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生劃破掌心,任由殷紅的鮮血不斷滴落在承淵劍上,它就如同一塊干癟的海綿,貪婪的吮吸著這些富含生命菁華的血液。
很快,古銅色的劍身被醒目的赤色所替代,身體里沉寂了萬年的力量開始緩緩蘇醒,那種博大的浩瀚是宋長生平生僅見。
“人擇劍,劍亦擇人,我有沒有資格承受這深淵萬重之重,就就看此時!”宋長生的雙目若繁星一般燦爛,緩慢且堅定的用帶著傷口的右手緊緊的握住了承淵劍的劍柄。
血液浸透了纏繞著絲線的劍柄,承淵劍發出一聲清脆的劍吟,劍身開始輕微的顫動起來,一股奇異的感覺油然而生,有那么一瞬間,他好似與這柄劍融為了一體。
這是以前任何一柄劍都沒有過的感受。
“嗡……”
陣陣漣漪以承淵劍為中心向四周滌蕩開來,劍格以及劍身上銘刻的那些符文在空中映射出來,將宋長生環繞起來。
這些太古時期由人族先賢創造出的文字在此刻好像活了過來,擁有了生命,如同精靈一般圍繞著宋長生翩翩起舞,忽聚忽散,整個密室都被它們染成了燦爛的金色。
宋長生看著眼前這一幕,微微有些失神。
“嘩”
所有的符文突然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名高達一丈,身著全覆式金色重甲,手持巨劍的神將虛影。
對方隱藏在金屬面具下的雙眸異常的空洞,但當宋長生的雙眸與其對視的時候,卻又感覺那雙眼睛蘊藏著一種別樣的情感。
雙方就這么靜靜的對視著,好似跨越了時間的長河,回到了那個金戈鐵馬,氣吞萬里的仙朝時代。
不知過去了多久,那神將突然雙手杵劍,單膝跪地,聲如洪鐘的道:“巨靈,聽候差遣!”
宋長生也沒有會有這么一出。
不過,對于這名為“巨靈”的來歷他心中倒是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
可以將其看作是承淵劍的器靈,但和尋常器靈不同的是,因為“人王劍”需要鎮壓集體氣運,所以它的器靈只擁有極少的自主意識,更像是一個傀儡或者說是打手。
好處就是,這個器靈可以稱得上是不死不滅,只要氣運不破,它即便被擊潰也能迅速重組。
在仙朝時期,往往承擔“護國神將”一類的角色。
它如同承淵劍一樣,是沒有具體品階和修為的,它們的力量隨著集體氣運的變化而變化。
強則愈強,弱則愈弱。
“歸位修養吧。”
雖然有心想要試試這位“巨靈神將”的實力,但宋長生此刻與承淵劍氣機相連,知曉眼前這神將剛剛蘇醒,又沒有和宋氏的集體氣運相連,處于非常虛弱的階段,根本沒有參考的意義,還是等它恢復一些力量之后再說吧。
“遵命!”
巨靈聲若雷霆,震得宋長生耳膜轟隆作響,隨即重新散成漫天的金色符文,化作一縷金色洪流涌入承淵劍之中。
霎時間,一切歸于平靜,承淵劍又變成了之前那副平平無奇的樣子。
但只要是經歷過宋長生剛才經歷過的那一切的人,都不會對它有任何的小覷,因為這柄劍里面蘊含著浩瀚而恐怖的力量。
而最為恐怖的還要數它的成長能力,誰也不知道它的上限到底在哪里
“青刑的無痕竟然能夠壓制住承淵,看來來頭也不簡單啊。”
宋長生略微感慨了一句,隨后飛身來到了家族的魂燈殿,宋仙鳴、宋路舟、宋青刑等一眾知情的長老都已經先他一步抵達。
“成了嗎?”
