見,想要傷害到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時庭議也開始了,只見劉備一臉嚴肅,似乎發生了什么大事。只聽劉備道:“文遠昨日六百里加急軍報,言袁術疾恨吾前次出兵討伐他,以紀靈為將,發兵十萬來攻徐州,離淮陰已不到二百里,而廣陵郡趙昱已經宣布投靠袁術,如今徐州門戶大開,我們應早定對策。”
此言一出,底下頓時如開了鍋的粥,議論紛紛。
兩年來,雖然徐州軍兵力上升不大,但質量卻是有了質的飛躍。如今包括每個郡的衛戍部隊,徐州共有近八萬大軍。其中精銳的丹陽兵兩萬,收降的并州狼騎一萬,泰山黃巾降軍精銳一萬五千,以及從北海就跟隨劉備的五千黃巾軍,另外,鐵騎營已經擴招到五千人、近衛營和高順的“陷陣營“也都已經擴招到了三千人。加上每個郡五千人的衛戍部隊,徐州的軍力已是今非昔比,而且在陸羽的策劃下,利用徐州充盈的府庫,劉備軍通過張世平、蘇雙從塞北走私了大批的戰馬,如今徐州已有超過三萬騎兵。
張飛這時跳出來道:“袁術那鳥人,當日在汜水關俺就看他不順眼了,看我帶五萬兵去割了那鳥人的頭顱。也好一出胸中之氣。”管亥等將也紛紛附和。
這時孫乾走出來道:“淮陰乃徐州南面門戶,張文遠乃徐州大將,不可不救,如今淮陰只有一萬守軍,當從速發兵解救。”
“不可。”出聲的正是陳宮,已經習慣了新的身份的他大聲道:“徐州四戰之地,臧霸,孫觀將軍守衛瑯琊的一萬大軍需防備袁紹不可輕動,太史慈將軍小沛的兩萬丹陽兵更是要防曹操不可擅離,徐州也不可無兵防守。如此吾可用之兵尚不足四萬,雖然論戰力吾軍遠勝于彼,但若全軍去救,十幾萬大軍擠在城下定是一場混戰,所謂傷敵一萬自損八千,最后即使獲勝也當損失不小。”
劉備微微有些疑惑地問:“那依公臺之見呢?”
陳宮這時微笑道:“袁術號稱帶甲二十萬,但其南有劉繇,西有劉表,北有曹操,均是敵非友,對其虎視眈眈。
因而其手下大軍也是分散于各處關隘,此次紀靈出兵徐州已是將壽春的兵力抽調一空。”說到這陳宮不由頓了頓。
此時眾人中只有陳登、關羽若有所思,其他人臉上均是一片茫然。
陸羽腦中想象著徐州和淮南的地理,仿佛把握住了什么。猛的眼前一亮,陸羽不由脫口而出道:“圍魏救趙。”
陳宮贊許的看了陸羽一眼,接著道:“袁術其人雖然好大喜功,但卻膽小如鼠,只要主公擇一上將偏師猛攻壽春方向,袁術必然命令紀靈回兵相救......”
“到時我們再以逸待勞,半途擊之,定能大勝而歸。”陸羽這時興奮地接過話道。
但劉備依舊皺著眉頭道:“文遠只有一萬士卒,它能堅守得住嗎?”
陸羽眼前閃過張遼的樣子,對劉備道:“主公可修書一封,以慰其心。淮陰有淮水之險,文遠沉穩精細,善知兵法,定然能保淮陰不失。”
劉備點點頭,繼續問道:“那派何人去攻壽春呢?”
