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明白。”
陸無病是真的明白。
木高于林，風必摧之；行高于人，眾必非之。
若是拿著圓滿極別的劍術顯擺，別的不說，若是天星宗內，有著他方勢力暗子，當場就會泄漏出去。然后，接下來哪也不用去了，包受到刺殺的。
天星宗有這么一個年輕有為的厲害新秀，不搶先殺了，那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敵對勢力。
至于山門之中會不會有敵方勢力的暗子，猜都不用猜，肯定是有的。
或許，還不止一兩個。
若非如此。
掌門師尊也不會選擇偷偷回山，回來了裝成沒回來，藏起來釣魚。
“師父，此次回山路上，無意中得了一篇清心咒文，聽贈功者所說，此功似乎對精神修持極有幫助。
徒兒修煉起來，頗有滯礙，也看不到太多進境，還請師父指點。”
陸無病感念掌門師尊的拳拳之心，就把小清音咒的事情說了出來。
如果說，當初在江州拜師的時候，師徒兩人還各有算計，并不曾有多么真心。
但是，經歷過昨晚一戰之后，已是塊壘盡消。
此時的掌門師尊，甚至舍得把自身用來救命治病的寶藥拿出來，就為了讓自己快速增進修為，這種做法，著實讓陸無病心中感動。
想了想，還是把這門能夠稍稍壓制元靈劍譜修煉后遺癥的咒法說了出來。
雖然有一點點暴露自己也修了元靈劍譜的危險，但也顧不得了。
人生在世，總不能隨時隨地，都活在算計之中。
得失之間，沒那么多斤斤計較。
“寫下來看看。”
聽到徒弟說起，能增進精神修為，歐陽正動容，聲音中微微有些急切。
他卡在一品境界巔峰，未能領悟劍意。倒不是因為修為不夠，也不是因為根基不厚。
論根基，論修為，他可以打贏天下九成九的先天之下高手，就算遇到先天境，也能拼個你死我活。
但是，精神力這一關，就沒有那么容易突破。
差了一線，有時就是相隔天淵。
只要補足這一環，任脈、督脈合流，開啟玄關一竅，煉出一縷先天真氣，突破境界也是指日可待。
陸無病拿起桌上的毛筆，刷刷刷寫下一幅短篇，吹干墨汁，遞了過去。
歐陽正先是看了一眼正文，感覺莫名其妙，心想果然不太好領悟。
字句朗朗順口，淺顯至極，似乎是描述一種心情……
‘朗朗上口，不對，這也太上口了。’
在心中默默誦讀完畢，歐陽正感覺到文字好像是有著某種魔性，不由自主的就念了出來。
一遍咒文堪堪誦畢，只覺靈臺微清，一股奇異氣息出現，泛起淡淡漣漪，撫平精神上的躁動與妄念。
上次看過那門元靈劍譜之后，無意間用了出來，事后有如附骨之蛆般，甩都甩不脫。
尤其是在遭遇幾次危機之時，用出元靈劍法殺敵吞靈后，他就深感不妙。
這些日子，大半時間是在修練，小半時間，其實是在平伏心中魔念。
外相看起來沒什么變化，內心深處，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已經在一步步踏入深淵。
可是。
這篇平平無奇的咒文，竟然如同一雙溫暖的手，把他生生拽了回來。
足足念誦三遍。
歐陽正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再次看向自家徒兒的眼神，就有了些欣慰。
這徒弟收得值，有什么好東西，都想著獻給師父。
“此功叫什么名字？”
“是小清音咒，當日小公主姬文秀因感念救命恩情，拿此篇咒文相贈，并沒有說過不能外傳，師父可是悟通了其中奧妙？”
“奧妙倒是有，只不過，入門此功，并非靠著行經通脈，而是以聲調牽引精神，以精神調理五氣……其中神意不用深究，只需誦讀即可。”
陸無病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多謝師父指點，這下徒兒可就不擔心了。先前修行之時，發現并無太多功用，還以為修練錯誤。”
“好小子，下次遇到有什么摸不準的功法，拿來給為師瞧瞧，萬萬不可隨意修練。”
歐陽正意有所指。
“是。”
“去尋小蘭吧。”
歐陽正揮了揮手，面帶喜色的，忍不住要立刻閉關修行。
這段時間，他感覺心靈沉重得有些負擔不起。此篇咒文來得恰到好處。
他其實聽說過這門小清音咒的大名……
只不過，這經文早就失傳，很難尋到。
如今知道了功法理論，就能有的放矢，尋找相似的功訣。
說不定，還真能把元靈劍譜的后患清理掉。
‘這門劍法強是強了，甚至，能讓我在不長的時間之內突破先天境界。
后患也確實是極為恐怖，根本不是我能掌控得住。小清音咒的出現，的確是天助我也。’
天助！
這么巧？
想到這里，歐陽正仔細回想起先前徒弟的神情，心中陡然一震。
“好小子，這是在演我呢？他哪是求指點，原來是在指點我。他肯定是察覺到老夫已經修煉過元靈劍譜。’
想到這里，歐陽正面皮微熱，霍然騰身站起，又緩緩坐了下去。
出了書房。
就見到小蘭師姐已然俏生生的在等著了。
笑意盈盈的臉上，隱藏著一絲極深的忐忑。
“爹爹沒罵你吧？”
“罵我做甚？”
陸無病神情詫異：“師父不但沒罵我，還主動幫忙查了個黃道吉日，說要我趁著三脈大比賓客到齊之前，先行準備聘禮……”
“小陸子！”
歐陽蘭羞得面紅過耳，就要化身為小號師娘，拿劍來斬。
虧她還在擔心呢。
“停，停下，我不準備聘禮還不行嗎？”
“你還說。”
舉了幾下劍，終于還是沒舍得砍下來，歐陽蘭輕功不錯，逮住小師弟腰間嫩肉，就是一擰。
“咻……”
這門技能，她是無師自通啊。
“痛嗎？”
“痛！”
其實，煉了金縷衣之后，這皮就不能把他當成個皮。
牛皮都不及其十分之一。
就算不痛也得裝啊，陸無病連忙轉過話題：“師父真說了，要師姐教導修練天河正法。”
“小聲點，噓……”
歐陽蘭做賊一般的左右看看。
見到四下無人，才松了一口氣，看陸無病的目光都有些羨慕起來。
當初，爹爹對自己都沒這么寬容。
無論怎么求懇，都說要講規矩，非得等自己練通滴水勁三條經脈之后，通過劍門三試，才傳授天河正法。
三年。
足足修了三年時間。
你知道這三年我是怎么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