犼口之中。
此地并無上下左右之分,周邊的煞氣凝如實質,但凡有雷音電光竄出,都被悉數收納,而居中之處則有兩道身影不斷交錯纏斗。
大圣血裔,血炁古術,以及震雷道統對于法軀的加成,種種因素加之一處,讓許玄的龍軀強橫到了極點,幾乎是壓著這孤殃。
六臂齊動,劍鉞交斬,對方的煞尸當即被斬成數段,受雷火轟擊,化作飛灰,可又有滾滾煞氣涌來,彌合此軀。
戰況對于許玄頗為不利,在此地那孤殃占盡優勢,而且本尊藏伏,單單以煞尸對敵,即便遭了劍意,也不會傷及內景性命,反而能立即抽調煞炁補足。
‘難怪說諸炁之中以真煞二炁最擅正面斗法,并非假言。’
若是他眼下祭出混雷,或是法身,自然能從這一處掙脫,可在初入洞天他并不想在此就將自己手段悉數暴露。
又一次將對方的煞尸斬滅,許玄此時卻緩緩褪去三頭六臂之身,將諸多靈器一一收起,單單握住列缺。
孤殃的身形再度凝聚,手持黑矛,神色冰冷。
“我以煞尸寄托神通,你就是再斬,也不過消耗我些許法力罷了。”
許玄不言,只是持劍,劍尖之上漸漸有一點混沌的紫意升騰變化,即便是周邊的煞炁也難以消弭。
不知為何,孤殃敏銳地感知到一股危險氣機,那靈劍之上有一股純粹無比的意境在循環轉動,雄渾無比。
劍意。
許玄此時并不催動神通、法術和靈器,單單將心念寄托在劍鋒之上,絲絲縷縷的劍光在煞炁中顯形,如同溪流入澤,開始追溯曾經斬中的孤殃本體。
那具煞尸神色漸沉,不敢給對方真正尋出自己本尊的機會,執矛刺來,無數道環蛇之影竄出,向著對方心口噬咬。
金黑色的鵬羽一閃而逝,帶著一股無拘無束之意,輕盈地避開了對方的攻勢,天鵬陽極遁法配合乘無咎,在短時間內孤殃根本近不得身。
閉合的犼口之中開始彌散絲絲縷縷的劍光,統一指向上方,雖然有煞海阻隔,可借著之前留下的劍傷,許玄還是把握到了時機。
僅僅一瞬。
如同天河倒流般的劍光沖天而起,雷霆轟鳴,炸開煞海,露出其中蜷縮安眠的一金毛惡犼,其身上曾經留下的劍傷成了道標,指引著那浩蕩劍光斬落。
轟隆!
煞海翻滾,抵擋劍光,可此時孤殃營造的殺局卻露出破綻,原本封閉隔絕的犼口破開一線縫隙,隱隱露出外界光景。
雷澤再度傾覆,堵住缺口,無數深紫雷霆凝如龍蛇,轟擊此間,而許玄則平持劍鋒,列缺之上爆發浩蕩雷光,將那具煞尸瞬間斬滅,僅剩一頭顱被劍器釘穿,帶入外界。
他已經猜到了對方的破綻,若是這煞尸離了此地,恐怕就不能做到隨心復原。
此時許玄卻未退,而是祭起大鉞,以離火光暉將重重煞海斬開,瞬息便到了那安眠的金犼身前,此犼睜眼,就欲飛遁,而原本封閉的法身徹底離散。
“哪里走!”
