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榮已死,也不需要寵兒了。”
當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程實腦子里已經經歷過一場頭腦風暴。
說實話,不怪他這么敢想敢要,因為他沒忘記大貓現在手里的“生機”權柄,也是樂子神給的。
所以當看到“滋生”出現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程實本能的以為樂子神要給大貓補齊權柄了。
當然,他不是不想自己要,而是讓大貓取得權柄從而分享給自己這種方案,遠比自己獨享要更有價值。
一來這可以穩固大貓的地位增強她的實力,讓這個天底下最可靠的朋友更加可靠,二來,他怕這繁榮的權柄影響自己的虛無之路,說到底,無論融合了多少信仰,程實都自覺是一位虛無行者,所以無論是出于對虛無的“虔誠”,還是出于對力量來源的尊重,他都不想獨吞權柄惹禍上身。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次樂子神的表現似乎真的不想把這“滋生”權柄給他。
為什么?
轉贈“生機”一事還沒過去多久,樂子神為什么突然變了,變得需要“滋生”權柄了。
這不是在說樂子神必須大方,程實只是在想,自己的恩主到底又做了什么計劃以至于現階段開始收集權柄了。
他想了片刻毫無頭緒,直到再次抬頭看到那雙星辰之眸中一閃而逝的凝重
,程實心底咯噔一聲,手捂著胸口死死的后退了幾步。
可這反應在欺詐看來,無疑是一個貪婪的信徒對手中的權柄覬覦至極,甚至不惜一切代價想與自己分裂。
那雙眸子的眼色突然變得深邃,冷哼一聲,虛空之中冽風暴起。
這幾乎凍結熱血的狂風讓程實想起了被命運無數次懲戒的那一幕幕。
這兩位恩主大人的手段,怎么越來越相似了。
但無論這環境多嚴寒,無論這呼吸多凝滯,無論這威壓多駭人,程實緊捂胸口,咬牙硬抗始終未曾放手。
他一邊抵抗著凡人幾乎抵御不住的虛無風暴,一邊迎風吼道:
“恩主大人,我絕不會將這權柄交給您!
我不能讓您去尋找那宇宙的終極!
這寰宇之下日日驚懼者唯我二人,您若是去了,我便成了這寰宇間最恐懼的人!
您說過,倘若我心中的恐懼比您更多,那我便能看得更遠。
但身為凡人的我看不到那么遠的未來,我只能看到只要您去了那里,就一定會跟癡愚一樣弄丟自己的權柄!
到時,將再也沒有人庇佑我,而失去了庇佑的小丑,必定會......”
程實頓了一下,臉色怪異道:
“·......四分五裂。”
很奇怪,程實從未想到有一天愚戲之唇會在樂子神面前開口,并且給他續上了這么一句前言不搭后語的話,但此時的他也沒那么精力去顧及這些,他臉無血色的繼續喊道:
“而那時,恐懼派將一敗涂地!
您,會接受失敗嗎,恩主大人!”
話音剛落,虛空里的狂風,停了。
那雙星辰之眸中劃過一絲流光,而后似笑非笑的看著程實,道:
“你覺得我會學那個臭嘴巴去探索那宇宙之外的絕對未知?”
程實在狂風之中還能咬緊牙關憑著一口氣硬撐,此時驟然失去抵抗意志,整個人直接癱倒在了虛空地面上,大口喘息。
“是,不是我覺得,是您一定會去!
我知道我阻止不了您,但我不想讓您現在去!”
“為什么這么說?”欺詐饒有興致的問道。
“你能看透我的想法,您已經知道了。”
“我不知道。”
程實仰望漆黑的虛空,重重的嘆了口氣:
“因為您從不是一位貪戀繁榮權柄的神明,不然就不會將‘生機’賜予我等。
可這次您又對這‘滋生’不肯放手,我并不覺得‘滋生’比之‘生機’更適合虛無,所以您一定是有所圖謀。
我想遍了當下與之前這兩個時間節點之中的一切變化,只能想到是發現了切片宇宙這件事讓您生出了新的想法。
再加上癡愚丟失了權柄一事大概率也與這切片宇宙的真相有關,所以我覺得您不是貪戀這權柄,而是想拿這權柄當探路石,去探尋這宇宙之外最本質的秘密!