見宋長生趕來,宋仙鳴立馬關切的問道。
“成了,而且比想象中的要更加順利,大家一塊進去吧。”
眾人進入到魂燈殿之中,先是一起恭恭敬敬的沖著先祖的靈位和魂燈行了一禮,然后宋長生便跪在蒲團之上,向家族的一眾英靈訴說來意。
做完這一切之后,宋長生取出承淵,將其插在了初代老祖宋太一的靈位后側事先準備好的祭壇上方,只露出了一個劍柄。
隨后,眾人站成一列,在宋長生的帶領下,沖著承淵劍緩緩下拜。
為了見證“氣運”的匯聚過程,宋長生展開了破妄眼,希望可以親眼目睹這歷史性的一刻。
“拜!”
眾人齊齊下拜,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絲絲縷縷色彩各異的“氣”從他們的身上釋放出來,有的如同涓涓細流,有的卻如浩蕩長江。
這些“氣”便代表著他們各自的氣運。
其中,以宋長生的氣運最為深厚,猶如浩蕩的長江,只他一人就將所有人的“氣”都比了下去。
其次是宋青刑,大概只有宋長生的一半,不過也不容小覷,如同一條奔騰的大河。
再往下,依次是宋青熙、宋仙鳴、宋路舟、宋長安。
這幾人的差距可就大了,不過,宋青熙更多還是受了宋長生和宋青刑的影響,她本人的氣運其實并不突出。
在眾人身旁,和宋長生形影不離的金玄也似模似樣的抱著一對前爪沖著承淵拜了一拜,一道堪比宋青刑的“氣”從它的身上冒了出來,同樣是氣運深厚之輩。
這些“氣”匯聚在一起,然后一同注入到了承淵劍之中,在場眾人頓時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些什么,但很快這種感覺便消失了。
還不等眾人細想,耳邊便又傳來了宋長生的聲音:“拜!”
眾人再度下拜,但這一次影響到的卻不是他們,而是魂燈殿中的那些魂燈和靈位,不管是還在燃燒亦或者已經熄滅的魂燈,都陸陸續續的有“氣”產生。
魂燈和修士俱為一體,可以知其生死,是故,這些魂燈上面也寄托了一部分氣運,現在這些氣運也都被承淵吸收,融入到了集體氣運之中。
而那些已經熄滅的魂燈上出現的“氣”則是那些已經隕落的宋氏修士對族人們留下的最后一點遺澤。
修士死后,神魂會回歸天地,重新輪回,但修真界的修士們依舊認為,“在天有靈”。
這個“靈”不是指靈魂,而是前人留下“福澤”。
這些“福澤”一直在暗中庇佑著每一個人。
現在,這些“福澤”也都融入到了集體氣運之中。
“拜!”
宋長生的聲音再次響起。
眾人肅然下拜,一條條無形的“線”從承淵所在的祭壇蔓延出來,附著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身上。
這是他們融入集體氣運的標志,除非他們被宋氏除名,否則這條線只有到他們坐化的時候才會斷開。
三拜之后,宋長生便讓眾人起身了。
整個過程,除了宋長生親眼目睹了氣運的匯聚以外,其余人其實都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
“已經結束了?”
宋長生微微頷首,肯定的道:“已經結束了,很成功。”
“沒有出岔子就好,那么接下來是不是應該讓其余的族人也都進來祭拜一番?”宋仙鳴松了口氣道。
宋長生一揮袖袍,激活了事先準備好的陣法,將承淵劍隱藏了起來,然后才道:“分批讓大家進來祭拜吧,在外面歷練和駐守的族人暫且不管,等他們回來之后再行祭拜也是一樣的。”
就這樣,一紙祭拜先祖的命令從宋路舟的手中下發了出去,在山上的一眾修士心底雖然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多想。
對于每一位宋氏族人來說,祭祖都是一件正確且毋庸置疑的事情,大家在忙完手頭的事情之后便三五成群的趕往魂燈殿祭拜。
抱著摸底的想法,宋長生沒有離開,而是隱藏在魂燈殿內。
看過才知道,大部分修士的氣運其實都很微弱,有些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稍微好一些的能夠達到宋路舟和宋長安的水平,不過,聚沙成塔,積少成多,這些氣運匯聚起來之后還是相當可觀的。
