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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真理教的幸存者竟然招來了一個難以想象的東西,從宏觀層面上擴散到整個戰場的壓迫感侵蝕著每一個人,而通過神秘的特殊性,更為靠近這種怪異的意識行走者,不得不承受認知上的痛苦,從而真正認識到,人類的認知究竟是多么脆弱的東西。當一個人必須用盡全身的力量,去尋找一個解釋的時候,他便是瘋狂的——這和被灌輸教導某種已經存在的認知,以及習慣了某種認知截然不同。
意識行走者們歇斯底里地叫喊著,而這個時候,反而是神秘性越弱小的人,所受到的侵蝕就越小。銼刀小隊的摔角手和清潔工用愕然的目光眺望著席森神父等人所在的地方,在怪異真正降臨在和人類同等級的維度,成為真正可以彼此接觸的對象前,她們大概很難明白,意識行走者們此時的痛苦吧。
我能夠想象和理解那些提前接觸到這個宏觀怪異的人們此時的痛苦,可以為當前籠罩戰場的可怕壓迫感,以及從冥冥中宣泄出來的存在感找到一個讓自己認可的解釋。如今,那一直在保護我們的認知大壩,已經缺了一個口子,宏觀怪異就好似江水一樣,從大壩的缺口中流淌出來,哪怕只是一角的體現,也已經讓人不得不聯想到整個大壩垮塌之后的災難景象。
當然,我并不認為,自己對此事場景的解釋和認知,就是完全正確的。我同樣只是人類,同樣缺乏對宏觀事像的本質的認知,也同樣缺少將廣闊事像聯系起來的聯想能力。我對自己的聯想力有自信,但是,這種自信是限于一定范圍之內的。科學理論上,任何一個再渺小的事物所產生的變化。例如一個沙粒的掉落,都會通過連鎖反應,將這種活動的影響力擴散到無限遠的其它物事身上——你可以認為這個過程越是遙遠,這種連鎖就越是虛弱,卻無法肯定,它必然會達到“零”。而這種連鎖就像是構成了涵蓋萬事萬物的巨網,而人類是無法企及這張巨網的邊界,或者可以認為,這張網根本就沒有邊界,而人類所能認知的部分,僅僅是以自身為中心的極為渺小的一部分。
我的連鎖判定,就是借助這張網的力量,盡量縮小認知的范圍,而將其中所涵蓋的反應精細化。不再宏觀上去認知更多的連鎖活動,而是從微觀上去認知更復雜的連鎖活動。
我對宏觀的認知,和其他人一樣,而我身為意識行走者的一員,之所以沒有和其他意識行走者那般變得瘋狂,僅僅是因為,我并非是直接去接觸這種宏觀存在,在我的意識態世界中。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一種防火墻——江。
如今出現的,這宏觀而看不到的怪異。的確讓人感到悸動,但是,我仍舊不覺得,它是一種可以摧毀我們的威脅。我甚至認為,它連席森神父的等人都摧毀不了。正因為,它是這種宏觀的。在維度上本該不應和我們產生接觸的東西,所以,即便花費巨大的代價召喚出來了,也是難以維持的。
我隔著這道防火墻,可以窺視這個宏觀怪異的邊角。并用足夠冷靜的心態,去彌補認知上的缺陷。那些意識行走者并不是自己想要瘋狂,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必須冷靜下來,只是彼此之間存在性的差距,讓他們不堪一擊。
從某個角度來說,這個在末日幻境中,以宏觀高緯度的狀態體現的怪異,也許在本質上,比任何存在,都要接近“江”和“病毒”的本質。我甚至不得不猜測,從“現實”層面為基礎探討“病毒”,或許,“病毒”就是這樣的一種存在——只是,“病毒”在不知道什么緣故的情況下,從“對人類單體的認知活動不存在意義”的存在方式,跌落到了人間,就如同從天堂上墜落的天使,亦或者,從地獄里爬出的惡魔——用這樣的理由,倒是可以解釋,為什么“病毒”是無法觀測,只能從“現象”的一些相似特性做出判斷,因為,它即便落入人間,也仍舊是這樣一種仍舊需要透過一定宏觀高度,才能認知到的東西。
我不得不假設,如今末日真理教的召喚,有可能會換來比如今這個宏觀怪異,更為可怕的東西——例如,非以最終兵器來體現,而是以宏觀概念來體現的“病毒”。高高在上的東西,因為距離太遠,反而不會產生太劇烈的影響,而一旦以更具體切實的方式,走進我們的生活中,那么,一切都會天翻地覆。
這個時候,我不由得想到了上一個末日幻境的最后一次冒險,在瑪爾瓊斯家遭遇的那種奇特的,又令人絕望的病毒。
“沙耶?會是沙耶嗎?”我現在回想起來,沙耶病毒的特征,的確是一種宏觀的惡意,下降到更近更切實的方式的體現——它直接就以人類自身為載體,以認知的扭曲為終點,其余的那些惡性反應,只不過是癥狀達到前的過程而已。
