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北上傳旨第三百七十四章千夫所指
朱浩將茶杯放下，笑了笑道：“本王明天還要約范卓與巴盟四位當家好好談談，便不打擾解堡主了。況且……”將目光投向里面，朱浩了然道：“貴府還有遠來的貴客需要招待，我們師徒就告辭了！”
見到朱浩師徒兩人起身，解暉眼中寒光一閃，擠出一些笑意道：“殿下說笑了，閣下二人不正是敝府最顯赫的貴客嗎？”
“哪里哪里，本王一個外姓小王，哪比得上堡主府上的三位親王、一位靜齋仙子外加大把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身份尊貴？若本王浪費堡主時間，令閣下在他們面前失了禮儀豈不是罪過？本王也是一堆俗事纏身，這便去了。堡主不必相送，出府的路本王認得！”朱浩禮貌的對笑容極度不自然、臉色陰晴不定的解暉拱了拱手，隨即意味深長的看了對方一眼，與徐子陵轉身離去。
解暉本想著管家送他們，不過朱浩的眼神令他將本想說的話給咽了下去。看看四周的仆從，更覺得不順眼。心中煩躁不堪，冷哼一聲轉身走向內堂。留下一堆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家老爺失禮之至而猜測他是否與聲望如日中天的并肩王有什么過節或者誤會。
朱浩踏出解暉的獨尊堡，對徐子陵道：“將我今天與解暉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傳出去，盡量快些！”
徐子陵會意的一笑，道：“知道了老師！”
朱浩一掃臉上陰霾，欣然笑道：“你辦事我放心，呵呵，這次巴蜀之行又是處處陷阱，你也看到了。由不得我們不謹慎。至于解暉，便看看宋家的意見吧！最是難還人情債，卻不知今次是誰欠誰了。”
朱浩苦笑一聲。自己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圍攻的命，如果不是這些人各自有著這樣那樣的私欲貪婪，或許他真會當自己已為千夫所指剛剛獨尊堡的客廳外始終有百多名高手來回走動，意義不言而明。
“老師！”
副駕駛座的徐子陵瞥見李孝恭與宇文智及的車駕與他們擦身而過，正趕往解暉地獨尊堡。忽然感覺一絲煩躁，不禁出聲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嗯？”
“老師，請問那些爭霸天下的人，有多少是真心想為了百姓的？”
朱浩微微一怔，笑道：“這個問題我也回答不上來。人心最難猜度，不過想來唯有有權有勢有錢有人的人方有資格加入天下角逐。這些人多是含著金鑰匙出生，是否了解民間疾苦……我想真正愛民之人絕不會淡漠生命，也不會為了少數人的利益而放棄多數人的幸福！”
“哦，明白了。”徐子陵點了點頭，再度陷入沉默。心道原來爭霸天下只是少部分人的游戲，少部分自私者的游戲。
“解伯伯怎不陪著殿下？”宋玉致與家姐沒說多久話。就聞解暉請她們過去。半路上則已經聽說解暉與朱浩兩人的交談不歡而散。敏感地她自然猜到了某些事情。
解暉神色復雜的看著她們兩姐妹，一個是自己的兒媳，一個是宋閥待字閨中的掌上明珠。決定一下，那么之前苦心經營的聲望還有和宋家的聯姻都成了白費。他游移不定地樣子更讓宋家的兩姐妹感覺到事情的嚴重。因為宋玉華今天才偶然得知，西邊的獨院里來了幾位不知身份的貴客，而且是解暉親自接待的。
解暉想起剛才談話的情形，不悅地答道：“并肩王這樣的貴人我解暉高攀不起。談不到一處，自然就散了。”
