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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回 獨君妄尊位,萬人效癡狂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徐公子勝治  分類: 現代修真 | 仙俠 | 風君子 | 石野 | 七葉 | 老天爺 | 徐公子勝治 | 神游 
道家說“入靜”或者佛家說“禪定”,究竟是什么樣一種狀態?門外人談論起這個問題,往往都有一個誤解,認為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知道的一種無意識狀態,有人還套用了西方心里學的很多描述去解釋。其實情況完全不同,不論是“靜”還是“定”,意識都是清醒的,而且定境越深,意識會越發清醒。

常常聽見有人說某某老和尚功夫厲害,可以打坐睡覺,這接近于胡說了。因為靜坐和睡覺完全是兩回事,人是在意識的清醒狀態中,并非昏沉不覺,也并非無知無欲。當然“定靜”的狀態有很多種,尤其是佛家的講究更加復雜,大家最常聽到的就有四禪八定。關于入靜調心的功夫,風君子一開始教我的是《莊子》中的“心齋”和“櫻寧”,但我沒有體會到最后一步“坐忘”。因為尚云飛插了一手,他教我止心隨息,幫我滅動觸,我定坐中進入了“初禪”境界。

此后風君子再沒有專門跟我講過如何入靜調心,只是一步步教我丹道中每一層境界的心法與口訣,而在這每一層境界中入靜時的精神狀態都是不一樣的,只是沒有刻意起一個名稱去描述它而已。也許它的復雜程度不亞于佛門的四禪八定,但修丹道并不刻意強調,只在個人的體會。

同樣是打坐,不同的人可能處在完全不同的意識狀態中,這一點別人根本看不出來。比如有人可能斷絕了一切外緣的干擾,意識是內在的心性光明;而有人可能是身心內外了無分別,忘記了自己只存萬物;有人可能是一片純凈,能知道周圍和自己發生的一切,但是留不下任何痕跡。

而我現在就處在一種非常特殊的靜坐狀態中。我正在菁蕪洞天的竹舍中打坐,感受到的是身心內外了無分別。既然已經到金湯境界,元神與識神合一,就無所謂斷絕外緣向內收攝,這是一種我就是我的感覺。我只覺得天地萬物與我一體,我是萬物之一,天地也不是天地,它與我一體開盍。

進入這一定境,只覺得周身的神氣波動與外物一體,不再有分別界線,不僅僅是相互感應而已。然后才知道什么叫作精華內斂?因為我起身離坐的時候,清晰的感受到金丹大成之后純凈的身心,神氣的收發與識念一體,一念之間收了渾身的光環,我看上去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本原之人。風君子沒有騙我,這金湯的境界體悟成熟之后,這周身光環倒不是什么大問題,想收也就收了。

我并沒有繼續住在紫英姐家中,而是回到了學校。紫英姐非說我原來的鋪蓋舊了,應該換一套新的,就讓我把好準備的那一套新被褥拿到了學校。我想了想,并沒有把這些東西放在宿舍里,而是拿到了菁蕪洞天的一間竹舍當中。我既然要把此地當作修行洞府,當然要做好安營扎寨的準備,有時候就在這里過夜不回去了。一連幾日,我都經常在菁蕪洞天中打坐修行。“金湯”境界已經了然純熟。

接下來幾天風平浪靜,可以說非常平靜,平靜的都讓我自己有點不自在。剛剛經歷了那么多事,一下子好像又什么事都沒了。紫英姐和阿秀還是照常經營面館,沒有修行人在我身邊出現打擾。如果說唯一有變化的那就是柳老師,柳老師現在看見我的時的眼神和以往明顯不同,每次進教室的時候都對著我輕輕的點頭,這個動作只有我知道是在和我打招呼。

最氣人的是風君子,我一直在等他傳我破妄功夫,可是他就像沒事人一樣,每天照常上學放學,就像忘了這件事。我等了三、五天,終于等不及了,這天放學的時候,我讓阿秀先回面館,而我在西門外堵住了風君子。

“干什么?找我有事嗎?有事快說,我還要回家吃飯呢!”

