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在他人記憶中暢游都能算是一場冒險,可今日不同。
坎德爾特的經歷相比于信仰游戲中的玩家們來說,簡直干凈得像一張白紙。
在他過去的幾十年生命中,最精彩的一幕大概便是他在死亡的前一天看到神像為柯什納賜下神賜的那一刻。
那一瞬間,坎德爾特的嫉妒心被徹底點燃。
在禁愚所的行刑官競選中,他敗給了柯什納只成為一個副職,可就算如此,他依舊認為自己的所行所為遠比柯什納要虔誠。
他覺得自己之所以會落選,就是因為總有偽裝不愚的愚人混在民眾之間做出毫無智慧和判斷力的選擇,所以他才心甘情愿留在禁愚所,為的就是剔除掉這些真正的愚人。
因此,即使被柯什納力壓一頭,他還是覺得自己才是恩主眼中最符合癡愚意志的智者。
但這一切在獵愚人的神像為柯什納賜下神賜的那一刻統統破滅了,坎德爾特不能接受神像為一個爛醉的行刑官賜下神賜,卻無視了自己。
起初,他并沒有第一時間追上去搶奪柯什納的神賜,而是“給”了自己恩主一個“機會”。
他學著柯什納的樣子跪倒在神像之前,虔誠祈禱,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份神賜。
他認為這是來自恩主的肯定,只要他也能得到肯定,哪怕在民眾認知中他的身份依然低于柯什納,他也能接受,且滿足。
可是神像毫無回應。
斯卡爾特只有一雙眼睛,就算坎德爾特再虔誠,呼喊的聲音再大,他都無法再變出一雙眼睛來滿足對方的“臆想”。
于是坎德爾特破防了,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直接布局干掉了柯什納,搶走了柯什納手中的神賜。
但他也知道此舉一出,自己的初心雖然發自虔誠,卻已有悖癡愚的意志,讓自己犯下了知愚犯愚之罪,于是他便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帶著這神賜遠走他處,換一個地方生活,成為陌生地域的虔誠智者。
如此一來,只要新的城市中無人認出自己罪人的身份,那他們便都是盲目的愚者,自己自然是最靠近恩主的那個人。
為此,坎德爾特做出了詳細的計劃和安排,他生怕神賜藏在自己身上會有難以預料的變化引起禁愚守衛的警惕,所以便把那雙眼睛......
縫在了那群被他利用來殺掉柯什納的愚人罪犯身上!
如此一來,只需某天將其中一位藏著神賜的罪犯推下山崖,他便可以借用自己身份的便利直接離開雷迪科爾,然后再悄無聲息地從崖底帶走神賜。
這個計劃本天衣無縫,直到在計劃中途被混亂信徒麥斯撞破。
麥斯為求自保殺掉了對方,以至于接下來坎德爾特的種種計劃皆未成行,程實也未能從麥斯口中問出有用的線索。
記憶到這里基本已經結束,只是由于這具尸體先被死亡領悟的記憶之力“荼毒”一遍,導致部分細節也被“死亡”,所以李景明并未看清那個被縫了譏嘲之目的囚犯長什么樣。
他從回憶旅途中歸來,將自己所見一五一十地告知程實,并說:
“這么看來,我們或許還要再經歷一遍你所經歷的故事才行。
確定了它的位置,剩下的就只剩試錯。”
可當聽到龍王如此說時,程實臉上卻絲毫沒有任何贊同的樣子,他先是一愣,而后面色古怪地低著頭,一言不發,其實心里已經罵瘋了。
“嘴哥,你出來!
譏嘲之目曾經離我們那么近,我不信你感知不到它!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你早就知道譏嘲之目在哪,但就是不告訴我是不是!”
愚戲之唇毫無回應,程實也變得不那么確定。
他的沉默在李景明和張祭祖的眼中自然被看作在回憶與譏嘲之目關聯的線索,可等了一會兒后,他們卻見程實從袖中甩出了一把手術刀,而后二話不說就朝著自己的眼窩捅去。
李景明臉色微變隨即想到了什么,張祭祖眼睛一瞇也似有所悟,在兩人錯愕且驚訝的注視下,程實咬牙忍住劇痛,硬生生將自己的雙眼從眼窩中摳了下來。
鮮血四濺,眼球落地!
他并不篤定自己一定是那個被坎德爾特選中的幸運兒,他只是按照癡愚對愚行的鄙夷去推測,猜想這場試煉中說不定還有一場針對自己的愚行叫做“騎驢找驢”!
果不其然,當那兩顆眼球墜落在地的一瞬間,左眼和右眼便各自“活”了過來,互相嫌棄地蹦向相反的方向,并異口同聲道:
“蠢貨。”
而就在同一時間,嘴哥也再次上線,控制著程實的嘴巴道:
“·小丑。”
這一聲小丑聽在其他兩人耳中,無疑是程實對自己的自嘲,可只有程實本人才知道,自己又被罵了,而且罵得真臟!
他又想起了嘴哥在試煉中說的那句話:
“·小丑果然是靠賣蠢來逗樂觀眾的,在這方面,你登峰造極。”
原來,它早就給過了提示,但誰能想到在試煉最開始,譏嘲之目就被一個npc縫在了自己身上!
問題是身體怎么沒有反應呢!?
跟自我相融總得經歷疼痛期吧,當時嘴哥融合的時候,自己差點沒被那張假面燒死,可這次......
等等!
哪里沒有!
試煉降臨之初,自己的雙眼會灼痛猶如火燎,是自己用一發又一發治療術將一切疼痛抹平......
壞了,我真成小丑了!
程實的臉瞬間垮了下去。
而也就是在這時,那雙鮮血直流的駭人眼窩突然一翻,重新翻出了一雙明亮的眸子,重見光明的程實看著越蹦越遠的兩顆譏嘲之目,突然釋然地笑了。
“這下好了,不用再麻煩騙子們跑東跑西。”
李景明饒有興趣地看著這雙眸子中的其中一顆,將其從地上拾起,近距離打量道:
“這就是譏嘲之目?
食謊之舌有吞謊之效,窺密之耳有竊密之用,那這譏嘲之目......有什么用?”
這一問把程實問傻眼了,他搖了搖頭,撿起另一顆眼球,將這個問題拋給了眼哥。
“眼哥,你有什么用?”
譏嘲之目的回答很欺詐,也很癡愚,它們再次異口同聲道:
“我在蠢貨手里沒用。”
拿著眼球的兩人同時一愣,一臉尷尬,倒是張祭祖在一旁瞇起眼笑得開心。
李景明嘴角微抽,將眼球重新放在地上,但程實可不慣著它,他脫下鞋子,將眼球丟進去又問道:
“那在蠢貨鞋里有用嗎?”
譏嘲之目閉嘴了,也不知道是味大無需多言,還是不屑于再跟蠢貨較真。
看著這顆眼球“落難”,另一顆眼球發出了鄙夷的笑聲。
“也沒用。
你以為自己勝了一籌,但不久后鞋里的蠢貨還是會回到你這個蠢貨的眼窩里,所以你不是惡心了它,而是惡心了你自己。
果然夠蠢。”
程實有點破防了。
但譏嘲之目仍未收手,它繼續輸出道:“跟那張嘴一樣蠢。”
聽了這話,程實又來了精神。
不管如何,只要你能幫我罵嘴哥,那我將視你為真正的大哥。
眼哥,受我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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