宋玉致兩姐妹對視一眼，毫不掩飾自己的失落。想起之前父親對她的叮囑，宋玉致立即下了決斷，一拉姐姐宋玉華的手，笑吟吟的對解暉道：“解伯伯，魯叔與二哥早想見見姐姐，叫我過來將姐姐請過去。不知方便嗎？”
解暉當即笑道：“方便的很！我們兩家是親家，何不叫魯弟與師道一起來我獨尊堡里聚聚？”
宋玉致道：“下次再來吧，爹爹有些私話兒帶給姐姐。想必這幾天解伯伯也很忙，我們過幾天再來叨擾好了。”
解暉微微一皺眉。道：“你們現在就走？”
宋玉華道：“父親，兒媳也想早點看看爹爹帶了什么話來。心中熱切，自然希望愈早愈好了。”
解暉沉默了一剎，又帶著祥和的笑意，溫和的道：“那么你們早去早回吧！玉致定要請你個個和三叔來堡里聚聚，可別忘了！”
“玉致一定將話帶到！”
兩人起身對解暉施禮，正要走。就見石青璇與無奈的解文鴛從偏廳轉出來。石青璇訝然道：“玉致這就要走了？”
宋玉致指著身旁地姐姐笑答道：“玉致是帶姊姊回去看看三叔和二哥。這就回去了。”
石青璇笑道：“那我們同路吧！”
解暉愕然道：“青璇剛來就要走了嗎？”
石青璇回身對解暉一禮，低聲道：“母親生前命我一定要來為解伯伯獻一支曲子。不過今天這里的閑雜之人實在太多。青璇改日定來踐諾。今日多有打攪，這便告辭了！”
這禮貌地話語卻讓解暉忽然間蒼老了幾年一樣，黯然一笑，揮手道：“青璇既然不喜歡在這里吹奏，這曲子不要也罷！”
石青璇一身得體的碧色裙裝，來到這里卻依舊戴著假鼻子與面紗。聽及此言，石青璇微微低下頭去，柔聲道：“解伯伯誤會了！青璇本就是喜歡恬靜安然的日子，這繁華喧嚷的城市便一直也呆不慣。若解伯伯真想聽的話，就是現在也無妨。”
石青璇將手放到玉簫上，低下的頭掩飾了美目中的一絲黯然。
解暉長嘆一聲，擺手止住她地動作，失落地道：“罷了罷了，此事以后再說吧！既然伯伯留不住你，你便自己去吧！”
石青璇屈身一禮。低聲道：“多謝伯伯，那我們便告辭了！”
解暉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對解文鴛道：“文鴛，你代我宋送青璇和玉致，還有你嫂子。老夫有些累，先去休息了。”
“好，爹去休息吧！”解文鴛答應了一聲，目送解暉轉身離去，看著他仿佛忽然蒼老地背影。不禁懷疑他當初為何會做出那樣出人意料、或者說讓人難以理解地決定。
“兩位姐姐、嫂子，我送你們！”
獨尊堡后院某處通明的密室里，宇文智及、李世民、解暉三人圍著一張方桌坐下，里面僅有他們三人，外面則被一大群武功高強的護衛圍得水泄不通。
“這么說宋閥是已經想隋室俯首稱臣了？”宇文智及綜合解暉剛剛說的外面的部分情況，不禁冷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宋缺竟然還會向隋室楊廣那個昏君低頭。以前父親也是太看得起他了！”
解暉緩緩的搖頭道：“以老夫對這個親家的了解，他絕不會對一個倒行逆施并且有胡人血統的昏君輸誠！”
李世民贊同地點頭道：“在下也贊同解堡主的意見。”
宇文智及疑惑道：“此等要事，假裝不出吧？”
李世民胸有成竹的一笑，道：“宋缺始終對有胡人血統的漢人心有成見，并且一直堅持漢統。而如今并肩王朱浩的主張與他的大方向幾乎是相同地。”看了一眼頓時了然的宇文智及，又苦笑一聲，指了指對方。又指了指自己，道：“我們兩人以及所代表的勢力在宋缺眼中都是胡人，而非漢人。”
宇文智及道：“秦王是說目下宋缺只是與朱浩結盟，而非向昏君楊廣俯首？”
“嗯。”
李世民與解暉同時點頭。
