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百姓跪倒在地,紛紛叩首祈求。
陽光灑落。
照在身上,梁晴和一眾軍士,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老人,婦女,孩子。
永遠都是人們眼中的弱者。
終于,梁晴目光環顧,緩緩開口道:“我從涼州,帶來騎兵兩萬!如今只剩六千!本宮身為貴妃,卻依舊上城殺敵!為何我們死得,你們家中之人死不得?”
她的聲音清冷無比。
沒有一絲憐憫,甚至其中還蘊含著憤怒!
她怒嗎?
當然怒!
誰人不是爹生娘養的?
誰人不怕死?
誰人愿意晝夜與敵廝殺?
梁晴冷笑道:“真以為敵人進來,你們就能活?真以為他們會跟你們什么都好說好商量?
若是敵軍破城之后屠城,你們不止丈夫兒子父親會死,你們也會死!
你們要把命賭在敵人的仁慈之上嗎?”
百姓天真,有些時候,覺得誰當皇帝不適當。
有些時候,覺得投降了,就能過上安穩日子。
可是,梁晴很清楚。
這個世界根本不是那樣子的!
人性的殘暴,從來都不缺乏。
不管是楚軍乾軍還是夏國軍隊。
哪個沒有屠過對方的城池?
哪個沒有縱兵劫掠?
哪個沒有破城之后對百姓肆無忌憚的蹂躪?
葉梟所部,軍紀嚴明,還沒有出現過這種事情,但是從過去到現在,這么做的將領和軍隊,從來都不在少數。
甚至說梁晴,也曾大肆屠戮楚軍戰俘。
在這個過程中,有沒有老弱婦孺被波及?
她自己都不清楚。
那黑夜之中,有多少人死去,她也不清楚。
她不是神,不可能自己去盯緊所有兵卒。
她從不低估人性中的惡!
尤其是在戰爭中,在沒有律法束縛,沒有人監管的無人之地。
梁晴的聲音擲地有聲,讓所有人聽的一清二楚。
不管百姓反應,梁晴厲喝道:“把這些愚民給本宮盡數打走!耽誤我等上城,必將爾等滿門皆斬!”
她不會去勸說這些人如何如何。
她只會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眼下,她才沒工夫跟這些百姓扯皮,直接選擇了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強制驅離!
梁晴一聲令下,立刻有兵卒上前!
“滾!還不快滾!”
軍卒們兇神惡煞!
又都是百戰之兵,瞬間把這些百姓嚇得肝膽俱裂。
只是這些軍卒,一個個都很有尺度。
別看對敵人暴躁,可是對這些老弱婦孺,都只是表面兇狠。
實際上既沒真打,也沒下重手。
最多便是有些推搡!
沒過多久,前來求情的百姓皆被趕走。
梁晴等人再次出發!
這時候,梁晴副將孫立人湊上前!
低聲道:“梁將軍,末將有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說!”
梁晴非常干脆。
孫立人猶豫片刻,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梁將軍,這城中局勢,已經有些不妙了,昨日咱們守城之時,數次險些被敵軍攻破!城內兵卒,已經不太夠了!
在下擔心,若是城破,您和梁帥怕是可能失陷于此地!不如趁著現在手頭還有些力量,尋個機會,突圍撤出吧!”
他話音落下,又生怕梁晴誤會趕忙說道:“末將不是貪生怕死,只是將軍您和梁帥,乃是國之柱石,你們二人若是死在這里,對我乾國,損失太大了!
不說別的,便是您這一手騎兵培育之法和飛將旗,還有您率軍野戰突襲的能力,放在天下都是少有。末將可以留下守城,但是您和梁帥,不能死啊!”
梁晴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前行!
孫立人快步跟隨,繼續說道:“將軍,您還是考慮一下吧!現在殺出去,還有機會!若是再遲....”
突然,梁晴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他。
“孫將軍,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們若走,這城池也就丟定了。整個龔州落入楚軍手中,要想奪回來,完全沒有支點,再想奪回來,就被動了!
可若是能保下此城,站在整個戰略角度,咱們就有了一個前沿支點。
而且能夠極大影響敵軍進軍青州,否則你以為為何那典朔拼死都要奪下此城?
這城池,不可以輕易丟啊!”
說到這里,梁晴目光中浮現出堅定!
“方才我跟百姓說,我們可死,為何他們的家人死不了,現在,這句話我同樣送給我自己,你們可死,百姓可死,我梁晴為何不可死?”
話音落下,梁晴再無半點遲滯,再次走向城墻!
“戰場不死,是我梁晴的本事,臨陣脫逃!那便是我梁晴,不配為將!”
將門虎女,自來如此。
并非因為葉梟而改變。
自幼長于軍中,執著于兵馬。
她本就是天生的將領。
只是葉梟,重新給了她綻放光芒的機會!
弘農守戰,甚至比之前在青州守城時更加慘烈。
在楚軍幾近瘋狂的進攻下,僅僅第八天,守軍傷亡過半!
城內開始征召大批青壯。
第十天,僅僅一天,城中兵馬和百姓死傷加在一起達到了接近萬人!
第十二天,城關更是岌岌可危,隨著城中軍卒死傷越來越多,防御能力也越來越低。
而楚軍相較而言,人手反而更多一些。
牢房之中,楚昭拿著一碗飯,大口的吃著。
明明里面沒有任何葷腥,可對他而言,此時此刻,這碗飯卻如同救命稻草一般。
他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
梁晴并沒有讓人虐待他!
在梁晴看來,這家伙如果留到將來,還是有一定價值的。
可是架不住城中軍卒自發的給他上強度啊!
楚國太子,前面楚軍瘋狂攻城,還給你飯吃?
不餓死你,都算你長得結實。
要不是真怕他死,梁晴怪罪,只怕此時,他已經成了一具尸體!
幾口吃的下肚,楚昭感覺自己仿佛又活了過來。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品嘗過饑餓的滋味,在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不吃飯可以這么難受。
他放緩了吃飯速度,看向天牢門外,兩個持刀的男人。
這兩個男人與常人不同!
其中一人,只有一條腿,此刻坐在椅子上,而另外一個,則只有一條手臂,獨臂男人臉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刀疤,順著眼睛劃到嘴角。劃瞎了眼睛的同時,顯得猙獰恐怖。
此時他正靠在柱子上抽著煙袋。
兩人年紀也都不小了,四五十歲的模樣!
他們都是乾軍傷卒,被梁晴派來看守楚昭。
這些日子,楚昭沒少被二人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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