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以前做小生意，自己燉了豬頭肉，豬下水，在菜市場賣。”
林熙雨沒有隱瞞：“聽說賺了不少錢，很早以前就是萬元戶。”
“嗐。”
吳萌憑著自己優越的八卦能力，腦補了一出大戲：“怪不得他爸喜歡他媽，不是喜歡他的人，是喜歡她的錢，把人娶到手了，錢也弄到手了，又開始嫌棄她。”
“他媽死的早，肯定是被他爸氣死的，起早貪黑，勞心費力的干活，老公還不給個好臉色，嫌棄自己黃臉婆，哪個女人能受得了？”
“讓你這么一說，真挺瘆人的。”
林熙雨抖了抖胳膊，抖落一地雞皮疙瘩：“不過他爸這人是真的很無恥，家里有多少錢瞞的死緊，和我媽算的很清楚，各人養各人的女兒，養兒子銷還要平攤。”
“這么惡心人，你媽怎么受得了？”
吳萌難以置信：“我爸所有的工資都交給我媽管著，想買根兒煙抽，都得給我媽要錢。”
“正常人家的夫妻應該都是那樣的吧。”
林熙雨點了點頭，沒覺得半分不妥：“我舅舅也是，賺的錢都交給舅母，自己一分錢也舍不得。”
“希望你媽能想開點兒吧。”
吳萌真心替她媽媽不值：“這種男人真的不值得托付，以后年紀大了，人老珠黃，豈不是會落的和許潔他媽一樣的下場。”
“但愿吧。”
林熙雨目露期盼：“大姨說我媽回家收拾衣服去了，這次應該是下定決心離開那個家，和許衛國離婚了吧。”
“那就好！”
吳萌舒心一笑：“要不然想想就惡心，我都看不下去了。”
“姐姐，你們別聊了，快點兒走啊。”
閨蜜兩個正聊著，許毅躲過表姐的追襲，從相鄰的小巷里轉了一圈兒，又跑了回來。
“來了。”
“小家伙想游泳等不及了。”
“走吧，咱們也快點兒走，別讓人家再催了。”
“好。”
兩人相識一笑，順著小家伙的心思加快了腳步。
王府池子。
酷夏8月，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
正逢暑假，來游泳的小孩子特別多。池水里仿佛下餃子似的，一眼望去全是人頭。
許毅屁顛屁顛的跑到岸邊，踢騰著把鞋脫掉，穿著衣服直接跳進了水里。
他剛學會游泳，林熙雨不放心，站在池水邊看著他。
“姐姐，你也下來游吧。”
許毅用他那不太熟練的狗刨在水里撲騰了幾下，看著姐姐嘿嘿傻樂呵。
“人太多了，我就不下去擠了，你自己游吧。”
林熙雨穿著裙子，下水不方便。
“熙雨，萌萌，你們倆過來，這邊有個地方，坐下歇一會兒。”
表姐來的早，尋了個靠邊兒的位置坐下，脫了鞋，把腳泡進水里。
“來了。”
吳萌眼眸一亮，搶先跑了過去。
池水乍涼，腳伸進去，刺激得她皮膚顫栗，渾身哆嗦了一下。
“涼吧？”
林熙雨笑瞇瞇地走過來，蹲下身子，伸手往水里試了試。
“怕啥呀？”
表姐不以為意，繼續泡著：“咱們從小在王府池子里泡大的，還怕涼？”
“你不是來好事兒了嘛。”
林熙雨好意相勸：“水太涼了對身體不好，你注意著點，別泡太久。”
“多大點兒事兒啊。”
表姐一臉的滿不在乎：“難得今天不用上班，被劉燁那廝壓榨，我得好好的享受享受。”
“你不賺錢了？”
林熙雨笑著打趣她：“開業期間那么興奮，恨不得一天都不歇著，這才一個月，就開始偷懶了？”
“剛開業好多客戶都是熟人，特意來捧場的人。”
表姐用手撐著地，仰頭看天作無奈狀：“現在不行了，在辦公室里耗著，一天也等不來一個客戶，這樣下去不行，我要開拓新戰場，去別的地方找活干。”
“你要辭職啊？”
林熙雨聞言色變。
“不是，我不是要辭職。”
表姐有自己的打算：“我要去剛建好的樓盤，尋找新的客戶，自己拉人。”
“哦哦，是這樣啊。”
林夕雨捂著胸口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剛干一個月就要辭職，嚇了我一跳。”
“我出去跑業務，辦公室里沒人不行。”