他居然是這個態度,我也不好發作,只有陪著微笑問:“風君子,你最近有時間嗎?”

風君子看著我,表情似笑非笑:“那要看什么事情了,有好處我就有時間,沒好處我就沒時間。”

他的話中有話,我聽出來了,還是主動一點吧:“我想請你出去喝酒,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有空?”

風君子:“我什么時候都有空!……你這小子,說好了每月請我喝頓酒,現在都十月份了,怎么還沒動靜?是不是有事求我等著急了才想起來?”

“不是不是,我早就想請你了,只是前一段時間事情太多……”原來這小子還記著,當初他聽說我有“津貼”之后,就要我每月發了錢請他一頓,這個月還真沒請!看樣子答應高人的事情,還真不能忘了。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他說這種事什么時候都有空,分明就是在說今天。去什么地方呢?我還想和他去蕪城的大排檔一條街,可是風君子不干,非要去紫英姐的面館喝酒。他對我說:“我聽說你那家面館新換了招牌,變成了石記飯店,還添了幾樣特色菜,我一定要去嘗嘗,不要告訴我你舍不得,我可是幫你省錢!”

“可是紫英姐那里不賣酒!”

風君子:“那我不管,我既要吃菜也要喝酒,有什么麻煩你解決。我告訴你,如果這頓酒我喝的不好,會不滿意的……”

石記飯店不賣酒,是有原因的。老板娘韓紫英千嬌百媚,連風君子這個小孩都知道“餛飩西施”的外號,現在又多了個性感美少女阿秀,就算在這里不吃東西,坐著看看也是秀色可餐,也難怪生意越來越好。當然,也并非全然是好事,這里在學校門口環境還不算太亂,但也總有宵小之徒或自命風流的家伙想打這兩位美女的主意。至于結果,當然沒什么好果子吃,五百年的妖精什么沒見過?有什么對付不了的?不過這里不賣酒,還是不想食客喝多了起事端,能不惹事就不惹事,這是紫英姐一慣的原則。

風君子非要在這里喝酒,要換作別人紫英姐和阿秀早想辦法給趕出去了,可是拿他卻沒辦法。我和風君子站著等了一會兒,等有桌子空了,這才坐下。我走到后廚告訴紫英姐我有事求風君子,可是風君子非要我在這里請他喝酒。紫英姐搖頭笑了笑,出去走到風君子身邊,低頭小聲問道:“風大神仙,今天要喝什么酒啊?我叫阿秀去買。”

風君子低聲笑道:“老春黃,燙好了再上……你告訴石野,這酒如果我喝不出好來,可別怪我不用心幫他……”

這時阿秀剛剛收了幾個客人的帳走到風君子身邊,問道:“就你花樣多,什么叫喝出好來?”

風君子:“我沒喝過的美酒就是好酒。”

紫英姐掏錢給阿秀,讓阿秀出去買酒,阿秀到街對面的商店里買了兩瓶老春黃,又到后廚準備熱水燙酒。一邊燙酒一邊嘴里嘀咕:“沒喝過的美酒?老春黃他應該喝過呀?這怎么辦呢?”看來阿秀嘴里對風君子總不滿意,可是心里還是很忌憚風君子的,風君子說的話她也不敢不在乎。

紫英姐對阿秀說:“放著我來吧,你到前面招呼客人去。……早知道今天準備點東西就好了。”

聽到這里我靈機一動,想起了一件東西。我跑到風君子身邊在他耳邊問:“風君子,你上次在鯉橋圩給我三粒黃芽丹,現在身上還有沒有了?”

風君子:“我原來有九粒,給了你三粒,又給了別人三粒,現在就剩三粒了,怎么,你想打我黃芽丹的主意?你是不是太不講究了,你應該問老板娘要啊!”

“別管我講究不講究,你今天如果想喝好酒,就給我一粒黃芽丹,我一定讓我喝到從未喝過的美酒。”

風君子眼睛發亮:“真的?你不騙我?”

