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石頭兄弟”→、、、、、、、、、、、、、、、、、、、、、、、、、
顧嬋面對林昭很緊張,下意識抓抓衣擺,“昭昭回來了。”
打了聲招呼,便要走:“家里該收拾的都收拾了,我先……”
林昭忽然開口:“大姐吃過飯再回吧。”
顧嬋愣住。
自從林昭生下雙胞胎,她每隔半個月一個月過來幫忙收拾家里。
晃眼過去四年多,從沒被留下吃飯,今天是頭一次。
顧大姑受寵若驚,連忙擺手:“不用,我回去吃。”
“留下吧,這幾年辛苦大姐了。”林昭軟聲道。
想想她這幾年的處事,自私的沒眼看。
這么好的大姑姐,再不知道珍惜天打雷劈。
顧嬋像被定在原地,心里百感交集。
她眼眶發燙,忙低下頭掩飾狼狽,很快又抬起頭,笑道:“那我就厚著臉皮留下了。”
林昭搖搖頭。
說句不好聽的,請個保姆一個月也得十來二十塊,大姑姐照顧她四年多,吃頓飯又怎么了!
大崽二崽得知大姑要留下來吃飯,蹦蹦跳跳地跑來,圍著顧嬋。
“大姑,我娘做飯可好吃啦。”大崽驕傲地說。
二崽拍拍小肚子長出的肉,咧著小嘴,“我吃我娘做的飯,肚子都長肉肉了。大姑,你摸摸。”
顧嬋給面子的摸摸,笑道:“確實有肉了,好好吃飯,以后長成你爹那樣的大高個兒!”
“噯,我一頓吃好多。”二崽興致勃勃的說。
顧嬋瞧著那嶄新的自行車,壓低聲音問:“你娘買自行車了?”
“對,還有手表,我娘戴手表可好看了。”
大崽補充道:“我爹寄來的票。”
顧嬋眼睛一亮,“你爹來信沒有?”
“來了。”
看來小夫妻倆又有聯系了,好事呀。
顧嬋總擔心三弟性子太悶,把媳婦兒氣跑,知道兩個有信件往來,心情愉悅,腳步輕快地去灶房幫忙。
“昭昭,我來幫你。”
林昭接連小半個月每天做飯,覺得灶房夠干凈的。
大姑姐整體收拾整理后,墻角落的灰都被掃的干干凈凈,櫥柜擦的堪比新的,碗筷整齊地擺放在里頭,看著真是又干凈又舒心。
“大姐真會收拾。”她真心實意地夸贊。
原來二崽的強迫癥隨他大姑啊。
顧嬋有些不好意思,收拾家里每個鄉下孩子都會呀。
“這有啥,大家都可以。”
林昭不覺得,“是都會,可是大姐弄的賞心悅目呀。”
顧嬋眉開眼笑。
瞧見弟妹拿出一條肉,六個雞蛋,一個洋柿子,半個包菜,兩個紅薯,洗的洗,處理的處理。
她愕然:“……這些要全做?”
“吃得完。”林昭回。
大開的窗戶冒出一張嫩白的小臉,是二崽。
“我是半大小子,我能吃窮老子!”他好像很驕傲,語氣輕快地說。
“……”林昭哭笑不得。
“顧二崽,你再學大人說話!”
下一秒,二崽捂住嘴,清亮的眼睛笑彎了,將小腦袋搭在胳膊上,看著灶房,要是背后有尾巴,早討好的搖了起來。
“看著點弟弟妹妹,別什么都交給你哥。”林昭麻利的切著菜,抽空看他一眼。
二崽大呼冤枉,擰著小眉頭,控訴地看著他娘,“娘,我活也沒少干呀,你沒看見,中午三崽和四崽要玩水,還是我死命抓住的。”
扭頭喊他哥:“哥!哥!你給我作證!快點兒,快點兒!!”
瞧見龍鳳胎要爬桌子,二崽頓時忘記要說的話,小短腿撲騰的飛快,迅速跑過去,抱著四崽離開危險地方,板著臉訓斥。
學著林昭之前喊他的語氣:“顧四崽!”
四崽仰起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茫然地看著二鍋鍋,露出個無齒笑,嫩生生的,像初春枝頭的花骨朵,伸出手要抱抱。
“抱!”她聲音軟糯又甜甜的。
二崽差點繳械投降,好懸想起正事,肅著臉跟妹妹講道理。
“不能攀高的呀,要是摔下來會痛痛。”
四崽軟綿綿的手攥住二鍋鍋的衣擺,眨巴著大眼睛,“痛。”
“對,痛痛。”
灶房里,林昭瞧見這一幕,心里快笑死了。
五歲半的大朋友一本正經的跟小朋友講道理,可愛死個人。
顧嬋瞥到弟妹臉上的笑,心底某處像被戳了下,欣喜后又覺鼻酸,忙掩過頭去,再抬頭臉上露出輕快的笑。
她就知道,只要他們一家好好對昭昭,她會安生過日子的。
瞧瞧,昭昭有工作了,還明顯對四個崽上了心,多好呀。
她以后一定對弟妹更好!
