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始一仙道,清徐洞天。
作為大離七宗中唯一不在凡間立山門的仙道,始一道的名聲并不算響亮,甚至有不少低修從未聽過其名。
即便是多年封閉,不見外人的穆武山都有天下蕩魔的舉動,而始一自大離建國以來,似乎未曾做過什么大事。
這一處洞天并不算廣大,但也足有大離一州之域,內里多見丘陵矮山,墨青色的溪泉點綴其間,山水秀麗,亭臺錯落,卻是一派好風光,并不多顯人跡。
天中時而掀起一陣飄搖風雨,滴滴落在塘中,紅花亂顫,碧葉承露,碧塘旁樹著一間綢紅的八角小亭,內置青石桌椅,正坐著一男子。
此人著一襲墨青羽紋長袍,面容清瘦,身姿倜儻,赫然是那位淥羽真人。
他本名孟澍,乃是宗中主脈,如今派了新突破的那位后輩朝雨代他奔走,眼下自己倒是閑了起來。
銀電忽閃,越過風雨,淥羽抬首,卻見面前已經坐下一銀袍女冠。
對方眼神淡然,直直看了過來,似乎在等他先開口。
這女冠看起來已是婦人,烏發如漆,肌膚如玉,體態豐盈,容貌顯得端莊明麗,并不艷俗,一對如平湖般的眸子更顯出塵。
她腰間佩著一銀鑄的玄鈴,上刻玄紋,為雷霆運轉,仙真齊至之象,內里社雷之性凝煉一體,卻不散劫罰之氣,反倒顯出幾分飄然的超脫之意。
淥羽始終看著身旁那處碧潭上的漣漪,并不說話,頗為出神。
“那一道稷書,可問出結果了?”
最終還是這銀袍女冠沉不住氣,當下開口,氣息微微顯露,已然是紫府中期的境界,社雷之性變化,直逼淥羽,使其不得不開口說道:
“施展秘法,拘出了陳衛義,問其空雨舊事,只是他還未說什么,便叫一道稷土修史仙光打散,我看是福地那邊不想泄露。”
淥羽那一對陰沉的眼眸稍凝,亭外的風雨便更盛了。
“空雨天宮當初是在炎朝立的,丙火為五德至陽,癸水為五德至陰,本就對應,若按福地的意思,還需要等上一等,丙癸齊全,方可行事。”
這一番話讓那銀袍女冠卻是沉默了,沉思少時,只道:
“我又去看了那一道炎繼紹業仙光,這仙光百年來越發明亮,到了如今甚至能感應天星,必須用天癸無遮傘才可鎮住。”
淥羽眉頭微動,神色有了幾分變化,亭外的風雨越發盛了,噼里啪啦砸在潭中,激得那一片荷花倒伏水中。
“這一道仙光傳自炎朝,接下來行事還要落在此物。一旦福地那邊有動作,便是我道出世的時機,郄涵師姐.這也是你的機緣。”
郄涵眉眼稍轉,語氣飄忽,卻是問道:
“我聽瓶兒說了,那辟劫真人的門中有一道伏易玄血,極為純凈,甚至能和昔日的帝族相比,你先前去過他門中,為何不談?”
淥羽的神色稍凝,避開對方的灼灼目光,可郄涵卻有幾分不依不饒的意思。
“你明明知道他修行社雷,我若求道,還需自此人身上謀劃。大赤一觀是奉玄第三代道宮所出,亦是那位天炳昭元恒光真君的道統,是炎朝延續!”
“出了這樣一道純血,說不得就要牽扯上福地的大人,你竟然瞞著我。”
郄涵語氣中漸漸有了幾分隱隱的怒意,使得亭外雷霆翻滾,帶著一股仙妙之氣,好似洗練,少有劫罰。
“此事我來處置就可,師姐不必理會。”
淥羽的聲音仍舊不緊不慢,可他面前的郄涵卻是難忍他這一副姿態,冷聲道:
“我為洗劫觀主,按著舊例,無需聽你的調遣,這事情.我自有決斷。”
她起身離去,轉而不見。
淥羽神色如常,輕嘆一氣,他倒是習慣對方脾性了。道中的社雷一脈歷來都是如此,而這位師姐更是心有舊怨,涉及當初的始一道主之爭。
‘若不是要煉化那清濁沉弱云,哪里需要讓寶瓶去換那己土靈物了,明明知道她是個嘴上不嚴的.不過,這事情本來就瞞不住。’
他默默思索,伏易玄血幾乎是炎朝帝族的代表,如今天底下最為出名的純血便是遼帝手下的那位風延。
當年穆武山的虛涯真人出世,已是真炁四神通圓滿,手持太和玄武令,在邊疆坐鎮,卻被那位血炁大修士擊殺。
須知穆武山可是顯世金丹的道統,一位四神通的嫡系真人,手持本道統的靈寶,應當能在大神通者手下自保,最多受傷。
可這位真人還是隕落了。
如今大赤一觀出現伏易玄血,本應引人注目,可那女子身上卻被下了禁,外人難察,也就他這等金丹道統能感知。
