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鐵銹化作粉末層層剝落,露出銀亮的劍身,寬厚的劍脊,鋒銳如新的劍刃。
“嗡——”
殘片和承淵劍之間的氣機相互牽引,原本死寂的身軀在此刻重新煥發生機,淡淡的肉眼可見的漣漪以殘片為中心向四方擴散,和承淵劍散發出來的人道氣運之力相互交織。
宋氏祠堂瞬間被籠罩在一個奇異的領域之中。
宋長生張開破妄眼,只見絲絲縷縷的王道氣息在祠堂的周圍彌漫。
“當——”
屈指輕彈殘片,發出清脆的錚鳴和剛剛拿到手的時候簡直是天壤之別。
宋長生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從承淵劍體內散發出的那股興奮和渴望。
松開手,殘片化作一道劍光,興奮的沖向承淵劍,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承淵劍開始瘋狂的吸收殘片之中蘊含的那股人道氣運之力,縱然已經過去了數萬年的歲月,昔日大齊仙朝子民聚在劍上的信仰和氣運依舊凝而不散。
只是,原本應該昂揚向上,氣勢輝煌,生機勃勃的人道氣運之力,宋長生卻感受到了一股悲愴和凄涼,透著血與淚的哀鳴。
恍惚之間,宋長生眼前的場景驀然發生了變化,他看到了一方雄偉壯闊的巨大城池,匍伏在天地之間,似有侵吞天下之勢。
城中萬民齊齊走出家門,他們匯聚到了城中央那座巨大的廣場之上,臉上洋溢著喜悅和自豪,面對著一個矗立在高臺之上,一手持玉印,一手持寶劍的偉岸身影高聲歡呼。
那畫面是無聲的,可宋長生的耳邊卻突兀的響起了一個聲音:“吾王萬歲,大齊永昌。”
“這就是……大齊仙朝剛剛建立的時候嗎?高臺上的那個人…是初代齊王,他手中是傳國玉璽和王劍承淵。”宋長生的心中泛起一絲明悟。
“吾王萬歲,大齊永昌。”
“吾王萬歲,大齊永昌。”
子民高呼千遍,絲絲縷縷的人道氣運之力從他們的頭頂冉冉升起,這些氣運之力如涓流匯于大海,朝著傳國玉璽和人王劍蜂擁而去。
在那些看不見的地方,同樣有浩瀚的氣運之力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這是大齊各州凝聚的人道氣運,受牽引而來。
整片天空都被渲染成了燦爛的金色。
一朝之氣運匯于一人之身,初代齊王身上的氣勢也迅速攀升,身形變得飄忽,仿佛與大道達成共鳴。
氣運之力匯聚完畢之后,他猛然舉起了手中的人王劍。
“昂——”
一條絳紫色的五爪氣運之龍從人王劍之中沖出,直貫云霄,高亢的龍鳴之音在大齊仙朝的土地之上回響。
“今日,吾齊正元受吾皇敕封,于西南之地立大齊社稷,凡吾大齊之地,再無上民賤民之分,仙凡共處,齊心戮力。
濫殺無辜者殺!
以權謀私者刑!
通敵叛國者夷!
禍亂朝綱者誅!
愿吾大齊,仙道昌隆,萬世永存。
吾大齊之民,人人如龍!”
“昂——”
氣運之龍長嘯,初代人皇的話清晰的在所有大齊子民的耳畔響起。
無論是百姓還是披堅執銳的將士,亦或者是剛剛解開身上枷鎖的奴隸,無不匍匐跪倒在地,高呼“吾王萬歲”。
宋長生從原本的旁觀者成為了一個親歷者,他混跡在人群之中,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從這一刻起,大齊仙朝正式拉開了帷幕。
畫面突然又是一轉,昔日輝煌的王城變得破敗不堪,大齊疆土,烽煙四起,無數英勇無畏的大齊銳士緊握著戰戈長矛倒在了血泊之中。
防線在瓦解,城池在崩潰,身著黑色戰甲的敵軍從四面八方涌來,好似一條條漆黑的洪流,兇猛而迅速,隨時可能讓這座歷史悠久的古城傾覆。
“鏘”
雪亮的劍光從王城的深處沖天而起,頃刻間覆滅了數以萬計的敵軍,紛飛的血花給這一場滅國之戰平添了幾分悲壯和妖異。
勢如破竹的敵軍終于停下了腳步,是敬畏讓他們停滯不前。
一道偉岸身著龍紋祥云黑袍,頭戴冕冠的偉岸身影站了出來,他目光如炬,威嚴懾人。
大齊仙朝的末代人王。
他沒有跟上先祖的腳步,踏足那個玄妙的境界,但他手中有先祖征戰天下的寶劍,血一般的殘陽映照在劍鋒之上,折射出凜凜寒光。
“吾乃人王,何人膽敢放肆!”
