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一旦見到事態不對,就立即前往金玉堂。貴叔,警醒著點。”
“老奴省得。”
陸無病急忙叮囑了幾句話,抱著小貓重新出了自家宅門,眼底盡是霜雪。
他隱隱察覺到,那不知名的一伙人,已經布下了彌天大網。
而如今,顯然已經到了收網的時候。
就不知道,幾人是魚,幾人是蝦?
“小家伙,還記得先前那人的氣味嗎?
沿著咱們走過的路,你再走一遍,找到那人的蹤跡……還有,你知道怎么找我的。”
貓貓伸著懶腰,有些不情不愿的打了個噴嚏。似乎在說,打工貓也不能往死里用啊,回到城里,就沒閑過。
“等會親手給你煎小魚干,沒有骨頭的哦。”
一說起小魚干,貓貓立刻就不困了。
漓河水,清又純。
水美魚鮮浪花白……
尤其是特色魚類小肉魚,小手指寬窄,全是肉。一口咬下,滿嘴彈。
“呼……”
得到許諾的小黑貓,這一刻,就如聞聽到戰鼓的奔馬。一溜煙,化為黑線,已是竄入長街之中。
“無論這計謀發動還是不發動,到底從何處下手?想得再怎么精細,總得有一個執行者。
因此,那人所在位置,就是風波漩渦。”
“不過,為了不被人牽著鼻子走,首要任務不是攻,而是守。
守住核心,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
陸無病皺眉思索,腦海中閃過種種念頭。
走到一旁矮林中,看看四下無人,從包裹里取出一件寬松黑袍穿在身上。
樸實無華的換裝,就此完成。
走到大街之上,陸無病稍稍運轉“松鶴引”,讓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少許。
一路問清明陽城回春堂所在方位。
經過一處小攤,扔下兩個銅板,取走一張眼圈鮮紅的怒目猴子面具。
攤上除了猴子,還有劍仙,甚至還有豬面以及菩薩的面具。
顯然,一些神話故事,已經開始在民間流傳。
也不知到底是哪個版本。
猴子是不是就如前世那般神通廣大,敢于掀翻天庭,打碎靈霄?
隨手把猴臉面具套在臉上……
陸無病摸了摸背后連鞘長劍,長吸一口氣,就看到前方回春堂藥店門口的熙攘人流。
此時,那里像是在唱著一場大戲,有人嘶吼哭嚎,有人興致勃勃的高聲討論,更有人在一旁憤怒爭辯。
一行捕快,氣勢洶洶的提著鐵鐐,握著腰刀,向前推開擠攘攘百姓。
陸無病眉毛微挑,眼睛微微瞇起,松鶴引全力運轉,心靈沉靜如冰。
有如一片云,一滴水,融入到了人群之中。
下一刻,他看到了臉色蒼白神情茫然的老爹陸長風。
也看見了,一個臉色通紅,口水亂噴的粗壯漢子,正在大聲呼喊。
“街坊父老,你們都見到了,我老娘因為著了寒涼,腹疼難忍……
想著回春堂名氣甚大,我倪虎從小孝順,不差幾個小錢,就扶著她前來瞧病。
結果,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這姓陸的草菅人命,竟然把我家老娘給治死了。”
“大夫就可胡亂下針,可以刺死人嗎?”
“是啊,好好的人扶進去,出來就要抬著入木,誰能受得了?”
“不是說,回春堂背后的東家是神針妙手陸長風嗎?
他醫術了得,名聲甚大,不至于就治死人吧?”
“誰知道呢?人家說他醫術了得,就真的醫術了得?事實勝于雄辯,人都死了,他怎么說都成……”
“是啊,現如今哪還有什么仁心仁術,救死扶傷?無非就是打開門來做生意,一切要看銀子夠不夠。”
四周一片嘈雜。
人群中更有幾把粗豪嗓子大聲說話,帶著節奏。
漸漸的,質疑陸長風醫術的聲音,就壓過了其余雜音。
店內一個白須老頭,似乎是氣憤不過,怒道:“治病這事,從南到北,就沒聽說過,一定需要治好的。這老嫗明顯是中毒身死,救治不及怎能怪及我家東翁?”
“善之,休要多說,還有這位是叫倪虎吧,暫且休要叫嚷?你老娘還沒死。
再拖一會,才是真的死了……
老夫行鎆那七針奪命,還只刺了五針,讓開讓開,別耽擱。”
“連死人遺體都不放過,你真是心狠啊……”
倪虎大聲悲嚎。
雙手亂打,撲跪在老婦身上,一把就將銀針拔了下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捕快,把他抓起來,這庸醫害人吶,殺人啦。”
“讓開,讓開,把涉事人員全都抓住,細細審問清楚,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為首的一個身形魁梧的紅臉捕頭,揮了揮雪亮長刀,登時就有幾個捕快沖上前,舉著鐵鏈拿人。
陸無病嘆了一口氣,這時他算是看明白了,對方玩的是什么手段。
有時候,道理其實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說話權掌握在誰的手里。
看那幾個捕快,滿臉義正詞嚴的要綁人,而老爹呢,竟然還在分辯說地上老婦并沒有斷氣,而是假死。
他再次取出銀針,還想治病。
陸無病聽得心中難過,正想現身,耳中就聽得一聲:“且慢。”
“燕捕頭,我看此事各執一詞,必有蹊蹺。據我所知,陸世伯醫術神妙,七針之下,活死人生白骨,名下自當無虛,不如等上一等。”
來人是一個五官方正,粗眉大眼的昂藏英武漢子。
身背闊劍,劍衫窄袖。
只是站將出來,凜凜氣勢,就把眾人的氣勢給壓了下去。
“是金玉堂沈大少,他怎么來了,還給姓陸的說話?”
“金玉堂又怎么了?沈家有錢有勢就能顛倒黑白嗎?
沈大少號稱狂劍,章臺走馬,劇飲千杯,在明陽城能博下這么大名聲。
若無家中金山銀海支撐著,他狂得起來?”
“就是,沈半城能掙那么多錢,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他家兒子定非良善,估計官府也會聽他說話。
有錢人多半如此,互相給著面子,也不知道沈家與這陸家到底有何關系?”
“你還沒看出來?聽說,沈二姑娘這些日子經常請教陸長風醫術,這是賣人情呢。”
沈萬劍只是說了一句,周圍就傳出三四聲指責。
一時之間,他竟然插不進嘴。
眼神當時一凜,終于發現哪里不對了。
伸手按在背后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