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了嗎?
這是程實心中升起的第一個問題,他緊皺眉頭看向阿夫洛斯,想要從此地主人嘴里聽到一個答案,可還沒等阿夫洛斯有所回應,答案......就自己顯現了。
那具木偶顫顫悠悠的從地面上站了起來。
它還是活的!
或者說,無論是扎因吉爾的血肉包裹還是歌莉絲的怨念包圍,似乎都沒能摧毀這具木偶。
可為什么它的身上遍布傷痕,倒更像是從碎片狀態重新拼裝起來的呢?
“看來我們的客人精神不錯,我的好兄弟,不給我介紹介紹這位擅闖私宅的偷渡客嗎?”
雖然阿夫洛斯的說出的話有些刻薄,但是祂的語氣里其實并未有一絲怪罪的意味,畢竟一切外來者都是祂了解這個時代的窗口,所以祂并不抵觸。
不僅不抵觸,祂甚至在看到這具提線木偶的時候,似乎就已經想到了什么,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祂將這個問題拋給了程實。
程實可不想找麻煩,于是他心念急轉,又將這個問題丟給了木偶自己。
“誒,說你呢,你誰啊?”
“......”提線木偶的死魚眼微微晃蕩兩下,而后擺動著自己破爛不堪的肢體,優雅的向著面前的三位鞠了個躬,語氣波瀾不驚道:
“真是一場令人熱血澎湃的演出,我從未低估過任何人,但是,我還是低估了......您。
微末凡軀,觀世愚者,掌幕之人,韋牧,向三位......令使大人問安。
很榮幸受邀來到多爾哥德,見證這荒誕愚行的落幕。”
韋牧不愧是韋牧,他只看了一眼便認出了這里是多爾哥德。
不過......三位令使大人
程實眉頭一挑,余光瞄向胡璇。
顯然韋牧已經把胡璇算作了誕育的令使,不僅如此,他真的聽到了剛才的所有對話,還把自己也算作了一位令使。
欺詐的令使,愚戲。
聽到這,程實心中一動,突然覺得韋牧的“偷渡”似乎不算一件壞事。
想想看,還有什么能比讓這位游戲中公認的最智慧的玩家都錯認自己身份這事兒更樂的呢?
如果真的要扮演愚戲,那取信于這位癡愚神選,無疑是最好也是最有效果的傳播方式,幾乎沒有之一!
連韋牧都認為程實是愚戲,那其他人能不信嗎?有資格不信嗎?
你還能有韋牧聰明!?
想到這,程實突然笑了。
阿夫洛斯也笑了,木偶的致禮是如此優雅,發言是如此得體,以至于在聽完這番話后祂直接為其鼓起了掌。
“這個時代有趣的人啊,真是多如繁星,我的兄弟,這位智者,是你的朋友還是你的敵人呢?”
程實哼笑一聲,無所謂道:“所來皆是客,我和他并沒有什么矛盾,所以,不妨現場做個朋友?”
木偶突然垂下了腦袋,動作夸張的點了點頭:
“榮幸之至。”
“很好,既然是朋友,那在這里迎接朋友未免有些招待不周了。”說著,阿夫洛斯輕輕揮手,將所有人重新帶回了那個被晚霞披紅的露臺之上。
仆從魚貫而入,將餐桌收拾妥當,阿夫洛斯坐在主位遙遙伸手相邀,程實和胡璇對視一眼,拉開椅子分坐長桌兩邊,只剩一個木偶,站在桌尾露臺欄桿旁,看著某個剛剛退下的仆從,眼神僵直。
程實回頭瞥了一眼,樂道:“怎么,你認識高崖?”
木偶猛地回過神來,以夸張的動作爬上凳子,又爬到桌上,膝坐桌面,輕輕點頭:
“我曾研究過他做出的某些實驗結果,對這個人有些印象,本想找機會與他交流片刻,沒想到他居然來到了這里。”
“有趣,他這個分數能做出讓你感興趣的結果,想來這個實驗的內容應該非常吸引人吧?”
程實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傻子都聽出來他的好奇了,木偶發出粗糙的笑聲,一板一眼的解釋道:
“其實也不是什么精彩的推論,比之王為進的實驗更是不值一提,那不過是個猜想,只是凡人囿于認知無法驗證罷了,今日得邀來此,正好請教一下各位大人,不知韋牧可有這個榮幸聆聽教誨?”
“......”程實撇了撇嘴,這個韋牧是聰明,就是總是給人一種端著的勁兒,也不知道是不是藏在幕布后面太久沒見人了,怎么聊都不夠“親近”。
倒是阿夫洛斯對玩家什么的很感興趣,笑著舉了舉酒杯道:
“說來聽聽。”
“感謝大人給我這個機會,我曾聽聞沉默是個純粹的觀察者,從不參與諸神紛爭,也未有信仰融合之意,高崖的實驗正是驗證了這件事情,所以我想請教三位大人,他所得出的結論,可對?”
阿夫洛斯輕笑一聲,程實眉頭一挑,同時開口道:
“自然是對的。”
“錯的離譜。”
當這兩個不同的回答同時響起時,木偶的表情變得夸張且精彩起來。
那期待的眼神分明在說:果然祂們嘴里才有真正的知識,只不過......誰的知識會是對的呢?
程實的回應讓阿夫洛斯愣住了,祂歪頭看了看程實,眼睛一轉便意識到新的時代似乎發生了變化,于是祂笑著對程實說道:
“我的兄弟,你的記憶找回來了?”
這句話無疑是一句神助攻,讓程實接下來可以毫無顧忌的問問題充當一個好奇寶寶了,程實從剛剛開始就在考慮如何能不漏痕跡的讓韋牧知道這件事,可是沒想到想了半天,都不及好兄弟無心的點破有用。
于是程實笑的更開心了。
“算是找回了一部分,但是這件事跟找不找回沒有關系。”他看向韋牧,神色玩味的說道,“或許沉默信徒們的表現讓你覺得高崖的研究是對的,但是要謹記,只要是實驗就會有局限性。
出于一些原因,我無法與你說的太多,不過看在你曾經幫助了紅霖的份兒上,我可以告訴你,沉默并非是個純粹的觀察者,至少祂會默許與腐朽的融合。
當然,現在的腐朽也不是以前的腐朽了,時代在前進,諸神也在變化,而如果你想要知道祂發生了什么變化......
韋牧,拿出你的本事,我可以賜予你一些凡人無法得知的消息。”
木偶沉思片刻,抬頭道:“什么本事?”
“比如先說說你......”程實勾起嘴角,瞥了一眼胡璇,而后面朝韋牧意味深長道,“身上的容器,哪里來的?”
話音剛落,滿座皆驚,在場其他兩人看向木偶的眼神猛地一凝,木偶更是掉出了下巴,直接僵住,不敢動作。
程實差點以為對方被嚇跑了,可許久之后,木偶緩緩撿起自己的下巴,嘆服道:
“厲害。
您,是怎么看出來的。”
不是,你真有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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