而沙耶病毒的感染者,其癥狀的一部分細節,和末日癥候群患者是極為相似的。和沙耶病毒比起來,反而是之后將我殺死的最終兵器,顯得稍微遠離了“病毒”的體現。我于那個時候,被殺死,進入“現實”層面,明白關于末日癥候群患者的點點滴滴,關于咲夜、八景、桃樂絲、瑪索和系色的變故,或許,有著更深層的原因——例如,當時我必須退出,因為沙耶的出現,證明了“病毒”的活動正在加劇,為了避免末日幻境整個結構的感染,必須對其重新格式化——這樣的理由,也是有存在基礎的。
如果,現在的這個宏觀怪異的被召喚,也的確意味著,沙耶將會重新降臨這個世界的話,是否也可以認為,這個世界也終于重蹈覆轍了呢?而這一次,已經沒有會把我拉出這個末日幻境的人了。系色在什么地方?它一定。也在宏觀的維度,觀測著這里發生的一切吧?如果這個世界,將會在沙耶病毒出現后繼續發展,是否也可以認為,所有可以從宏觀層面去理解這個世界的人們——系色、桃樂絲、高川、病院、江、病毒等等,終于積累夠了自認為足夠的籌碼。決定過來一次終局勝負了呢?
此時此刻,我除了“江”之外,感知不到系色她們在什么地方,但是,我知道,她們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我的身邊。
我一直沒有放松火力網,而當其他人明白過來時,也開始瘋狂地試圖打斷那三名精英巫師的行為。之前的謹慎,在此時看來。更像是一種放縱敵人的愚蠢。然而,雖然從結果來說,給予敵人喘息的時間,是一件錯誤的行為,但是,這也僅僅是基于“無法想象,這些敵人竟然可以做到如此程度”的理由才成立。從未來看向過去,自然可以從結果去否定前因。但是,這個過程卻是無法倒轉的。人類向來缺乏從過去的前因,確定未來的后果的能力。
我覺得不應該因為此時的困境,而去否定之前的判斷,因為這更是徒勞又荒謬的,即便回到過去,在所有外在和內在條件都無二致的情況下。也只會做出同樣的判斷和選擇。假設,一個人認為自己可以回到過去挽回自己的錯誤,大都是基于自身擁有“已經確認過的未來”這樣的記憶,而這便和“回到過去”產生了悖論,因為。構成行動者本人的要素并沒有徹底回到過去的狀態。
因此,我們可以做的,就只有承載過去的愚蠢所帶來的危險和困境而已。而我也相信,現在開始嘗試反抗的這些人,也絕對沒有時間去反芻和后悔曾經做過的蠢事。
在宏觀怪異降臨之前,瘋狂的攻擊一下子就超出了三名精英巫師所構造的防御的極限,那片懸掛在他們頭頂上方的薄膜,在吞噬了巨量的沖擊后,顯得更加饑渴,在所有人回過神來之前,陡然從三名精英巫師頭頂上方落下來,而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三名精英巫師的身體從頭部開始,迅速消失的場景。
而這片薄膜的動靜,也更加讓人確信,這就是不知名的可怕召喚法術的核心——它或許是一扇門,或許是一個橋梁,或許是宏觀怪異墜落到人類觀測范圍內的只鱗片甲的體現。不管它是什么,破壞它,就能阻止這個宏觀怪異的降臨。
但是,之前施展出來的神秘,都被證明了,只會讓這片薄膜獲得更多的能量。它就像是黑洞一樣,饑渴地吞噬著所有針對它和不針對它的神秘力量。灰霧的涌動越來越劇烈,如今,席森神父等人必須避免這個戰場上任何攜帶神秘性的東西進入它的口中,包括那些死體兵,如果說,他們之前對死體兵的排斥,是針對死體兵本身的話,那么,此時對死體兵的排斥,則是針對這片異常的薄膜。
所有擁有自己想法的人,都在精英巫師們徹底滅亡的下一瞬間,再一次行動起來。
我在一瞬間進入速掠狀態,其他人的發動并不比我更慢,但是,行動的過程卻如同龜爬一樣緩慢。我奔馳在廢墟般的廣場上,繞過銼刀的身邊,從她手中奪走了刀狀臨界兵器,她當然不可能沒有感知,只是,等她激起本能反應的時候,我已經來到那片薄膜的下方,持刀躍起。
高周波泛域切割裝置——在抓住刀柄的一瞬間,魔紋又一次好似火烙般灼痛,隨之而來的,還有關于這把臨界兵器的大量信息。這些信息無法一一去解讀,但是,關于這把武器可以做些什么,卻以一種概念化的方式,直接傳達到我的大腦中。
泛域切割,這就是它的力量。無論是有形的事物還是無形的現象,無論是正常的物質還是非常態的神秘,都能夠被它所具備的特性斬斷。二級魔紋使者的銼刀所擁有的權限,讓她只能發揮這把臨界兵器百分之七十的力量,而三級魔紋使者的權限,可以在更高限度內駕馭這把臨界兵器。