全體豐收大隊大姑姐抓狂。
“……”還想怎么好?把飯喂嘴里嗎,求求了!
顧嬋嫁的衛家也是地里掙工分的,幾個月難吃到一頓肉,等肉香散開,口中不覺溢出津液,連吞幾下,感覺很丟臉,臉微微發燙。
林昭只當沒看見,利索地把菜盛到盤里。
看著盤子,想到個事。
“姐,我買了一摞盤子和碗,等會得拿到老宅去,你別忘了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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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嬋一愣,“家里不是有?”
“還人呀,陸家出的那事,那些盤子碗都是借村里人的。”林昭解釋。
東西是經顧母手弄碎的,要賠一半。
當然,顧母看病買藥是陸家給的。
原本陸婆子是不樂意掏的,還想顧家把摔碎的盤子和碗全賠了。陸一舟要臉,自覺賠了醫藥費,拍板說碗盤的損失一家一半。
表面上合情合理。
因為這事,又讓村里人豎大拇指,說他正直,幫理不幫親吧啦吧啦。
對此,林昭不評論。
顧嬋得知前因后果,當即掏褲兜,一摸一手空,尋常人家一毛錢恨不得掰兩半花,除非去縣里會帶錢,平時哪會隨身帶錢,還怕丟了呢。
她尷尬地笑笑,“昭昭,我沒帶錢,下次來把錢給你。”
林昭笑道:“不用啊,娘替我照顧四個崽,我幫忙是應該的,而且這些盤子碗是供銷社的瑕疵品,不貴,不用給錢。”
確實不貴,一個粗瓷碗才三分。
細瓷碗一個少說得一毛五,是粗瓷碗的小幾倍。
摔碎的是粗瓷碗,還回去的當然也是粗瓷碗。
顧嬋真心實意道謝,然后問:“你上班咋樣,還習慣嗎?”
“習慣啊,就擺擺貨,賣賣貨,再做個記錄。”對林昭而言,是很輕松的事。
“習慣就好,要是有什么事給家里說。家里解決不了的,給承淮打電話。”弟弟不在身邊,顧嬋擔心難免多些。
“好。”林昭知道大姑姐是好意,沒故意和人反著來。
正說著,飯好了。
顧嬋在娘家就是個手腳麻利的姑娘,嫁人后更利索,把飯菜擺到桌上,又擺好筷子。
趁著這功夫,林昭去喂大黃和琥珀。
兩只狗狗抬頭看著她,圍著她轉,尾巴搖成螺旋槳。
林昭往盆里倒狗糧,才倒出一點,琥珀把整個狗臉埋進去,后腿一蹬,盆歪倒。
大黃看不過眼,沉穩上前,咬住它的后頸,把崽拖走,才放下,它蹦跳著又要上前,狗媽媽長了些肉的身體下沉,前爪扒拉住它,把崽崽扣在身前。
琥珀不樂意,用圓滾滾的腦袋頂大黃,沒用,用短小無力的爪子推,沒掙開就算了竟還歪倒在地,怎么也逃不開它媽的“五”指山。
小狗累的吐舌頭,躺在那里擺爛,狗臉絕望。
林昭沒忍住:“噗嗤……”
顧嬋也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大黃,帶你崽過來吃吧。”林昭聲音響起。
大黃起身,小奶狗直接彈起來,搖著小身體走來,哐哐開炫。
“小小一只,吃起東西來倒是兇狠。”顧嬋笑著說。
大崽二崽正帶著弟弟妹妹洗手。
聞言。
大崽說:“我娘說,琥珀是挨餓挨怕了,所以才這樣,等再大點就好了。”
“我第一次吃我娘包的餃子也這樣,恨不得把碗吃進肚子里。”二崽揚起笑臉,想著餃子的滋味,他舔舔嘴唇,看向林昭:“娘,咱家啥時候再吃餃子,我想吃。”
“想吃改天給你們做。”
顧嬋在弟妹家吃完飯,又回老宅叮囑顧母好好養傷,然后帶著林昭硬塞的小布包回家。
這次不是走著回,是顧遠山騎車送她,騎的當然是林昭的自行車。
林昭主動借出新自行車,顧家人在心里大嘆,還得是自家人,就是干脆,去大隊長家借個車得聽十來分鐘嘟囔。
顧遠山洗了把手,美滋滋摸上自行車,嘴都快笑歪了,引的家里其他成員一陣羨慕。
老大了不起啊。
顧父悔恨地掐大腿,早知道有買自行車這天,他也該學學啊,老父親真想一屁股把兒子擠走,自己上。
顧遠山仿佛登上人生巔峰般,推著自行車傲視群雄。
還沒嘚瑟起來,被他爹一巴掌拍腦袋上。
“小心點,要是摔掉點車皮,小心你的皮。”
顧遠山看向他爹,他可是親生的。
回應他的是顧父堅定的眼神。
是的,你沒聽錯!
