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神醫
人仰馬翻,酒盡菜殘,鐘厚也不知道去了多少次廁所,終于完成了十人斬的壯舉,他睥睨獨立,卻沒人敢上前應戰,目光所到之處,一個個都低下頭去,生怕一不小心被鐘厚給盯上了。雖然彝族人喝酒講究一個豪氣,但是豪氣也得看對象啊。小孩子之間的戰斗,你一個大人摻和進來就不合適了吧?
本來鐘厚還準備再嘗兩道菜的,可是端上來的一盆紅彤彤的菜立刻把他嚇住了,拉住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的阿泰打聽了一下,鐘厚更是落荒而逃。跑了出去,還心有余悸,這道菜太恐怖了,是Rou類與生豬血加上香料調制而成,想著生豬血鐘厚就有些不寒而栗,待看到有人滿不在乎吃了起來抬起頭時那紅彤彤的嘴唇時,那種郁悶的感覺更是涌上心頭,似乎要喘不過氣來。
出來透一下氣,感覺好了很多,今天正是月中時候,天上一輪明月高掛,把腳下的道路照的異常清晰,雖然算不上是纖毫畢現,但是也差不多少了。說真的,今天鐘厚真的喝了很多,他的頭甚至有些暈乎乎的,一路亂轉,就來到了一條河流旁邊。河邊也不知道多寬,反正看上去白茫茫一片,保守估計,也有四五米吧。鐘厚忽然來了興致,就一路沿著河流慢慢朝下面走去。
靜謐的月夜,一個乘興在河邊行走的人,白茫茫的水面上偶爾一條魚躍動,頭頂上一輪皎潔的明月在大地之上遍布光華,空氣中傳來陣陣若隱若無的香氣,腳下深深淺淺曲曲折折。這幅場景已經給了很多人美好的想象了,倘若這幅畫面之中忽然間又多了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呢。
鐘厚腳步忽地一頓,不遠處,一個女人坐在一棵樹下,雙手抱膝,臉色怔怔的看著邊上的水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這張臉,分明在白天里見過,就是被稱呼為掃把星的那位。微微猶豫一下,鐘厚還是輕步走了上去。
察覺到有人靠近,女子立刻警覺起來,起身就要走。鐘厚趕緊把她叫住了:“不要害怕,我是白天跟你見過面的那人,從上面下來的,我們可以聊聊嗎?放心,我沒有惡意的。”
也許發現鐘厚只是一個外鄉人,而且看上去真的沒什么惡意,女子明顯放松了不少,立刻又恢復了之前的姿態,目光看著水面,有些神游天外的意思。
鐘厚走到女子的身邊,站在她的角度看過去,依舊只是水面,空茫茫的,實在沒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耐著Xing子又看了一段時間,還是毫無發現,鐘厚這才開口:“你可以聽懂我的話吧,那么我們聊聊怎么樣?”
女子不說話,但是鐘厚可以看到她頭輕輕點了一下。
舒了一口氣,鐘厚繼續說道:“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鐘厚,是一個中醫,這次來主要就是想解決這個傳染病的病情,有一些問題我想問你,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夠真誠的回答我。”
女子這才有了一點反應,微微轉過一點身子,對著鐘厚,柔和的月光撒到了她的身上,一種迷蒙的氣息彌漫開來,有一種夢幻的感覺。
鐘厚不由得有些失神,立刻就又清醒過來,訕訕一笑:“對了,請問怎么稱呼啊?”
少女遲疑了一下,才說出了一個名字:“繡珠,卜繡珠。”
“好的,繡珠。”鐘厚倒是自來熟,也學著她的姿勢坐到了她的對面,出言問道:“你們家當時是什么情況呢,你好好想一想,那段時間家里有些什么異常,譬如吃了什么啊,接觸了什么啊,為什么忽然就有疾病發生了呢。”
卜繡珠搖了搖頭,有些頹然的說道:“不要問了,我認命,這都是我造成的,是我,我是災星,是我害了我爸爸爺爺奶奶還有哥哥,是我的錯,我不好,我害了他們。”少女心中看樣子苦悶之極,越說聲音越低,漸漸的頭夜低垂下去。在月光之下,鐘厚看到她瘦削的雙肩輕輕聳動,似乎在無聲的抽噎。
“這怎么能怪你呢?”鐘厚微微有些愕然,卻還是勸解著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給別人帶來災難,任何東西都是有原因的。Yin晴圓缺,悲歡離合,每一個事情背后都有一些道理在支撐著,怎么隨便就用災星兩個字可以解釋了呢。”
卜繡珠一直沉浸在對自己的責怪之中,她內心里早就給自己認了罪,她無時無刻不在懺悔自己,有些話已經在心里演繹了許多遍。但是她一直找不到人說,她是人人見了畏懼的災星,沒有人跟她親近。此刻,終于在這樣一個夜晚,一個偶然的機會,有了一個外鄉人,在這里靜靜聽著自己說話,甚至還勸解自己,卜繡珠看似堅強其實早已經脆弱不堪的內心世界一下崩塌了,許多話匯聚到一起,仿佛一條奔騰的長龍,一下沖破內心的桎梏,從嘴里激蕩而出。
“我就是災星!在我才出生的時候,我的媽媽就因為難產死去了。有人給我算命,說我是災星,當時我爸爸還不相信,我爺爺奶奶也不相信,他們還是那么的疼我。可是……我慢慢長大了,我的家里卻接二連三的發生了變故,本來一個很富裕的家庭就慢慢衰弱了。我的父親甚至還出了意外事故,瘸了一條腿……你還能說我不是災星嗎?我也不想相信這一切,可是這就是事實!鐵一般的事實!我想反駁,可是我拿什么去反駁?”