當我揮動刀狀臨界兵器,從這片薄膜上一劃而過時,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阻滯感,就像是劈砍空氣一般。然而,在連鎖判定的觀測中,這片薄膜的確呈現出被割裂的跡象。那深邃的裂縫,好似貫穿了薄膜之后連接的無法觀測到的另一端。我在速掠中返身,從另一個角度躍起,劈落。在短短的零點一秒的時間里,重復了十六次。
十六分割的傷痕,將這片薄膜平均肢解,當我脫離速掠狀態時,它的崩潰就好似從定格的畫面中,再次獲得了繼續的時間。
沒有任何聲息,這片薄膜好似鏡子一般,發出直接傳達人心之中的碎裂聲。之后,那種宏觀怪異在嘗試擠入我們的觀測和認知中的壓力。也隨之煙消云散。當精英巫師將它召喚出來時,它的存在感是難以形容的沉重,然而,當薄膜崩潰的時候,這種存在感卻頓時煙消云散,輕易得就好似雪花堆積而成的一般。之前所感受到的一切,仿佛是一陣短暫的幻象,只有纏繞在心頭的痛苦和瘋狂。才能證明的確曾經有這么一種東西,試圖來到我們的世界里。
我回身看向其他人。對他們來說,這樣的變化應該是極為突兀的,前后感覺上的極端反差,讓他們之中的不少人突然全身松軟,跪倒在地上,然后整個身體都躺在了地上。從他們的反應來看。這些人所承受的壓力,比我之前預想的還要大。那些瘋狂的意識行走者們,也好似徹底從這種瘋狂中解脫出來,卻變得好似傻子一般呆木靜立。不管怎么說,這場戰役。終于還是結束了。我們所付出的代價,并不比預估的好上多少。
宏觀怪異的降臨,就是末日真理教最猛烈的反撲,他們幾乎要成功了。在這個短暫的激變中,所隱藏的一些東西,例如末日真理教大軍存在于此的意義,或者說,愛德華神父是否還活著,他最初引誘我們到此的時候,是否就是提前準備好了這些變化,我們所做的一切,是否都在對方的預料當中,以及末日真理教對倫敦的威脅,是否真的徹底解除,網絡球在之中又扮演者怎樣的角色,這些問題,在這個時候,也徹底失去了線索和證據。
我們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等待時間為我們的疑惑給出回答。至少,我們在這里的確剿滅了末日真理教的大軍,打得愛德華神父生死不明,更破壞了宏觀怪異的降臨。我們所取得的成果是確鑿的,即便在未來,這個成果的正面影響會大打折扣,那也是必須在未來才能證明的事情。
我走回銼刀身邊,將刀狀臨界兵器拋回她的手中。她起先錯愕的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對我做了一個友善的手勢。我來到席森神父等人的身邊,對他們說:“怎么離開這里?”
席森神父點點頭,回答道:“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這個時候,突然有人緊盯著我和l,頗有敵意地問到:“你們之前保證過,會解決愛德華神父的。”
他的意思,大概是“正因為我們的失誤,所以才讓所有人落到如此局面,本該更輕易的勝利,卻讓大家付出了更大的代價”吧。而他的判斷,更是基于“一切都是愛德華神父的陷阱”這個認知上。先不提他的認知是否準確——我也曾經用這個解釋,去認知宏觀怪異的降臨——只憑他會把這話說出口,就足以證明他的心智已經受到了極大的創傷。
只是,同樣心智受創的人,并不在少數。他們身上的瘋狂,讓他們有種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氣勢。而我的選擇,則是直接發動速掠,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全都擊暈了。剩下還能維持正常判斷水準的人,都沒有任何異議。
“你們必須把這里發生的事情告訴網絡球。”能夠維持理性的人對席森神父說到,“因為,我會把這里發生的事情告訴不在這里的其他人。網絡球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他的話充滿了暗示性,不過,這里有誰會在意呢?就算是席森神父,也不是完全站在網絡球一方的。如果愛德華神父真的還活著,準備發動進一步沖擊時,就必須是網路球打前鋒了。這個城市,是網絡球的大本營,在他們做好表率之前,沒有人會再魯莽地參與其中。這一次的戰役,對這里的許多人來說,都算是無妄之災。這些人本想挑起網絡球和末日真理教的沖突,卻沒想到將自己陷入其中,死傷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