陸羽與陳宮對望一眼,齊聲道:“此事非高順將軍莫屬。”
孫乾帶著五千人馬和劉備的書信飛馬趕到淮陰交給張遼,這時紀靈的十萬大軍已在城下開始安營扎寨。
城府中,孫乾將劉備的信交給張遼道:“主公要張將軍能守則守,切不可為一城之得失而輕易冒險。主公說這次他對不起張將軍你。”
一番話,饒是出入百萬軍中面不改色的張遼也不禁眼眶含淚,張遼仰面朝天,不讓淚水落下。
良久,張遼沉聲道:“公佑先生請轉告主公,有遼在一天,就有淮陰城一天,遼絕不讓袁術大軍入徐州一步。”
孫乾見張遼似有死志,不禁欲言又止。最后深深向張遼一禮,轉身離去。
淮陰城上,張遼雙目通紅的看著潮水般退去的袁術軍。
已經是三日三夜,自從第一天,紀靈想強攻淮陰被張遼打退后。紀靈就將他的十萬大軍分為四隊,每隊兩萬五千人,不分晝夜的輪番攻打淮陰城。
殘肢斷體,丟棄的兵器和旗幟從護城河到敵人的軍營,隨處可見。燃燒的云梯發出斷裂轟塌的聲音。
天空籠罩在一片烏云之中,土黃的城墻被刷上了新的顏色,暗紅暗紅的。
鼓聲和喊殺聲似乎還在耳邊回響,張遼有些黯然地看著倒在一旁睡覺的士兵,他們正抓緊這難得的間隙補充一點體力。有的人靠著旗桿就睡著了,有的就趴在城墻上,睡姿各式各樣,但無一例外睡得很香很香。
三天三夜來,敵人一輪又一輪永無休止地涌來,張遼也知道紀靈用的是疲兵之計,但自己手下只有一萬多人,紀靈看準的就是自己兵少,他可以輪番上陣,但自己只有全力以赴。
還好,到目前為止,還可以堅持下去。其他的就看主公和軍師他們的了。
淮陰城外,袁術軍大營。“什么,你說一直沒有出現的劉備軍主力渡過淮河往南去了。”紀靈聽到探子回報后不由大驚道。
疑惑的看著墻上掛著的地圖,“難道他想攻下壽春?......不,不可能,劉備一向自詡仁義,絕不可能不顧淮陰和淮陰城中的百姓。這一定是疑兵之計。”
想到這,紀靈回首問偏將陳蘭道:“那些東西都做好了嗎?”
陳蘭道:“我讓他們日夜趕工,基本上都做好了,我們十萬大軍硬攻了這么多天竟然沒有把他攻下來,這張文遠真是難纏。”
紀靈眼中精光閃過,沉聲道:“不用心急,我軍有了那些東西,三日內定可攻下淮陰,我倒要看看劉備是否仍然能忍。”
雖然拼盡死命,護城河仍然被填平了一大段。
原本一萬五千多人的守軍現在還能握住兵器的不足萬人,不過敵人也最少付出了四倍以上的代價。好在城中的百姓對劉備甚是愛戴,自覺的送水送飯,幫忙照料傷員,一些青壯年這時也走上城頭幫忙守城,袁術軍難越雷池一步。
不過這樣的情況隨著井闌的出現而改變了。
清晨,那高聳的箭樓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緩緩向淮陰城推來,它甚至超過了城墻的高度。
當它們來到百步遠時,瞬間而來的的箭雨成了劉備軍的噩夢。一時間,城頭慘叫四起。淮陰守軍的傷亡直線上升。
井闌后,撞城車正一步步推來,如果讓那個全身都包在熟牛皮里的家伙靠近城墻,不知會造成多大的損失。
張遼走下城墻,大叫道:“騎兵上馬。”
雖然城頭已經幾次易手,但張遼一直沒讓這支不到千人的騎兵加入到戰斗中來,所以一直憋著勁的士兵幾乎隨著張遼的喊聲就集結在張遼的身后。
城門大開,一手持馬刀一手持火把的騎兵像一陣旋風卷向城下的袁軍。措手不及的袁軍只能驚恐地看著猙獰著撲來的騎兵。
當完全沒料到城中守軍還有余力的紀靈驚慌失措的帶兵前來相救時,大半井闌和攻城車已經化成了一團團火焰。只有遠處激起的塵土顯示這里曾經有過一場大戰。
紀靈默默地看著眼前的慘景,黯然道:“張文遠大將之才,吾不如也。”
旁邊陳蘭安慰道:“大帥不必放在心上,我們還有近半功城車,井闌也還有十幾座。淮陰孤城一座,諒他張文遠縱有天大的本事,也難當我大軍。”
紀靈嘆了一口氣道:“我十倍于他的大軍連攻累日而不得,徐州軍戰力若此,難怪連曹操也敗在其手上。”
