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一共分為四個郊區,其中以東郊為上,皇城更是在龍眼的位置上。
相比較來說,西郊算是龍尾,所以這邊生活的多是尋常百姓,以商戶為主,倒是也人來人往的熱鬧不少。
邊婆子帶著盛凝酥來到一處宅院,叫開門后,介紹了開門的幾個人。
“這是李大牙和他婆娘錢氏,這是他們倆的孩子,因為沒人住,所以就留了他們一家四口照顧花花草草什么的。”
李大牙個頭不高,尖嘴猴腮的,長著滿嘴參差不齊的大齙牙,一只眼渾濁不堪,似有眼疾,見到盛凝酥滿臉堆笑的打招呼。
他婆娘錢氏倒是油光水滑,頭上抹著桂花油,簪著珠花和銀簪,吊梢眼睛帶著明顯的不高興,敷衍的福了一禮。
“四夫人。”
不等盛凝酥應聲,她一巴掌抽在閨女身上:“死丫頭,沒看到主子來了嗎,也不知道叫人,叫人!”
她閨女十三四歲,臉色蠟黃,纖瘦羸弱,明顯的營養不養。
被母親打了一巴掌后,腳步趔趄的險些摔倒,鼻血瞬間竄了出來,她連忙捂住鼻子,又惶恐到自己該行禮,驚慌的跪到地上。
邊婆子看到這一幕皺了皺眉,瞥了眼盛凝酥后,大聲呵斥:“錢氏,你抽什么瘋?四夫人在這邊呢,輪到你教訓孩子了?”
不管怎么說,盛凝酥是在場之人里唯一的主子,即便有什么要懲罰的事,也得主子先開口,哪就輪到一個奴才先動手了。
這么做,就是明擺著沒將盛凝酥放在眼里。
果然,錢氏聽到這話后,非但沒收斂,更是一腳踹在女兒身上。
“死丫頭,都怪你沒規矩,害我跟著你挨罵,賠錢貨的賤胚子!”
“住手,給我住手!”
邊婆子象征性的喊了兩聲,又扒拉了兩下勸架,可錢氏像是聽不到似得,依舊對著女兒拳打腳踢。
盛凝酥佞眸,斂下長睫。
織藥會意,嘲諷勾唇:“你這婆子,是要給四夫人下馬威啊!好讓我們夫人知道,這里是你做主嗎!?真是沒規矩了!來人,掌嘴!”
錢氏動作瞬間一頓,下意識的看向邊婆子。
邊婆子連忙道:“織藥姑娘,算了,念她是初犯就……”
“初犯?”織藥冷笑:“我看著怎么像是慣犯?要不然,怎么敢這么無視大夫人身邊的掌事嬤嬤?”
當她們是傻的嗎?
一個小小的看門的奴才,敢這么在主子沒規矩,給主子難看,仗著肚子里的熊心豹子膽嗎?
當然是仗著背后有人撐腰,有人授意她這么做的了!
至于這個人是誰,傻子都知道!
織藥無視邊婆子的臉色,手一揮:“既然邊嬤嬤你下不去手,那就讓我的人代勞!”
見她要動真格的了,錢氏見好就收,連忙諂媚的笑著躬身:“姑娘,我這是給賤胚子立規矩呢,她……”
話音未落,一個婆子手起重落,狠狠一耳光抽在錢氏臉上。
“這一巴掌,是讓你知道尊卑!”
手再起,又是一耳光。
“這一巴掌,是告訴你主子面前曉得自個身份!”
第三巴掌落下后,婆子背著手后退兩步,規矩站好。
織藥冷笑:“這第三巴掌,是教你做奴才的規矩,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給旁人立規矩?規矩是主子定下的,主子的規矩才是規矩,要是你再僭越自己的位子,下一次可就不是三個耳光這么簡單了!”
錢氏被打的嘴角掛血,臉頰紅腫青紫,火辣辣的疼,不敢再吱聲,求助的看向邊婆子。
邊婆子感覺這幾個耳光是抽在自己臉上,又難看又疼,偏又不好發作。
只能咬碎了后槽牙,咬牙切齒:“錢氏,聽到了嗎?這是織藥姑娘在教你規矩,以后怎么做要心中有數,好好伺候!”
一轉頭,還得沖著盛凝酥諂媚的笑,前面引路。
“四夫人,這莊子之前是給二姑娘準備的,所以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收拾,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您說,讓他們去換。”
謝家二姑娘結婚不到一個月就死了丈夫,現在還在守喪期,按規矩,回娘家不能直接入住娘家,所以便收拾了這邊的院子讓她暫住。
“既然是給二姐準備的,我就不方便住主屋了,還是在那屋對付一下吧。”盛凝酥指向東廂房。
“那怎么行?二姑娘回來住還得些日子呢,而且您是咱們家四夫人,怎么能住廂房,還是住主屋的好。”
邊婆子說著,讓人將行李搬去主屋。
孰知翠曉等人看都沒看她,徑直將箱籠等物件抬去了東廂房,弄的站在主屋門口的邊婆子那叫一個難看。
盛凝酥意味深長的笑道:“聽說主屋里很多物件是二姐姐挑的,我住進去不合適,免得二姐姐誤會,還是住廂房更好。”
上一世,她曾來過這里住過幾日,就因為不知道其中的秘密,才被人擺了一道,與謝家二姑娘結下了仇怨。
東廂房靠近院墻,一株百年迎杏樹橫亙在屋脊和墻身之間,風吹枝動,著窗欞,透光性頗差。
邊婆子碎碎念著這屋子又鬧騰又暗,還是主屋好,再次勸盛凝酥去主屋。
奈何盛凝酥裝作沒聽到,咳嗽著在窗邊坐下。
織藥讓人去熬藥,說是姑娘吃藥的時候到了,又讓小丫頭去準備蜜餞糕點,預備著給盛凝酥潤口。
看大家忙亂起來,邊婆子不好再逗留,起身告辭。
盛凝酥再次叫住她,讓織藥取了筆墨過來:“勞煩你和織藥去一下主屋,在那邊寫個封條,將屋門口的落鎖上個封條,等我們搬走了再打開。”
“四夫人,您這是什么意思?”邊婆子給整不會了。
“我剛才說過了,那屋子里很多東西都是二姐姐的,若是我這邊的下人不懂規矩,誤闖進去,豈不是讓我和二姐姐生嫌隙?不如落個封條,這將來萬一有什么,也不會讓我和二姐姐誤會。”
“四夫人,您這就見外了吧?大家都是一家人,二姑娘她……”
“既然是一家人,更要表示對二姐姐的尊重了,咳咳。”
盛凝酥再次戰術性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