宇文智及立刻興奮道：“這里面豈不是大有文章？若是以我們兩家在江都剩下的影響力，并非不可能讓朱浩這個假神棍下不了臺！”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嘆道：“此計在半年前襄陽之戰的時候亡羊補牢，或許有一二成機會。如今再來，半分作用也無！”
宇文智及也是智慧過人，轉瞬就想起之前他大哥宇文化及剛剛稱帝、還沒享受幾天當皇帝的安樂與威儀的時候，江都就拋出了畝產超過如今良田中種出地高產稻谷三四倍的神農一號。若不是越來越厲害的傳言與大量普通百姓的流失讓他們犧牲許多優秀的密探去收集神農一號的樣本。見到實物之后他才不得不相信傳言是真的。
李閥也是這樣做的。
所以后面李唐與許兩大勢力都想方設法的從已經發出的糧農手里套神農一號地谷種。只是杯水車薪，收效甚微。犧牲了更多的密探與暗伏地勢力不說。兩家加起來也未得到超過十石的谷種。更重要的是長江黃河之間的兩河流域的大半以及江南大片土地都在隋室的掌控下，天下超過一半的水稻都只在這兩個地方種植，并且土地肥沃河道交錯雨水充足，江南甚至可以一年兩熟甚至三熟。相比之下，現在李閥與宇文閥控制地那些地方，恐怕就是能插秧地地方全部插秧，就算風調雨順。一年的產量加起來也不夠隋室控制范圍內地三分之一。這還沒有算同樣適合種植水稻的嶺南。
正是這些水稻。令天下所有的諸侯惶恐，還有地主。因為農人不再愁賦稅。又因神農一號家有余糧，那么誰還會去為地主種地？沒人種地，多的土地就意味著繁重的稅收。隋室境內因為大量流民的涌入，現在的地主們大多還很安穩，至于發現這些狀況，恐怕還要等兩三年了。不過到時候隋室的根基穩固，地主除了無奈還能怎么樣？
想起朱浩一貫的強國強種、藏富于民的思想，李世民已經可以預見三四年之后隋室控制內的地主們因為有地無人種而被迫將自己視為生命的土地無償交出來的情景。地主畢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而獲得絕大部分人擁戴地隋室，根基絕對是無可動搖的。
李世民雖然是門閥子弟，但也知道如果一個農民有了土地，能夠溫飽，而別人卻想將他們所擁有的東西奪走的時候。那么這些人就要承受天下所有農人的憤怒。李世民幾乎無法想象那樣的清凈，同時更佩服朱浩的高明。
解暉冷然道：“朱浩的確是個可怕的對手！”
宇文智及點了點頭，道：“所以此次我們更不能給他生離巴蜀的機會！”
李世民溫和地一笑，沉聲道：“還是之前的約定，我們李唐得潼關，許國聯合巴蜀。現在我們共同的敵人是朱浩，再此之前，洛陽長安定要誠心合作。至于以后是劃江而治或是兩強相爭，均按照協定，解堡主可以坐擁巴蜀。封妻蔭子，不必入朝入質！”
宇文智及曖昧的一笑，道：“現在應該是蜀王才對！”
“對，恭喜恭喜！”李世民與宇文智及同時向解暉拱手道賀，宇文智及更是打開帶來的盒子，里面是一卷圣旨與象征身份的印信以及明黃色地親王服侍等一系列王爺才有資格擁有的東西。
宇文智及將打開的盒子雙手交給解暉。笑道：“以后便是王兄了！”
解暉一笑，坦然接過這些東西。既不驚喜失態，也未諂媚逢迎，顯現出一方勢族應有的氣派尊榮。
“朱浩曾言他明天回去拜見川幫與巴盟，大約是想靠宋閥與這兩方的勢力來與本堡對抗！”解暉將之前朱浩所說的話復述了一邊，又想起之前對方用身份壓他，不禁道：“本王認為這正是個鏟除他們的好機會。秦王殿下與吳王怎么說？”
