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暗暗叫苦。
楊玄感卻很亢奮,他說起了自己的想法,“你看,李淵自己也很希望廟堂能提拔他的兒子,若是我能為他出頭,這一來,李淵會很感激我們,能得到他的相助,你過去不是常常說讓我聯絡真正有能力的人嗎?這李淵就是啊!”
“其次,我舉薦了他的兒子,那李淵一家在圣人眼里,在天下人眼里,便是我的人啊,他想抵賴都抵不掉.”
“國公!”
李密趁機插進了話,他無奈的說道:“唐國公這個人,不能當作一般人來對待。”
“他先前對趙元淑的態度非常冷漠,可為什么出事之后,他就馬上去見趙元淑呢?”
“很簡單啊,過去趙元淑對他沒有什么好處,可他立了功,就需要趙元淑為他開口。”
“唐國公在朝中的朋友那么多,而先前他跟趙元淑又相處的很不好,能找的人許多,偏偏找上趙元淑?趙元淑方才沒說,可從他的言語來看,唐國公定是送了他不少東西。”
楊玄感皺起眉頭,“你的意思是?”
“李淵已經發現了我們?!”
“倒也未必,不過,應當是對趙元淑起了些疑心,進行試探,我們這位趙公”,李密沒敢直接說他無能,卻還是開口說道:“他的才能不是那么的聞名。”
“唐國公應當是不愿意參與,或想以求官來自保,這為子求功,明顯也是他的策略之一,就是給圣人表忠,表示自己沒有別的想法。”
“他那兒子還不過十歲,您若是真的表功,讓他那小兒子來京城,那不是施恩給唐國公,那才是真正得罪了唐國公啊,雖說我們不懼怕他,可畢竟不能無端的多個敵人啊”
聽到李密這么說,楊玄感方才打消了點念頭,不過,心里還是覺得很遺憾。
“可惜,我還挺想拉攏那個小子的。”
李密趕忙勸說道:“遲早是有機會的,若是將來能成就大事,國公便可以正式舉薦他,這不是很好嗎?”
楊玄感笑了起來,很認同李密的說法。
李密早已是滿頭大汗。
還好說服了他。
隨著權勢的增加,國公變得愈發驕橫,有些時候,都不聽別人的勸諫了,但愿往后能清醒過來不然,可是要出大事的。
次日,趙元淑領著眾人正式來到了大興城。
實際上,圣人并不喜歡待在大興城。
圣人耗費了不少的民夫,去建設東都洛陽,修建新城。
先前河南郡大量民夫逃走,就是因為修建新城的事情,圣人在大興和洛陽都修建了許多的宮殿,在洛陽的新城修建完畢之后,更是很喜歡去洛陽待著,不喜歡回大興。
只有偶爾需要去西北的時候,才會將大興當作一個臨時的住所。
趙元淑回來之后,先是沐浴更衣,將自己收拾的干干凈凈,這才準備去拜見大隋帝國的掌舵人,天下至尊,圣人楊廣。
很快,趙元淑就得到了允許覲見的詔令。
趙元淑想好了所有的事情,而后進了皇宮。
他要去的地方是兩儀殿,平時召見群臣,操辦大事的時候,都是在大興殿,只有私下召見才會在兩儀殿。
沿路的守備頗為森嚴,千牛備身兇狠的盯著趙元淑,趙元淑只是以小碎步前進,都不敢左右張望。
越往里頭走,越能發現這宮殿群的奢華,遠處還有新的大殿正在修筑之中,宮殿群隨著圣人上位的時日而不斷增長,大興是這樣,洛陽也是這樣。
不過,奇怪的是,明明打造了那么多的宮殿和園林,圣人平時卻不怎么過去。
趙元淑就這么一路來到了兩儀殿。
隨著他大聲的稟告了自己的姓名,有宦官帶著他進了殿內。
殿內格外的明亮。
在正中心的案前,坐著一位儒雅的中年人。
他的穿著并不奢華,看起來頗像文士,圓臉,眼神溫和,而他的面前,也確實擺放著紙張和筆墨,顯然,他方才正寫著什么。
此刻,他抬起頭來,打量著外出歸來的趙元淑,臉上帶著輕笑,“是趙卿回來啦!”
