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煙裊裊中。
三聲鐘鳴從后山響起，余音不絕。
讓人心靈為之一清。
陸無病幾人還未趕到后峰祠堂處。
身后就跟上了大批弟子。
“這是去祖師洞？”
“我沒聽說近期有哪位師兄師姐練到了九品圓滿啊。”
“內功還好說，熬時間即可，劍門三試，至關重要的是劍法天賦，就連董吳陳蕭四位，聽說也還差了不少火候。”
“是啊是啊，想要在十八歲之前，劍法達到登堂入室境界，明悟天星劍法精髓……聽上去不難，實際上，卻需要足夠的天賦，哪有那么容易的？”
“若非如此，咱們天星宗也不至于只有八位親傳弟子，不對，現在是九位了。”
熙熙攘攘的聲音，從望天崖各處傳來。
剛剛晨起練劍完畢的鏡心堂弟子，三三兩兩跟在后面，也不去食堂，多數拿了兩個饅頭，邊走邊啃，想要看個稀奇。
“是誰走漏了風聲？”
陸無病回頭望去，就見到四面八方都有弟子趕來，年紀大一點的，看上去已是二十啷當歲。
這應該是已然晉升無望，日后只能當個執事弟子的了。
看過來的目光，帶著艷羨，也藏不住骨子里的些微不甘和自卑。
那些年紀小的，有十來個竟然比小蘇師妹還要小，邁著小短腿，扎著沖天辮的那十來個小童，看起來絕不超過十歲。
眼中全都斗志昂揚，顯然并未經歷過殘酷的打擊。
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師父師娘等這一天，等了足足三年。自從小師妹在三年前闖過劍門三關，列入親傳，后面一年不如一年。前面去試的倒有幾個，結果全都失敗，現在連開啟祖師洞的機會都沒有了。”
林文靜嘆息一聲說道，似乎也在擔憂著天星宗弟子青黃不接。
“是啊，聽說咱們天星宗興旺之時，每個月，都能有數位新入門弟子，結伴通過劍門試。
有三千弟子，八百親傳，勢力強橫至極。即算是如今號稱中興的紫陽峰，也遠遠比不上。”
歐陽蘭脆聲道，臉上全是神往，顯然是聽多了自家爹爹、娘親講古，對往昔天星宗榮耀十分自豪。
“號稱中興，那如今的紫陽峰，有多少親傳？”陸無病心下微微好奇。
他總是聽到三神峰之名。
對其余兩峰還真不怎么了解。
“一百零八位。”四師兄張德興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圓滾滾滿是喜感的臉上，帶著些微苦澀之意。
又道：“這只是六代弟子，五代長老，聽說也有二十八位。”
“好吧，當我沒問。”
陸無病側目看了看歐陽蘭，一時無言。
意思就是說，紫陽峰如今有一百零八位與小蘭師姐差不多水平的弟子。
天星峰只比得上對方的零頭。
至于五代長老，就是沈連城這等級別的高手，人家足足二十八位。
而天星宗呢，加上掌門夫婦，把山下金玉堂與猛虎坳的兩位師叔全都算上，滿打滿算只是四位。
突然間，陸無病就有些理解了，掌門師尊為何要舉行三脈大比。
這是不惜掌門之位旁落，也要拉攏另外兩脈。
不這樣做不行。
如果是太平年月，自然是關起門來練劍……勢力小了也就小了，少去摻雜江湖上的事情就好。
但如今自然是不成。
北周魔門大肆入侵，還不知道打著什么樣的主意。
而三神峰內部，也是矛盾重重……誰也不知道某些野心家，會不會想著玩一些偏門手段，吞并自家門派。
這么一來，就逼得天星宗不得不求存求變。
有些事情發生了，也只當沒有發生。
比如那晚，針對小蘭師姐的三位敵人，身份其實尷尬得很……明明可以趁此良機，擺明車馬上門問罪，但他不敢。
勢不如人，若是真的撕破了面皮，很可能就真的無可挽回。
至少，某些人只是暗地里算計，明面上遮遮掩掩的，還要點臉面，并不敢違了道義，讓天下人說嘴。
這就代表還有著一絲機會翻盤。
‘弱國無外交’。
不但是一個國家，一個宗派，甚至是個人。
其實都是如此。
陸無病深深理解這一點。
心想難怪天星宗望天崖一脈，平常日子都過得比較清苦，并不是他們不想，而是做不到。
撐著巨大的名頭，實際上，已經是瘦成骨架的猛虎，真沒多少人會在意他們了。
“這些弟子多半是孤兒出身吧。”
看著四面圍上來，只敢低聲議論，不敢高聲喧嘩的弟子們，陸無病猜測道。
“是啊，多數是爹爹、娘親撿回來的。還有一些，是山下吃不起飯的窮家孩子，送到山上。說是拜師學藝，多半是想要省點口糧。”
看到林文靜臉色有異，歐陽蘭連忙拉住的手，嬌聲道；“七師姐，我不是說你啊，你當年十二歲的時候，就敢提著獵刀進山殺狼，身上被咬出了十余處傷口，殺死七頭餓狼……
聽娘親說，是她從未見過的良才美玉。”
“沒事的，師姐當時就是吃不起飯了。殺不殺狼的，其實只是想要同歸于盡，能報仇就報仇，報不了就當場死掉也好，倒也沒什么不好說。”
林文靜溫柔的摸了摸歐陽蘭的頭發，眼中全是濃濃感激。
當初若非師父師娘趕到，自己早就入了狼腹，哪里還有今天。
想到這里，她轉頭望去，就見到晨光之中，一個身形修長的青年靜靜站在那里，面上反射著陽光。
就如當初自己幼小之時所見，那個少年一人一劍撲入狼群之中，四下狼尸偃伏，陽光和暖。
“大師兄，你也來了，手臂傷勢好些了沒？”
林文靜心頭一顫，連忙問好。
“沒事，只是一點震傷，移宮過血，氣轉三周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兩天其實是在琢磨劍術，下次遇到此等敵人，定然不會大意。”
岳靈風笑著走了上來，一臉陽光，轉頭又問：
“小師妹，這么快就讓九師弟闖關嗎？太心急了啊！
師兄本來還想著，若是九師弟內力修練速度不慢，就給他做一做實戰，把劍法弱點補足……”
“不用的，大師兄。”
歐陽蘭抿嘴輕笑：“也不看看小師弟到底是誰教出來的。有我親自指點，師弟的劍術可要令你大吃一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