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艾一戈這邊安排找著張廣年的時候,店里卻已經出了事兒。大胡子沒有什么太多的情緒起伏,只是要讓那伙人給錢。而那伙人現在也跟大胡子嗆上了,非要讓他交所謂的份子錢不可。很自然的,那幫本來就是這片兒的小混混,嘴里當然就說不出什么好聽的話,并且還動手動腳看起來像是準備砸店的樣子。
周圍有些還沒關門的店鋪,老板或者店里的人都伸出頭來看著這邊的動靜,只不過看了兩眼就都縮了回去,一個個還自己低聲自言自語:
大胡子這是何必呢?以前有人幫著他,當然沒人來鬧事。現在莊小強進去了,聽說判了二三十年,就算走出來了,也是個老頭子了,誰還會把他的朋友放在眼里?
莊小強是個什么人呢?其實很簡單,跟大胡子一起長大的街坊鄰居,這會兒還沒什么樓房的時候倆人就在一起摸爬滾打,俗稱發小兒。
兩人長大之后,感情卻是沒有減淡,依舊是把對方當成自己親兄弟看的。大胡子不少次的勸過莊小強收手算了,可是莊小強享受著手底下一票所謂弟兄的抬舉,自己日子過的也算是豐厚,在這方面當然聽不進去大胡子的話。結果四十歲的人了,卻攤上了個大案子,說起來這事兒還跟劉天順有關。老莊小強之所以會被判的那么狠,實際上跟劉天順前不久才處理完的大案子有關,上頭的人倒了,他們這些下邊跟著混事兒的人自然也就樹到糊孫散,而像是莊小強這種比較核心點兒的涉黑背景的人,一旦被抓著就一定是重判的,何況他牽涉的還是個金額超過十億的案子。
在出事之前,莊小強絕對是這一片跺跺腳地皮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就連當地的派出所也得給他幾分面子。任何混成他這樣的涉黑人員。
背后都不可能說沒有一定的力量在支撐。可是他上頭的人一倒臺,別說他自己也被牽涉進去了,就算是沒進去,恐怕也很快就會成為打擊對象,要不了多久就能因為其他的事情被弄進去。
由于莊小強跟大胡子的關系,從前在這片混的人見到大胡子都得喊聲胡哥的,可是現在連莊哥都變成了老莊,胡哥變成大胡子也就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兒了。所謂人走茶涼只是用在普通人身上,在這幫本來就沒把仁義道德當回事的家伙這兒,落井下石才是首選。
莊小強還沒被判的時候,他們還不敢興妖作怪的,可是等到莊小強被判了二十多年的大刑,這幫人當然第一個就要拿大胡子開刀。只要大胡子服了軟,那么這一片所有的生意人都再不可能跟他們較勁,這就是這幫人來這兒鬧的原因。
說實話,莊小強進去的事情,大胡子也出了不少力,想要試著把人撈出來,那么多年兄弟做下來,雖然對莊小強的所作所為不感冒,但是兄弟情分跟這個無關。可是一圈打點下來之后,大胡子就知道這事兒是躲不過去了,上頭出的事兒幾乎就是個往黃泉路上趕的問題,莊小強自然不可能說被輕饒了。
今天看到這幾個家伙過來,一副倨傲的神態,而不是以往那樣,一進門就熱情的叫著胡哥一片的,大胡子就知道,這幫家伙是來找碴兒的,不由得替莊小強寒心。之前他去看莊小強的時候,莊小強還說自己手下那幫兄弟會幫著照顧好老婆孩子,這他還沒被移交到勞改農場去呢,這幫手底下的人就已經開始要搶地盤了,照顧老婆孩子?那還不得就是大胡子的事兒。
也是帶著憤懣,替老莊不值,要說莊小強從前對朋友對手底平人那可是沒的說,絕對是個義氣人,只是沒走正確的路罷了。所以大胡子今晚就存了心,大不了這家店搬地方,他也要跟這幫孫子犟到底。雖然有點兒以卵擊石的意思,但是也算是為朋友最后送個行了。
看到那幫家伙要砸店,大胡子那身板也不是吃素的,沖上去三拳兩腳就撂翻了好幾個。這幫小混混,從來就是仗著人多欺負人少,要么就是仗著自己反正爛命一條,而大多數人不愿意招惹是非,所以才能橫行霸道,要說打架,就憑他們那些被酒色甚至于毒品掏空了的身子,一斤,中學生就能打得他們中間任何一個屁滾尿流的。
大胡子這一動手,他手底下的服務員一看,老板這是豁出去了,也都是年輕人,熱血頭兒一上來,一個個也端著板凳什么的沖了過來。
可是大胡子卻不愿意他們受牽連,大胡子今年四十多,早年父母就都走了,二十多歲的時候娶了個媳婦,后來那女人也是命苦,大胡子這家店網開沒多久,生意眼看著一天天的紅火起來,她居然一個急發的腦溢血,撒手而去,一天好日子都沒過。大胡子這人本就老實,對老婆又是千依百順的,老婆一死,對男女的事兒就沒什么興致了,到現在也沒說再找一個,否則按照他的條件,雖然未必多好,但是找個普通人家的女人,還是綽綽有余的。而那幫小服務員,卻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大胡子不想他們以后被人報復。于是反倒是攔在了他們前邊,阻止了他們的動手,沒想到那伙人里頭卻有個家伙扔過來一個啤酒瓶子,卻把大胡子的腦門給砸破了!