“陛下!!”
趙元淑面前這位儒雅的男人,正是這大隋朝的主人,圣人楊廣。
“起來,快起來,來看看,朕作的新詩如何啊?”
趙元淑趕忙匍匐到了楊廣的身邊,跪坐下來,看向了楊廣的詩,他認真的看了許久,忍不住喝彩。
“好詩!好詩!陛下才學之高,天下何人能比之?古人說的曹植之流,比起陛下也是差之甚矣!”
趙元淑不怎么懂詩,可他懂圣人。
他也不管自己說的是什么,反正就是一頓夸,把心里能用的詞語都給用上了。
楊廣笑呵呵的聽著趙元淑的吹捧,聽了許久,才緩緩打斷了他,“朕給卿看詩,就是覺得寫的還有瑕疵,想讓卿看看哪里不對,你直言就是!”
趙元淑汗流浹背。
這哪里敢說不好啊。
在上一年,圣人令人打造了一個可容納數千人的大帳篷,用來接待突厥啟民可汗及其部眾,猛將賀若弼,跟高颎,宇文弼等人私下議論,覺得皇帝太過奢侈,上位之后徭役不斷,又搞這些東西浪費民力,實在不好。
然后,楊廣就以誹謗朝政的名義,將賀若弼,高颎,宇文弼等人一同殺死。
這幾個人在大隋是什么地位,是什么影響力,就因為說了幾句,直接被殺,這就弄得楊玄感,李淵等人都格外的驚懼,趙元淑這樣的人也是如此。
他哪里敢給圣人找茬,此刻只是說道:“陛下的詩文,臣實在是看不出半點的瑕疵來”
楊廣皺起了眉頭,方才那溫和的臉忽就變得兇狠了些,“你是覺得朕聽不進直言嗎?你把朕當成什么人?”
這一刻,趙元淑嚇得險些尿了褲子。
他只能強裝鎮定,大聲說道:“陛下!臣絕非是恭維,陛下就是要治我的罪,我也是原先的看法,陛下的詩文找不出一點瑕疵來,是絕頂的好文章!本就是無暇之作,若是因為懼怕就故意污蔑,那才是對陛下的不忠啊!!”
“陛下天生圣人,從諫如流,天下誰人不知呢?”
楊廣就這么盯了趙元淑片刻,而后大笑了起來。
他指著面前的趙元淑說道:“好你個趙卿!”
“滿朝上下,也就你能說出實話來。”
楊廣對趙元淑的表現相當的滿意,他笑呵呵的收起了面前的詩文,又拿出了一篇新的奏表,幽幽的開了口。
“這李淵的奏表,朕看了許多次,朕也不明白,怎么趙卿沒有過去的時候,李淵就沒發現鄭家的這些問題,你一過去,他立馬就開始抓人.”
趙元淑咽了咽口水,笑著說道:“都說李淵勇武雄壯,不過,再是勇武,也是被陛下嚇得不輕啊”
“哈哈哈”
楊廣收起了奏表,心情極是不錯。
“奏表倒是沒什么,他送了許多錢來,許多許多錢,這鄭家都開始自己鑄幣了,死罪啊,死罪。”
“不過,他們家的人還是不錯的,就看他們懂不懂事吧。”
楊廣說了一句,又再次看向了趙元淑。
“卿以為呢?”
趙元淑笑著說道:“這是天大的好事啊.陛下要討伐胡賊,正是缺錢的時候,這李淵送上一筆,鄭氏又是一筆,這討伐賊寇的錢不就有了嘛?要我說,若是李淵能多找幾個出來,陛下都不必再擔心錢糧不足的事情了.怎么其他人就不知道效仿他呢?”
聽著趙元淑的話,楊廣若有所思。
他想了許久,又咧嘴笑了起來。
“趙卿說的極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