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龍山”,玄青峰上。
水潭邊石亭中,黃思媛和李玄依二人端坐在石桌前,上方放在一塊四四方方的木質棋盤,不少地方已經落下了黑白兩色棋子。
手持白棋的黃思媛,望著殺機四伏的棋盤中心,思索了好一陣后,最終還是將手中棋子落在了邊角位置一個不起眼的位置。
“勝負未分,思媛道友為何要主動讓步?”
看到對方這突然主動放棄爭鋒,選擇退避鋒铓的一步棋,坐在對面的李玄依面色卻是多出了幾分疑惑,不由得抬頭開口詢問了一句。
聞聽此言,黃思媛面色卻是十分平靜。
“多年不見,沒想到李師姐的棋藝又精進了不少,我這些年倒是生疏了許多。
這局棋,看似未分勝負,其實我的氣勢已盡,再走下去的話,求勝心切反倒容易越陷越深進入死局。
倒不如主動退一步試試,說不定還能為自己找到其他求勝之路。”
“哦!這些我倒是沒看出來,思媛道友明明已經比我看得更遠,還要如此夸贊我的棋藝,這可是讓玄依有些受寵若驚了。”
李玄依聞言輕輕搖了搖頭,手中棋子思索片刻后,還是沒有選擇主動進攻,同樣也學著對方往邊緣一角放去。
但還未等李玄依手中棋子落下,對面的黃思媛卻立馬開口打斷了對方。
“人生如棋,落子無悔!”
“李師姐,剛剛我這一步不過是棋局不利而做出了的破局之舉,可不是在有意讓你的。
你若還當我是對弈之人,就不該在棋局中有所謙讓,否則我這局就算贏了那也是勝之不武了。”
“嗯!你說得對,我等既已擺下棋局,無論勝負,都應該要尊重每一個對手。”
聞聽此言,手持棋子的李玄依,最終還是改變了方向落在了原本該下的位置。
很快棋盤上一大片白色棋子就跟著消失不見,原本勢均力敵的局面,一下子也倒向了手持黑子的李玄依。
但見自己落入不利局勢,對面的黃思媛臉上卻并未出現半分焦急之色,依舊有條不紊思考著自己下一步動作。
就在二女繼續對弈時,一直守在遠處的李思云突然快步跑了過來,打斷了正在思考的黃思媛。
“稟告師尊,宋前輩已經回來了!”
這邊李思云話音剛落,就見不遠處一個青袍身影已經往石亭這邊慢步走了過來,正是剛剛趕回來的宋青鳴。
見宋青鳴面帶一絲欣喜之色,黃思媛也猜出他肯定是已經達成所愿修復了手中法寶,立即起身開口道:
“李師姐,你我這一局棋,看來今日是分不出勝負了,不如暫且記下,日后有機會再繼續對弈如何?”
“思媛道友若有此意,玄依自當奉陪到底!”
面對黃思媛暫時休戰的提議,李玄依微微一笑立馬點頭同意了一下來,隨后起身收起了桌上還未下完的棋局。
數日后,“云龍山”西南一座高山上。
前來送行的李玄依,望著準備離開的宋青鳴二人,面色雖是有些不舍,但還是主動上前拱手道別。
“宋師弟,此去元洲山高路遠,你們一定要保重,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煩的話,記得傳個信到云龍山。
不管能不能幫上忙,多個人總歸能多些辦法。
對了,思媛姐姐可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期待你我能早日分出勝負。”
聽到李玄依心中還掛念著前幾天的棋局,黃思媛連忙笑著點了點頭應道:“師姐放心,我不會忘記這個的。”
“師姐保重!”
隨著宋青鳴施法催動腳下飛舟,“白骨飛舟”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而后化為一道白光快速飛向了遠處天際。
待到遁光消失之后,李玄依身形依舊還站在原地呆呆望著前方,好一會才轉身離開了腳下的高山。
“東凰國”西南,元州。
作為“東凰國”十三州之一,元州整體面積只排在中等,境內修士數量和相鄰的南州同樣相差不大。
不過雖然看似這兩個州差不多,但在“東凰國”修仙界修士眼中,元州名氣可是要比旁邊的南州大了不少。
因為元州境內還有一家名氣可以排在整個“東凰仙洲”大陸前三的修仙勢力,“蕩魔宮”。
作為整個大陸公認的三大化神勢力之一,“蕩魔宮”一家便控制了元州境內近一半的領地,剩下其他宗門也都是他們名義上的附庸。
“蕩魔宮”在元州地界已經傳承了數萬年時間,除了已經飛升上界的初代祖師“蕩魔真君”外,門中先后還出現過好幾位化神老祖。
正是因為自身有著如此深厚底蘊,即便“蕩魔宮”上一代化神老祖已經坐化了快三千年,其依舊還能穩坐“東凰仙洲”三大頂級宗門寶座。
即便到如今“蕩魔宮”門中,依舊還有二十六位元嬰修士,宗門實力遠非參加劍會的“東凰國”十大宗門可比。
與其他“天御宗”、”兩大化神宗門的差距,無非也就是缺少一位坐鎮宗門的化神老祖罷了!