大胡子年輕的時候也不是善茬兒,只不過娶了老婆之后,他老婆說了一句嫌他整天跟一幫流氓在一起,他就立刻跟那些人都斷了,從混混的角色里退了出來,只是跟莊小強關系還是很好。這會兒被人砸破了頭,年輕時候的血勇又被激發了出來,一時性起,抄起手邊一根烤大塊肉的火叉子,沖著那波人就叉了過去。正好有個該死的,沖上來,結果胳膊上頓時被叉了個洞,血流的比大胡子的快多了。
看到大胡子頭上淌血的時候,彭連卿看不過眼了,就想沖上去幫忙,可是艾一戈卻還是拉住了他,遠遠的,他已經看到警車出現在街口了。
大胡子原本是想跟這幫家伙品二圳,可是街口卜的警車旋路即系,兩個警察跳下來。二:一、丸就都偃旗息鼓了,那個受了傷的也被推到了他們身后。
警察一看情況,心里也就大致有數了,只是不明白為什么會是張廣年親自往所里打電話,心說大胡子跟張副所也沒什么關系啊。不過既然是張廣年開的口,他們當然知道該怎么做,走上來就對著那幾個還在罵罵咧咧的家伙身上一人踹了一腳。
“韓立,你他娘的又惹什么事兒呢?”一個警察瞪著眼睛喊了一聲。“好好的日子你不過,總是給我們添麻煩是吧?”
韓立也就是那個被叫做韓哥的家伙,一看到警察來了,當然就努起了張笑臉:“唷,張哥王哥你倆晚上執勤啊?沒事沒事,我們喝多了點兒酒,跟這兒鬧起來了。我這就給胡哥賠禮道歉,胡哥,對不起啊!”說著話,眼睛斜斜的膘著大胡子,心說你個老東西最好別亂說話。
大胡子本就沒打算報警,捂著頭,血倒是已經止住了,只是網才那個瓶子在他腦門上劃了個小口子而已,并無大礙。心里頭一直都覺得莊小強以前在的時候,這幫警察看見他也是客客氣氣的,根本就不相信莊小強進去了之后,這幫警察真的能幫他解決問題。雖然這倆警察對韓立的態度也很差,但是那指定是韓立混得不咋地的原因,估摸著這片兒現在還是有盤踞在沸立頭上的人。
所以當警察看向他隨意問了一句的時候,大胡子也沒吱聲,只是搖了搖頭。
可是這件事是張廣年親自吩咐下來的啊,而且這倆警察知道,張廣年正趕過來呢,于是還是指著大胡子問到:“你別擔心,到底怎么回事你直接說,韓立這幫人還能干點兒什么好事?是不是他們故意來找你的碴兒的?還反了他們了。大胡子。該說你就說,別怕。”說罷,兩名警察走進了大胡子的店,左右看了一下,桌上還一堆東西沒收拾呢,就知道肯定是這幫人鬧起來了,把客人全嚇跑了,不由得搖了搖頭。
大胡子還是沒吭氣兒,倒是一個小服務員,也就是網才在樓上受了氣的那個,跑過去一五一十的跟兩個警察說著晚上發生的情況。韓立一聽就急了,出聲威脅:“你他娘的說話注意點兒啊,別胡說八道的。”
個警察扭頭一瞪眼:“你給我閉嘴,現在問的不是你!”然后又對那個服務員和顏悅色的說道:“你繼續…”
韓立一看,不對啊,今晚這幫警察是怎么了?就算是不幫自己,也不至于幫著大胡子吧?自己帶著一幫人改換門庭,換了個老大。老大說了,建邯分局和白下分局他都搞的定啊,還說那倆局長看見他都得和和氣氣的,怎么這間派出所的倆小警察就敢擺臉子給自己看?老大吹牛?不可能啊,老莊的靠山不就是被老大的靠山給整到的么?以前老莊在分局面前就可以跟那些分局局長說得上話,至于底下的派出所,見了老莊也得客客氣氣的,現在這個老大既然能夠整得倒老莊,不至于說連個派出所都搞不定吧?