表姐回過頭來瞅了她一眼，眼睛精亮精亮的，帶著毫不掩飾的精明算計：“要不這樣吧，反正你也拍完了，在家耗著沒啥事兒干，不如來公司幫我。”
“我？”
林熙雨有點兒懵：“我去了能干啥呀？裝修的事兒我不懂。”
“不用你干裝修。”
表姐言傳身教：“你就在辦公室里坐著接電話，有客戶上門，給他倒杯水，帶著他看看樣板間，有意向合作的，把宣傳冊拿出來，給他看價目表就行。”
“這么簡單？”
林熙雨有點兒心動。
“就是這么簡單。”
表姐煞是認真的點了點頭：“干銷售其實沒啥難的，和賣衣服沒什么區別，你只要把自己想要賣的東西，推銷出去就行了。”
“劉燁愿意嗎？”
林熙雨有點顧忌：“你不在，我替你干活兒。”
“他有什么不樂意的？”
表姐很篤定：“有你這個活招牌在，生意一準兒好，他恨不得你天天在那兒，幫他免費宣傳呢。”
“免費誰給他干啊。”
林熙雨小算盤打的噼啪響：“我也得給他要提成，從現在到9月中旬開學，我還能干滿一個月，他也得給我點兒工資才行。”
“提成必須的。”
表姐心里門清：“我可是知道，干裝修水有多深，上個月公司剛開業，毛利就有30萬，那家伙賺嗨了，必須讓他多出點兒血才行。”
“30萬？”
林熙雨美眸瞪得溜圓：“干裝修真那么掙錢啊？怪不得王帆說，要把分店開到bj去，這家伙真會算計，哪有利益往哪兒鉆。”
“怪不得做生意的人都富得流油呢。”
表姐嫉妒的不行：“這年月，想賺大錢，還是得自己當老板，給人打工只有被壓榨的份兒。”
“你先跟他們干著。”
林熙雨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妹妹的方式表達鼓勵：“摸清門道了，有了資本，你也自己開公司。”
“我也是這么想的。”
表姐兩眼放光：“咱家想暴富，只能靠我了，我必須得撐起來，有了自己的門路，讓舅舅也跟著我干。”
“你還想帶著舅舅呀？”
林熙雨稍顯驚訝。
“我不帶著他.”
表姐戲謔一笑：“就憑他一個月在酒店里掙的那500塊錢，還要養老婆孩子，什么時候才能還你那1萬塊錢呀？”
“也是.”
林熙雨聽樂了，笑彎了眼睛：“雖然我沒指望舅舅能還錢，有個盼頭還是挺高興的。”
“干嘛不讓他還呀。”
表姐想到舅母領養孩子，心里仍然堵著一口氣：“你不讓他還，錢都讓外人了，養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姥姥年紀一大把了也不得清閑，還要幫他們帶孩子。”
“你這話，回家可別當著舅舅和舅母的面兒說。”
林熙雨好心提醒：“舅舅不能生孩子，對舅母肯定也是心懷愧疚，舅母想領養孩子，他八成也是同意的，咱們就別再多事兒，揭人傷疤了。”
“我曉得的。”
表姐一臉無語：“你還真以為我是棒槌呀，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我心里清楚，我就是氣不過，舅母他娘家媽，非要在這個時候添亂，醫生都說有可能治好的，這么多年都等了，再多等幾年又怎么樣？”
“養自己的孩子，和養別人的孩子能一樣嗎？倘若有一天，舅舅的身體真治好了，他倆又能生孩子了，那該怎么辦？生還是不生呀？”
“現在都是獨生子女，萬一計劃生育的不讓生，為了領養的孩子，放棄自己親生的孩子，虧不虧呀？”
“我就是不能接受這一點，領養的怎么著也不如親生的親，親兒子還能不孝順呢？指望個領養的給你養老，想想就可笑。”
“舅母他娘家媽是著急了一點兒。”
林夕雨聽得有理，頻頻點頭：“我也覺得還是親生的好，領養的孩子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總覺得不是自家人，心里有個隔閡，沒有那么親。”
“就是說呀。”
這話可算是說到表姐的心坎里去了，又是好一通吐槽：“我就是覺得領養的孩子不親，心里堵得難受，才在家里好一通抱怨，差點和舅母杠起來。”