整個“蕩魔宮”山門,全都坐落在元洲東部的一片群山之間。
這座名為“蕩魔山”的五級靈脈,上面還有“蕩魔宮”初代祖師布置的一座高階滅魔大陣,此地同樣也是整個“東凰仙洲”魔修的禁區。
無論是那些修為低微的煉氣魔修,還是威震一方的元嬰魔頭,只要是來到“蕩魔山”附近,皆是嚇得繞路而行。
但凡敢于挑釁進入其中的,無一例外都是身死道消的下場。
除此之外,因為自家功法異常克制魔道修士,“蕩魔宮”門中弟子一向都是天下魔修克星。
在打擊魔道修士這一塊,他們也是最為積極的一家宗門,時常還會派出自家弟子,外出幫助其他宗門對付那些難纏的魔修。
正因為有著這份為修仙界斬妖除魔的功德威望,“蕩魔宮”才能不懼其他化神勢力打壓,坐穩東凰國修仙界三大化神勢力之一,
“蕩魔山”東南位置的一座坊市外,一道遁光由遠及近而來,很快便落在了坊市門口。
站在飛舟上的宋青鳴,看了一眼身前坊市,以及后方巍峨無比,直沖云霄的“蕩魔山”,便帶著黃思媛從飛舟上跳了下來。
“這里應該已經進入蕩魔宮領地了,我們先進去打聽一下消息,順便歇息一晚。”
“嗯!趕了這么久的路,的確也有些乏了。”
聽到身旁宋青鳴的提議,黃思媛與其微微點頭,兩人很快就朝著不遠處坊市走了過去。
直到前方便是“蕩魔宮”領地,宋青鳴和黃思媛并未選擇和以前一樣在外偽裝自己的身份,直接就報上了二人的真實姓名。
只不過為了不影響太大,宋青鳴并未在人前輕易顯露自己的元嬰修為,兩人皆是將身上的氣息壓縮到了不太起眼的筑基境界。
眼前這座坊市,只是“蕩魔山”外圍幾十座坊市中的一個,里面駐守的修士修為不過只有金丹境界。
只要不是當面,憑借對方的修為神識,根本無法識別出二人身上的異常。
順利進入坊市之后,宋青鳴和黃思媛慢步走在街道上,想要先為自己搜尋一個居住之所。
就在二人目光四下搜索時,不想遠處卻有一位頭戴斗笠的黑袍修士,主動沖著二人所在方向走了過來。
看到來人突然攔住自己去路,宋青鳴正要開口詢問,就見對方直接摘下了頭上的斗笠,顯露出一個光禿禿的大腦袋,卻是一位修行佛法的僧人。
“阿彌陀佛,貧僧法號明遠,見過二位前輩!”
眼前的大腦袋和尚修為不過才金丹二層,竟然能一眼看出自己的修為,宋青鳴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凝重之色。
“這位大師,可是認得在下?”
“宋前輩當年曾經去過寶剎,貧僧侍奉家師才得以有幸見過前輩,今日有緣得見這才上前拜見一二。”
“貴師難道是,空云寺的不空大師?”
“然也!”
見宋青鳴終于認出自己,大腦袋的明遠和尚連連對其點頭,臉上亦是掛著幾分笑意。
而宋青鳴這邊,腦海中同樣也回想起了當年在西華洲的一些事情,才確定眼前之人的確是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
當初宋青鳴還在“天劍閣”時,應梁劍玄邀請參加修士“交換會”,得以結識了佛宗大修士“不空大師”。
后來宋青鳴離開前來,為了從不空大師手中多換取一些“金光舍利”,又特意跑去對方所在的“空云寺”拜訪。
也就是在那里,與眼前這位法號明遠的大腦袋和尚,有了一面之緣。
只不過當時的明遠修為才只有筑基境界,站在眾多沙彌中,宋青鳴并未對對方有所關注,才一時間沒想起來。
經過對方一陣提醒后,才立即反應過來對方的身份,笑著抬手回了一禮。
“大師遠到此地,莫非尊師不空大師也來了東凰國?”