宇文智及見他這么快就接受了新身份，滿意地一笑，又冷哂道：“他若想出蜀，那至少得先問問陛下精心訓練的五萬精兵同不同意。至于在成都或蜀地之內嘛……”宇文智及看了看解暉與李世民兩人，笑道：“智及想來以秦王殿下的手段和蜀王兄的能力，我們之前布置的那五萬兵恐怕是派不上用場了。”
“合作愉快！”
各懷心思的三人擊掌立誓之后，齊聲大笑。
“若是貴閥覺得進退兩難的話，此議可以作廢。”朱浩放下茶杯，之前只是陳述了一下在獨尊堡發生的事情而已。至于三人在密室里說的話，同樣在打了個圈之后改頭換面潛入獨尊堡的朱浩地感應下聽到了后面最重要的半截。這點小事對精神力強大地他來說，獨尊堡的布置幾乎是不設防的。同時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這次的確很棘手。單說宇文閥的五萬兵，只要堵住蜀道，他想要出去的話，也要費一番手腳。更重要的是眼前關于湛瀘地事，無法不去，無法不面對重重困難。如果借宋閥地力量，并與川幫、巴盟結合的話。至少成功地可能性更大一些。但也會因此拖累宋家。若是失敗，自己能走。但宋家卻難以出蜀了。且不說生意上的損失，就是眼前的宋魯等人都難以全身而出。
宋魯沉默了一陣，望了望里面。宋玉致宋玉華兩姐妹在里面聊天，而宋閥與獨尊堡的反目就意味著宋玉華難以做人。
宋魯收回目光，斷然道：“在來蜀地之前，大兄便已經料到今日的情形。還是那句話，只要隋軍滅了蕭銑林士宏，我宋閥就全心全意支持殿下！至于巴蜀，原本我們是想靠著兩家之前的關系說服解暉在大勢未明之前保持中立或者倒向隋室，此事看來大概是辦不到了。既然走到如今地步，我們自然更要幫助殿下！”
宋師道亦悵然道：“原本父親還敬佩解伯父遠見卓識又深藏不露，沒想到他竟做出如此的選擇。唉，以后玉華該如何？”對于這些勢力傾軋勾心斗角的事情，宋師道大多是不喜歡的。相比將要與獨尊堡對立的場面，他更愿意關心自己妹妹的安危。
“幸虧我一直被人圍攻，早有了心理準備。若是巴蜀之行那么容易，朱某反而不敢來了。”朱浩自我調侃了一句，又寬慰道：“宋兄不必擔心玉華之事。只要玉致那里有了消息，我想你們是可以將她帶回嶺南的。以后……以后找個喜歡的人嫁了更好些。”
想起宋缺的性子，朱浩微微一笑。宋玉華與解文龍這一對夫妻一直相敬如賓，各自都知道這是一樁政治婚姻。并且都只認為他們之間只有兄妹之情。所以成婚幾年，兩人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或許這樣，以后宋玉華改嫁會少很多心理障礙。
宋魯擺手笑道：“不說這些兒女情長，此次我們也是有備而來，只要安排妥當，未必不能給對方一個驚喜！”
“哦？魯老且說說看。”朱浩挑了挑眉頭，如果僅僅是人手的話，對方肯定無法帶多少高手進來巴蜀，而且就算進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宋魯神秘的一笑。斜著身子靠過來，低聲道：“上次在湘水上被魔門地人用火藥伏擊，此次正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朱浩想起自己的安排，不禁啞然失笑。宋師道心中一動，問道：“難道朱兄亦是這樣安排的？”
朱浩笑道：“英雄所見略同，我也給他們安排了些特別的禮物。”
宋魯和宋師道都想到了火器。不過以朱浩的手段，肯定不止是普通火器那么簡單。不過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追問。朱浩越有把握，對他們自然那更加有利。