而且,宋長生最期待的那兩個還沒有來呢。
一直到日落時分,宋佑福和宋佑麟才聯袂來到魂燈殿。
當他們兩人下拜的時候,宋長生眼睛差點瞪出來。
只見宋佑麟的身上的“氣”匯聚成了一條河,與宋青刑相差無幾,這還不算太過夸張,宋佑福身上的“氣”卻是一條“龍”。
雖然是一條沒有角的幼龍,卻也已經足夠令人感到震撼。
論聲勢,宋佑福確實比不上宋長生,可他卻是有形的,孰高孰低還真不好說。
“怪不得他每次下山運氣都好得令人發指,氣運如此深厚,想不好也難啊,這可真是老天爺賞飯吃。”
看得一旁的宋長生都有些嫉妒了。
其實宋長生忽略了一點,宋佑福之所以能夠擁有如此深厚的氣運,除了他本身以外,其實還包含了銀環尋寶鼠那一部分,這是兩者疊加產生的效果。
有了兩人這深厚的氣運的注入,承淵劍頓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只見魂燈殿的上空,隱約出現了一條栩栩如生的紫色龍影。
即便只有不到一丈長,但好歹“成年”了,而不是像宋佑福那種“幼龍”。
“氣運如龍啊……”看著空中那條龍影,宋長生由衷的發出了一聲感嘆,古籍之中記載的事情,此刻卻成為了現實。
末了,宋長生握緊了拳,在心中暗暗說道:“愿我宋氏,人人如龍!”
雖然有了承淵鎮壓家族氣運,但對于宋氏來說卻并沒有產生明顯的變化,這其實也正常,氣運這種東西是潛移默化之中發生改變的。
或許要一代甚至幾代人才能看出明顯的變化。
是故,宋長生也不心急,開始專心準備前往落霞城的事宜。
這次去落霞城主要有兩件事,一是領取宋氏應得的賞賜,二是將宋氏手中的這些“籌碼”賣個好價錢。
而這“籌碼”,自然就是指他們帶回來的那些印璽的碎片和文庫之中的那些典籍了。
當然,哪些典籍能夠拿去交易,哪些不能還是要做到心中有數的,比如一些隱秘和宋氏自留的神通秘法等,其中最為重要的一點便是將有關承淵的那一部分抹除掉。
不過,也不能全部抹除,這樣反而會引起懷疑,要適當的留下一部分,只要別讓落霞城懷疑到宋氏的頭上來就行了。
東西全部準備妥當之后,宋長生便動身前往落霞城。
正好,這時候沈卿秀也已經從許州返回,落霞城這邊便由她負責和宋長生談。
這一次宋氏的功勞不小,王城、陵寢等都是宋氏修士發現的,后面還將后續的利益全部拱手相讓,就連宋長生一時間也猜不到落霞城會給予什么樣的獎勵。
落霞城內部早就已經商量過了,于是雙方直接便進入了正題。
沈卿秀拿出了一張裁剪過的獸皮遞到宋長生的面前,笑道:“我就不念了,還是你自己看吧。”
宋長生接過一看,頓時眼前一亮。
只見獸皮上第一條便端端正正的寫著,獎勵天地靈物兩件。
宋長生距離補全五行道韻就只差木屬陽性的天地靈物了,這上面沒有具體寫明獎勵什么屬性的天地靈物,說明可以讓他自由選擇。
這就體現出宋氏和落霞城之間的差距了,在尋找天地靈物這方面,宋氏只能碰運氣,落霞城卻有穩定且可靠的渠道。
在看到這一條的時候,宋長生心中既是驚喜又是感動。
他本身是雙靈根,從莊月嬋那里得到了金屬陽性的庚金之氣,理論上來說還差土屬陽性和木屬陽性,這條獎勵就全部可以覆蓋了。
他知道,這是他的那位老師在替他鋪路。
慕歸白并沒有因為他擁有突破金丹期的潛力就打壓他,反而選擇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他。
在這一點上,落霞城的行事風格和天脈宗相比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宋長生也為自己的選擇感到慶幸。
當初宋氏和落霞城結盟的時候,許多人都在暗地里看笑話,覺得這所謂的結盟就是宋氏給自己臉上貼金的說法。
其實還是主人與狗。
而事實上,結盟這些年以來,落霞城確實幫助了宋氏很多很多,也從來不干涉宋氏的內務。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盟友”二字就可以概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