“前輩所言不錯,貧僧正是跟隨家師一同來此傳道的,師父就住在離這里不遠的玄空寺中。”
“哦!那可真是有些巧了,煩請告知不空大師,改日宋某定當登門拜訪。”
聽到自己那位老友“不空大師”就住在附近,宋青鳴立即滿是欣喜的點了點頭,打算等忙完了手中事務,才主動登門拜訪。
宋青鳴雖然不是佛宗修士,不過對佛宗一些秘法卻是頗有興趣,當初在“西華洲”時,便與“不空大師”有過數次交流修煉心得。
而且“不空大師”這個人同樣也比較實誠,與之論道時毫無保留,對這位好友宋青鳴印象還是十分不錯的。
與明遠和尚拱手道別后,宋青鳴很快就在街上尋到了一家合適的酒樓,與黃思媛一同住進了其中。
雖然南州和元州彼此相鄰,不過從“云龍山”趕到“蕩魔山”附近,宋青鳴還是花費了足足一個多月的時間趕路。
此刻終于到了目的地的他們,的確也是已經有些疲憊,趕忙開始打坐恢復自身狀態。
月落日升,隨著清晨第一縷陽光落入坊市,街道上逐漸開始出現了人來人往。
沿街諸多商鋪也紛紛選擇打開了大門,招待外面過路的客人,吆喝聲開始此起彼伏出現在了整條街道上。
酒樓二層一間客房中,梳洗整理了一番的宋青鳴,望著在一旁為自己整理衣物的黃思媛,笑著與其點了點頭。
“思媛,你先留在這里等我,有什么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傳信告知你的。”
“夫君切記莫要心急,無論發生什么事,妾身只愿你能平安歸來。”
看著眼前即將離開的宋青鳴,黃思媛亦是如同往常一般叮囑了一句,便目送對方離開了酒樓。
穿過坊市街道,宋青鳴很快就來到了克制“蕩魔宮”宗門標識的高樓前,將自身準備好的拜帖送了上去。
一個時辰后,宋青鳴便跟隨前來迎接的金丹修士,來到了后方數百里外一座高山上的大殿外,見到了一位身穿紫衣道袍的中年道人
看到遠道而來的宋青鳴,這名紫衣道人目光只是略微掃了對方一眼,便從桌上眾多帖子中,翻出一份開口詢問道:
“這份可是閣下送來的拜帖?”
“在下宋青鳴,有事特來求見貴宗掌門。”
聽到宋青鳴的答復,紫衣道人微微點頭,而后立即開口應道:“在下余子房,乃是本宗庶務長老。
掌門師兄如今還在閉關,無暇外出見客,宋道友有什么話直接和我說就行了。”
見對方有著元嬰中期修為,又是“蕩魔宮”庶務長老,宋青鳴并未多想便將自己此行的目的直接說了出來。
而坐在一旁的余子房在聽到宋青鳴想要借用宗門“煉心塔”后,原本還稍顯正常的臉色卻是突然一變,有些不悅的開口打斷了對方。
“宋道友,老夫不知道你是從何處聽到煉心塔的?
不過可以告訴你,此事不過是修仙界的一些傳言罷了,道友可是有些誤會來錯地方了,還請就此回去吧。”
在來到“蕩魔宮”前,宋青鳴早就打聽過有關“煉心塔”的事情,周邊的確很少有人聽說此事。
見對方并不想承認“煉心塔”的存在,就要打發自己離開,對此宋青鳴臉上也并沒有顯得太過意外,而是目光滿是認真的緊盯著身前余子房。
“余道友,宋某既然來了自然是知道此事的,實不相瞞,在下兩百年前就曾經進過貴宗煉心塔,并且通過了試煉。”
“你說什么?”