‘伏易玄血,溫扶風祖上不過出過幾名紫府,沒什么異常,問題在他妻室’
重華,神永。
山巔之上金雷穿梭,凝如刀劍,又有一股浩蕩天威,殺機變化,盡數歸于大殿之中,收于那位著紫金袍服的道人身上。
這位碧暉真人才自南方歸來,拜訪完殷雷山,眼下應當去見一見附近的紫府,而第一家便是旁邊的大赤觀。
眼下他稍稍感應,確定那位辟劫真人歸山,這才破開太虛,向著東邊行去,不過少時便到了洛青山前。
神通稍動,感應四方。
仰昊權作為一道術神通,內景所成玄象卻是三道陽雷上令,分別對應神雷三權,為天威之殺,為清玄之揚,為陽昊之殛,是昔日那位玄昊天帝的大權所在。
這神通高至五品,頗為不凡,甚至帶有幾分獨斷排斥之意。
可眼下碧暉入了赤云,反倒感受起一股深沉的壓制,使得他神通凝滯,雷令不應。
‘果然是社雷,未修解神殛,難以面對’
他心中稍動,對于神社之間的變化他倒是頗為了解,畢竟紫金觀昔日也出過紫府,祖上更是能和玄雷斗殺仙道攀附關系,屬于一位神雷從君的道統。
對方山中隱隱還有一股丙火之氣,光焰洶洶,似乎藏在大陣之中,讓辛元昌心中稍動,有些驚疑。
還有人在突破,甚至快要功成了?
他思緒稍動,猜到是那位辟劫真人的首徒,心中升起幾分感慨來。若是論起道齡,他比那位許劍仙還要長上不少,和其師父算是一輩人物。
如今不僅對方的神通遠遠高于自己,就連其弟子也要再成神通了,自家后輩卻要去雷部神道謀個前程。
若論跟腳,他紫金觀也不差對方,修行環境更是好上不知多少,一直有殷雷山的庇護,就是往昔那敕雷道也不敢多壓迫。
可一轉眼之間,兩家卻已經拉開極大差距,幾乎不是一個等階的勢力了。
這位紫金觀主正思慮著,卻見前方銀雷忽閃,一人行出,劍意凌然,赫然是那位辟劫真人,對方的社雷神通壓得他頗為難受。
“碧暉道友。”
許玄見著來人,神色緩和不少,神通威勢收斂。眼下自家弟子正在閉關,他難免緊張些,略略一想,便明白對方來意。
“恭賀道友神通有成,神雷加身,兩家相近,我本該先去拜訪,只是近來事務繁忙,未曾得閑。”
這卻是個客套的說法,一旁的碧暉自然會意,只順著說道:
“今日來此,正是見一見劍仙,兩家相鄰,都修雷法。如今我得幸成就紫府,理當來見一見劍仙。”
對方神通遠遠高過他,但碧暉又不好真叫對方前輩,只稱劍仙。
許玄面帶笑意,語氣悠然,只道:
“還請入山一敘.不過,道友有一言倒是說錯了,我山主脈一直是丙火,以前是,將來也是,傳的是恒光道統。”
碧暉目光稍凝,心中了然,明白這位劍仙的意思,正是要將社雷和門派撇清。
對方門中道統駁雜,可修行最多的還是丙火一道,幾乎占了半數,而社雷修士卻僅有那位柳氏的筑基。
許玄請對方入了天殛,直入大殿。
若是他人許玄自然不會輕易帶入大陣,可這位辛觀主也算是個頗有名望,知根知底的人物,不好怠慢。
“不知碧暉道友此來可有什么要緊事務?”
他并未和對方繞圈子,徑直問起,卻見碧暉神色稍動,只道:
“我聽聞許劍仙和相劍山有些交情,不知,那燭劍真人如今怎不見蹤跡.”
許玄一聽便明白對方意思。
紫府初成,最先忙活的必然是一件趁手兵器,對方還佩著昔日的那一柄盛烈法劍,堪堪是個古法器的品階,自然想要晉升。
“可惜了,道友問得晚了,那位薛劍師已經離去,就是我也不知去向。”
他嘆了一氣,繼續說道:
“聽說新來的是一位真火紫府,道號煊煉,應當也通煉器,不過并未見人。”
“竟是如此.”
碧暉面色稍沉,他突破紫府,籌足靈物,本欲去問一問那位燭劍真人,可對方卻已經離去,眼下倒是沒個煉器的紫府。
“道友若是欲煉器,我觀就能為之。”
許玄微微一笑,可一旁的碧暉卻有些疑惑,只道:
“我欲晉升劍器,直至紫府一級,貴觀如今能煉靈器?”
他只猜是要等這位許劍仙的弟子出關,對方修行丙火,說不得有手段煉器,但突破一事,往往都沒個定數,這怎能確定?
可許玄卻催動法力,淡然呼道:
“溫光。”
一道赤火迅速自殿外奔行而來,便見這火童一溜煙就行至許玄身旁,恭敬侍候,就差抱在其腿上了,滿臉諂媚之色,只道:
“掌門大人有何吩咐?”