被這么威脅,顧遠山更加小心,路上騎的慢悠悠。
顧嬋難得坐自行車,高興又拘束,剛開始絲毫不敢動,整個身體都快僵掉了,之后小心調整坐姿。
放松過后,發現一個問題。
“大哥,你能快點嗎?”
這速度都趕不上她走路。
顧遠山依舊慢慢的騎,“爹說摔掉一片皮,要我的皮,我哪敢快。”
顧嬋:“……”
“大哥你是想多騎一會自行車吧?”顧嬋戳破他的小心思。
顧遠山嘿嘿一笑,沒否認,“機會難得啊,等回去有老二和你大嫂二嫂盯著,我哪有機會再騎。”
“還有爹呢。”顧嬋笑道。
“對!還有爹!爹剛才恨不得把我從自行車上揪下來。”顧遠山小心避開路上的石子,三十多歲的大男人,高興的像個少年。
兄妹倆說說笑笑,抵達了目的地。
自行車,尤其是嶄新的自行車,在哪個大隊都是顯眼無比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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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兄妹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到他們身上。
眼神好的小男孩遠遠見到自行車后座的人,大聲喊小伙伴。
“大石頭,你娘回來了!”
大石頭聽到后,淡定地哦一聲,沒起身,繼續找知了猴。
回來就回來唄,他娘每隔一段時間去一次三舅舅家,他都習慣了,有啥好稀奇的。
小男孩兒著急地跺腳,“大石頭,你娘坐著自行車回來了!!”
自行車三個字咬的很重。
大石頭眼睛咻的一亮,猛地站起,“……自行車?”
“對的,就是自行車。”
大石頭三下五除二蓋好裝著知了猴的瓦罐,拉著弟弟往人多的地方跑去,長到眉心的頭發往后倒,露出光潔的額頭。
他和顧嬋有些像,是清秀那一掛的,要是白些,能混個班草當當。
“大舅!”大石頭瞧見顧遠山,親熱地喊著大舅。
小石頭沒他哥活潑,攥著大石頭的衣擺,躲在身后不冒頭。
“這是大舅,喊人啊。”大石頭拍弟弟的腦袋。
“……大舅。”小石頭喊道。
大石頭靠近自行車,沒敢碰,笑出一口大白牙,“大舅,這不會是你買的自行車吧?”
“我哪來的錢票,是你三舅媽買的。”顧遠山笑著解釋,一摸口袋,連塊地瓜干也沒有,訕訕一笑。
大意了。
大石頭臉上的笑意淡了,他對三舅媽有些意見,他覺得三舅媽欺負他娘。
顧嬋自己樂意幫襯弟弟一家,可村里總有人說閑話,說的都很難聽,哪怕衛家公婆厚道,也難免生出些埋怨。
大石頭護著自己的娘,和說他家閑話的小孩打過幾架,漸漸的,沒小孩說了。
但是。
他能靠拳頭管住小孩,卻管不住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大人。
因為這,大石頭心里對三舅舅和三舅媽都頗有微詞。
顧嬋知道兒子的心思,打開布兜,取出兩顆大白兔奶糖,分給兩個兒子。
“你三舅媽給你們的,這可是一顆好幾毛的大白兔奶糖,大崽和二崽說,好吃的很,給哥哥和弟弟。”
這會小石頭顧不上害羞了,從娘手里接過糖,攥在手里,直道:“大崽哥哥和二崽哥哥真好!”
大石頭狠狠瞪弟弟。
小叛徒!
目送顧遠山離開,顧嬋帶著兩個兒子回家。
衛母剛喂完雞,見兒媳婦回來,說道:“鍋里給你留了飯。”
“我吃了。”顧嬋笑著說。
衛母驚愕。
兒媳婦那個弟妹從來不留她吃飯,她又不愿意回娘家打秋風,都是空著肚子回來的。
顧嬋眼睛泛開一層層笑痕,“在昭昭家吃的。”
她又拿出林昭塞的東西。
“這些是昭昭硬塞給我的。”顧嬋逐一拿出來。
肉罐頭,半罐麥乳精,一根臘腸,再就是水果糖大白兔奶糖大蝦酥糖若干。
衛母眼睛越瞪越大。
他三舅媽沒事吧?
這話不好說,糾結片刻,斟酌著話語,“兩個石頭他三舅媽碰到啥好事了?咋忽然這么大方?”
大石頭和二石頭也看向他們娘。
“昭昭成供銷社的售貨員了。”顧嬋驕傲地說。
哐鐺一聲,衛母手里的葫蘆瓢掉地上,滿臉震驚,“售貨員?”
顧嬋點點頭。
衛母高興地拍大腿,“倆石頭他三舅媽成城里人了!好事啊。”
說著話,又覺得可惜,“嗐,可惜現在吃過下午飯了,不然高低也得炒兩個雞蛋慶祝慶祝。”
到底是熟人,以后賣個山貨啥的,也不用受人白眼了!
大石頭接話,“奶,可以明天炒雞蛋慶祝。”
衛母心情很好,笑出一臉褶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