鐘厚也不說話了。在命相之中,的確有孤煞一說,這一類人會妨礙身邊所有的人,把災難與厄運帶給別人。這么一個美麗的女孩子會是那種孤煞的人嗎?鐘厚微微搖頭,有些難以相信,但是卻無可奈何。
“所有的人都認為我是災星,大家見到我就躲得遠遠的,我本來還有幾個玩得好的小伙伴的,可是自從我爸爸出事之后,她們就遠離了我。我去她們家,就被她們的父母呵斥,讓我滾遠一點。那個時候我只有六歲,一個六歲的災星,一個六歲災星才剛剛開始她的童年!生活是那么的灰暗,了無生趣。我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一哄而散。后來我學乖了,為了看他們玩耍,我就偷偷的躲起來,遠遠的看。你不會明白這樣的感受的,永遠都不會……“
“還好我有一個哥哥,他大我三歲,對我很好。雖然我爸爸一直不愿意再讓他跟我一起玩耍,可是他還是愿意跟我一起玩,他說了,他是哥哥,所有人都可以嫌棄我,但是他不嫌棄。”
“現在呢,我終于把他們都克死了,爸爸,哥哥,爺爺,奶奶,都死了,一個接一個的死去,就我還活著。我也想去死,可是我怕痛,很多次了,我都下不了決心。”
聽著卜繡珠帶著憤懣的語句,鐘厚也憤懣起來,賊老天,你怎么這么不公平,為了一個女孩子美貌的同時,也把諸多不幸加到了她的身上?如果有一桿長槍,他恨不得一下將天捅破,楚楚可憐的卜繡珠,實在太容易激發男人的保護心理了。
“這一下你知道了吧?其實根本沒有原因的,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我就是個災星!”卜繡珠有些痛不欲生的說道,忽地,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鐘厚的手,“你說你是上面派來的,那可不可以幫我做一件事情?”
被少女抓住了,這種感覺讓鐘厚十分別扭,他趕緊掙扎起來,但是不敢太用力,卜繡珠抓得也緊,一時居然掙脫不開。不由急切的說道:“有什么話放開我再說,這樣不好。”
卜繡珠似乎沒有聽到鐘厚的話,她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為自己的想法欣然叫好,迫不及待的要付諸行動了。
“你答應我,一定要答應我,求求你,殺死我吧!”卜繡珠提出了這么一個要求,頓時,鐘厚覺得周圍的世界一下安靜了,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卜繡珠,實在無法想象她為什么會提出這么一個想法來。
卜繡珠兀自抓住鐘厚的手不放,試圖說服他:“真的,殺死我吧,我就是個災星!只有我死了,所有的災難才可以終結!求你了,把我殺死吧,你是上面下來的,你肯定有法子的對不對,只是殺一個人肯定沒關系的。一刀,只要一刀就可以把我殺了,災難就會終結了,來,殺死我吧。”
鐘厚翻了翻白眼,實在無法明白這個少女的內心世界,但是隨即又同情起卜繡珠來。沒有人想去死,但是卜繡珠卻求自己殺死她,她的心理壓力真的很大啊,災星這個名頭跟隨了她十幾年,他肯定不堪重負了吧?鐘厚很希望能幫助她解決她的問題,但絕對不是以這樣極端的方式。
輕輕的,鐘厚搖了一下頭:“你不能死,你要好好活下去。我會幫你想辦法的。”
卜繡珠也不知道聽到鐘厚說了什么沒有,一聽到鐘厚拒絕的樣子,立刻身上的力氣都仿佛被抽走了一般,身子軟軟的,就要倒地。鐘厚眼疾手快的趕緊把她扶住,還沒來得及感受卜繡珠身子的柔軟,一聲嬌叱遠遠傳來,一個人影奔跑而至:“放下那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