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上,四名高官正閉門敲定最終的盟約條款,兩位夫人則在另外房間內喝茶閑聊。
甲板上,孫權伏在船舷上望著北方,他緩緩問道:“甘將軍覺得曹操會過長江嗎?”
甘寧點點頭,“當然會,不過不是現在,等他徹底掃平袁紹勢力后,他的大軍就會南下了。”
孫權沉默片刻笑道:“其實我更關心孫賁會不會在曹軍的支持下南下?”
甘寧淡淡道:“這就是我們兩家結盟的意義所在了,孫賁有五萬曹軍撐腰,無論他是先攻打江東,還是先攻打豫章,對我們兩家都是唇亡齒寒。”
孫權嘆口氣道:“你說得對,孫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曹操,無論我們兩家誰先滅亡,另一家都無法長存,曹操雖然在攻打河北,但他還是完全能拿出十萬軍隊借孫賁之手攻打南方。”
甘寧笑了笑道:“可以先下手為強,滅了孫賁的戰船,沒有了足夠的戰船,至少兩年內他無法南下。”
孫權點點頭,“這是個很好的建議!”
兩人雖結盟,但本質上還是競爭對手,交淺自然不會言深,甘寧不會說你要先清理內部,這其實才是江東的大麻煩。
孫權也不會說,孫賁大軍南下之前,一定會先拔掉皖縣這釘子,把甘寧勢力趕出江北,兩人的交談只能點到為止。
孫權沉吟一下又道:“關于聯姻的事情,可能會有一點變動。”
“愿聞其詳!”
孫權笑道:“我母親收了徐蔚為義女,原本是考慮徐姑娘代表江東和將軍聯姻,但徐家堅決反對,主要是我姑母,她堅決不同意徐蔚聯姻,我沒有辦法,只能換一個人,我三叔之女孫彥,我三叔同意了,只是孫彥年紀稍小,需要等幾年才能出嫁,不過可以先定親。”
甘寧笑道:“聯姻只是我們兩家結盟的錦上添花,其實也不用太著急,等兩年后再考慮也不遲。”
甘寧的婚姻大事當然是由他自己做主,不是孫權隨便塞個女人給他,就能當他妻子,如果對方是孫尚香,或許甘寧會看在她的身份以及政治結盟的大局勉強答應。
但他真正想要的是徐蔚,但徐家又堅決反對,甘寧也沒辦法。
至于其他女人,那就別提了,他根本不會考慮。
甘寧自然便婉拒了孫權的方案。
孫權心中嘆息一聲,他當然知道甘寧這是拒絕了自己的聯姻新方案。
這時,朱治快步走出來,低聲對孫權說了兩句,孫權便對甘寧笑道:“他們需要稍微休息一下,我們去看看吧!”
兩人轉身各自回艙,甘寧回到他們的議事艙,魯肅和蔣琬已經在等侯他了。
“遇到什么波折了嗎?”甘寧笑問道。
魯肅欠身道:“只差最后的聯姻了,對方說有變動,我們需要等待主公的指示。”
甘寧搖搖頭,“聯姻今天就不談了,以后再說,今天只談盟約。”
魯肅和蔣琬對望一眼,驚訝道:“出了什么事嗎?”