想想情況有點兒不對,韓立就有點兒想溜了,陪著笑過去跟那倆警察打招呼,那倆警察現在哪管得了他們這些,反正天塌下來有張廣年撐著,直接就是一瞪眼:“都給我蹲好,靠著墻角蹲著,在外頭瞎混了幾天,你是不是真以為自己是黑社會了?還份子錢,是不是保護費啊?人家不給就要砸店?我們現在就跟這兒看著,你砸一個店給我看看。”
韓立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但是這會兒也不敢跟警察較勁,只得老老實實的退到一邊,掏出了電話,給他的老大打電話。
簡單的把事情一說,他那個老大不冊不陽的罵了他兩句,無非是說他沒用,連個燒烤店的老板都搞不定,然后就讓他放心大膽的跟警察嗆看來,他過會兒就過來。
這樣一搞,弗立膽大了,看著那倆警察也就有點兒滿不放在眼里了。
彭連卿看到警察來了,而且似乎還挺向著大胡子的,就說了一句:
“該是沒什么事兒了,老劉你再給張廣年打個電話,讓他把這幫小子好好整整就完了,我們還是趕緊找個地方喝酒去吧。這天冷死了。”
艾一戈卻看出了有點兒不對勁的地方,那行,韓立打完電話之后似乎神態就有些變了,于是笑了笑說:“不急,對方也搬救兵了,我們也別跟這兒站著了,還走進店里去吧。邊喝酒邊等著張廣年過來,老劉你跟張廣年打個招呼,讓他到了的時候別過來打招呼。”
劉夭順答應了一聲,三人便又走回到燒烤店里,弗立那幫人一看到他們,立刻就有個家伙嘀咕了一句:“韓哥,肯定是這幾個小子報的警,網才他們就坐我們旁邊那桌。”韓立的目光也帶著怨毒的看了過來,艾一戈卻像是渾然沒看見一般,拖著幾乎就想上去抽韓立的彭連卿到里頭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后招呼大胡子,讓他再上點兒東西。
大胡子也覺得奇怪,可是看看警察和韓立他們在場,也不好問什么,只是覺得艾一戈他們干嘛要把自己卷進來,這完全跟他們就是不搭界的事兒。艾一戈卻是笑著沖他擺了擺手:“沒事兒,你只管上酒上肉。”說著還沖大胡子點了點頭,大胡子想起艾一戈也是這邊的老街坊,只是稍微距離這兒有一小段兒路,依稀記得艾一戈家里好像也是當官的,想想也就釋然了。
張廣年得到了劉天順的通知,帶著人進來的時候只是看了他們這邊一眼,真沒上來打招呼,隨意問了兩句,就皺了皺眉頭:“大胡子,你的服務員說的都是真的吧?”
大胡子這會兒也不可能說再不說話了,便點了點頭:“嗯,他們找我要一千塊的份子錢,說是以前莊小強在,他們不找我收,現在這片兒乒他們薦了,所以該收的就得收,還說這條街每家店都收了錢。”
張廣年一聽,心說你們幾個就找倒霉吧,他也聽說了莊小強進去之后,韓立好像是換了個老大,也知道他現在那個老人川濺北莊小強差不多。后頭有個什么人在撐體什二:六,廣年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這件事既然是劉天順他們幾斤。吩咐的,張廣年自然不會擔心,反正出了任何事,都有這三個太子爺給盯著,也接觸很多回了,他知道艾一戈等人不是那種說這頭找人辦事,那頭一遇到阻力就翻臉不認人的那種人,于是放心大膽的沖著手下的警察擺了擺手。
“都帶回所里再說,給你們幾分顏色你們還開起染坊來了,欠收拾是吧?”張廣年下令了,手底下的警察自然是一個個積極的辦事。
韓立頓時就急了,自己的老大已經保證了的,說是馬上就來,這一看到警察們打算把他們帶回所里,頓時就嚷嚷道:“張所,你這樣沒道理吧?光聽大胡子一面之詞你就要把我們帶回去?我還說是大胡子找我們瞎要錢,明明我們就吃了百十塊錢的東西他找我們要三百,不給他他還把我們一個朋友的手給扎了個洞呢!這會兒他反咬一口誣賴我們,你們就相信他啊?”
“就是,你這個所長怎么當的?還警察呢,就會冤枉人!”
“沒辦法,人家是警察老爺,所長大人,當然不把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放在眼里咯!”
張廣年一聽,拍著桌子說道:“好啊,誣賴警察,你們又多一條罪。你們都還愣著干嘛?給我拿人,還治不了這幾個小活鬧鬼了?!”