“你什么時候見我騙過你?”

風君子:“我沒帶在身上,你等我,我回家去拿……你叫老板娘先把菜做好了。”

風君子的家住的不遠不近,但估計他回家時遇到了點麻煩,誰家父母能讓孩子不吃飯往外面跑?總之過了半個多小時他才急急忙忙趕了回來。我就等在店門口,他跑過來把一粒黃芽丹放在我手中,口氣還有點舍不得:“這個你拿去,可千萬要搞出好酒來啊!”

我拿著黃芽丹走到后廚,紫英姐已經把酒菜準備好了,不知從哪弄的一只很別致的青瓷酒壺,燙好的老春黃就裝在酒壺里。我打開酒壺的蓋子,就要把黃芽丹往里面放。紫英姐眼尖,一把攔住了我:“石野,這不是黃芽丹嗎?你要干什么?”

“泡酒啊?我們村的金爺爺告訴我的,這黃芽丹化在酒里,可以補氣益神,還可以活血美容呢!普通人這么服用黃芽丹最好。它還有個妙用,可以使酒味更加醇香,我在家里試過,那酒簡直絕了!”

紫英姐:“把黃芽丹化在酒中?那大半的藥力都沒了!……真是糟蹋好東西,這是誰的黃芽丹?”

“風君子剛剛拿來的。”

紫英姐:“那就隨他吧,反正他只想喝酒。這么泡不合算,要想將藥力化在酒中,酒味最好的火候,至少要泡十斤酒。你等等,我要阿秀再去買幾罐。”

老春黃不是白酒,我也說不清它是什么酒,應該是接近于花雕之類的黃酒。金黃的琥珀色,香味醇厚綿長,度數不深,可是后勁不小。最上等的老春黃是用小陶罐裝的,一斤半一罐。阿秀前后一共買回來六罐,加起來有十二斤,紫英姐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一個鼓肚的壇子,將燙熱的十二斤老春黃都倒了進去,然后將那粒黃芽丹也放了進去。

“好香呀!什么酒?”風君子吸著鼻子也走進了廚房,眼睛盯著酒壇子。

“你回去坐著吧,這是老春黃,但絕對是你沒喝過的老春黃……等著,一會兒就上酒上菜了。”

我和風君子坐在外面又等了一會兒,此時晚飯的點已經漸漸過了,客人少多了。風君子正等的不耐煩,阿秀挑簾從后廚走了出來,將兩盤菜放在桌上,轉身又回去端菜。很快,一桌酒菜上齊了,兩葷兩素四個熱菜,中間沒有上湯,卻放了一盤涼菜。

“這是什么筍的筍干?我怎么從來沒嘗過?不僅有竹枝的清香,還有山藥和香菇的味道!”

紫英姐:“這是阿秀采來的,我以前也沒見過……用來炒肉丁口味確實不同。”

“這是果脯嗎?這么好吃?”風君子又嘗了一口涼菜。

紫英姐:“這是腌黃金棗絲,石野他金爺爺送的黃金棗。”

風君子:“好好好,就沖這幾盤菜,再多等一會兒也值!你去忙你的吧,有石野陪我喝酒就行了。……來來來,石野,干一杯,這酒聞著味道就勾人。”

風君子說干一杯,一杯下肚之后,又連喝了好幾杯,酒壺就把在他手里,都忘了給我倒。只聽他長出了一口氣:“好酒,你是用黃芽丹弄的嗎?真沒想到,黃芽丹可以泡酒,一粒可以泡多少斤酒?”

“你現在喝的老春黃,就是用你那一粒黃芽丹泡的,總共十二斤,紫英姐說藥力正好。”

風君子:“那我還有兩粒,你叫老板娘再給我泡二十四斤好不好?我留著以后喝。”

風君子只給藥,不管買酒,分明是在敲詐我給他買二十四斤老春黃。敲詐就敲詐吧,誰叫他是風君子呢?我點頭答應,又問道:“你原來有九粒黃芽丹,三粒給了我,那三粒泡酒,還有三粒你給誰了?”