此話一出,天地皆靜,唯有余音回蕩,百萬鐵血之師不敢向前半步。
“嗡——”
天邊有三尊氣息浩瀚的身影從天而降,雄渾的法力宛若實質,好似三尊煌煌大日。
“齊氏不得人心,國祚已盡,再負隅頑抗,整個王城都將為你陪葬!”其中一尊人影緩緩開口道。
他們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團迷霧,讓人看不清面貌和神情,但語氣卻透露著一股難言的冰冷和肅殺。
沒有人會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他有那個實力,更有那個魄力。
“哈哈哈……”末代齊王朗聲大笑,末了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寒聲道:“人族只有戰死沙場,為社稷而死的王,沒有卑躬屈漆,委曲求全的王!”
“看來你是打算頑抗到底了。”
“休要廢話。”末代齊王祭出傳國玉璽,相較以往已經削減了數倍的人道氣運之力猛然爆發,一條五爪氣運之龍纏繞在他的身上,身上的氣息開始節節攀升,直到突破了某一個界限,令自己本真的境界短暫的達到了來襲那三人一樣的境界。
“窮途末路,縱然還能凝聚人道氣運,又能堅持幾刻?今日,這大齊王城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話音落下,三人分三個方向夾擊末代齊王。
末代齊王毫無畏懼,揮劍而上……
宋長生眼前的畫面突然變成了白茫茫一片,待白芒散去,眼前已然是天翻地覆,王城徹底化作了廢墟,整體下沉了數寸,映入眼簾的是密密麻麻的巨大溝壑。
末代齊王冠冕破碎,發絲披散,鮮血浸透了龍袍。
手中染血的人王劍已然破碎,只剩下劍柄。
氣若游絲,命懸一線。
而他的三個敵人,全部倒在了他的面前,一人被梟首,一人被穿心,還有一人四分五裂。
末代齊王用一桿戰旗強行支撐著身軀,立于王城廢墟之上。
“咚”
“咚”
一道同樣戴著冕冠,身著赤色龍袍的身影踏空而來,每一步落下都在空無一物的虛空上,卻傳出沉悶的腳步聲。
腳步不像是踏在虛空上,反而更像踏在了王城幸存的一眾生民的心里。
末代齊王艱難抬頭,他感覺自己生命精元在迅速流逝。
“沒想到,你們竟然凝聚了這么強大的人道氣運之力,不過,一切都結束了。”來者的語氣不摻雜一絲一毫的情感,只是緩緩的抬起了手……
畫面再度轉換,立于廢墟之中的大齊子民發出了直沖云霄的吶喊。
“吾王!”
“吾王!”