“對方在聯姻上誠意不足,一變再變,現在打算用孫靜之女來搪塞我,這個聯姻就沒有意義了。”
魯肅聽說是孫靜之女,他也搖頭道:“聯姻的話必須是吳侯之妹,如果是徐家之女,主公喜歡也可以,但除此之外,確實沒有意義了,反而會是拖累。”
蔣琬也笑道:“其實我更希望是曹操之女,或者皇室公主,吳侯之妹都弱了一些,主公回絕更好。”
休息片刻,兩家高官繼續商談,下面要把附加條款中聯姻一條進行修改,把現在時改為將來時。
雙方致力于深入合作,也致力于將來的關系會更上一層樓,時機成熟時,雙方會探討聯姻的可能性。
接下來,雙方主公走進了議事大艙。
議事大艙內是一圈回型的幾案,兩頭是兩位主公的位子,兩側是四名高官的座位,一側是張昭和呂范,另一側是魯肅和蔣琬。
還有朱治和喬安坐在兩側作為聯絡人。
孫權坐在東面,甘寧坐在西面,中間有一條白色虛線,象征著兩國邊界。
雙方各自看了看最終敲定的盟約,便提筆簽署了名字,并蓋上了各自的大印,甘寧的印章是豫章郡太守和武昌侯,而孫權則是吳郡太守和吳侯,彼此交換文本再簽字蓋章,這就算是達成了盟約協議。
盟約書上寫得很清楚,雙方結盟的目的是對抗來自北方的軍事壓力,主要是指曹操以及得到曹操支持的孫賁,另外還有黃祖,黃祖也被列為雙方共同的敵人。
原因也很簡單,黃祖是江東的世仇,同時也是武昌郡最大的戰略威脅,很自然就成了共同的敵人。
談判結束后,雙方又共進了晚餐,甘寧和大喬坐在一邊,孫權和步練師坐在兩一邊,雙方相談甚歡。
一直到暮色初降,雙方才各自返回了自己坐船。
“步練師和你聊了什么?”
船艙內,甘寧和大喬一起喝茶,回到自己的坐船后大喬放松了很多,她俏臉上帶著暈紅,有些不勝酒意,嬌弱無力依偎在甘寧懷中。
“她就聊了不少江東的生活,也聊到徐蔚,她說徐蔚很可憐,兩次婚姻機會都失去了,夫郎,你說徐家為什么要反對,明明是一樁好姻緣。”
甘寧笑了笑道:“估計是徐家不想站隊吧!擔心孫賁會殺回來。”
“可是…..又不是嫁給吳侯,孫賁殺回來又什么關系?”
甘寧敲敲她的頭笑道:“你這腦瓜子怎么變聰明了?”
大喬在他懷中拱了拱,撒嬌道:“人家本來就聰明嘛!”
甘寧笑了起來,親吻一下她的俏臉道:“聰明,我的寶貝是最聰明的。”
“你還沒有回答我呢,為什么?”
“因為豫章郡就是我從孫賁手上搶來的,孫賁早已和我勢不兩立,徐家只是不想把徐蔚嫁給孫賁的仇人,你想,孫賁若奪取江東,準備對我開戰,他是不是需要清理奸細,徐家不就是第一個首當其沖嗎?”
大喬點點頭,“夫郎這樣一說我就明白了,哎!可憐的徐妹妹。”
三更時分,丹徒縣的徐府內,秦燕一縱身攀上了高墻,放下一條長綾。
“姑娘,抓緊了!”
徐蔚身穿黑衣,背著一個小包裹,用腳踩住白綾下端打結的套子,緊緊抓住白綾。
“可以了!”
秦燕雙臂用力,慢慢將徐蔚拉了上來。
拉到墻頭,又將徐蔚從墻頭慢慢放到墻外,徐蔚緊緊拉住白綾,腳終于著地了。
“燕姐,我好了!”
秦燕一縱身跳下高墻,“我們走!”
兩人順著一條小巷向城北的水門奔去,水門旁有一架小橋,橋下停了很多船,秦燕找到一艘五百石的中型客船。
“船家,我們來了!”
秦燕敲了敲船棚,她們上次去會稽坐的就是這艘客船,船主夫婦都很老實,江東遷都,他們也來丹徒縣謀生了。
出來一對中年夫妻,婦人笑道:“徐姑娘這次還是去會稽縣嗎?”
“這次是去豫章郡的南昌縣。”
“啊!那么遠。”
徐蔚取出一錠銀子,“大娘,二十兩銀子夠了嗎?”
“夠了!夠了!”
船夫夫妻十分歡喜,他們一年也掙不了這么多錢啊!
“你們先進來休息,天一亮我們就出發!”
天色剛亮,水門開啟,客船便搖櫓駛出了丹徒縣,向長江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