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娘家的喜事不出一個上午整個府里都知道了。
甚至中午柳聞鶯去提膳的時候,提回來她們丫鬟飯菜的丫鬟還湊過來和她說,今天整個府里下人們都加菜了。
一人加一塊寸方大小的紅燒肉。
柳聞鶯當時聽了都震驚了,難怪今天將他們院里所有人午膳端回去的時候還多了一個木桶帶回來。
如今聽說這大木桶里全是紅燒肉的時候,柳聞鶯都沒忍住掀開那蓋看了一眼,嚯顏色那叫一個有食欲。
“大廚房動作這么快的?”
想起她們上午收到二太太娘家喜事的時候,距離提膳也不到一個時辰了,大廚房那邊就算消息比她們快一點吧,但是這么多紅燒肉做的來么?
“是從府外的酒樓里訂的,二太太出銀子的。”
鈴鐺消息靈通,今天她干娘趁著她來取膳食還和她說,今日午膳那紅燒肉是城西一家酒樓的。
那家專做燒肉,手藝絕佳的那種。
這次二太太是真的下血本了。
聽見鈴鐺說的,柳聞鶯不由得咋舌。
不過從鈴鐺這里得知這肉很好吃,柳聞鶯便也在群聊中告訴了她爹娘,中午可不能錯過這頓。
因為在新年里,柳致遠這些日子一直些在家里,有時候她爹還在群聊里,線上被吳幼蘭指導做午飯,吳幼蘭還會賞臉中午回家吃
才從女兒這邊得知了今日中午有好吃的不能錯過,吳幼蘭這邊也聽到了夏媽媽說今日大廚房有好吃的。
除了自家閨女群聊里說的紅燒肉,還有大廚房自己搓的炸肉丸。
因為還有多余的夾菜,今日中午院子里的這些婆子丫鬟也是和大廚房那邊一塊吃飯的。
正當吳幼蘭這邊給自己打了一碗糙米飯,朝著那邊紅燒肉和肉丸那邊走過去,不知身后誰忽然撞了她一下害的她差點摔倒。
好在吳幼蘭第一時間穩住身形,手里的碗也沒砸了。
和院子里的婆子們相處久了的吳幼蘭這氣性也上來了,剛要罵上一句“作死呀,沒看見前面有人么?”
結果她前面的幾位婆子已經罵開了。
“瞎了眼么?!”
“誰走路眼珠子甩腳底下去了?”
“哎呦,痛死了,誰家潑皮?”
眼見著撞到自己還把前面幾人都撞了一遍,吳幼蘭也好奇究竟是誰干的。
順著動靜,她便瞧著一個灰衣長褂的中年男人居然站在那菜盆跟前,朝著自己碗里一連挖了好幾塊燒肉,又夾了兩個炸肉丸。
口中還說什么“謝了,我多來幾塊,我不夠吃。”
哎呦說的這理直氣壯,可把周圍一眾婆子娘子們給氣笑了,但是很快也就有人發現了,喊道:“你這廝忒無禮了,一個男子怎么在這后院下人這里吃東西?你是前院哪個管事手下的人!?”
夏媽媽更是直接,直接上去一把薅住那男人的衣領,惡狠狠道:“你誰啊?在這兒是做什么?”
這么一問,先前已經一口吞了一塊燒肉,吃得滿嘴油光的男人這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說道:“我是大太太娘娘家的管事,我叫蔣四。”
聽見是大太太娘家的管事眾人面露驚詫,吳幼蘭抱著碗已經挪到了邊上圍觀起來。
蔣四見眾人看向自己那怪異目光,也不以為然,笑著說道:“大太太憐惜我這一路風塵仆仆,讓我吃了再走。”
“就讓你吃了再走,你也是得到前院和那些小廝們吃啊?”
夏媽媽此話一說,蔣四掃了眼周圍似乎擦發現什么似的,頓時老臉一紅,道:“啊,天哪,是我走錯了!”
說完,他一手抱著飯碗一手捂著臉又擠出了人群。
看著蔣四匆匆的背影,忽的夏媽媽一拍大腿原地跳起來罵道:“還是不是個男人?呸!為了點吃的,做這種下作事,不要臉!”