這時,一信差飛馬奔了過來,來到紀靈面前,跪下遞上信函道:“劉備以高順為將,率大軍攻入淮南,高順一日就攻下了郾城,如今直奔淮安而去,主公命大帥馬上回軍。”
紀靈大驚道:“劉備手下何來如此多猛將。一個張文遠已讓吾軍累攻不得,如今又有一個高順彪悍若此。據說劉備手下尚有關羽、張飛、太史慈勇冠三軍,其得人若此,莫非天要亡我。”
信使這是催促道:“大帥,主公讓你接到信后立刻回軍,遲恐淮安不保啊。”
紀靈這是眉毛皺得擰在了一起,思索良久,道:“你回去對主公說,這是劉備圍魏救趙之計,淮安城高,只需小心防守,一時間絕難攻下,淮陰須臾可下,到時高順軍就成無根之草,而吾后有堅城,則可從容夾擊劉備軍,至時徐州一戰可定。”
信使聽了還想說什么,紀靈已沉下臉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只管如此回報就是了。”
信使只好無奈的上馬而去。
又是七日七夜過去了。
攻城戰依然激烈地進行著,城墻的顏色已經被染成了一片暗褐色,城墻上的守軍士兵再也找不到一個完整沒受傷的。兩眼血紅,嘴唇干裂的他們顯然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城頭就像一座難民營,堆滿了不知是自己還是敵人的尸體。已經精疲力盡的士兵們已經不在乎和死人躺在一起。
城前上如果還有一個走得動的就是張遼,雖然他身上裹滿的紗布顯示他最少有七處大傷,至于小傷更是數不勝數,潔白的紗布上還依舊滲出血水。這時的張遼哪里還有往日“儒將”的半分風采,頭發胡須亂成一團,身上的戰袍已經碎成了布條,但他依舊大聲呼喝著,為士卒們鼓著勁。
這些天,他戰則必先,一步也沒有下過城墻,與士卒同甘共苦,士兵喝粥他也喝粥,所以士兵雖然艱苦,卻無一人退后,均是力竭而亡。
但屋漏偏逢連夜雨,此時脆弱的城墻再也經不起攻城車無情的碾壓,轟然倒塌,現出一個大裂口來。
城下的袁術軍歡呼著朝城墻的裂口涌來,張遼見之大驚失色,連聲招呼還有氣力的士卒向缺口撲去。
但是面對蜂涌而入的袁術軍,張遼悲哀地發現自己身后只有不到兩千人,很多士卒只能用兵器支撐著才能讓自己不倒下去。
此時此刻,張遼甚至已經看到了自己的下場,看到自己淹沒在敵人的洪流之中。
“雖死義長在,主公,文遠先行一步了。”想著張遼提起手中沉重的七殺槍當先向袁術軍撲去。
“嗚”
空中傳來一陣凄厲的牛角聲,已經沖到張遼面前的袁術軍突然一愣,然后竟像潮水般退了出去。
體力耗盡的張遼看著退去的袁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直到看見袁術軍拔營離去,張遼才喃喃的道:“贏了,終于贏了。”背后頓時一陣震天的歡呼聲。
后來有人問已經是帝國征西大將軍的張遼他一生最驚險的戰役是哪一次?張遼依然心有余悸地回答:“那是袁術攻打徐州時,我奉陛下之命守衛淮陰......”
而此時淮陰城外袁術軍的大帳內,正上演著一場奪權的好戲。
紀靈被五花大綁的捆在柱子上,身旁是一個身材猥瑣的瘦小男子,只見他這時面目猙獰地笑道:“想不到你紀靈也有今天,你不是一向自詡大公無私嗎?那為何主公會要我來接替你的兵權,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擁兵自重。”
紀靈憤然道:“韓暹你這個卑鄙小人,定是你在主公面前搬弄是非。你把陳蘭怎么樣了?”“陳蘭已經因為臨陣投敵被我殺了,你這叛賊,他就是你的下場。”韓暹不無得意地說。“你。。。。。。”紀靈氣的咬碎鋼牙,拼命掙扎著。
韓暹嘿嘿奸笑道:“你不用費心了,這是用熟油浸過的牛皮繩,任你紀大帥力舉千斤也別想掙開。你就在此慢慢享受,救援淮安的大功就有我去完成了。哈哈哈。。。。。。”韓暹大笑著轉身出帳去了。
紀靈仰面望著天,重重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