風君子:“我給七心了,總不能白聽人家的七情合擊!法澄大師告訴我,彈奏這七情合擊,她自己也容易被七情所傷,就算是醫藥費吧。”

“你又見過七心?”

風君子:“也不能算又和她見面,我是悄悄去找她的,將黃芽丹放在她身上,還留了張條。”

“那七心沒有發現嗎?”

風君子:“當時沒有發現,我自有我的辦法……石野,你最近沒有發現你丟東西了嗎?”

風君子的話我不知所云,疑惑道:“我?我丟了什么東西。”

風君子手中亮出一物:“我戴著鎖靈指環去的,沒有讓她發現。這鎖靈指環還有一項妙用,你以后自己琢磨吧……拿好了,別再讓人給偷走了。”

原來風君子將我的鎖靈指環偷偷拿走了,本來指環就是他給我的,現在偷去又還給我,讓我哭笑不得:“風君子,你拿鎖靈指環干什么?它有什么妙用?”

風君子一搖手:“不要什么事都等我告訴你,指環在你手里,你自己研究吧,我也是后來才研究出來的。……石野,你今天找我,是不是為破妄的功夫?”

“就是請你喝酒,順便也想問問——你什么時候教我?”

風君子:“現在!……阿秀,再給我們打一壺酒。”

原來說話間不知不覺,我們兩個已經把一壺酒喝完了,當然大半是他喝的,這酒入口的感覺真好!阿秀又打了一壺酒,我和他又連干了兩杯,這才有點猶豫的問道:“現在?在這里?有點不大方便吧?”

風君子以前都是在夢中傳我道法,就是為了避人耳目,今天他居然要在這里教我破妄功夫,是不是喝多了?只聽風君子笑道:“這倒沒關系。世間三夢本來就是我自創的獨門道法,如果沒有學過入門的功夫,就算是別的門派的修行人,也聽不懂我們在說什么。”

“這樣啊?那你就說吧。”

風君子:“不急,我這是拿它當你的天劫,所以今天首先要講一講天劫,只講妄心劫,石野,你知道什么是妄心嗎?”

“妄心?狂妄的心,心中的妄想?”

風君子:“你這是望文生義!其實每個人都有妄心,這妄心也不能說是好是壞。”他掃了一眼柜臺和廚房方向:“比如有天生瑞獸,卻想化形成人,這就是妄心!再比如過去有人造反,想做皇帝,這也是妄心,有人成功了,比如朱元璋,有人失敗了,比如李自成。此妄心不能說對錯功過,但天下人人有此妄心,則天下人人痛苦。”

“痛苦什么?”

風君子:“天下只能有一人稱帝,其余人只能入妄,豈不天下人人痛苦,要破此妄境,于世間只有一個辦法。”

“淡泊名利,不與天下爭?”

風君子:“錯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天下無帝!這是人世間文明的破妄之道。老子說‘絕圣去智’的道理很多人不解,其實他在說這個。兩千年后,大多數國家已經無帝,老子說對了!不過人們還在爭奪別的東西,權力、金錢、美色,這是眾生之本性,動物也會爭奪地盤、食物、配偶。所以在佛教中,如來說修行要去‘眾生相’……可是話又說回來,人本來就是眾生之一,而且與其他眾生相比,所欲無限。又怎么去呢?不如不去,在妄中經歷!”

“好好好!沒想到你們兩個小子,居然能談出這么一番大道理,實在是了不起!我這個老頭子以前還真小看你們這些孩子了。”旁邊突然傳來了鼓掌叫好的聲音。有兩個人走進了面館,看見這兩個人,我和風君子都站起來了,垂著手老老實實立在一邊。這兩個人一個是我們的政治老師唐老頭,一個是我們班的班主任柳菲兒老師。剛才鼓掌叫好的是唐老頭。

“柳老師、唐老師,你們怎么來了?”阿秀首先迎了上去。

唐老頭:“市局的湯局長來學校視察工作,何校長非要小柳陪著,我這個老頭子也是人大代表,所以也去監督監督他們。工作扯完了,學校要招待湯局長,我不想喝那個酒,就拉著小柳出來了,找地方隨便吃頓飯。……咦?好香的酒!你們兩個小子在喝什么酒?”