“煉心塔”乃是蕩魔宮門中十分隱秘的存在,正是因為有這件特殊秘境存在,他們才能比其他宗門更容易誕生出元嬰修士。
為了保護自家有這處秘境的存在,千萬年來“蕩魔宮”一直對外隱秘此事,也極少會讓外人進入其中,以至于修仙界中知曉此事的人少之又少。
突然聽到眼前的宋青鳴直接說出自己進入過“煉心塔”,余子房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當即皺起了眉頭。
“余道友,實不相瞞當年在下曾在家師帶領下,來過貴宗煉心塔,道友若是不信的話可以與貴宗何掌門見證此事。”
當初宋青鳴跟隨師父“靈虛道人”前來蕩魔宮時,便是此宗掌門何云風帶人接待他們師徒二人,親自將其送入“煉心塔”的。
本來宋青鳴拜山的帖子中,也是寫了想要見掌門何云風,奈何他在這邊沒有什么認識的熟人,也只能先見到余子房。
眼見宋青鳴一副十分認真的樣子,余子房臉上卻依舊沒有半分想象對方,面色冰冷的回應道:
“宋道友,本宗根本就沒有你說的什么煉心塔,我也沒聽說掌門師兄有認識你這位浮云山脈來的修士。
老夫見你也是一位元嬰同道,這才好言勸你離開,你可不要再如此不識相了。”
言罷!余子房身上氣勢陡然增強了數倍,面色十分不善的看向了站在遠處的宋青鳴。
只是面對對方突然施展的威壓,宋青鳴并未有任何退縮,直接放開身上氣息,瞬間就將對方的威壓直接頂了回去。
以往前來“蕩魔宮”拜訪的修士,礙于此宗化神勢力的身份,到了這里大多不敢在這里肆意妄為。
宋青鳴這一下表現得十分突然,余子房差點沒反應過來,竟是直接倒退了兩步,臉上更是多出了一副難以置信之色。
沒想到眼前的宋青鳴,不僅絲毫沒把自己放在眼里,法力更是比他還要強上一籌。
“余道友,在下今日前來并無什么惡意,道友何需如此以勢壓人,既然閣下不相信我說的話,那在下離開便是,改日再來拜訪。”
此前自己還精心準備一番說辭,想要與“蕩魔宮”達成交易,幫助黃思媛進入“煉心塔”試煉。
沒想到剛上山的他,卻遇到了余子房這個半分油鹽不進之人,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溝通,宋青鳴心中同樣也是憋了幾分火氣。
想到這里滿是無奈的宋青鳴,只能沖著對方禮貌性抬了下手,便要起身告辭。
只是不想,自己這邊才剛挪動腳步,身后突然遁光一閃余子房已經提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余道友,閣下這又是何意!”
“哼!道友還真好大的來頭,居然如此不把本宗放在眼里,我蕩魔宮又豈是閣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道友想要離開這里,必須還要當面立下誓言,今后不可再外人面前提及煉心塔三個字。”
眼見對方滿臉不悅緊盯著自己,宋青鳴卻依舊不為所動,輕輕搖了搖頭。
“哦!我若是不答應的話,閣下難道還想要殺人滅口不成。”
面對余子房一再施壓,宋青鳴更是一臉不屑的看向對方,并未有絲毫退縮之意。
“那道友就別怪老夫不客氣了!”
說罷!余子房手中突然亮起一道靈光,緊接著三道飛劍就直奔宋青鳴所在位置而來。
見對方直接動手,宋青鳴面色沒有絲毫動搖,一抬手便放出一面金色銅鏡攔在身前。
只聽見“叮叮當當”數聲激烈撞擊之聲,宋青鳴輕松便攔下了對方這幾道劍光。
隨后“五行神光鏡”一分為五,化為數道靈光直奔半空中余子房而去,很快便將其直接圍在了的當中。
就在宋青鳴還有些疑惑,對方為何如此不堪一擊時,不想身后卻突然傳來一陣靈氣波動。
只見宋青鳴身后不遠處的虛空中,突然浮現出一道手持短劍的人影,化為劍光瞬間直奔他所在位置而來,正是剛剛被他困住的余子房。
余子房操控的劍光好似奔雷,轉瞬之間便已經來到了宋青鳴身后。
就在他以為自己一擊即將得手時,萬沒想到前方突然出現一道綠色光罩,只見光罩之中一直藍色巨龜攔在了宋青鳴前方,使得余子房手中短劍根本無法寸進。
“這這怎么可能!”
余子房手中短劍乃是一件攻擊能力十分犀利的四級中品法寶,多年來極少有同階修士能正面抵御自己這一擊,卻不想竟被宋青鳴如此輕松攔了下來。
眼見宋青鳴又操控“五行神光鏡”朝著自己這邊圍了過來,余子房只能施法放出一道白色雷光,隨后借助雷光消失在了原地。
“雷遁之術,難怪能悄無聲息避開我的法寶。”
看到余子房放出雷光,宋青鳴原本還有些意外的神色,逐漸平靜了下來,隨即身上同樣閃過一身白光,追到了不遠處余子房身旁。
下一刻,只見一只雷光巨手從宋青鳴身上快速抬起,便將藏在虛空中的一道人影直接拖了出來。
看到眼前同樣熟練施展雷法的宋青鳴,被白色巨手抓住的余子房臉上震驚無比,目光滿是難以置信的看向了對方。
“你你居然也會雷法之術!”
打擊對手最厲害之處,莫過于用對方最善于的法術擊敗對手。
面對眼前操控雷法困住自己的宋青鳴,余子房此刻早已經斗志全無,臉上也已經滿是慌張神色。
就在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接下來對方的攻擊,大殿外卻是及時飛來了一道人影,直接攔在了他和宋青鳴身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