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山。
高峻陡峭的山體被自中斬斷,極為平整,表面蒙上一層淡淡的金輝,庚金肅殺之氣沖天而起。
山邊陰云聚集,云中神雷受了庚金加持,越發強盛。
山北之地,一片焦土。
著金月玄袍的道人立在云端,中年樣貌,神容冷峻,氣似寒雪,天地之間的庚金之氣都在其心念之間變化。
他負手而立,立身之處便是離遼雙方的疆界,雷部已趁機拿下稀山。
北邊是一位位形態猙獰,獸面妖身的神靈巫鬼,又有凈土生輝,金剛侍立,不止一位大士在此,皆都不敢往前一步。
除了那一道血色人影。
“止涯!”
天地間傳來一聲暴喝,濤濤血河升空,化作龍蛇,凝為日月。
渾身浴血的青年若一線流星沖來,極為恐怖的神意爆發,使得沿途太虛寸寸破碎。
“你已敗了。”
止涯聲音冷冷,可風延卻未曾退卻,反而愈顯癲狂,雙拳直直照著那道人面門轟來,血氣凝長虹,攪動金氣。
天地間頓有白骨盈野,血流如河的異象顯化,層層尸首堆成的京觀坐落在此,殺氣沖霄,打落對方。
庚金神通,伐不敬。
止涯抬手,語氣肅穆:
“恭請太白故金。”
天地間生出一道道金色漩渦,無數刀槍劍戟顯化,浩蕩銳氣激發,萬千金流轟擊,將那一道血影死死釘住,交錯斬開,使其當空墜落。
太白武錄,庚金一道的殺伐大術,威能極強,可以調令諸兵,以成殺伐。
這位太真宗主已經調動了三千六百道刀兵,一人便壓得北邊遼軍難近一步。
風延身上的甲衣早被斬得破碎,無數金氣凝成的刀劍釘入法軀,將他瞬息斬作一團血霧,天地間隨之下起一陣淅淅瀝瀝的血雨來。
遼軍陣線中,有幾名魔頭喉頭微動,頗顯垂涎。
若不是怕那位風延將軍一拳將他們轟成飛灰,這些魔道可就要上去接這血雨了。
伏易玄血,還是一位血炁大修士的,對血炁魔道來說,堪比最為頂級的大藥。
金光散去,道道血氣再度凝聚成一尊法軀,在經受過這等殺傷之后,風延還是生龍活虎,頗為駭人。
他心中縱有幾分不服,還是御風而起,看向身后一眾遼國的修士:
“退!”
凈土光華生發,瞬息之間便將這浩浩蕩蕩的修士盡數收入其中,破開太虛,收了接引離去,而上方的止涯卻也未追。
金雷涌動,一位神將御風落下,蒼老的面上多了幾分笑意,行禮謝道:
“多謝梅道友,不然今日恐怕免不了一番苦戰。”
止涯回禮,他對這位威華真人十分敬重,面色稍緩:
“風延難纏,本該讓扶塵的丁火來對付,我不過將其殺退罷了以他的神通,過了幾日就能恢復。”
他所說的卻是實情,并未夸大。
這些年邊疆戰線之中,最為難纏的人物就是風延,對方不論受了多重的傷勢,都能以極快的速度恢復。
二人向著雷云行去,沿途的不少仙道紛紛行禮,單單紫府,此處已經有六七位,加之諸多雷部天兵,可謂陣勢宏大。
金氣行來,梅冶御風而下,見著族中長輩,恭聲道:
“大人,稀山平定,青華也快功成,只剩代地。”
“如今還需籌劃完備,調集人手,才好攻下。“
見著這位后輩,止涯的神色肉眼可見變得柔和起來:
“北邊事務,便交由你來聯系,日后可多同雷部來往。”
“是。”
梅冶恭聲領命,似乎想起什么,只道:
“叔公還在外行走,這事情應該讓他——”
“哼,見真一天天沒個正形的,四處游蕩,不必管他。”
止涯見提及萬金,語氣稍稍有了波動,似有幾分不喜,揮揮手,示意梅冶不必多言。
他轉而隨著威華上前,來到最高的那一處云臺。
此地金雷環繞,陰云升騰,似乎直接和雷部相連。
沉默少時,止涯開口:
“洞天之中,那位陛下如今是什么意思?攻打代地,可有安排?”
