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一個表情有些癡呆的女人正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傻笑著，肚子高高隆起，下身淌著血……
這情景，怎么能不叫一向很穩重的趙政策也抓狂！“你們照顧下病人，我去打電話叫救護車。”趙政策怒吼著沖了出去，因為過于著急，腳下一蹌，差點沒有摔倒在地上，可這個時候，沒有誰有心思注意這種事情了。
“人民醫院嗎？我這里是市政府辦公室，現在福利院有一個女病人下身出血，估計懷孕六個月以上了，請做好接病人的準備。”趙政策沖進了福利院院長辦公室里，馬上撥打了辦公桌上的電話，這個時候，趙政策也不低調了，一開口就是市政府辦公室，“病人十五分鐘左右趕到。”
等趙政策趕出來的時候，懷孕的女病人已經被送上一輛警車。
“周秘書，你送病人去醫院吧，這里的事情我來處理。”趙政策這個時候就比較強勢了，知道福利院的事情實在太惡劣了，周小平的經驗可能不夠，未必能夠處理好，而民政局副局長劉家良，趙政策又不是很信任，所以趙政策覺得自己還是留在這里的好。
“好，時間緊迫，病人生命要緊，我就不多說了。”周小平有些激動地說，“政策你只管大膽一些，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警車呼嘯而去，趙政策的眼角卻有些濕潤了。
“潘隊長，別放任何人離開，也要注意保護病人的安全。”趙政策壓低了聲音，“我馬上向黃市長匯報。”
“你放心吧，剛才去醫院的司機會去市公安局一趟，刑警隊的同志們會趕過來。”潘強點了點頭，“這些小蝦米，一個都跑不掉的。”
“還有個事情，烈士的女兒請你幫忙盡快找到，看在哪個病房里。”趙政策沉聲道，“這事情要注意保密，一切聽市領導指揮。”
“我明白。”潘強現在不知為什么，總覺得這個年輕人的口氣不容拒絕，平白無故地自己這個治安大隊副隊長居然好像矮了人家一個級別了。或者，這是趙政策的官威發作了吧，要知道，趙政策后世里可是做到常務副市長這一級別，比現在的副市長黃鐵芯的權力還要大！
“政策，我剛才給方局長打了電話，民政局也會派一個調查團過來。”這個時候，劉家良也湊了過來，這個反應速度讓趙政策也很是欣賞。
“事情的發展要在可以控制的范圍內，不能夠把消息散播出去。”趙政策點了點頭，“民政部門和公安部門緊密配合，破獲這個流氓集團，等案結時先向市領導匯報，然后再公布。”
趙政策這話是給福利院的事件定性了，把福利院的違法工作人員定性為流氓集團，民政部門和公安部門主動出擊，偵破此案。特別是民政部門，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謝謝政策老弟。”劉家良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會意地笑了笑，“方局長交代一切聽你的。”
趙政策撇了撇嘴，這話可不能盡信，要是自己準備把事情弄大，估計民政局的領導們就會是另外一種態度了。
趙政策的心情卻是很是沉重，這福利院平時外人是進不來的，一個癡呆女病人卻懷孕六七個月了，無疑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員所干出的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聽接近崩潰的福利院院長李長風的口風透露，這事情不只是他一個人干的。一想到這種推測的結果，趙政策的心象火一樣地燃燒起來。
十分鐘過后，在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暗示下，趙政策見到了崔明珠。小女孩一只胳膊吊著，估計是斷了骨頭。身上的水還沒有干透，坐在一個角落里因為寒冷而顫抖著。腳上沒有穿鞋子，兩腳潰爛，露出骨頭，腳指甲完全爛掉……
“明珠，我是你爸爸崔建設的朋友。”趙政策一把抱住了小女孩，“孩子，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沒有誰能夠欺負你了。”說著，趙政策的眼睛里都忍不住濕潤了，趕緊把頭抬了起來，不讓眼淚掉下去。
“爸爸，是你嗎？”崔明珠的眼神里終于有了一絲光彩，哭出聲來，“明珠很聽話的，你怎么不要我啦，媽媽也不要我！”
“明珠乖，咱們回家。”趙政策抱起小女孩往外面走，一邊說著，“我送明珠去醫院，這里就交給潘隊長和劉副局長了。”
趙政策一走，劉家良明顯松了一口氣。
“劉局長，我們公安部門先調查刑事案件，輕微的違規行為就讓民政部門處理。”潘強的話卻是比較硬朗，讓劉家良的心又是一緊。
“沒問題，我們民政部門一定全力配合公安局的工作。”雖然民政部門的權力也很大，可和政法部門比較起來，還是有差距，劉家良是不同意也得同意，毫無辦法，心里琢磨著方局長那里不知道和公安局長談得怎么樣了。
一個星期后，公安局的調查結果就出來了，效率讓趙政策很是滿意。
福利院里，工作人員的任務是護理并且照顧好“院民”們的衣食住行，為“院民”服務。可事實恰恰相反，從看守大門，打掃通道，清理廁所，到為不能動的病人端送大小便，都是由“院民”們來完成。不僅如此，“院民”中的兒童還要為護理人員打洗腳水，這才會出現趙政策看到的那一幕：崔明珠給一個工作人員端來了洗腳水，卻因為水太熱被一腳踢翻在地。
十幾歲的癡呆青年馮小明，去年送到福利院代養。進院才不到兩個月，家長就發現兒子的胳膊莫名其妙地斷了，同時，腳上出現了凍傷。家長心急如焚，要給兒子做雙棉鞋，福利院卻答應由院里來做，但一直不見動靜。就在上個月，馮小明一絲不掛，渾身褥瘡，身上還帶有傷痕死在葦席上！
“院民”徐大娘偶染風寒，開始只是有些腹瀉，但福利院的人不采取任何具體措施，導致徐大娘昏迷中從床上滾落下來，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十幾個小時，最后死去！
懷孕被周小平送往人民醫院的女人叫張小英，是個很文靜的女癡呆病人。很多病人反映，經常有男人竄到張小英的病房里去，福利院的領導不做任何理會，直到張小英的肚子隆了起來，仍然不做任何處理。
“院民”們向公安人員哭訴，有些護理人員把病人當靶子打。院領導包括院長李長風在內，經常把女癡呆病人叫進了廁所，上下亂抹，胡作非為！“院民”孫小小患腦血栓不能動，被火燒傷后沒有人理會，不久死去。“院民”中不少氣八十歲的孤寡老人經常被護理人員打得鼻子開花，滿臉是血！
結果是讓趙政策觸目驚心，讓黃鐵芯暴跳如雷，讓市委書記徐東清勃然大怒，讓副市長章全也拍起桌子罵娘！
不過，這一切都沒有向外進行公布，因為在衡北市的領導看來，即將開始的“兩會”比這個福利院的事情更加重要，不能因為“小事情”影響到兩會的順利召開！
黃鐵芯有些想不通，卻被趙政策給勸服了。在官場上，要團結大多數，打擊極少數，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這個時候，黃鐵芯跳出來，是肯定要吃大虧。再說，福利院的違法犯罪人員都已經被定性為流氓團伙，是跑不掉的，也不急在這一時。要知道，在這個年代，被定性為流氓團伙成員，大部分成員是要掉腦袋的！
當然，趙政策也有私心在內。這個事情是趙政策給鼓搗出來的，要是鬧大了，自己不但無功，反而會成為衡北市不少領導人眼里的釘子，那以后的日子就不會好過了！
兩會終于要召開了，這個時候，市委書記徐東清卻把趙政策要了過去，當他的臨時秘書，讓趙政策自己都覺得有些詫異，摸不情市委書記大人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