可權柄真能這么充數嗎恩主大人,我不覺得癡愚會與您分享什么,所以我更傾向于這一切都是您的猜測。
您......想賭!
想用冗余的權柄當籌碼,去賭一賭宇宙的終極里有什么!
我說對了嗎,恩主大人?”
“唉,聰明的小丑不可笑,只可悲。”那雙眸子哼笑一聲,輕眨雙眼,吹過一陣微風,將小丑身上的傷勢盡皆治愈。
但程實并未起身,而是望著頭頂出神,緊捂胸口道:“能......不去嗎?”
欺詐嗤笑一聲,揶揄道:
“怎么,身為我的信徒,就對你的恩主這么沒信心?
還是你覺得我會跟那個臭嘴巴一樣自己把自己給坑了?”
“是。”
“?”虛空中再起看狂風,可只吹了一秒,這股凜冽之息便又收了回去。
“大膽小丑,竟敢質疑恩主,你可知道你犯了瀆神之罪?”
“我寧愿現在在虛無的囚籠里向您懺悔,也不愿意明日在存在的縫隙里為您默哀!”
“?”那雙眸子被氣笑了,星點狂暴的閃動起來,“你覺得我不如那個臭嘴巴?祂尚且只是丟了權柄,而我卻會死?”
“是。”
“轟——”
虛無炸了,小丑灰飛煙滅。
也不知過了多久,虛空再次復原,還是那雙眼有怒色的星辰之眸,還是那個賴在地上不起的小丑程實。
“你的膽子變大了。”
“恩主大人,我若此時膽小,以后我便再也沒有膽大的機會了。”
那雙眸子一頓,斂盡怒容重繪歡欣。
“為什么不想讓我現在去?”
“我想......”
說到這,程實站了起來,他從未如此鄭重的面對過自己的恩主,哪怕在恐懼對峙的時候,他都沒有如此真誠。
“我想等我能幫上您的時候,您再去。”
虛空沉默了,緊接著,無垠的漆黑開始扭曲,變得迷幻且斑斕,每一處黑暗都好似被染上了色彩,肆意流淌,激蕩沸騰。
這一刻,仿佛寰宇都在嬉笑,無處不在的虛無也與之共鳴。
但樂子神的語氣依舊尖銳。
“嗤——
一個凡人小丑,如何敢談幫我?”
“那您就更應該讓我成長,而這!”程實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就是成長的階梯之一。”
那雙眸子眨呀眨的打量著程實,不消片刻,祂的眼角再次翹起。
“是你成長還是你的小貓朋友成長?”
“她成長就是我成長,您知道的,她把權柄分享給了我。”
“哦?
權柄,權柄......
你的欺詐功夫見長,說到底,小丑不過是怕我弄丟了權柄,不能再賜予他欺騙諸神的力量,對吧?”
程實瞬間啞火了。
雖然也有一丟丟丟這方面的考量,但是您好歹也給我個面子,沒啥外人,點破它干嘛呢。
程實揉了揉鼻子,小聲嗶嗶道:“順便,那都是順便,主要還是關心您。”
“嗤——
哪個是順便還不好說,不過我本也沒打算去,只是試試你的虔誠罷了。
如今看來,根本不過關。
快滾吧,看著就心煩。
記得把權柄給那只小貓送去,你不適合這個東西,貪得無厭是沒有好下場的。”
說著,那雙眸子就要送走程實,可程實心中還有很多疑惑要問,見虛無的狂風已吹至面前,他只能挑了一個話在嘴邊的問題喊道:
“恩主大人,愚戲之唇是不是您的造物,還是說那張破碎的假面才是您的造物!?”
可還沒聽到答案,小丑就已經被吹落虛空。
看著那個消失的身影,欺詐笑容玩味。
“它,大概也在疑惑自己到底是誰吧?
切片宇宙?
嗯,倒是個有意思的稱呼。
看來這宇宙的盡頭果然藏著真理啊。
那祂,會不會是真兇之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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