聲聲泣血,婉轉哀鳴。
宋長生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兩行清淚不自覺的從眼角流了下來,直到打濕衣衫他才回過神來。
承淵劍已經完成了融合,通體華光大亮,懸浮在他的身前,殘片的靈光徹底黯淡,掉落在了地上。
這是新與舊的交替,是新生,亦是傳承。
“剛才那些,都是你深藏的記憶嗎?”宋長生輕聲說道。
承淵劍人性化的點了點劍尖。
作為初代齊王的佩劍,它見證了大齊仙朝的初生與破滅,同樣歷經了輝煌與低谷,陪末代齊王戰到了最后一刻。
“承淵,你可愿……隨吾征戰?”宋長生緩緩的伸出手。
承淵劍發出一聲歡快的劍鳴,自動落入了宋長生的手中。
在承淵劍落入他手中的一瞬間,兩者氣機徹底相連,宋長生閉上雙眸,細細感受,氣運之力從四面八方涌來。
他能夠清晰的分辨出這些氣運之力來自誰,不同于先前凝聚的宋氏族人的氣運,這一次匯聚的是所有真心臣服于他,臣服于宋氏的生靈。
赤火、張銘、余雪倩等人赫然便在其中,人數遠超他的預計。
當然,和大齊仙朝立國之時相比,他匯聚的這點氣運之力連零頭都沒達到,但承淵劍的體內,還存有大量昔日大齊仙朝的氣運之力,約莫還能讓他全力動用三次。
宋長生劃破自己的掌心,將鮮血注入承淵劍之中,霎時間,一條略微有些模糊的四爪紫龍從中沖天而起,發出一聲高亢的龍吟。
天邊突然出現了一片綿延萬里的紫霞,霞光四射,美麗絕倫,一眾宋氏修士驀然感覺渾身輕松,先前的疲憊一掃而空,體內的血脈也在不經意間產生了一些非常細微的變化
但除了極少數人以外,幾乎都沒有察覺到自己身體的這些細微的變化。
其余真心臣服于宋氏的修士和凡人也都感覺念頭突然通達了,心頭也有一抹氣運之龍的虛影一閃而逝。
宋氏祠堂之內,宋長生已經陷入了一種非常玄妙的狀態,他看到了無數條細微的“絲線”纏繞在承淵劍上,密密麻麻,看似一團亂麻,實則條理清晰,每一根都能尋到來處。
這些“絲線”還分為兩種,一種是金色的,一種是血色的。
血色來自于宋氏族人,金色的則是其余臣服于宋氏的人。
“錦繡旗竟然也在其中。”宋長生眉頭微挑,看來這部分是按照血脈而論。
“爾等的氣運之力,不要也罷。”宋長生眼底寒光一閃,揮手直接將大部分屬于錦繡旗的“血線”斬斷,只留下寥寥幾根。
遠在大乾修真界的錦繡旗眾人只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突然斷了,那種感覺來的也快去的也快,細究起來好像也并沒有什么變化,也就無人在意。
但這一下給宋長生帶來的消耗卻是不少,因為這不僅僅是斬斷了幾根線那么簡單,這幾乎是從源頭上徹底斬斷了望月宋氏和錦繡旗之間的血脈聯系。
打坐恢復了些許法力,宋長生長長的舒了口氣,開始細細的打量起承淵劍來。
那塊殘片帶來的不僅僅是剩下的氣運之力,還有承淵劍缺失的那部分靈性,如今的承淵劍明顯要靈動的多。
另外,他還能借此清晰的分辨出誰對宋氏是忠心的,誰又是在虛與委蛇。
但這都只是添頭,最主要的是它體內蘊含的力量。
氣運本是虛無縹緲之物,但他現在可以憑借承淵劍調動這人道氣運之力。
隨著臣服于他的人越來越多,他掌握的氣運之力也更加的強大,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力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具備成為新一任“人王”的潛質了。
“這是氣運法則?”宋長生心中有些詫異,他沒有想到,煉化承淵劍竟然還有這么多的意外之喜。
氣運法則可謂是防不勝防,修煉有成之后,壞人根基有時只在一瞬之間,封常青在此道同樣有非常深厚的造詣,而且還開創性的將其與法器相結合,煉制出了極其特殊的“氣運法器”。
若非夏韻雪紫府典禮將近,他真想現在便投入其中,徹夜鉆研。
“從今往后,你便負責鎮守蒼茫峰。”宋長生沖著承淵劍輕聲說道。
即便沒有執劍人,承淵劍本身能夠發揮出的去力量也非比尋常,足以保宋氏一時平安……
隨著時間的推移,夏韻雪的紫府典禮如期而至,凡是與宋氏有過來往的勢力幾乎都有派人參加。
特別是落霞城、萬隆商會、暮云城這些深入合作的盟友,更是派遣長老送出了重禮,其中慕歸白甚至親自出席。
一場紫府典禮,硬生生被抬到了和金丹真人典禮的同一高度,偏偏還沒有人覺得逾制,紫虛真人之母的身份,便足以讓她擁有和金丹真人平等對話的資格。
而就在一眾賓客入場的時候,蒼茫峰卻意外的迎來了一位身份特殊的賓客。
“滄瀾江鼉龍族鄂坤,奉君上之命,奉送千年東珠一顆,七彩珊瑚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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