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實就是程實,從不會因為些許揶揄陰陽就放棄自己的貪婪。
哪怕他知道這貪婪是勾動欲海潮汐的引子,可寶物放在我面前卻又不讓我取,那為什么不在剛剛即將踏入欲海的時候直接殺了我?
所以至少骨座上的那位大人是支持自己取走這樂樂爾的尸體的。
再說,我拿走這巨樹是為了自己嗎?
魚骨殿堂那么冰冷,不得找點木柴生生火,萬一把那位大人凍著了,以后還有誰來庇佑自己?
那個不靠譜的樂子神能行嗎?
不行!
所以程實動手了,朝著樂樂爾的腳脖子就是一斧頭。
說實話,這一下他甚至都沒用力,只是想試試這普通的斧頭能不能破開一位令使軀殼的防御,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一斧不僅為這枯萎的巨樹開了一條足以躺進一個人的裂口,更是從那稀疏的樹冠上震落了一件任程實如何想都想不到的東西。
只見一團閃爍著五顏六色光芒的光團從天而降,直直掉落在程實眼前,離得近了才發現那光團之中是兩顆相互糾纏的反向水滴。
細長的水線相連,圓潤的腹體相斥,水滴中的光芒不斷拉長變形,交雜扭曲,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異形的沙漏。
這種詭異怪誕的形狀程實只在一件東西上見過,于是他毫不猶豫的取出了自己意識中的那件容器。
不錯,容器!
樂樂爾死后,居然從祂的樹冠上掉落了一盞容器!
程實懵了,他將兩個容器并排,一個噴涌著混亂之息,而另一個正在不斷地拉扯他的情緒,這無需分辨的反應證明程實眼前的這個新容器分明就是一個污墮的容器!
“這......”
程實心里咯噔一聲,第一反應是看向遠處的欲海,第二反應是收起自己的容器謹慎的后退了一步。
不,半步。
因為他的臉色雖謹慎,但眼中卻繪滿了火熱。
倘若這不是一個污墮的容器,那程實根本就不可能讓其在自己眼前停留這么久,哪怕一個人不能同時容納兩個容器,至少也得想辦法把它先收起來藏到隨身空間里。
可偏偏它就是一個污墮的容器,這讓一度貪婪的程實感受到了發自內心的恐懼。
說不怕都是假的,剛剛錯踏欲海的危機仍然歷歷在目,哪怕想貪,程實也得保證自己有命貪才行。
而此時......
17秒了,周圍似乎并沒有出現任何危險,欲海的潮汐聲也沒再次侵襲,那是不是說明容器是安全的?
不,程穩健啊程穩健,你再謹慎點吧,至少等20秒。
20秒一過,程實一把抓起污墮的容器,拔腿就跑,手臂大幅擺動著朝遠離欲海的方向拼了命的沖去。
有了這件戰利品,什么樂樂爾的尸體都不重要了,至于魚骨殿堂太冷的問題,那位大人都習慣了這種環境,貿然改變也不太好吧?
程實已經在絞盡腦汁的亂想了,因為他生怕自己克制不住貪婪的狂喜,把身后的欲海潮汐再引動起來。
可跑著跑著他卻發現自己似乎漸漸冷靜了下來,腦中雜亂的思緒也換成了對這件容器如何落入己手的分析,并且心中的恐懼再次消解,讓他開始審視自己的變化和即將到來的“風險”。
他無比理智的分析著一切,不多久后腦中靈光一閃突然停下了腳步,將容器放在原地,而后目露凝重的漸漸遠離了它。
果不其然,在程實放開這容器之后,他的貪婪和恐懼又漸漸的回來了。
他再次眼神火熱的看向這件容器,意識到污墮的容器并非像自己手中的染色容器那樣會吸收來自寰宇的信仰,而是在不斷地吸收靠近者的欲望!
所以這玩意兒根本就無需認主,誰找到了它,誰就有可能成為污墮的令使!
因為信仰有限,而欲望......無止。
壞了,樂子神一語成讖,貪婪領主真在向自己招手!
可有一說一,誰站在這里能拒絕一個白送的容器?
再說了,勇士干掉boss之后撿掉落不是常規操作嗎,就算boss是自己倒下的,可勇士畢竟對其發起了言語攻擊啊。
怎么,言語攻擊就不算攻擊了嗎?
程實快要說服自己了,但在真正下定決心拿走容器之前,他決定再騙自己一回,于是他甩了甩手臂,又謹慎的問道:
“嘴哥,這容器......我能拿嗎?”
愚戲之唇嗤笑一聲,對小丑自欺欺人的把戲不予置評,程實心慌之下掏出了舌頭,舌頭翻了個面呼呼睡去。
見舌頭也不理人,面色尷尬的他又拿出了耳朵,耳哥還是靠譜的,它瞥了那容器一眼,然后疑惑的問了一句:
“祂給你這個東西干嘛,想讓你去欲海當臥底?”
祂、欲海、臥底?
什么意思,這東西是樂子神給的?
可這不是樂樂爾的遺物嗎,樂子神未曾出現,又如何談得上“賜予”?
程實愣住了,他眉頭一皺覺得這個說法蹊蹺,還想再問點什么,但意識到說錯了話的耳朵瞬間閉麥,不再言語,這反常的變化讓程實一度認為樂子神或許已經到了,而且當下就在哪里看著自己。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朝著這沉淪之地的天空大聲......是不敢大聲的,小聲嗶嗶了一句:
“恩主大人,既然是您的賜予,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話音剛落,愚戲之唇嗤笑一聲:“·你說的這么小聲該不會是不想讓祂聽到,然后算祂默認吧?”
嘴哥你到底哪邊的,怎么什么實話都往外說!
程實尷尬的咳嗽兩聲,隨即眼中又精光一閃:“祂果然在這兒?”
“·對對對,祂可太在了,祂無處不在。”
剛剛以為等到了恩主挺直腰板的欺詐信徒在聽了這話后瞬間就又把腰彎了下去。
嘴哥這語氣可不像是祂在的樣子啊。
它不會又在騙我吧?
可甭管祂在不在,這污墮容器總不能扔了吧?
都帶到這兒來了,離恐懼母樹那么遠了,怎么還算恐懼母樹的東西呢?
萬一它是野生的污墮容器呢,畢竟吸收欲望的容器又不用認主,不認主等于沒有主,既然沒有主,為什么不能是我的?
贊美恩主!
程實果斷將容器撿回了自己的包里。
而在駐足片刻發現一切都沒有變化,甚至在不接觸容器時他的欲望和情緒也沒受到什么影響的時候,程實抿了抿嘴,猶不死心的目光又看向了恐懼母樹的方向。
你說......
那位大人自己住在魚骨殿堂也挺冷清的,就算些許爐火不能溫暖祂本質的冰冷,但至少能給殿堂里的小頭骨們帶來一絲溫度吧?
那位大人如此愛護祂的信徒,想來也會支持我這么做的,是吧?
念頭剛起,程實壯起膽子甩了甩手,又試探著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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