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銘瑜到達傳火大廳的時候,這里只有秦薪一人。
看著那折射著寒光的重甲,瞎子心里復雜萬分。
這時她才意識到上場試煉最后,秦薪那句“歡迎回家”里到底包含了什么樣的寓意,這位堅守美好的發起人親自將另一個堅守美好的自己送去了別的世界,又用這么一句問候迎接了自己的到來。
他還是那個他,但他又不是那個他了。
“你來了,銘瑜。”
秦薪笑著對瞎子招招手,可那笑容里卻有一絲揮之不去的哀傷。
瞎子感受到了那份哀傷,只以為那是對方在緬懷本屬于這個世界的瞎子。
“你......倒是放心她一人遠去。”
秦薪一愣,而后笑著搖頭:“沒有什么不放心的,因為我知道在那個世界,還有另一個我,會照顧她。”
瞎子聽懂了秦薪的意思,但她卻笑不出來。
因為她今日所經歷的一切絕望,這位傳火者的創立者可未曾談得上“照顧”,反倒是織命師“及時”趕到將她破碎的命運縫縫補補,救了起來。
當然,瞎子不是在抱怨什么,她只是在感慨命運,尤其是自己的命運。
秦薪見瞎子來了卻不說話,很快便猜到了對方的想法,他嘆了口氣道:
“或許傳火的本意一開始并未考慮到這種狀況,但銘瑜你要相信,我們從無惡意。”
瞎子也嘆了口氣:“我知道的,放輕松秦薪,我并不是一個脆弱的人......”
這話說到后半段,瞎子的語氣都有些不自信了,但秦薪知道瞎子是個堅強的玩家,于是他笑笑,跳過了這個沉重的話題。
“有什么新消息,說說看?又或者想要休息一段時間?”
“我是來......”
“如果你想‘請假’,我可以將假期批長一點,但如果你想辭職,抱歉銘瑜,我是個黑心老板,我不會同意的。
你可以和傳火者并肩走得更遠,我們絕不會是你的累贅,就像我們也不會成為織命師的累贅一樣。”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這個,瞎子的眼神更古怪了。
老登從兩人手底下逃脫差點給程實造成天大麻煩這事兒還是程實自己給解決的,就這狀況,所謂的“不成為累贅”到底應在哪了?
但瞎子也知道那是一場“意外”,一場來自于神明無法抗拒的意外,怪不得傳火者,于是她便將程實已經解決老登的事情告訴了秦薪。
秦薪得知這個消息后震驚不已,他想的不是為什么程實能有機會、有實力第一時間干掉老登,而是在想希望之火仿若無事發生的態度是不是意味著祂早就已經看到了這件事的結局?
生于虛空且與某種“未來”有關,這種身份讓秦薪不免要揣度祂與命運的關系。
還有,這場“意外”里又到底摻雜了幾位祂們的意志?
“這么看來,危險徹底解除了,那也是時候遺忘那位織命師了。”說著,秦薪再次拿出了兩管追憶悼念。
瞎子看著桌面上的追憶悼念搖了搖頭,并將自己手里的那管放了上去,輕聲道:“我暫時不能忘記他,抱歉。”
“......”秦薪一愣,而后皺著眉頭沉吟片刻道,“織命師知道嗎?”
瞎子臉色復雜的點了點頭。
秦薪了然,他并未多問,只是果斷的拿起了一管追憶悼念: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連這件事一起忘記好了。
不過銘瑜,既然你選擇了保留記憶,那記得在我遺忘有關織命師的一切記憶后,提醒我有關陳述的事情。
我怕他會因為記憶糾纏而一同消失于我的腦中。”
“陳述?”瞎子皺了皺眉,“還沒有他的消息嗎?”
“沒有,特殊試煉結束之后他便再也沒出現過,不只是他,我得到了確切的消息,這次試煉過后不少玩家都消失了,他們似乎在試煉中找到了什么東西,在傳出試煉的那一瞬間被神秘的力量帶走了。”
“好,我會提醒你。”
得到了瞎子的回應,秦薪笑著用掉了那三管追憶悼念,他多用了一管,但瞎子卻不知道他又消除了什么記憶。
不久后秦薪再次睜開眼,兩位傳火者交流片刻,而后他皺著眉頭從自己的盔甲里掏出了一封信。
他忘記了這信是誰寫的,但是他閱讀之后朝著瞎子問出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銘瑜,如果有可能幫我問問甄欣,記憶的覲見之梯最近發生了什么變化。”
瞎子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很疑惑,但她默默記下并未多問。
“好。”
與此同時,虛空。
無垠的漆黑中突然睜開了一雙星辰之眸,那繪滿了星點與螺旋的眸子冰冷的掃視著周圍的一切,不久后便冷漠的開口道:
“你還準備藏到什么時候?”
虛空毫無回應,看起來祂好像認錯了,但那雙眸子并未離開,而是愈加冰冷的說道:
“你與我交換的權柄帶我找到了你,我只當這是你對我的邀請,如今我來了,你卻不肯現身。
怎么,被打怕了?”
“我會怕?”
一聲嗤笑響起在那雙眸子眼前,緊接著,一雙一模一樣的眸子睜開在了祂的對面。
欺詐,這位虛無的表象忍受不了胞神的譏諷,立馬跳起來反駁道:
“誰怕誰,還不一定呢?”
往常命運在聽到這話后一定會給予更猛烈的回擊,尤其是今日祂們剛剛經歷過一場內戰,正是彼此爭鋒之時,祂的回擊本應更加劇烈,但此時在聽到這聲譏嘲后,祂卻難得的沒有回嘴,而是沉默了下去。
祂這一沉默,對面的樂子神也沉默了,虛空中突然安靜下來,連一絲聲音都不再存在。
許久之后,命運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祂看向欺詐,問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我是誰?”
欺詐眼角的嬉笑一滯,但很快又嗤笑道:“嗤——被打傻了?你還能是誰?”
“那你又是誰?”
這可是個有意思的問題,我該是誰呢?
又或者說,你想讓我是誰?”
命運再次沉默半晌,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只想我是我。”
說著,祂離開了,沒有憤怒的離開了,似乎對今日遺失權柄一事再不追究。
欺詐挑挑眉,看著命運離去的方向眸中閃過詭譎的光。
“猜到了?還是被嚇到了?
不過問題不大,變化永不停止,既定仍是既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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