五月初三一大清早，獨尊堡的諸位貴客們都得知朱浩果然去拜訪了川幫幫主“槍王”范卓與巴盟四大頭領角羅風、奉振等人。得到的情報上說雙方并沒有談出什么結果來。范卓與角羅風等人都是狡猾細膩之人，當然不會被朱浩三言兩語就說服。不過另一個消息卻讓解暉變了顏色就是他與朱浩談話的內容，更令他們駭然的是還包括部分他與李世民、宇文智及地密談內容如今已經滿城皆知。
反響最厲害的當然是普通百姓和農民，晌午前幾乎到處都有人用四川話指著獨尊堡的人的脊梁罵他們。一串一溜的國罵半個小時都不重復一次。
才開始只是在背后議論，后面有“可靠消息”說從江都來的神農氏轉世地并肩王殿下此來四川為的就是尋找一個本地的代言人治理巴蜀，并將畝產超過平時水稻三四倍的神農一號無償交給巴蜀農人種植。讓肥沃的成都平原發揮它的作用，更讓所有人都溫飽，家家有余糧……等等等等的一番話，最后話鋒一轉，就說解暉是胡人安插到四川地內奸，竟然為了一己之私將這樣造福幾百萬百姓的事情給毫不留情的推掉，甚至毫無禮貌的將并肩王攆出去。后面還與叛賊密談，接受胡人皇帝宇文化及的冊封。成為蜀王。還與有大半胡人血統的偽秦王李世民等人合作。后面還有更難聽的稱呼，幾人頭上都有一頂相同的帽子。名叫漢奸賣國賊。
過了正午，事情便開始朝著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方向變化僅僅是一下午的時間，獨尊堡外面經營生意地人能走路的全部都退了回來，連他們名下地酒樓妓院當鋪賭場等所有的店鋪都關門大吉。
因為大概中午的時候不知是誰煽動并帶頭，憤怒的百姓們紛紛哄搶了獨尊堡解家名下的店鋪，大米、衣物等東西被哄搶一空，伙計掌柜被打得鼻青臉腫甚至只剩下半條命。連帶著店鋪都被打雜的稀巴爛。這樣的損失。幾乎無法用金錢來衡量。更嚴重地是獨尊堡外匯聚著幾萬憤怒地百姓，叫囂著要解暉這個胡人內奸出來俯首認罪。獨尊堡已經沒有聲望可言。
獨尊堡能夠成為巴蜀的老大。手底下自然有不少地打手。在成都的大約就有上萬人。外加現在形同虛設的官府都基本姓解，所以要應付普通人的暴亂不應該如此狼狽。但因為事發突然，反應不及，更兼精銳主力另有任務沒有留在成都城里，所以才落了今天這個田地。
解暉在府里氣的滿臉通紅，桌椅茶杯、案幾瓷器給打翻了一地。但這樣還是發泄不了他的怒意與羞惱，外面一聲高過一聲的“漢奸”、“賣國賊”、“龜兒子王八蛋短命娃娃”一類的謾罵充斥著腦海。這件事背后明顯是有巴盟川幫的直接參與，不然那么多看守店鋪的武師不會死傷慘重，更有宋閥地推波助瀾，不然不會有這么多百姓被煽動。
獨尊堡的擊出大門都緊閉著，里面是全副武裝、帶著明晃晃刀劍的武士。門口那一對重達數千斤的銅獅子都被群情憤涌的百姓們給抬走了。各種各樣的謾罵聲充斥著獨尊堡武士的耳朵。令他們連握刀的手都有些顫抖。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千夫所指，無病而死，其傾覆可立而期。
他們終于切身體會到眾矢之的是怎樣的一副樣子。李世民與宇文智及兩人慌忙從后院趕過來，見到眼睛發紅地解暉，李世民深吸兩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道：“這是朱浩的計策，我們必須盡快安撫民
府上的下人見他雷霆大怒，早被嚇得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此時來了個出氣筒，解暉沖著李世民吼道：“秦王殿下本事。你自己何不去去？”