唐老頭說到這里我想起了柳老師和湯家之間的關系。她和湯局長的兒子湯勁前不久已經分手了,湯氏父子的如意算盤恐怕落空了。這個湯局長,居然利用教育局長的身份,跑到學校來找柳老師,不知道想說什么?唐老頭大概知道柳老師和湯勁的事,有意護著柳老師,反正湯局長也得罪不起這個唐老頭。蕪城中學原來的校長柳子規是柳老師的堂叔,而唐老頭和柳校長是至交,所以才會維護她師。想到這里,我不禁抬頭去看柳老師。

我看柳老師的時候柳老師也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埋怨之色,隨即她又盯著風君子說道:“風君子,我說過你多少次!你怎么又找石野出來喝酒?”

唐老頭在一旁勸道:“小柳,你也別管的太嚴了!能說出剛才那么一番道理的人,喝幾杯酒算什么!”

風君子畢竟還是有點怕老師,擺手解釋道:“報告柳老師,不是我找石野喝酒,是石野請我喝酒!你們進門的時候沒看牌子嗎,石記飯店,這家飯店是石野開的。”

柳老師又看向我,這回目光中充滿了驚奇:“石野,這真是你開的飯店嗎?”

“當然了,柳老師,這家飯店就是石野的。”我沒有回答,阿秀在一邊替我回答。

“小野,是你們學校的老師來了嗎?還不快請坐……”紫英姐從廚房走了出來,笑著打招呼,然而話才說了一半,聲音卻止住了。她站在那里有點走神,眼睛看著柳老師。

韓紫英看著柳菲兒,自從她一出現,柳菲兒也在看著她。兩個人站在那里目光對視,足足有五秒鐘!后來還是紫英姐先反應過來:“石野,這就是你們班主任柳老師吧,第一次來這里,快坐快坐!沒吃晚飯吧?想來點什么……”

風君子也反應過來,上前挽住唐老頭:“不用再另開一桌了,老師就坐我們這一桌吧,想吃什么繼續點,平常沒有機會請教唐老前輩,今天碰上了可不能放過,唐老師,我聽說你的酒量很不錯……”說著話已經把唐老頭按在座位上。

柳老師本來猶豫,可是見唐老頭坐下了,她也坐下了。風君子不經意間挪了一下位置,坐在了唐老頭的對面,把我對面的位置留給了柳老師。剛才紫英姐和柳老師照面,我就覺得兩人的眼神都有點怪怪的,互相之間充滿了疑問與試探。柳老師問我:“石野,這位是……”

“我叫韓紫英,是石之秀的表姐,幫石野照看這家飯店的。”紫英姐大大方方的介紹自己。

閑話少敘,坐下之后唐老頭就對酒感興趣,喝了一口之后贊不絕口,風君子也識趣,不住的向老頭勸酒。柳老師也倒了一杯酒,對我說:“石野,我敬你一杯酒,一直想找個機會謝謝你……”

我無言,舉杯而盡。再看柳老師,也是一仰頭干了這一大杯。看她喝酒的動作,我覺得她的酒量應該很不錯!說話間兩位老師嘗了幾口桌上的菜,柳老師驚嘆道:“石野,你這家飯店有這么好的酒!如此有特色的菜!不應該只開一家小飯店,如果開一家大酒樓,一定會很火的。”

“大酒樓?柳老師,這地方只是小本生意,我拿什么開大酒樓?”