警察們一聽,頓時一個個抽出了算過去一個一個都鏑回所里去。
這時候,就聽到店門口傳來一句不陰不陽的聲音:“哎喲,張所好大的威風啊,這么偏聽偏信可不像是一個派出所所長的做法吧?要不要我給你們黎所打個電話啊?屁大點兒事情,你倒是在這兒抖起威風來了!”
張廣年循聲扭頭望去,看到一個穿一身白西裝的家伙走了進來,臉上掛著不屑的神情,似乎完全沒把他這個副所長放在眼里。
艾一戈也往門口看去,只見那家伙長的還算是周正,倒是細皮嫩肉的。只不過這最考驗人的白衣服穿在他身上,總有那么點兒沐猴而冠的意思,實在是不夠稱頭。心里頭想著,這就是韓立的后臺?不知道什么來路,不過看樣子似乎也就是比弗立高級不多的馬仔型選手。
“侯子生?”張廣年有些遲疑了,這個叫做侯子生的家伙,也是這片兒長起來的,前些年不知道撞了什么大運,居然給他發了財,然后就人模狗樣的以商人的面貌跟外頭打交道。張廣年也是知道的,這家伙不知道是找了個什么靠山,弄得黎所也就是朝天宮派出所正所長也對他客客氣氣的,有兩次底下的民警逮了人進來,這斤。侯子生去一趟,黎所就痛痛快快的把人給放了。看起來好像黎所也惹不起他后頭的人。
張廣年也不好細問,只是黎所大概說過,這個侯子生后頭的人,似乎分局局長見了他也得客客氣氣的不敢造次。
可是,今晚這事兒是劉天順打的招呼啊,不辦?那怎么跟劉天順交待?人家可是坐在后頭盯著看呢。
張廣年很是有點兒猶豫的扭頭看了艾一戈他們那桌一眼,艾一戈他們本來就注意著這邊呢,聽到張廣年遲疑著報出了侯子生的名字,他們也就知道,恐怕這個侯子生有些來頭,弄得張廣年也有點兒不敢太強勢了。倒是彭連卿撲哧一聲差點兒樂出來,猴子生?哪只猴子生的?
峨眉山的猴子還是花果山的猴子生的?這家伙父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給丫取這么個名字。
看到彭連卿這邊笑了出來,那個侯子生倒是留意了一下,目光里顯然有些不悅,韓立立刻上去打了個招呼,小聲的湊在他耳朵邊上說了兩句,侯子生的眉頭就更加皺的厲害了,看向艾一戈他們這桌的眼神也更加的不善。想必如果不是警察在場,他就能立玄跟艾一戈他們掰哧掰哧了吧?
看到這樣的情況,艾一戈對張廣年微微點了點頭,趁著侯子生低頭聽韓立說話的時候,輕輕的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讓張廣年放心的辦事,出了問題他給頂著。
這下張廣年就有了底氣了,他何嘗不知道艾長虎已經貴為中央軍委副主席了?而且現在劉天順的老爹也是省常委?更別說旁邊還有個老爹可能下一屆就能入常的中組部部長的彭連卿了。
“好哇,那你跟黎所說吧,要不要我幫你撥斤。電話過去?”張廣年說著,還掏出了手機,心說自己一定要先提醒黎所,這邊艾一戈等三個太子爺在場呢,省的他搞不清楚狀況。
侯子生一愣,沒想到張廣年敢這么說話,今晚要不是韓立說這邊他再不來搞不好他們就得被派出所直接帶走,侯子生又正好在附近,就覺得干脆省點兒麻煩,琢磨著反正也得找地方吃點兒宵夜,侯子生有不會直接過來呢。
他覺得,就算是韓立他們被拘起來了,自己一個電話,黎所也得放人,又不是什備大不了的案子。可是萬萬沒想到,自己來了,居然這斤。
張廣年敢給自己臉色看。
“張所”呵呵,張所,你很好!看起來,你是完全不把我們艾少放在眼里啊!”侯子生搖頭晃腦的說。
這話說的艾一戈等人一愣,什么地方又出了個艾少?彭連卿還小聲的調侃:“嘿,老艾,有人搶你的名頭埃!”
張廣年也是一愣,忍不住就回頭看了一眼艾一戈,發現他也一臉茫然,于是便又問道:“艾少?哪個艾少?”
“廢話,還有哪個艾少?全南京敢說叫艾少的,除了艾一戈,還能有誰?看起來你是不知道,我現在是艾少手底下的人吧?”
典,艾一戈等三人口中的啤酒,噗的一聲就噴了滿桌子,張廣年也快崩潰了,嘴里一口茶水也噴了出來,手機差點兒沒掉在地上。但是看看侯子生,卻好像對張廣年的狀態很滿意,還有點兒得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