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凝酥寫了一會字,看到一側的杯盞空了,順口叫了聲。
“織藥。”
抬頭時,方才想起這是在謝家私牢。
她輕笑一聲,放下筆墨,去到小爐灶前用爐鉤子捅開悶著的火炭。
織藥一再叮囑,睡覺時一定要將爐灶里的火滅了,怕她炭火中毒。
盛凝酥看著四處漏風,還沒個大門的私牢。
“她還怕我被熏死,倒是不怕我被凍死。”
也就是夏末的季節,要不然肯定得凍死。
盛凝酥用炭火鉤子鼓搗了一會,見上面的炭火旺了,遂夾了新鮮的黑炭放上去,將下面燒完的灰白炭石拿去丟掉。
孰知一轉身,一個人影就在眼前,嚇得她炭石掉到了自己衣裙上,燒起陣陣白煙。
“哎呀!”
盛凝酥手忙腳亂的將炭石給掃開,抬眼嗔怪:“侯爺,你怎么會在這?還無聲無息的像個鬼一樣?!”
自從白天被謝承漠威脅后,盛凝酥再見到他就沒什么好氣。
更不要說,他還神不知鬼不覺的突然出現在身后,言語間就更不客氣了。
謝承漠坐在輪椅上,膝上放著一個箱盒,一尺見方,箱子表面篆刻著精巧的花紋,漆面光滑。
“做賊心虛的人才會一驚一乍,你這是做了什么虧心事?”
“侯爺說話好沒道理,按照你的說法,那侯爺你不是每天都要被嚇個半死?”
嘴巴上淬了毒,盛凝酥心里還是警覺起來。
她不敢說自己在武學上造詣有多少,但是身邊有人逼近還是能察覺到的!
可是謝承漠的到來,她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
“這半夜三更的,侯爺是來找我有事?”
“吱嘎嘎”
輪椅碾過地上的碎石子,謝承漠靠近了些。
“咱們關系特殊,我不敢看著你出事,畢竟我的性命還在你身上呢,所以得過來看看,白天人多眼雜,所以挑了這個時辰過來,誰知道就嚇到你了,為表歉意,送你個禮物。”
謝承漠指腹著箱盒,有點依依不舍的樣子。
盛凝酥點亮了三根蠟燭,端著燈臺走過來:“這是什么?”
“許是你能用到的東西。”
“侯爺怎么知道我要什么?”
無功不受祿!
她和謝承漠之間的關系,好像還沒到半夜探監還送禮的地步。
謝承漠雙手捧著禮盒,再一次示意盛凝酥看看里面的物件。
“許是,就有用呢!”
他的雙眼在黑夜中泛起一絲詭譎的光芒,猶如一把利劍,深入人心。
“盛凝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人生犯錯的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這輩子就錯過了,可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再也兩個字,謝承漠加重了語調,似乎在強調著什么。
盛凝酥的心下蕩起漣漪。
這輩子的人生?
沒有回頭路?
謝承漠這是在暗示著她的未來?
最終,盛凝酥放下燭臺,從柵欄的縫隙里接過箱盒。
在謝承漠的注視下,緩緩打開。
在看到那個東西的瞬間,盛凝酥瞳孔地震,不敢相信的看向謝承漠。
謝承漠的唇角勾了勾:“如何,可是后悔打開?”
“你怎么會有這個東西?”
“它對你重要嗎?”
“你是誰?”盛凝酥啪嗒一聲蓋上盒蓋,看著謝承漠的眼神滿是戒備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會需要到它?”
謝承漠并沒有解釋,而是轉著輪椅,悠哉的轉身離開。
“盛凝酥,就當是我對你的示好!萬一將來有一天我需要你幫助的時候,你能幫我一次,就算還了今日的情義!”
等他走遠了,盛凝酥才再一次打開箱蓋。
箱盒之中,紅綢間嵌著一把鑰匙。
鑰匙是青銅質地,除了鑰匙的齒痕外,鑰匙的手柄上還有三圈金箍,每一道金箍都鐫刻著一道凹槽,而在鑰匙的背面,有半個圖騰。
指腹著鑰匙,盛凝酥的眸底慢慢的沁上淚水。
但隨即,她將鑰匙握進掌心。
鑰匙的齒痕幾乎嵌入皮肉,在手心壓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再抬眸時,淚水消逝,留下一刃殺意。
“謝南佑!!”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今日本該是十五月圓,可是半下午的時候,天空就烏沉沉的,夕陽落山時,又突然放晴,露出半天天的火燒云。
徐貴吐了口口水,在臉上劃拉了一下,抬頭看天。
“媽的,今日怕不是個好日子呢!老王,你快些,這天眼看著就要下雨了,咱們得快些干完活,好早些回去。”
他突然又打了個冷顫,搓了搓臂膀。
“不知道怎么回事,總感覺今天要出點事。”
“可不是要出點事,今日是要殺生的嘞!”
老王哼唧唧的答應著,從馬車上扛下一個麻袋。
麻袋里的人嗚嗚咽咽的,極力掙扎,但是被他拳打腳踢了幾下,罵罵咧咧。
“都死到臨頭了,還掙扎什么?”
麻袋里的人哼唧著,似乎是在哭,嗚咽著說著什么。
可她的嘴巴里塞了東西,聽不清楚內容。
“徐爺,她在說話呢!”
“說話就說話,死到臨頭了,可不得說幾句話嗎?”徐貴吐了口唾沫,將小船上的纜繩解下來:“大姑奶奶說了,女的沉塘,男的賣礦山,等咱們做完這兩件事,大姑奶奶還有重賞!”
“說真的,那么好的姑娘,頭牌呢,就這樣沉塘了多可惜!”
“咋地,你還有別的心思?”
“那我可不敢,”老王嘿嘿笑著,將麻袋扔到船艙里,一屁股坐上去:“我還怕沉塘呢!”
馮思思的身世瞞了那么多年,最后還順利的嫁入定安侯府,坐了定安侯的正室嫡妻,靠的可不是她的運氣,而是她老子的陰狠。
那些知道她秘密的都死的差不多了,也就他們幾個老骨頭因為是簽了死契,這才茍活下來。
要不然,也同那些人一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老王勾著頭,看著水下,突然冒出來一句:“徐爺,這些年來,咱們送來這里的尸骨得有百八十了吧?”
“你說這個做什么?!”徐貴臉色一變,警覺的看向四周:“你不要命了,敢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