有些人還沒反應過來,一旁的吳幼蘭也已經明白了過來。
她還小聲和身邊交好,正納悶的一個娘子說道:“大太太院里有小廚房,平日里大太太就喜歡用小廚房貼補自己人伙食。
這個娘家來的管事連大太太小廚房都混不上一口,可見也不受大太太待見。
不過大太太就算不待見,平日里說話做事你見過有不體面的?若是留他中午在府里吃,估摸著早就指點了對方去前院吃飯,至于他知道了還來這……你忘了他走的時候碗里裝了的肉和丸子了?”
經過吳幼蘭這一說,周遭聽見的一個個紛紛恍然大悟。
“哎呀!好不要臉的東西!搶咱們肉吃!”
一個婆子猛地想起來那人端走的不就是她們的吃食嗎?
說時遲那時快,眾人紛紛朝著裝著燒肉和丸子的盆圍了上去,生怕手慢點的,到了最后自己吃不上了。
眾人一邊擠著打菜,一邊口中還罵著搶她們吃食的蔣四。
“大太太平日里也是個體面人,怎么娘家來的這么不懂規矩?”
“就是啊,往年、往年也沒見過這種潑才,今年是瘋了么?派了這么個沒體面下作東西!”
此時正被人罵著的蔣四才不管身后面的人說他什么呢,他抱著碗吃到了肉,正呲著牙花子樂呵呢。
實惠都到肚子里了,罵兩句算什么?
他大老遠的一路風塵仆仆地送這些年禮了,結果大清早在他們家姑奶奶那里就沒受到什么好臉色。
臨了了,走了也沒先前他哥說的,會備一桌席面款待自己。
如今這位姑奶奶就打發他一點回去的盤纏,說什么給家里的年禮年前都送去了。
這就讓他空手回的?
自己將老太太和老爺的話帶給這位姑奶奶,人家一句話也不說,自己一想到回去都不知道該怎么回復。
到時候老爺一生氣還不是找自己晦氣?
既如此,他管這位姑奶奶的體面做什么?
吃飽了再說!
以后,要他來也不來!
蔣四這般惡狠狠地想著,人是已經帶著碗到了前院小廝管事們吃飯的地方,一如先前在后院那樣,上來就餓死鬼投胎,也不管別人說什么一人一塊,他就說自己是大太太娘家的,大太太讓他來這里吃的。
有什么問題么?
你找大太太說啊!
柳致遠少有的出現在前院這邊小廝管事們吃飯的地方,結果一來吃就撞見著這么一出。
看著對面那什么大太太娘家管事將自己那碗里堆滿肉,周圍小廝因為大太太的緣故,都是敢怒不敢言的,瞪著對方。
見眾人不說話,蔣四在那吃得更加歡快了,那油潤軟糯、肥瘦相宜的燒肉,超級下飯。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府里下人吃的米飯居然是糙米。
我的天爺哦
蔣四把自己吃了個半飽之后也有功夫吃飯閑聊了起來,旁人見蔣四吃那么多燒肉,一個個都避之不及,生怕忍不住面對面對他破口大罵,哪里愿意和他搭話?
他自己也不覺得尷尬,沖著坐在他斜對面安靜吃飯的柳致遠就道:“你們這怎么還吃糙米呀?當官的官老爺家家里怎么還有糙米吃的?”
這話說的,柳致遠抬眸看了眼有些不知所謂的蔣四。
聽著他這語氣,想來這人在自家吃的伙食還不錯?
柳致遠掃了眼不遠處其他幾個年紀大些的管事,看向蔣四這邊,眼底的鄙夷和嫌棄溢于言表。
蔣四這一操作,下午蔣氏還沒午休呢,他那丟人現眼的事已經傳到了她的耳朵里。
正對著銅鏡正在卸釵環首飾的蔣氏,聽見這些,又得知對方吃完了就出府了,氣得蔣氏抓著發髻下取下的玉釵直接就摔在了梳妝臺面上。
好好的一個如意玉釵就這么斷成了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