一道散著忌木光輝的桃符幽幽落下,泛著鬼氣,而那金犼剛剛遁出,卻把魂魄留在原地,反被扯了回來。
赫然是正歲桃符的神妙留魂,能借著影響神魂,讓對方停滯一瞬。
那具煞尸被列缺徹底斬滅,僅剩的頭顱化作沖天惡氣,黑血肆虐,而前方的金犼則結結實實遭了一鉞。
離火爆發,此鉞的神妙皆都爆發,先是消殺魔氣,抵擋惡煞,又隨著許玄的心念開始威能陡漲,源源不斷的離火升騰而起,感應太陽,甚至讓許玄內景中的太陽符箓都隨之顫動。
這道靈寶的威能被催動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斬入這金犼的首級,卡在正中,瞬間便有黑血如雨落。
孤殃慘嚎一聲,感應太陽之威的離火降下,燒開煞氣,而他的身軀卻陡然一變,如若大淵,要將許玄再度吞沒。
紫色電光自遠處飛斬而來,列缺歸手,許玄一邊以離火焚燒煞器,一邊以劍意將對方的頭顱徹底斬下。
無首金犼當空墜落,接觸地面,瞬間就向著土中遁走,僅剩一靈光漸漸散去的金犼之首被許玄握住。
雷霆降下,鎖住此首,使得這金犼之首不能道化,變不成靈物,最后漸漸縮小,眼中徹底失了靈光。
許玄御風而落,將這首級托在手中,想了想,又系在腰間,好似掛飾。
三角形的蛟蛇瞳孔掃視四周,此刻再無一人敢同他對視,而先前殺來的那名殆炁修士已經趁亂逃離,不敢再留。
許玄卻已經記下此人樣貌氣機,只待后面遇上,再同其討個說法。
他目光一轉,看向前方,只見一身金袍的青年立身此間,按劍不動,隱有太陽光輝流散,而其身后還有一修行乙木的男子,文士打扮,似在勸說什么。
雙方氣機交錯而過,卻都未動,眼見這位郁華劍仙沒有出手的意思,許玄反倒覺得有幾分掃興,架起雷光,遁向天際。
遠處的太陽靈寶爭斗到了末尾,初海被圍攻,巨大的龍軀被打得當空墜落,可他兇威未盡,反將那修行至火的女子半身吞下,活活吃了,絲毫不顧忌在口中炸開的黑火。
那六眼巫修駕馭少陰寶車,將化作人形的初海帶離,而白華恭陽令則落于一身太白金紋道統的男子之手。
此人身形修長,容貌清瘦,手中執一柄星光變化的虛幻長劍,另一只手則穩穩拿住那道太陽之令。
寶秋看去,似有意動,最終還是嘆了一氣,笑道:
“既然是萬空道友奪來的,我也就不爭了,你我兩家互有往來,免得傷了和氣。”
“多謝前輩成全,日后我必前往多寶金宮拜訪,自有報答。”
萬空氣態脫俗,頗有禮數,此時卻將目光轉向那披著黑火長袍,下半身被龍口吞去的女子,對方面上似有幾分冷意。
“殷仇,你還要同我爭?”
萬空開口,語氣幽幽,似乎認得這女子。
“你梅見空修成虛炁,神通大進,我哪里爭的過你?”
殷仇起身,下半身悉數化作滾滾惡障,彌合法軀,此時她駕起一陣黑火沖天而起,并不愿意在此處多待。
她受傷不輕,瀚水克制至火,而那位初海龍王的一擊頗為恐怖,眼下自然要防備外人。
寶秋倒是笑呵呵的,似乎并未將心思放在那太陽之令上,他目光稍轉,瞥見那道飛遁離去的紫電,只道:
“孤殃敗了,連那龍種的法身都未試探出來,煞炁對上震雷,可是占了不少便宜。我看,假以時日,天池這條蛟龍,要比北海的夔龍還兇些。”
“修成劍意,自然不凡,昔日的雪清只是凡血,悟出劍意,還不是一朝奔月,名傳天下。”
萬空小心翼翼將那道太陽之令收起,倒是不防備身旁的寶秋,兩人其實算是故交了,多寶金宮和太真仙宗歷來交好。
“大圣血裔,修成劍意的更是僅此一例,也不怪東海這般防備,委實是.疑點太多了。”
二人的身形漸漸被一陣灰氣掩蓋,宇清之光流轉,隱匿其身,而遠處的白華道宮已經徹底被諸修翻了個遍。
主殿之中,一身金衣的青年仍在靜立,如同石像,李商秘默默揣摩著剛才見到的劍意,若有所思。
‘怪哉這是哪一道劍脈,難道是自悟?但這神妙又太盛了,若是新成的,斷然沒有這等效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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