威華的神色稍滯,嘆了一氣,繼續說道:
“有倒是有,天黐陛下入了懸空寺一遭,說動那位古舟菩薩。”
“屆時開戰,這位菩薩便會北上,以他的修為,足以影響戰局了。”
“懸空寺?”
止涯的神色稍斂,作為庚金一道的大神通者,他自然知道這等古釋的厲害之處。
更那位古舟可是證了不退轉地,明悟等覺,神通無礙,業力不沾。
古釋修行之難,遠遠勝過如今的紫金道法,以那位上僧的悟性,若是轉仙道,必然也是注定紫巔的人物。
而作為大離第一釋道,懸空寺少有動作,名聲不顯,底蘊卻十分深厚。
“還有一事。”
金雷漸明,照亮威華那張蒼老面容,他聲音中漸有幾分遲疑:
“陛下欲立下神京,定在離州,昭告天下,冊封神部,分山、水、雷、火、禍、福,一共六部。”
止涯聞言,目中銳氣漸生:
“太祖昔日說過,不立京城,朝廷議事,最多就往洞天去,那位陛下如今要破了這規矩,可曾問過帝君?”
“帝君應了。”
威華語中有幾分無奈,似乎對那位陛下并未多認可。
“你也知道,他是朱雀化人,畢竟是我宋氏欠下的債,應當償還,自然是允了他的要求。”
止涯卻只是搖頭,嘆道:
“舊君之事,人屬還好,最怕的就是神圣、仙獸坐過,我道本是庚金正宗,取回果位,卻也要頂著個庚武。”
他毫不忌諱地在威華面前談起這些,那位宋氏的老真人并未有什么神色變化。
宋氏和黑煞道統聯系緊密,但實際上卻不親昔日庚武仙人的這一脈,而是更為親近早早飛升的一位大人。
如今戚氏也僅有那位國師得勢,這還是當初趙庭崩亡凄慘,上面的大人憐憫,這才保了一脈。
“按照上旨,恐怕就在不久之后便要定立神京,屆時大離仙道都要派人前去,也算.真正見一見帝王了。”
威華神色感慨,轉而說道:
“我族上屬南離,和太白本就是親善道統,日后戰事,恐怕還要多借貴宗之力。”
“庚金之器,本就要經戰火淬煉。”
金風呼嘯,神雷明亮,止涯此時遙遙看向南邊,語氣漸沉:
“穆武山閉了這些年,有旨傳下,他們也該出世。不談別的.至少風延這魔頭,此山不會放過的。”
“那位大人在真炁果位上坐著這些年,欲要再進,當行伏魔之舉,屆時威勢之盛,恐怕如雷宮再臨。”
威華點首,似是贊同:
“如今,金位最高的還是扶塵那位苦晝真君,已是后期。穆武的那位北圣也是金丹中期的大人。真炁又為伏魔大道,攻遼之事,還需此山出手。”
“伏魔.”
止涯目光幽深,越過太虛,望向西邊,似乎能見著青湖方位的一道銀色雷光,以及那一滴渾濁不堪,烏光縈繞的濁淚。
“蒼生悲淚,落在你部的那辟劫劍仙之上,不知如何處置?”
威華微微搖頭,只道:
“還能如何,這東西雖然難纏,但也只要小心鎮壓就無恙,除非他一門心思去求金陛下在洞天之中特意提過他,正好讓其入京面圣,屆時再說。”
“社雷求金,已是絕路,有沒有這一滴悲淚,意義不大,當年鄧拙心都不行,道途早就斷了。”
止涯不言,收回目光。
作為真正知曉那位鄧真人死因的仙道傳承,太真對此事的態度卻一直都是緘口不言。
威華有些旁敲側擊的意思,可止涯卻不肯多說什么。
這位庚金大真人只暗暗道:
‘北雷.亡的不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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