許玄看向一旁的碧暉,對方會意,當即取出那一柄盛列靈劍,以及一明燦寶金,上有神雷激蕩,乃是紫府靈物,品相一般。
“我欲晉升此劍,溫煉師可否為之?”
碧暉略略感知,卻覺這火童的氣機已然是金剛級數,心中更是驚異,到了這等級別的五行之靈,可比尋常紫府還要稀少。
‘這是如何晉升的是這位劍仙自昆巍天中得了好處?’
他心念一動,按照殷雷山中傳來的消息,許玄正在那一處洞天中大殺四方,想來得了不少珍稀事物,才讓這火靈晉升。
“小事。”
溫光看過,接過這一柄法劍和靈物,眉頭微動,只道:
“不過.這點靈物,最多也就提升至紫府下品,還需要用神通養上百日,方算完全。”
“無妨,到了紫府一階就足夠。”
碧暉面上多了幾分喜色,他身家并不算豐厚,突破時已經耗盡觀中最后一道神雷靈物,這陽昊雷金還是殷雷山的賀禮。
許玄任由兩方去談,一件下品的紫府靈器,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么了,如今山中的靈器可謂極多,甚至品質大都是上乘。
似乎是感應到他所想,丹霆化作的雷雀就要飛出,似是要上前去顯擺一遭,還未飛起,就被許玄一把攥住,鎮壓而下。
‘是不是讓丹霆和天陀接觸太多了.染了些壞習氣。’
眼下天陀不應,許玄倒是隨便說他。
不過丹霆的靈性自重鑄后確實越發充沛,幾乎能視作一道生靈。
“至于報酬,我如今身上并無靈物,也就有幾道雷霆傳承在,不知辟劫道友可用的上?若是不行,我再去籌備。”
辛元昌頗有幾分為難,委實是他現在兩手空空,暫時是給不了什么靈物。
“雷霆傳承.不知是功法,還是秘術,歸屬哪一雷?”
許玄目光一轉,直直看去。
辛元昌神色頗有幾分神秘,取出一金色玉簡,沉聲說道:
“我有一卷《雷霆衍變秘法》,是在震霄神三道雷霆之間作轉化,為玄雷斗殺仙道的秘本,只是對道行要求高的嚇人,我是修不成,不知.許劍仙是否用的上。”
“還有這等妙法,自然可用。”
許玄心中一動,他早就知曉紫金觀傳承久遠,不想還有這等秘法,正好拿來參悟,反正有天陀在,實在不行丟給這老妖去讀。
眼下他還等著對方突破紫府,轉化紫炁靈物,如今倒是又多出一道重任給這老妖。
“好,那便有勞溫煉師了。”
辛元昌有幾分不太放心,可這火靈的手藝到底是有那位辟劫劍仙擔保的,眼下還是完成這樁交易。
金色玉簡落于許玄手中,他略略一觀,確實是一篇涉及三雷轉化的秘法,其中用語艱深晦澀,頗有上古之風,且看不到社靈二雷的論述。
‘這是什么時候的東西?’
許玄心中稍動,五雷說是后來逐漸形成的,最開始的道論卻只有三雷,社雷不談,那靈雷的來歷至今他也不曾查明。
在那位天舟龍君之前,此道是否還有別的主人?
眼下辛元昌正欲告退,可遠處的洛青卻傳來一陣異樣。
遙遙可見天光大明,赤火貫空,金紅天柱貫徹云霄,諸多流火下墜,使得天地間好似落下一顆顆金紅星辰。
“好大的氣象,這是.”
碧暉目光稍凝,心中正驚,卻見殿門處有一陣金赤流火忽而降下,顯出一赤袍青年的樣貌。
此人容貌端正,眉宇之間隱隱帶著幾分野性,束起墨發,身形矯健,孔武有力,帶著一股堂皇之氣,好似日中光焰。
那一身赤火凝成的法袍鼓動不止,其下金光閃爍,陽丙之意昭然,種種丙火異象顯化,在其身旁變動不止,最終化作焰熊火虎咆哮而去。
他眼神稍明,看向殿中,笑道:
“師父,神通已成。”
一旁的溫光卻已經開始鬼叫起來,險些撲了上來,直呼道:
“天炳恒光大道.”
劉霄聞默默感應著體內神通,丙火之性凝練如一,三元合一,神通自在。焰中仙作為丙火最擅長于斗法的一道神通,兼具術身,威能之盛,遠超他所想。
“好,好。”
許玄起身,當下卻有幾分止不住笑意,不過在外人面前仍然保持一派淡然。
“辛前輩也成就神通?倒是恭賀貴觀了。”
劉霄聞見著來客,稍稍感知,卻覺對方的氣息亦然是神通,他并未多什么心思,這一句賀喜卻是出自真心。
辛元昌神色復雜,不知說些什么,最終還是露出笑來,只低聲道:
“可擔不起這一句前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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