“你消消氣，回家可千萬別再抱怨了”
林熙雨聽她說已經在家里鬧騰過了，驚得心肝兒一顫：“還是那句話，咱們是晚輩，管不了舅舅生孩子的事兒，說多了人家不愿意聽，鬧僵了，姥姥家也住不下去了，還是自己受罪。”
“唉，煩死了。”
表姐唉聲嘆氣：“這都是什么事兒啊？”
“熙雨，你來一下。”
林熙雨見她心情不好，正想再勸幾句，居委會張主任忽然從王府池子西街走過來，隔著柵欄朝她招了招手。
“來了。”
林熙雨認得張主任，不敢怠慢，拍了拍表姐的肩膀，示意她莫要再說，自己從池水邊起身，推開柵欄門，從人群里擠了出去。
“熙雨，我這次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張主任見她過來，眉開眼笑，格外熱情的握住了她的手。
“什么事呀？張主任。”
林熙雨心里發毛，總覺得張主任笑得怪怪的，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是這樣的，熙雨。”
果然，張主任接下來說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測：“市里下了新的文件，不拆遷的老房子，應市民要求都會修整，屋頂翻新，外墻刷成白色，就跟那江南水鄉似的，紅頂白墻，特別漂亮。”
“這是好事呀。”
林熙雨笑著附和：“老房子太舊了，是該翻新一下了。”
“是好事兒，不過嘛，市里還有要求”
張主任話風一轉，又說：“修繕過的這一片區域，會變成旅游區，屆時會對全國各地的游客開放，吸引他們來旅游。”
“咱們濟南主打的就是一個泉水文化，泉水是咱們的名片，水質必須清澈，不能受到任何污染，所以上面下了新的規定，所有泉池禁止游泳，王府池子也不例外。”
“啊，不讓游泳了？”
林熙雨呼吸一滯，笑容僵在了臉上。
“熙雨啊”
張主任語重心長：“我也知道，這事不容易讓人接受，所以才想請你幫忙，你現在不管咋說，也算是咱們泉城旅游的形象大使了，要起好的帶頭作用，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呢，你要是不配合，接下來我們的工作會很難做。”
林熙雨好半晌沒吭聲，滿滿的遺憾充斥在心里，又酸又澀，憋的人很是難受。
“熙雨啊”
張主任好脾氣的笑笑，耐著性子勸：“我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我自己也是打小在王府池子里泡大的，對這片池水的感情很深，我家那個小崽子不讓游泳，還在家里鬧騰著呢，哇哇的哭。”
“但是，市里下了規定，為了咱們濟南的旅游文化，再難咱也得接受，不能給經濟發展拖后腿。”
“張主任，你想讓我幫什么呀？”
林熙雨惴惴不安，唯恐張主任給她來一句，讓她當志愿者，帶著紅袖章在池水邊執勤，制止居民們游泳。
“你能不能幫我們聯系一下電視臺？讓他們那個泉水人家的宣傳片兒重新拍一下，王府池子那一段兒，不要再拍有人在池子里游泳了，只拍美景，這樣宣傳效果會更好一些。”
幸而，張主任沒提那么奇葩的要求，讓她酸澀的小心肝兒，多少有了一點心理安慰。
“我只能幫您問一問，能不能重新拍我也不敢保證，要杜導同意才行。”
“成，你先問吧，盡快啊。”
張主任對她的識時務很滿意：“街道辦事處馬上就會有人過來執勤，把柵欄門鎖了，掛上牌子禁止游泳，護欄也會重新修葺，加高加寬，阻止小孩子私自下水，不能有任何安全隱患。”
“今天就不讓游了？”
林熙雨心肝兒一顫，下意識的朝池水邊看了一眼。
表姐和吳萌不曉得她們在談什么，一個勁兒的往她們站立的方向張望。
許毅還在水里撲騰，玩得很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