這時候唐老頭看著柳老師說道:“小柳,你家不是新得了一處地方嗎?開酒樓絕對合適。我也覺得這里的酒菜實在與別處不同,埋沒在此太可惜了。”

風君子好奇了,問他們是怎么回事?卻問出了一段故事來。柳家的歷史前文已經說過(詳細情況參閱015回),柳家祖上是蕪城大富之家,祖產不少,保留下來的都是柳子規這一支。在解放后那一段時間,很多民營資本家的工廠、作坊都曾經通過公私合營的方式被政府一點一點的拿去,農村的田地也通過土地改革被重新分配,這是要不回來的。但是城市中的資產比如說房產,有的被征用,有的被充公,但只要沒有合法的過戶手續,原物主又能拿出證明的契約文件的,是可以向政府索回的。

這一點現在人很多并不清楚,因為發生的情況比較少。因為那一代富貴之人,有的早已逃亡,屋舍成了無主之物自然就充了公,還有人沒有走,可在歷次運動中都是批斗對象,能整死的早死絕了。像柳家這種情況就很少了,柳家有后人,各類房契也保留了下來,政府最終也不得不做象征性的補償。

蕪城有一條濱江路,解放前是沿句水河岸很熱鬧的碼頭商鋪一條街,很多店鋪都是柳家的產業。想當年柳子規被批斗時,這些產業沒有任何手續就被充了公,大多被無賴游民占據。后來平反落實政策,如何賠償就成了一筆糊涂帳。這兩年蕪城市政府改造濱江路,原來的房子都拆了,將濱江路改造成了商業一條街,臨街都是整齊的商用建筑,街后的大片空地上還建造了一個很大的高檔住宅小區濱江小區。

工程完工之后,市政府在小區里給了柳家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在濱江路又給了柳家一處上下兩層的商用公建,算是一次性解決了賠償。那套房子不說,僅僅是這處商業面積,上下兩層總計有三百六十多平方米,按照當時的造價,至少也價值二十五、六萬(徐公子注:按照2006年的市場價,價值500多萬)。也難怪湯氏父子會打柳家的主意。

那兩層店面柳家剛剛到手,現在空著,并沒急著做什么用處。柳老師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學教師,可她們家并不缺錢。現在唐老頭建議我用那處房子開酒樓,柳老師也問道:“石野,你感不感興趣,感興趣的話就拿去用,別的什么都好說!”

開酒樓?我有點反應不過來:“我什么都不會呀?也沒那么多本錢!這個小飯店都是紫英姐和石之秀張羅的,其實我干的就是伙計的活。”

風君子卻來了精神:“這個主意不錯,我也覺得這里的好酒好菜太可惜了!石野,你如果真想開酒樓,也不麻煩,我可以找人幫你什么都搞定。我建議柳老師拿店鋪入股,我再給你找個股東投資,你就當甩手老板得了。”

風君子找人幫我?他能找誰?十有八九去找張先生和張枝。這時紫英姐也走過來說道:“石野,這是一件好事……你考慮考慮吧,這主意真不錯!”

風君子:“那就這么定了,你們開酒樓的事你們私下再說,今天先喝酒……來來來,唐老師,柳老師,我再敬你們一杯。”

柳老師:“風君子,你少喝兩杯別喝多了,也別讓石野喝多了!”

柳老師和唐老師并沒有待多久,喝了幾杯,吃了兩碗面就起身告辭了。他們這么一打岔,我還沒有請教風君子破妄的功夫,只得再繼續坐著陪他喝酒。老師走后,飯店里也沒有了別的客人,風君子舉著酒杯問我:“剛才講到哪了?”

“開酒樓!你開什么玩笑,哪有那么多黃芽丹去泡酒?”

紫英姐:“不礙事的,僅僅是酒的話,我有別的辦法。”

風君子:“你們別打岔,還有,該回避的都回避,關上門,老板娘和阿秀都到一邊去,我有話單獨和石野說。……我說的是柳老師來之前,我們講到哪了?”

“妄心。”

風君子:“對,就是妄心!今天晚上時間不多了,我也來不及多解釋了,直接教你入妄的心法吧。”

“入妄!不是破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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