李世民眉頭一皺，隨即釋然道：“急怒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事情更加麻煩。蜀王應該冷靜一些！”
蜀王！
聽到這個稱呼，解暉忽然覺得很諷刺。自己昨天剛剛接到圣旨，今天就成了這樣的狼狽樣子。到底是他與這個稱呼犯沖還是自己根本沒有當王爺的命？
解暉不禁懷疑自己聯合李唐與長安對抗隋室的決定是否太過草率。這是他今生第一次在理智地做出決定之后的后悔，也是第一次遭遇如今下不了臺的尷尬。
宇文智及冷笑道：“這些賤民只有賤命一條。個個貪生怕死。只要王兄命令手下武士殺幾個立威，他們自然就冷靜下來了。”
解暉心一熱，不過馬上就冷了下來，毫不留情的一口回絕了對方的意見：“這些百姓作亂擺明是他們在后面煽動。如今不動還好，一旦殺人，恐怕這獨尊堡再也無法在巴蜀立足！宇文智及很不以為然，他崇尚的是鐵血手段。如果遇到這樣的狀況。絕對是有殺錯，沒放過。解暉地表現在他眼中自然是優柔寡斷，不足成事。
李世民當然也不會贊成此時殺人，看出他的猶豫，靈光一閃，立即撫掌道：“有了！”
“快說快說！”解暉雙眼通紅的瞪著李世民：“要是要我殺人的話，我早就殺了。不要說廢話！”
李世民鎮靜的道：“妃暄小姐馬上就要到達這里，她有辦法讓百姓冷靜下來。為今之計，我們只要拖過一段時間就好。我們可以……”
剛說著，就見管家急急忙忙的沖進來。大叫：“不好了不好了老爺，正門被亂民沖破啦！”
解暉臉色鐵青。厲聲道：“讓他們頂住！無論如何都要頂住！”
“是，是是！”管家也是滿頭大汗，猶疑道：“老爺，能不能用家伙？”
“不能！還不快滾！”解暉大吼了一聲，管家苦著臉拔腿就跑。犯愁如果按照命令行事，也不知道那些武士會不會被激憤的民眾踏成肉泥。
李世民接著道：“蜀王府中定有從江都得來的谷種吧？此時不必隱瞞，只有用它來暫時頂一頂了。”
解暉是聰明人。頓時明白過來。大叫道：“好！就依秦王此言！”
此時正門口幾十個百姓都涌了進來，擋在前面的是全副武裝的刀盾兵。一身厚甲，面前數著大半人高地方盾。前排三十多人弧形排開，后面的頂住他們地脊背，豎起一道盾墻。牢牢的將涌進來的百姓們堵住。
這些百姓手里并沒有什么厲害的刀槍劍戟一類的武器，大多是拿著鋤頭鐮刀木棒一類的農具，殺傷力最大的就是劈柴用地斧子。除了斧頭外，其他東西基本無法對武裝到牙齒地刀盾兵造成傷害，再加上沒有組織，進門之后反被他們逼得倒退。
前排兩個刀盾手眼中忽然閃過一抹寒光，一邊用肩膀頂著盾牌，一邊從腿腕拔出兩把匕首，照著下面露出的腳就是一刀。
“啊”
幾聲凄厲地慘叫，前面幾個扛著鋤頭大棒普通農人打扮的漢子忽然慘叫，他們的腳背上都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見到此情此景，百姓們馬上受到刺激。
“硬真是漢奸，砍死這些個龜兒子短命娃娃！”
人群中一呼百應，前面夾在人群中的忽然冒出幾個帶著刀劍的大漢，跟著應了幾聲，操著刀劍就沖了上去，一邊上一邊叫道：“并肩王殿下說過俠之大者為國為民，老子今天要除漢奸了！”
這幾個人明顯都是練家子，而且是武功不低的那種。前面的獨尊堡武士一眼就看出來，更兼剛才的一幕，都忍得憋屈，不知是誰率先拔出腰刀，照著沖上來的劍客刀客招呼而來。剛一接受就誤傷了普通百姓。
在慘叫和鮮血的刺激下，沖突迅速升級。后面的刀盾武士個個紅著眼抽出佩刀，一陣砍殺過去。頓時不算寬廣的大門前血流成河。慘狀令人無法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